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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沙丘 作者:[美] 弗兰克·赫伯特-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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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所知,她实际上成了一个比·吉斯特圣母所指的圣母了。
有毒的麻醉药改变了她。
她知道,这决不是在比·吉斯特学校里她们把一个人变成圣母的方式。没有人告诉过她这个秘密,但是她是知道的。最后的结果是相同的。
杰西卡仍然能感觉到女儿微粒在触摸她的内心意识,她探查着它,但是它没有反应。
杰西卡意识到发生的事情,并产生了一种令人感到可怕的孤独。她把自己的生活看成是一种缓慢的模式,而她周围的生活却加快了速度,这种模式因活跃的相互作用而变得更加清晰。
粒子意识的感觉稍稍减弱,她的身体便摆脱了毒药的威胁。但是她仍然能感觉到那另一个粒子,并带着一种她允许发生在她身上的任何事情的犯罪感,抚慰着它。
我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了,我那可怜的、还未成熟的、亲爱的小女儿。我把你带进了这个世界,我把你脆弱的意识毫无遮拦地暴露给它所经历的变化。
过分流露出的一点点爱和安慰,就像她倾注于它的那些东西的缩影,来自于另一个微粒。
在杰西卡能够回答问题之前,她感到自己有了强烈的记忆。有些事必须去做。她思索着,同时也感到发生了变化的药物渗透她全身而产生的痴呆正妨碍着她。
我能改变那种情况,她想。我能克服药物反应,并使它无害于我。但是,她也意识到那样做是错误的。我是处于加入弗雷曼人而举行的仪式中。
她知道她应该怎样做。
杰西卡睁开眼睛,朝契尼举在她头上的水袋看了看。
“它已受到赐福,”杰西卡说,“把这水混合,让变化降临到所有人的头上。那样,人民就可以结合在一起,共同享受天惠。”
让催化剂自身去发挥作用,她想,让人们喝下它,使他们相互间的意识暂时得到增强。这药现在没有了危险……既然一位圣母已经使它发生了变化。
强烈的记忆仍然存在,并冲击着她。她必须去做某件事,但是药物使她精力难以集中。
啊——老圣母。
“我见到了圣母拉马罗,”杰西卡说,“她去了,但她的影响仍然存在。在这个典礼仪式上,让她的记忆受到人们尊重。”
我在哪里听到过这些话?杰西卡问自己。
她意识到它们来自另一个记忆,来自那已被传给她并成为她自己的一部分的生活经历。然而,那个礼物的某些方面还不完整。
“让他们去狂喝乱饮,”她内部的另一个记忆说,“在生活之外,他们只有这点点的欢乐。是的,在我离去时,你和我需要这点时间来相互了解,并通过你自己的记忆把一切尽情地表达出来。啊,你的脑子充满了许多有趣的东西。如此多的、我从夹没有想象过的有趣的东西。”
处于她大脑内部的记忆本身为杰西卡敞开大门,让她自己的思路沿着一条宽阔的记忆通道,进入其他圣母的大脑,似乎无穷无尽。
杰西卡退缩了,害怕自己会消失在一个独一无二的记忆海洋之中。通道仍然存在,它向杰西卡显示出的弗雷曼文化远比她所想象的还要古老。
她看到在波里特林的弗雷曼人:一个在安乐窝似的星球上温柔成长的民族,以及在比拉·特乔斯和萨鲁斯·塞康达斯星球上为帝国侵略者辛勤劳作、收获和开垦殖民地的民族。
哦,痛哭流涕的杰西卡感觉到了那种生离死别。
通道深处,一个虚幻的声音尖叫道:“他们不承认我们的哈吉——神圣的旅行。”
杰西卡沿着通道前行。在比拉·特乔斯,她看见了奴隶的小木屋,看到因优胜劣汰而把人类发配到罗萨克和哈蒙塞普。其残忍的景象就像一朵朵令人感到害怕的毒花呈现在她眼前。她经历了一个又一个塞亚迪娜所传颂的过去的历史——起初由口头传说,隐藏在沙漠的歌声中;后来,随着这种毒药在罗萨克被发现,就由历代圣母精化成现在的形式——在生命之水被发现之后,就发展成了这种阿拉吉斯的神奇力量。
在记忆通道的更深处,另一个声音在尖叫着:“永远不要忘记!
永远不要原谅!“
可是,杰西卡的注意力集中在天启的生命之水的发现上,她看到它的源泉:一条干枯、即将死去的沙蜥(制造者)流出来的液体。
当她在新的记忆中看到它被杀死时,她屏住了呼吸。
这个生物被淹死了!
“母亲,你一切都好吗?”
保罗的声音打断了她的回忆,她从内心意识中挣脱出来,抬头望着他。她意识到她对他所承担的义务,但却怨恨他的存在。
我是一个四肢麻木的人,从意识开始的时刻起就没有了感觉——直到有一天感觉的能力被强加在它们上面。
她脑海中存在着这种想法,一种封闭的意识。
我说:“瞧,我没有手!”但是我周围的人却说:“手是什么东西?”
“母亲,你一切都好吗?”保罗又问。
“我一切都好。”
“我可以喝这个东西吗?”他指着契尼手中的水袋说,“他们要我喝它。”
她听出他话中所隐含的意思,同时也意识到他已经探查出原来的、没有发生变化的物质中的毒药,以及他对她的关心。杰西卡突然想到,她对保罗预知能力的极限感到惊奇。他提的问题向她揭示出许多东西。
“你可以喝,”她说,“它已经发生了变化。”她从保罗肩上望过去,看见斯第尔格睁着黑黑的眼睛,向下看着,认真地打量着她。
“我们现在知道你不是假的。”斯第尔格说。
她感觉到他话中的含义,但是,麻醉药强大的药力使她的感觉变得麻木。多么温和,多么舒服啊!她受到与这些弗雷曼人之间的伙伴关系的控制,并使她受益匪浅。
保罗看到他的母亲受到药力的控制。
他在记忆中搜索——固定的过去,流动的可能发生的未来。就像时间的流逝受阻而停止的那一时刻一样,它们使内心眼睛的透视镜失常。当这些片断从记忆流中被抓住时,它们变得难以理解。
药——他能集合起有关它的知识,了解它在他母亲身上所起的作用。但是,这些知识缺乏自然的联系,缺乏有系统的相互作用。
他突然意识到,它是一个能看见占据现在的过去的东西,但是真正的预知测试是在未来看到过去。
事情并不继续是它们看起来的那样。
“喝下去!”契尼命令道。她把水袋的角形喷管送到他鼻子下面。保罗直起身子,看着契尼,感到空气中弥漫着狂热的兴奋。他知道,如果他喝下袋中之物,会使他发生变化。他也知道含有衰微香料精髓的药会在他身体内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他会回到单纯的时间梦幻中,时间变成空间;它会把他抛到头晕目眩的顶峰,激励他去理解。
斯第尔格在契尼的身后说:“喝下去吧,小伙子。你让仪式的时间拖得太长了。”
保罗听见人群中发出的喊声,他们狂呼:“李桑·阿·盖布,摩亚迪!”他低下头看着他的母亲,她似乎平静地睡着了。她的呼吸均匀、深沉。他的脑海中闪现出来自他孤独过去的未来的一句话:“她睡在生命之水中。”
契尼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保罗把角形喷水管含入口中,听见人们高声呼叫。契尼挤压了一下水袋,一股液体喷入他的喉咙,他立刻感到天旋地转。契尼拿开喷水管,把水袋放入从平台下面伸来的手上。他的眼睛盯着她手臂上表示哀悼的绿色带子。
契尼直起身来,注意到他在盯着她,说:“即使在这幸福的水的典礼仪式上,我也能向他表示哀悼,因为这是他给我们的。”她拉着他的手,沿着平台走过去。“我们在某方面有些相似,友索。我们每人都有一个被哈可宁杀害的父亲。”
保罗跟着她,感到手和身体已经分开,重新建立起奇怪的联系。他感到他的腿很遥远,像橡皮一样。
他们走进一条支道,坑道的墙壁被灯光照得模模糊糊。保罗感到药已开始对他产生奇特的效应,像花朵开放一样把时间打开。当他们经过另一条黑暗的坑道时,他觉得需要靠在契尼的身上稳定一下自己。在他与她衣裙下面曲线优美、柔软的身体相接触时,感到热血上涌。这种感觉与药产生的效力混在一起,把未来和过去糅进了现在,给他留下三棱透镜的焦点上最细的边缘。
“我认识你,契尼,”他小声说,“我们一直坐在沙面的一个平台上,我安慰你,使你不再感到害怕。我们在黑暗的营地里爱抚,我们……”他突然发现自己失去了那个焦点,努力摇着头,摇摇晃晃地走着。
契尼扶着他,带领他穿过厚厚的帘子,进入一间极其暖和的私宅。里面摆着矮桌子、沙发和睡觉的垫子,垫子上铺着橘红色的床单。
保罗变得清醒了。他们停下来,契尼面对着他,眼中露出一丝安静的恐惧。
“你必须告诉我一切。”她小声说。
“你叫塞哈亚,”他说,“沙漠的泉水。”
“当部落享受水的时候,”她说,“我们在一起——我们大家。我们……共同享有。我能……感到与其他人在一起。但是,与你在一起,我感到害怕。”
“为什么?”
他努力想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但是,过去和将来都和现在混在一起,使她的图像模糊不清。他看见她无数的方面、无数的位置和无数的姿势。
“你身上存在着某种使人害怕的东西,”她说,“我带你离开其他的人……我这样做,是因为我能感觉到其他人也想要感觉到的东西。你……压迫着人们。你……使我们看见了那个东西。”
他强使自己清清楚楚地说:“你看见了什么呢?”
她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我看见了一个孩子……在我的怀里。它是我们的孩子,你和我的孩子。”她把一只手放到嘴上,“我怎样才能了解你的每一个特征?”
他们有一点点天才,他的大脑告诉他,他们压制住它,因为它使人感到害怕。
清楚了那一点的时刻,他看到契尼在发抖。
“你想要说什么呢?”他问。
“友索。”她小声说,仍在发抖。
“你不能回到未来去。”他说。
一种对她从心底发出的热情袭遍他全身,他把她拉过来靠在他身上,抚摸着她的头说:“契尼,契尼,不要怕。”
“友索,帮帮我。”她哭着说。
此刻,他感到药的作用在他体内消失,像拉开帘子,让人看到他未来遥远的灰色的不安。
“你多么平静!”契尼说。
他继续在意识中徘徊,看着时间以它那神奇的变化在延伸,巧妙地既保持着平衡,又不断地旋转着;既在缩小,又像一个聚集着无穷的世界和力量的网一样扩展着;既是一根他必须在上面行走的细钢丝,又是一块他要在上面保持平衡的跷跷板。
此外,他还看到了帝国,一个名叫菲得·罗斯的哈可宁人,像一把置人死地的利剑朝他扑过来;大喊大叫的萨多卡人冲出他们自己的星球,把杀戮散布到阿拉吉斯的土地上;吉尔德人与他们一起共同策划着阴谋;比·吉斯特使用她们选择性的养育计划。这一切像响雷一样,大量地涌出他的地平线,仅仅受到弗雷曼人和他们的摩亚迪的阻挡,他们是疯狂横扫宇宙的十字军,沉睡的巨人——弗雷曼力量。
保罗觉得自己处于这一切的中心,整个结构都围绕这个中心旋转。他幸福快乐地走在这和平的细钢丝上,契尼与他在一起。他能看到它在向前延伸,以及在一个隐蔽营地中相对平静的一段时间,即两次暴力冲突之间相对和平的时期。
“为了和平没有其他的办法。”他说。
“友索,你哭了,”契尼喃喃地说,“友索,我的力量。你会把水给予死人吗?给哪个死人呢?”
“给那些还没有死的人。”他说。
“然后,让他们有自己生活的时间。”她说。
透过药性的迷雾,他感觉得到她是多么正确!他用力把她拉到自己身上。“塞哈亚!”他喊道。
她伸出一只手,把它放在他的脸颊上。“我不再感到害怕了,友索。看着我,就这样抱着我,我看见了你所看见的东西。”
“你看见了什么?”他问道。
“我看见了风暴之间的平静,我们互相给予的爱。那就是我们准备要做的事。”
药力又在袭击着他。他想:你已经给了我这么多的安慰和忘却。由于极其鲜明的时间,他感到了大彻大悟,感到他的未来变成了记忆——对肉欲的蔑视,自我的分离和结合,温柔和凶暴。
“你是一个坚强的女人,契尼,”他喃喃地说,“和我在一起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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