青鸾记-第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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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睢远连连叩首，谢恩出了御书房。。
冥月从屏风后转出，为冥羽添上新茶，随即趴在她的膝头，不解地问道：“皇上，此次平叛，右相有功，皇上为何还要贬黜她？”。
“月儿，你不懂，贬黜官职总比让她背负欺师灭祖的骂名要好，否则日后在百官面前难以抬头做人。”冥羽轻轻抚着冥月的头，看着他的眼睛道。。
冥月眨眨眼睛，似乎明白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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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谢念寒已经在慕容菱之朋友的帮助下，乔装进入西南军中。原来当初冥羽给她的两张文书，一张是让她改头换面，进宫充任影卫，共抗左相；另一张则是建议她若是想离开帝京，不妨到西南军中，设法制住武威大将军，取得帅印。。
帝京已是伤心地，谢念寒自然不愿久留，于是快马加鞭跑去西南，化悲愤为力量，决意为冥羽取得武力支持。。　　　
谢念寒一到军中，便得知武威大将军几日前已接到左相密信，欲发动兵变，打着清君侧之名，脱离皇上掌控。谢念寒早已得了兵部尚书的指引，暗中联络数名将领，设下圈套，十日内大获全胜，斩杀武威大将军，顺利夺取兵权。。
谢念寒重整旗鼓，扎根边地，与将士同甘共苦。三年后，西南安宁，谢念寒的心境也平复了，皇上欲将她召回，委任为新的京兆府尹，族人也盼她回京继承家业，于是谢念寒回京与亲友团聚，此为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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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吹动车檐上的香铃，发出清脆的鸣叫。凝霜又是兴奋，又是害怕，悄悄撩起窗帘的一角，向外窥视。。　　　
又回到重重高墙内的深宫里了，也许命该如此吧？我这一生都离不开这里。回首看向软榻上神色颓然、目光呆滞的百里冰，似乎有些了解他那时拼命想要逃离的心。。
“百里哥哥，要喝点水吗？”。
百里冰摇摇头。。　
“那你想吃点什么？”。
百里冰仍是不发一言，将头微微转向里侧。。
凝霜撇撇嘴，将头探出窗外，“这位哥哥，我想问一下，为何宫中这般寂静？”
随行在车外的宫侍左右看看，凑近车窗，神神秘秘地道：“贵人可不敢告诉别人是奴婢说的啊，昨夜丑时云阳宫的安侧君、永宁宫的丽侧君被禁卫军下了哑药，带出宫外，还有八院的诸位侍君也被一并带走，无人知道他们的去向，只知道他们都被皇上抛弃了。所以啊，如今宫里可不比往日，冷清了许多。”。　
凝霜连连咋舌，心里七上八下。昨夜郡主回到王府，凝霜才得知宫中发生了政变，皇上与郡主等人诛灭了左相一党。自己心心念念的好人竟然坐上了皇帝宝座，原先那个残酷无情、又将自己遗弃的皇帝早已被秘密处决。原来这些日子望穿秋水不见她，没料想她就在这个熟悉又可怕的深宫里。凝霜激动忐忑，又逢百里冰的事受了惊吓，于是一夜未眠，今日又接到进宫的圣旨，忙忙碌碌收拾了一整，倒也不觉困倦。。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凝霜小心翼翼地又问。。
那个宫侍嘻嘻一笑，“皇上吩咐将二位贵人先安置在碧霄宫，两位日后就是主子殿下了，奴婢还要仰仗主子们的恩典呢！”。
宫侍一方面纳闷，碧霄宫原是内务府为白凤皇子收拾出来的宫室，可是那位皇子脾气古怪，竟然自个儿迁入了永宁宫；另一方面觉得皇上喜新厌旧的也太霸道了，前脚撵走了一群旧爱，后脚就将两个新欢接进宫里，只不知那些君侍们的官宦亲眷，皇上该怎么安抚？不过这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奴婢敢随意置诼的。。　
说话间，车辇已到了碧霄宫外。宫侍们小心将百里冰挪到肩舆上，凝霜随后，入了内殿。却见穆清幽、封灵素、絮儿和孙碧萱早就等在里面。。
百里冰挣扎着要下地向穆清幽行礼，被众人拦住，力大的两个宫侍将百里冰安安稳稳放到寝宫里的床上，百里冰眼中流出泪水，心中惭愧，初初入宫，还未去拜见皇后，反劳皇后亲自来探望。
一番引见，相貌最为美艳的那位原来就是灵侧君、大名鼎鼎的倾城公子；被皇上敕封为雪侧君的“白凤皇子”竟然是嬉笑顽皮的孙碧萱！还有一位娇俏可人的绿衣宫侍，便是冥月时常提起的絮儿，百里冰已知他也是被皇上宠幸过的。。
百里冰惊讶地见到穆清幽和絮儿带来了许多补品和小孩被褥衣物，穆清幽笑着说是当初在冷宫听说百里冰有了身孕，闲暇无事与絮儿做的。百里冰黯然滴泪，更觉对不住穆清幽。
穆清幽却毫无怨怪之色，只是怜惜地不断安慰他，言道深宫寂寞，让他把大家都当做自家人，互相扶持，才能安度日后漫长的岁月。又道明年开春玉儿的第一个孩儿就会出世了，要他好生将养身子。。　
百里冰感动异常，顿生亲切之感，没想到皇宫完全不似想象中那般冰冷，竟然有这么多关心自己的人。心中更是暗赞，他不愧是冥羽最心爱的人，这般德行世间少有，心下大为折服。
封灵素为自己母亲当初助纣为虐、修建莺苑劫持少年之事，向百里冰道歉，百里冰诚惶诚恐，早已释然。又见灵侧君言语谦卑，毫无矜傲之气，百里冰暗暗赞服冥羽识人的眼光。如今知道原来她的爱人们都是气度雍容、人品高洁之人，自己的作为实在是太过小家子气了。。　　
孙碧萱也收起了玩笑的嘴脸，一本正经地替百里冰诊脉。不消一刻，孙碧萱便拍着胸脯保证，有他天云山小神医在此，调养身子根本是小菜一碟，包他健健康康诞下麟儿。百里冰一扫对孙碧萱的成见，规规矩矩地道了谢。与他们说笑了一阵，郁结的心绪也舒散了不少。。
凝霜又见曾在危难之时日夜照料自己的两位哥哥，乖巧地见了礼，亲昵地跟着他们打转，只是对孙碧萱还有些怕。惹得孙碧萱一见他胆怯的眼神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妖娆风姿，便又想欺负他，却被穆清幽一个眼神制止了。
第八十七章　大鹏展翅　轰隆几声惊雷，眼看瓢泼大雨顷刻便落，一个文秀书生护紧了倒卷上来、鼓鼓的衣襟，奋力向一座破庙跑去。终于赶在大雨之前跨进了破庙，即便如此，身上还是淋湿了大半。
“是奇儿回来了吗？咳咳……咳咳……”。
书生跑到躺在茅草上的一个男人跟前，抖开衣襟，拿出两个热乎乎的地瓜，捧到男人面前，恳切地道：“爹爹，奇儿回来了。您看，这是我在村头挖的，就近生火烤熟了给您带回来吃。”
男人心疼地看着书生，“你二姨不肯借米吗？”。　　
书生摇摇头，没吭声。。
“我可怜的孩儿，爹爹没用啊……”男人抹泪哭道。。　　
“爹爹万万不可如此思量，是奇儿无能，没能保住娘留下的祖屋和田地。”书生垂下了头。
“我儿也吃一个吧！”男人收敛了激动的情绪，递给书生一个地瓜。。
“奇儿已经吃过了，爹，您趁热吃！”书生挤出一丝笑，将那个地瓜又推了回去。
男人哽咽着慢慢吃地瓜。。
书生发现身处之地已有雨滴从屋顶破洞飘下，连忙扶着爹爹换到另一个干燥一些的地方，拣了茅草铺在爹爹身下，在旁边又生起一堆火。。
忙活了一通，两人复又安静下来。。
书生的腹中发出叽咕之声，男人长叹一声，放下手里的地瓜，知道女儿根本未曾进食，那仍有余温的地瓜竟然难以下咽，吃不下去了。。
“听说林公子的双亲已将他许给王县令做第十四房小侍了，三日后便要成亲，奇儿可有什么打算？”男人忽然问道。。　
书生暗暗捏紧了拳头，口中却道：“我能有什么打算？”。　　
男人急道：“林家公子这些年对你情深意重，爹爹都看在眼里，如今他被强锁在家中，这可是要出人命啊！”。　　　
书生猛得抬头，神情痛苦地道：“现如今我自身难保，如何去救他？”。　　
“那你就能眼睁睁看着林家公子被县令糟蹋？”男人追问。。
“爹，我……我……”书生双目赤红，一腔义愤无处渲泄，焦急、心痛与无力之感一并涌上心头。。　
“哎呀，怎么藏在这么个破地方？”　。
“快将鞠大人请出来吧！钦差大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破庙外一阵人声，很快一群人涌进破庙。。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众人喜笑颜开地拱手作揖，向书生道喜。。
书生愕然，传令官催促道：“鞠大人还不晓得啊？朝廷的委任状下来了，授命大人为本县新任县令，即刻上任！真是可喜可贺啊！哈哈！”。
书生更加迷茫，“那原来的县令呢？”。
“两日前王县令已死在家中了，鞠大人连这事儿也没听说？”传令官惊讶地看着她。
书生与爹爹面面相觑，完全不理解为何会有如此变故。众人不由分说，簇拥着二人离开破庙，将他们塞进早已候在庙外的轿子里，浩浩荡荡朝着县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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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生与爹爹走进县衙，看见大堂上坐着两位年轻的朝廷官员，相貌竟是一模一样。不过一个轻袍缓带，面带微笑，眼中偶见精光闪烁，似有无穷智谋；一个锦衣银甲，身配宝剑，如山巅青松一般挺拔俊秀，英姿飒爽。。　
“鞠大人真是让人好找，快快过来接旨吧！”慕容烟之笑着招招手。。
书生心生亲切，却又不敢随意唐突，与爹爹恭敬跪地。。
慕容烟之拿出圣旨宣读，原来是委任鞠永奇为晋江县临时县令的旨意。。　　
鞠永奇大着胆子问询为何皇上会委任自己，慕容烟之只道皇上翻阅去年科考试卷，对她的政见大加赞赏，故而钦点她为候补县令。。
鞠永奇更加纳闷，为何王县令死去不过两日，朝廷的诏书就跟来了？钦差大人却不置一词，只是神秘地笑笑，告诫她莫要辜负圣恩，又指派了协助她从政的官员，再与她叮嘱几句，便告辞离去。
鞠永奇挽留不下，心潮激动澎湃，没成想时来运转，竟然一夕登天，踏入了仕途。
鞠爹爹推推女儿，“奇儿，还不快去林家？”。
鞠永奇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道：“爹，孩儿这就去。”。　　
“大人，不如换上官服再出去吧！”县衙文书手捧七品官服笑眯眯地看着鞠永奇。
鞠永奇精神一振，扬眉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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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姐妹出了县衙，已是雨过天晴。。
“姐姐呀，我们快去吃饭吧！我肚子好饿，跟着你忙活了一整日，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记了。”。　　　
“我们还要赶往下一个县，少吃一两顿饿不死你。”慕容烟之鄙夷地道。
“还说呢！刚才为何不让那个鞠永奇请我们大吃一顿？我们让她升官发财，她应该好好报答我们。”慕容菱之叫嚣道。。　　　
慕容烟之斜睨一眼菱之，斥道：“你以为做官是多么轻松容易的事？她初入官场，举步维艰，前任县令还留下一堆烂摊子等着她收拾，她会遇上许多麻烦和困难，就看能不能扛过去了。”慕容烟之神色复杂地转向县衙的方向，“鞠永奇，希望你不要让皇上失望。”。
“谁？”慕容菱之神色一凛，飞身跃向街角一个小巷中的大树，此刻大雨初霁，巷陌中几乎无人。。　
两个身姿娇小、面上蒙巾的女子与慕容菱之打斗起来，不消一刻，两人竟然敌不过慕容菱之的猛攻，开始气喘吁吁。。　
“菱之，停手！是你两个姐夫。”慕容烟之连连摇头。。
男扮女装的上官兄弟扯下面纱，飞跃到慕容烟之身前，一左一右亲热地挽住她的两个手臂。
“你们怎么来了？”慕容烟之无奈地道。。
“我们不放心妻主啊！”上官兄弟异口同声地道。。
“有什么不放心的？姐姐有我保护就行了。除了皇上，谁能打得过我？”慕容菱之握着拳头不屑地道。。　
“你一个女人家，怎能照料好妻主的衣食行止？”上官蔷道。。　　
“原来嫌我不够细心啊！”慕容菱之摸摸头。。
“知道就好。”上官薇道。。
“姐姐，你如今有美人相伴，妹妹我孤枕难眠啊！”慕容菱之哭丧着脸道。
“晋江县不是有座醉红楼吗？”慕容烟之轻佻一笑。。　　
“你敢？要是让梦梦知道了，还不打断你的腿？”上官薇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慕容菱之。
慕容菱之缩缩脖子，而后又抓狂地大叫：“一年啊！整整一年啊！不给我美人，我恐怕没法活着回京了！”。　
上官蔷贴近慕容烟之，凑到她耳边道：“妻主大人是不是也想夜宿醉红楼？”
慕容烟之立刻板着脸道：“胡闹！你家妻主怎会是那种寻花问柳之人？别理菱之了，我们走！”说罢昂首朝前走去。。　
上官兄弟对视一眼，温顺地同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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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斋内，茶香袅袅，陆明与一年轻女子隔几对坐。。　　
“老师，学生惭愧！学生何德何能，怎能取代老师官位，入主甘州太守府？”年轻女子深深叩首，久久不愿抬头。。　　　
陆明微微一笑，为年轻女子沏上一杯茶。。
“泽儿，万物变化兮，固无休息。斡流而迁兮，或推而还。命不可说兮，孰知其极！世事难料，你又怎知，这不是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