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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起居注-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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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拉着皇帝,叽叽喳喳地问了好些问题,都没觉得肚子饿。
还是皇帝沉稳——他也是看过太多场球赛了,他挥了挥手,让球员、观众们都各自退下用餐,又有两队歌姬上来,在厅内歌舞,丰盛的宴席,亦是排了上来。
没有人不喜欢享乐,徐循当然也不反对美食和舞蹈,只是这些都是宫中饮宴的惯例,也没什么新鲜感剩下,唯今日是新曲,又在西苑里,风景好,便觉得特别高兴,吃了几杯酒,便酡红着脸,笑着夸皇帝,“多谢大哥今日带我出来秋游——今儿玩得真开心!”
“才看了一场球赛而已。”皇帝不以为然,“这就玩够了?”
徐循也是玩得兴起,闻言忙用力摇头,皇帝笑了,“还想玩什么,说。”
徐循就扳着手指,“想骑马,想爬爬山,想坐船……都想!”
“这个一天可玩不了。”皇帝看她高兴,也笑了,他轻轻地摸了摸徐循的脸颊,“下午先骑马四处逛逛吧,孩子们就让他们在左近小殿里午觉好了。”
徐循自然没有异议,用过午饭,便和皇帝一道,两人并马而行,身后只跟了几个随从,在西苑太液池边随意游逛。
——也是有了酒了,徐循拨马走了几步,便忍不住转头对皇帝笑一笑,皇帝被她逗得哭笑不得,“有这么开心吗?”
“大哥你成日出门,哪里懂得我们的心情。”徐循喝了酒就变得更敢说了。“当然是开心得不得了。”
“今日倒是开心得够了,想不想报答我一番?”皇帝撩徐循。
“报答,好啊。”徐循喝了酒,却实诚得很,直接猛点头,“是该要报答!”
连花枪都不耍了,直接答应下来,皇帝看着徐循,真是觉得她的憨态十分可掬,他笑了一下,“你看啊,这红衣宫女,水平是差了点,到现在还没法和内侍队抗衡。比赛嘛,还是要势均力敌才好看——所以,还是要练。”
“嗯。”徐循不懂皇帝为什么说这个,反正在理,她就用力点头。
“可这人才难寻,好的马球小将都是男丁,也没有和宫女随意接触的道理。”皇帝慢悠悠地铺梗。“小循啊,你说该怎么办呢?”
“怎么办啊?”徐循跟着往下说。
“不如这样。”皇帝笑了,“反正你球也打得很好,以后就由你来训她们,就在这马球场里,每个月几次随你自己安排,早日训好,也就早日能登场献艺,邀些人来看了——小循,这个忙,你帮不帮我啊?”
啊——这,徐循的一点酒都被吓醒了,她瞪大眼,又使劲地扇了扇睫毛,方才小心翼翼地说,“大哥——你是说——”
皇帝望着她这不加任何矫饰的诧异,还有那缓缓浮现的喜悦,不由深深一笑,他弯过身,探出手,一个发力,竟然还是那样轻而易举地,便把徐循给搬到了自己身前侧坐。
“我在南内和你说的话,你怕是都忘了吧?”虽是秋日,但皇帝的声音却如春风,满载了唯有春天的太阳才有的热力。“小循,从前待你不好,是大哥的错。大哥以后,肯定一直疼你,你不用怕,不用担心……你懂大哥的意思吗?宫里你那些姐姐妹妹,都怕失宠……呵,她们是该怕,可你不用,你想要什么就说,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生我的气了你就喊,想吵架就吵架……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在你背后给你撑腰……”
见徐循半懂不懂地扇着睫毛,他在她脸侧轻轻地印了一吻,“在我跟前,你再也不用怕,小循,不管你怎么样,大哥都会一直在这里……你明白吗?”
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徐循哪能不明白?她也没想到,皇帝居然是看出了她心里的那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安,又是如此体贴地给了她这样的一个惊喜……
他对她真的挺好的,从刚进宫到现在,从来都没有什么可以挑剔的地方。她很想对他说,其实我在南内和你说的那些话,不能算是特别真心,我从来都没有因为你不了解我而怪过你……
她想要对他说,你对我越好,我就觉得越对不起你,你这么好,可我为什么,我为什么……我应该、我应该……
在深深的感动中,昔日那怪异的空洞和悲伤又慢慢地浮现出来,无数种复杂的情绪,交杂成一丝一缕,似乎将她的心五花大绑,越收越紧。忽然间,徐循又有了想哭的冲动。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了!
我们家网坏了,折腾个手机热点折腾了好久




186、回生

壮儿一岁了。
这孩子的出生;就像是一个明确的信号;对前朝、后朝都有比较重要的意义。在前朝;皇位的传承有了更深厚的保障,皇长子、皇次子的身子似乎都不错;只要不是太倒霉,两个孩子同时死于非命的机会总是不大的,皇权的传承没有任何疑义,皇帝的权威,自然也就更重了几分。
在后宫之中;他的出生更是给久已纷乱、矛盾丛丛的宫闱画上了一个明确的休止符,从他的抚养权被名正言顺地归到了徐贵妃名下开始;宫廷就迎来了久违的清静与安宁——如果和诸嫔、袁嫔描述一下仅仅是一年以前,宫中的气氛和局势;她们都会诧异地张大嘴巴,也许甚至还会怀疑地看看讲述人,质疑着这话的真伪——第三批秀女无疑是最幸运的,和第二批入宫的新人相比,她们虽然没有潜邸旧人的福分,但也是赶上了好时候。
都是千挑万选,才貌并举的姑娘,又经过礼仪嬷嬷们的严密教导,虽然得宠,但彼此间却是关系和睦,没有那些争风吃醋的事。从表面上看,皇帝后宫这三十多人的关系,的确都说得上不错。平日里六日一大朝,皇后升殿受礼以后,都会赏赐点心,逢年过节,还有太后、皇帝、皇后的生日,都有庆典,这也是全体人等都要出席的,每月朔望给妃嫔们开课的内学,三十多人也一般都是齐聚一堂……有这么多见面的机会,虽然等级森严礼法不乱,但大家也都是彼此十分熟络了,见了面也都能笑眉笑眼地聊上几句,整个后宫就是一个氛围:祥和。
壮儿的周岁,就又是一个大家济济一堂的机会。这孩子虽然是次子,但因为在清宁宫里养过,老娘娘对他也是另眼相看,为了他的周岁,特地把皇后叫去,将此事交代给她,又提到自己也会亲自过来。皇后自然也不敢怠慢,打起精神,操办得花团锦簇一般,到了当日,也是一早就派人到永安宫,把徐循和壮儿接到了设宴的南内——自从皇帝登基以后,南内几经增修,已经是花木扶疏,和东苑连成一片,形成了很好的游乐之所,犹喜此处楼阁众多,三十多个主子,连着从人得有上百号了,在宫里找地方安置,总觉得局促,可在南内,不但能宽敞安排下,而且还可从容欣赏杂剧、歌舞等等,自从建好以后,便成为皇帝设宴的场所,栓儿的周岁宴,也是在这里办的。
“自从去年过来一次,便再没出门了。”皇后也是一早就到了地头,穿着一身大红吉服,虽然不是礼服,却也颇为隆重,她面上脂粉得宜、头发一丝不苟,说话声音都透着精神,见徐循来了,便迎上前亲热地一笑,“今日借了壮儿的光,咱们也好生乐乐。觉得这里比去年过来的时候,又多了不少新楼台。”
“可不是呢。”大喜日子,徐循也不会摆脸色给皇后看,再说,皇后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已经接近快有大半年了,她亦不必和初次去坤宁宫请安那样迫切需要表明态度,所以也是露出浅浅笑意,客气地回道。“都快和东苑连成一片了,听说大哥现在有小宴都放在这里。”
“正是了——本来我还说把宴席摆到更外头的柳隐深深去,那里离戏台子近不说,附近就是假山流水,又很清幽,大哥和弟弟们正好就在附近的楼里吃酒了,可惜,几个弟弟全都就藩去了,只有越王、卫王在……”皇后没说下去。
皇帝的弟弟不少,起码也有五六个,今年基本都成亲完毕,全就藩去了。留下来的两个都是禁不得旅途劳顿的病秧子,连侄子的周岁都没法起来道贺,不过是熬日子罢了。平时可能还不觉得,现在这种家宴,便觉得家里的亲人有点少了。
“叔嫂不相见,”徐循说,“这样大哥就能和咱们一道了,也不错,抓周也可以不必抱到前头去了,能看着抓。”
栓儿抓周的时候,叔叔们都还没走,那自然是以男人为主,抱到外头去抓的,女眷这边只听说他抓了什么,这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个遗憾吧。皇后点了点头,“也好,这里只有我们,那就更自在了,一会儿不爱看戏,还能四处走走,若有男眷在,那就不方便了。”
两人对着笑了一会,都有些无话可说,眼看气氛渐渐要转为尴尬,徐循咳嗽一声,转移了话题,“妹妹们还没来呢?”
“从宫里过来远,现在应该也都快到了。”皇后笑眯眯地道,“怎么说壮儿今日是主,我想着还是早点接来的好。”
平心而论,她的确是够殷勤的了,身为皇后之尊,本不必这样早过来,大可以等徐循等人到坤宁宫去,将她尊奉出来,再慢慢地走到南内。至于南内这边,派周嬷嬷等心腹,又或者是六局一司的女官出来盯着那也就行了,皇后不但亲力亲为,而且还特地早到,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一点架子,态度上完全无可挑剔,最难得的是,提起来此事,还是自自然然,没有一点邀功的意思。——这时候,如果徐循懂事的话,就该谢过她为壮儿的生日如此忙活了。
“老娘娘那边有信儿了吗?”徐循便问,“可说了何时过来?”
皇后唇边泛起了一丝微妙的笑意,也没生气,倒仿佛是看透了徐循的心思,她淡淡地道,“虽然还没信儿,应该也是会过来用午饭的吧。”
我殷勤吗?
你殷勤……你殷勤是做给谁看的,我很清楚。
两人小小地交换了一招,双方都是不痛不痒,也没什么用意,倒像是互相耍的一个剑花儿。皇后领着徐循去看了看壮儿抓周用的桌子,上头果然是已经满满陈列了一大堆吉祥物事,然后她们俩就都没事了。
南内设宴,虽然是为了办周岁,格外要隆重盛大一些,也有一些特别的流程要走,但以皇后的身份,她强调一下精神,布置一下任务那也就够了。真正做事的时候如果还要她看着,这也就不是宫廷,而是地主老财家的后院。这俩人都到得早,现在才是巳时中,距离开宴人齐起码还有小半个时辰,这期间所有准备事项都不是皇后、贵妃级别该去照应的,又没事做,又没客人,也没戏看,更没有话说,岂非是无聊得很?
刚才说那几句话,徐循已经挺厌烦的了,现在她不愿再和皇后虚与委蛇,便只是保持沉默,两人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了一会,皇后忽然莞尔一笑,起身道,“今日是壮儿的好日子,我也是太兴奋了,这么早就把你拉来,倒是没事做。今儿要闹一天呢,我不和你在这坐着了,先去眯一会儿。你要睡也行,出去走走也行,反正开宴前回来就是了——我估着老人家就是要来也没这样早,你倒不必在此处空等。”
说着,居然便自去了,徐循被她晾在院子里,带着身边一群从人,也很有几分哭笑不得。
“娘娘。”钱嬷嬷把点点交给乳母牵着,自己走来道,“皇后娘娘只怕是有深意呢。”
“什么深意……摆明了就是要恶心我。”徐循撇了撇嘴,“就是做得大方,怕着了痕迹,还自己先跑来了……”
虽然对宫里的倾轧,她无心多理,也不会主动用恶意去揣测别人,但这都撩拨到面前来了,徐循难道还看不穿皇后的用心?她自己有个罗嫔日日在身边,就见不得她永安宫里清静太平。也许从一开始,就是有意在南内办周岁宴,也许是临时起意,想要戏弄她一番。无论如何,这小半个时辰的空当,就是她无言的挑衅。
不是看不上我夺人子抚养吗?不是觉得我无意容下生母吗?
现在罗嫔可是好端端地在坤宁宫里住着,而她徐循,虽然接纳壮儿是皇帝的意思,但不论如何,壮儿到了永安宫里以后,可是再也没有见过小吴美人了。
你自诩胸怀宽阔、人品正直,现在我给你制造一个机会,就看你如何表现了。
“那一位被幽禁,是皇爷下的旨意,”钱嬷嬷很坚决地说,“哪里是说进就进的,说探望就探望的?您不必中了她的激将法。”
“激将法倒不会中。”徐循一边说一边往外走,“不过也无谓浪费了皇后娘娘的美意,既然有这个空当,那咱们就去呗。”
主子现在是越来越有自己的主意了……
钱嬷嬷在心底叹了口气,给张口欲言的赵嬷嬷使了个眼色,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必劝了,既然已经打定了主意,那就是劝也劝不住的。
主子心里在想什么,也许连皇爷都未必是一清二楚,但经过这些年的相伴,亲眼看着主子从秀才女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地步,甚至是亲历了当时的继后之变,贵妃的为人,钱嬷嬷是再了解不过的了。当时皇爷把壮儿塞过来的时候,主子的推辞,并非是谦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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