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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假闺秀-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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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方苑霞瞪着他。

“聪明人就不会作茧自缚地没胎做人了。做只飞鸟,做条游鱼,自由自在地括着,比做一个人简单舒服多了。人都是太笨了,才会选择没胎为人。”

这一番论调出口,把方苑霞惊得目瞪口呆。而旁边忽然传来某人拍手的声音,随着那声音而来的,还有方少良慵懒的“赞许”一一

“说得好,我们都是红尘俗客,好在还有表弟这样冷眼看尘世,慧心无双的绝顶人物衬着,才不显得这世问太过寂寥无趣啊。”

他这番话,那愉讥讽之意极深,心知自己是得罪了府中最不能得罪的人,找了个藉口赶快溜走。临走时,恰好对上他的眼一一那双深邃幽冷,带着几分探究,又世故精明得完全不似十七岁少年的眼,看得自己心头一惊。

那日的第二天,倚云苑外面靠墙种的一排桂花树都被东府来人给挖了,一看就是有人故意欺负。

母亲看到后,立刻冷下脸来问:“是不是咱们家得罪东府,否则好好的为什么要挖我们的桂花树?”

想不出自己能得罪什么人,若有……就只是昨日说错了话,于是据实以告,结果……被母亲罚在院中跪了整整一夜。

不过是无心之语,却害自己受罚,从那之后自己说话做事就更加谨慎小心,所有的锋芒都收敛起来,所有的傲骨也都打磨下去。

寄人篱下,气节算什么东西?留着有用吗?

但自己己经如此刻意避讳了,为何最终还是会招惹到方少良?

回到西府倚云苑,曲醉云的脑梅中还时不时浮现起被他轻薄的那一幕,就像是彼人用钉子钉在头里,又像是生了根,纵使疼痛难忍,却拨除不掉一分一毫。

哼!那个可恶的男人!想用这种方法搅乱自己的心神,在身上烙上属于他的个人印记?自己岂能让他一直得逞!

曲醉云对着铜镜用袖子用力地擦着嘴唇,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方少良留在唇上的昧道一并擦去。

但过没多久,他又差红莺送几件衣服过来。

“大少爷说,表少爷穿的还是几年前的旧衣,这是他照顾不周,咱们方家好歹是大户人家,勤俭持家自然没错,可是偶尔要见个外客或者逢年过节的,总不好老穿着太旧的衣服见人,若让外人见了,要误会是方家对不起姑太太和表少爷了。这几件衣服都是大少爷自己的,只穿过一两次,还是新的。

“大少爷也说了,其实给你们多添些置衣服的钱不难,但又怕你们会太过客气计较,生怕这钱反而让你们有了受辱之心,所以他就将自己不穿的这几件衣服都送过来,还望表少爷不要嫌弃才好。”

红莺的一番话说得情脆又响亮,态度客客气气又另有探意,俨然是方少良的口气。

这话说出时,方怡蓝也在场,那脸色登时就变得很难看,一边客气地说:“真多谢他费心惦记着,云儿,还不将衣服接过去?”一边又对曲醉云瞪眼。

曲醉云有苦难言,心知这是方少良的故意羞辱,却又不能将自己在他那里的遭遇说给母亲听,便接过衣服,低下头说:“有劳红莺姊姊跑这一趟,辛苦了,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吧。”

“不用了,大少爷那边事情很多,奴婢得马上赶回去了。”

在府中的丫鬟们,一般对主子都自称“奴婢”,地位高一些的便以名字自称。唯有在曲醉云面前,很多丫鬓看他们母子在府中没地位,也不禁自抬身价,连“奴婢”二字都不说了,直接说“我”。

今天是因为方怡蓝在场,她好歹也是方少良的长辈,红莺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当面说了个“奴婢”一词。

待红莺走后,曲醉云少不得又得被母亲盘问,为何方少良会差人巴巴的送未几身旧衣服?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他,人家才故意用这种方法折辱他们母子?

这一日,真是过得辛苦,都是方少良才害得自己如此煎熬!曲醉云恨恨地在心中想:等自己满了十八岁,一定要想办法从这家中搬出去,再也不要被方少良玩弄于股掌之中。

对曲醉云而言,最快乐的时候,便是七天一次的出府,不像方家其他的少爷小姐,想出门就出门。

方家对他们的约束并不算很严,少爷出门自然是很随意的,小姐要出门也并不难,只要和方老太太说一声,微得同意即可。据说,方老太太年轻时也是括拨好动的性子,常说人要多出去走走看看,长长见识,历练一番,自然对子孙们出府的要求大多是有求必应。

在府里,最难有出府机会的便是曲醉云,做什么几乎都得听从母亲的命令。而方怡蓝……自然是不愿意孩子在外面东游西荡的,怕心玩野了就收不回来。

直到有一天,方苑霞拿着自己出府买的一串糖葫芦和众人炫耀,“老太太说于家的糖葫芦最好吃,几十年来味道都不变,我特意去买了一串回来,先送给老太太品监品监,看看这味道有没有改变?”

方老太太笑着摆手,“如今我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吃不了这些甜硬的东西,你们自己分一分吧。”

曲醉云当时也在一旁,好奇地问:“糖葫芦?难道是将结在架子上的葫芦刷上糖吗?”

满府笑成一团,其中方苑霞笑得最张狂,捂着肚子笑得跌坐在地上了。

只有方老太太感慨地说道:“你娘把你关得太紧了,连糖葫芦是什么做的都不知道。回头我和你娘说去,必须让你出门走一走,书本上的知识要学,但那总是有限的,外面的知识才是浩瀚无边,一生一世都学不完。”

方老太太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果然没两天就把这番话向女儿转述一遍,方怡蓝不会违背母亲的意思,自然是答应了,但也和曲醉云说好:每七天可以出一次门,一次最多不得超过三个时辰。

今日,又到了出府的日子。曲醉云照例先去和母亲问了安,告了假,说自己要去买两本书来看,方怡蓝只冷冷的应了一声,说了句“早去早回”,就继续去念她的佛经了。

一出了西府,曲醉云就觉得挥身上下说不出的轻松,恨不得立刻就能飞起来。

比不得一般的少爷小姐,有马骑,有车坐,西府虽也配了马车,但那是给母亲的,马厩中虽有两匹马,却都是老弱不堪。所以自己宁可选择徒步走,看看沿途的街景也很惬意。

每次出门,因为时问不多,也不会随意乱逛,固定会去的地方无非就是三处:月明茶楼、静心书斋和圣音堂。

因为是和母亲说了要出来买书,所以就先去了静心书斋,装装样子也好,总要有本书拿回去交差。

静心书斋的老板和曲醉云算熟,见他来了,便笑着说:“上次你托我找的书己经找到了。”然后从书架的最上方取下两本书,交到他手上。

曲醉云大喜,连声道谢后付了钱,将书包妥,用细绳捆绑好便走出了书斋。

书斋对面就是圣音堂。圣音堂乃是乐馆,最擅调教乐师,有不少宫廷中的知名乐师当初也是在圣音堂受教的,所以名声很响。

虽是乐馆,圣音堂却极为清静,除了乐声,绝无人声嘈杂。

而堂主圣藏影是子承父业,他操得一手好琴,加上年轻俊美,是很多本地佳丽爱慕的对象。

曲醉云和圣藏影是无意中结识的。那时曲醉云正在看一本琴谱,却怎么都读不懂,于是虚心到这里来请教,恰好遇上外出办事回来的圣藏影,两人相谈甚欢,格外没缘,于是就成了朋友。

在圣音堂里,曲醉云感觉比在方府还要自在,今日兴匆匆地来到圣音堂,一脚跨进门内就忍不住喊道:“藏影,你看我今天得了什么好书?”

圣音堂内的几名乐师正在调琴,抬头一看,也都认得他,其中一名乐师笑道:“曲少爷,您来得不是时候,我们堂主正在会客呢,您要找他就要去后堂了。”

曲醉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即熟门熟路地往后堂走。走近时,正听到圣藏影说话的声音,“我这里每张琴都有价,就是乐师无价,可你偏要反求,叫我怎么答覆你?”

急着找圣藏影的曲醉云没多想,身子己经出现在后堂门口,一足点在门槛上正要入内,身子却猛地僵住,有一种让自己极为熟悉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一路以来高高飞扬的心似是被人狠狠地踩了一脚,踩到看不见底的探谷之中。

只见后堂里坐着两人,左边那人一袭白衣,飘飘然有灌缨离尘的情俊之色,便是圣藏影。而右边那人……藏青色的衣服似是夜晚的天幕,一双乌黑幽辽的眸子,正直勾勾地看过来,拉长声音道:“真巧啊,难得在这里碰到云弟,看你似是得了什么宝贝,可否让我一观啊?”

方、少、良!曲醉云顿时浑身僵硬,手脚发凉,这己经跨过门槛的半个身子想动都动不了。

圣藏影白眼看向方少良,转而对曲醉云笑道:“醉云进来,别理你大表哥那阴阳匿气的劲儿,你母亲都许你每个月出来几趟了,他还能当家长管你不成?而且我昨日刚得了一把好琵琶,正想弹给你听听呢。”

“我也是……今天刚买了两本好书,所以带来给你瞧瞧。”曲醉云慢吞吞地走进来,眼光不敢往大表哥那边瞥。

方少良却继续“阴阳怪气”地笑道:“你们俩还真是绝配,一个弹琵琶给对方听,一个买书给对方瞧。我知道你们嫌我碍眼,但我偏不走,这好书我要看,好乐音我也要听。”

圣藏影闻言一笑,“谁要赶你走了?难得我们仁能凑在一起,若再来一个人倒是可以凑一桌牌了。”他从曲醉云手中接过那两本书,拆开外头的那层纸,看到书名,也有些惊喜,“呀,原来是《广寒曲》和《醉刘伶》,这两本琴谱可是很难找的。静心书斋的张老板答应帮我找,一直都没找到,怎么倒给你找着了?”

曲醉云抿唇一笑,“上次见你和他说起这两本书,很喜欢的样子,我就留了个心思。他平日客人多,不见得事事都记得,所以每回去书斋里我都替你问一遍。没想到还真让他找到了,只是不知道版本对不对,你弹一下就该知道真假了。”

“这琴谱我也只是小时候见过一次,后来家中失火,烧掉了不少琴谱,其中便有这两本。是不是完全一样……我也不能肯定。”圣藏影一边说着,一边将挂在墙上的一张古琴抱下来,摊开琴谱试着拨弹几声,自语道:“听来似是有些相像。”然后他就不再说话了,只专往沉迷于琴音之中。

琴师入境之后,自己就仿佛是一根琴弦,任身边天崩地裂,他巍然不动,神动意驰,杨游天际。

曲醉云在一旁听得入迷,冷不防一道黑影挡在眼前,刚要抬头,肩脚骨处便被人重重地捏住,顿时酸麻疼痛难忍,皱紧眉头,低声开口,“大表哥有事吗?”

“怕你听得太入神,以致走火入魔,所以提醒你一下。”方少良那可恶的笑脸对视着他,“看你平日冷冷淡淡的,也不见对谁用心过,还以为你天生就是一副死人脸,连心都是冷的,真没想到你也有如此上心的对象?”

听他口气不对,曲醉云眉头皱得更紧,“大表哥,这是我与朋友的交往之事,与你无关……”

他话未说完,方少良忽然眉心一敛,拉起他说:“还有事要办,你现在就跟我一道离开。”

“大表哥若有事可自行去办,我今日是来会友的。”曲醉云声音不高,但语气倔傲。

方少良眯起眼看他,低声说道:“好啊,敢公然反抗我了?可以,既然你想留下,那我也不勉强。”才说完,他倏地一手搂在曲醉云的腰上,“不过……要是我在这里吻你,圣藏影会说什么?”

这话吓得曲醉云连忙挣开他的手,回头去看圣藏影一一他还沉浸在琴音之中,根本没有往他们这边看一眼。

“你、你不要逼人太甚!”曲醉云咬着牙说。

方少良似笑非笑地哼道:“就是逼你了,怎样?我给你和他告辞的机会,你自己去说。我在门口等你,若让我又等得不耐烦了,你知道我会怎么罚你。”他的黑眸中闪过一抹阴鹜。

曲醉云最怕他这种眼神,所以纵然心中千恼万恨,还是不得不打断圣藏影的自我陶醉,歉然道:“真是抱歉,藏影,我还有些家事要和大表哥去处理,这两本乐谱暂时先放在你这里好了。等你确认无误,不妨也教教我。”

圣藏影一笑,说:“这曲子有些难,可不是我小看你,而是以你现在的琴技来说,要练它们还稍嫌早些。不过有你这么一个徒弟也是我的荣幸,你想学就来吧,我有言在先,跟我学琴不能怕苦,我可是相当严苛的。”

“这世上有什么事是不苦的呢?”曲醉云无奈地笑笑,转身出了圣音堂。

方少良就站在路边等他,马车跟在一旁,并不急着上车,见他出来,便说道:“先去一趟汇贤楼。”

汇贤楼距离这里很近,走着穿过两条街也就到了。曲醉云一直跟在方少良身后,不远不近,从不和他比肩。

方少良走着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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