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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夫人神算-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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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屋的姑娘瞥她一眼,道:“杖责、鞭笞、逐出、处死、没入贱籍为婢,样样都是有可能的。要是碰上皇后心情好,自然是打两个耳光便算万事;要是恰好碰上皇后怒极,那即便是被杖责至死,也不会有人为你说半句好话。”

云瑶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

原来不是犯了错便会被驱逐出宫,而是一切都要照着皇后的心情来。

她定了定神,又收拾了片刻,便同那位姑娘一起到皇后宫里去了。皇后尚未起身,宫里袅袅地熏着檀香,不一会儿便让人感到昏昏欲睡。她抬眼望了望东面,看见天还没有亮,便到外间去摘了些花瓣来,替自己和高肃各自卜了两卦。

高肃的卦象自不消说,身为一朝王侯,又是炙手可热的重臣,自然是上吉。

而她自己的卦象,呈现出来的却是凶,小凶。

她趁着皇后没有醒来,又接连卜了好几卦。卦象上说,皇后会对她不利,但中途却有贵人相救,因此呈现小凶之象。她接连占卜了四五次,都是这个结果,便隐隐松了口气。

随后她便丢开花瓣,回到皇后宫里,与同屋的姑娘一起等皇后醒来。

等皇后醒过来之后,见到身边服侍的是她,一脚便踹了过来。

皇后是女子,即使一脚踹到了她的腰上,也仅仅是让她踉跄了两步,摔到了梳妆台上。她感到腰侧火辣辣地疼。但却不是因为被皇后踹了一脚,而是因为昨晚被狠狠地抽了一顿鞭子,腰上还残留着伤痕的缘故。

周围的宫女们都低下头去,连大气都不敢出。

她们是知道皇后的狠辣手段的,因此谁都没有替她出头。

皇后冷冷地笑了一声,盯着她,目光里隐有些鄙夷之色:“你倒是命大,折腾了一宿都没有死。阿瑶,你是遴选入宫的,父母兄长都不在洛阳,即便是死在了宫里,也顶多是草席一裹丢到城郊乱坟岗去。这些话,你都牢牢地记在心里。”

云瑶不敢与这位声名狠辣的皇后呛声,便垂眉敛目道:“阿瑶记住了。”

皇后盯了她片刻,凉凉地笑了。她说:“算你乖巧。”

紧接着皇后在在众多宫女的服侍下更衣盥洗,梳头上妆,时不时瞟过来一眼,目光凉凉的,如一条冰凉的蝮蛇。她知道皇后手段狠辣,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自己扮成一副愚蠢木讷的样子,才是为最安全的。求饶、哭诉或是祈求,都会激起皇后心底的暴/虐情绪,到那时自己死得更惨。

她的表情更加愚蠢,更加木讷了。

这副表情取悦了皇后。皇后嗤笑一声,眼里的鄙夷之色更深了:“蠢货。”

云瑶依然维持着那副垂眉敛目、愚蠢木讷的表情,不为所动。

蠢就蠢吧,被皇后骂一声“蠢”,总比小命被她捏在手里的好。

她现在已经看清楚了,自己身后没有权势靠山,皇后想弄死自己,简直比弄死一只蚂蚁还要容易。昨天夜里她不知触怒了皇后的那根弦,被皇后下令“摁死在湖里”。虽然没有死成,但现在只要皇后稍稍动一动心思,或是想起昨天夜里的事情,那她的小命,就真的休矣。

在顺利离开皇宫之前,还是先设法保住自己的性命要紧。

等皇后更了衣、梳了头、上了妆,又俯身捏起她的下巴,冰凉的目光在她的面上游弋,像是在思考该如何弄死她才妥当。云瑶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手心,暗示自己一定要冷静,脸上却一直维持着那副愚蠢且木讷的表情,没有反抗,也没有哭泣,尽可能地让皇后鄙夷自己,而不是施/暴。

果然皇后眼里的鄙夷之色更深了,尖尖的指甲划过她的面颊,刚想要开口说话,忽然外间传来了一个仓促的声音:“皇、皇后,陛下和齐王到这里来了。”

声音尖尖细细,像是个宦官。不单止皇后听见了,她们全都听见了。

皇后又轻轻地哼了一声,指着云瑶吩咐道:“将她送到马厩里去洒扫、刷马,不许遮阳,不到除夕不许回宫。我倒是想看看,等到那时,还有谁会看得上你。”

皇后言及于此,又凉凉地笑了片刻,吩咐道:“走。”

————————

云瑶很快便被带到了宫外的马厩里,手里被塞了一个刷子,粗/暴地让她刷马。

她一面耍马,一面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马粪,心里暗暗地琢磨着,这地方到底是宫里,还是宫外?刚刚走过来的时候,她记得自己转过了好几道门,其中还有一座高高的拱形门,门边站着的都是带刀束甲的侍卫。她猜测那一道便是宫门,但是却不敢断定。

在不远的地方,站着一个膀大腰圆的监工,手里持着鞭子,瞪着铜铃大的眼睛盯着她,仿佛她只要稍稍一松懈,那条带着倒刺的鞭子便会抽在自己身上,丝毫不留情面。

这里应该是宫外罢?宫外的一处马厩?

她一面琢磨着,一面慢慢地刷马。

啪!

监工的鞭子抽在了地上,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说道:“快些干活!”

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她不敢触监工的霉头,便加快了一些速度。

监工瞪着铜铃大的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她,啧啧笑道:“看起来倒像是个细皮嫩肉的,哪里像是个做粗活的料?该不会是触怒了宫里的贵人,才被罚到这里来的罢?小姑娘,你说呢?”

他一面说,一面靠近了云瑶细看,口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云瑶心里咯噔一声,不知不觉地停住了动作,紧紧地攥着袖子。

监工像是没看到,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很久,才又不屑道:“腰不够粗,屁/股也不够大,看起来就不是个好生养的。嗤,刷你的马罢,这副样儿莫说是贵人了,连老子都看不上。”

她隐隐地松了口气,手腕也稍稍松懈了两分。

真是,谢谢你看不上了啊。

监工用一种嫌弃且鄙夷的目光看了她很久,才又倒提着鞭子,慢悠悠地转回去歇息。但他刚一转身,便蓦然僵住了,连声音也变得结结巴巴起来:“太太太太太……太尉!颖颖颖……”

她抬头望去,不期然间,撞进了一双沉沉如墨的眼睛里。

☆、48|46|

那双眼睛里带着一丝怒意,还有些隐忍的情绪。

她弯弯眉眼,笑了笑,上前去行了个礼。西晋的礼仪,她还有些不大习惯。但早上看见同屋的姑娘用过两回,因此也不算太过生疏。

面前的监工已经迎上前去,点头哈腰地给颖川侯和太尉见礼。那位太尉咂摸了一下,问道:“今日怎么换了个人来刷马?是宫里新犯错的宫女么?这两匹可都是从西域弄过来的汗血马,要是她刷坏了该如何是好?赶紧将先前的马童叫过来。听见了么,还不快去?”

监工几乎要哭。这宫女是刚刚从宫里出来的,显然是犯过大错,不然好好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派到这里来刷马?要是无端端的将这姑娘弄走,要是宫里派人来查看,他不就完蛋了么?

但太尉的话又不能不听,那可是太尉!

正为难间,那位颖川侯开口了:“将马童唤过来罢。至于这位——宫婢,且让她到前面去洒扫。这两匹汗血马难得,还是莫要让她经手了。”他心里虽然愠怒,但面上却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

监工有些为难地看了颖川侯一眼,最终还是磨磨蹭蹭地,将原先的马童叫了过来,接手了她的工作。她没有多话,将手里的刷子递给马童,便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站着,眼底隐然有些笑意。

虽然她很想看一眼高肃,但这个时间和地点,实在不是一个恰当的时机。

一双暗底描金纹的靴子停留在了她的眼前。“还不快些到前面去。”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有些不耐烦,但她却看得清清楚楚,他手上的青/筋一根根地凸/了起来,仿佛在压抑着极大的怒意。

她抿唇笑了笑,轻声道:“谨遵颖川侯之言。”言罢朝他福了福身,离去了。

身后传来颖川侯和太尉的交谈声,声音被压得很低,像是在商谈北面匈奴之事。她在记忆里搜寻了一会儿,想起西晋时北面依然存在着匈奴人,直到东晋十六国、南北朝之后,才逐渐被柔然与突厥所取代。他上一世是镇守北疆的西汉列侯,与匈奴人打过数十年交道的,想来自然不会陌生。

在前面转了好几圈之后,她总算看到了一个简陋的小院子。

这里大概是皇家或是军府里专用的马厩,又或者是太仆寺里的一处养马地,总之马厩一间挨着一间到处都是,只有在最前面的地方,才有一片小小的院子,院子里积满了厚厚的落叶,想来是许久不曾有人打扫过了。

她想起刚刚高肃的话,又想起他那双压抑的怒意的眼睛,不自觉地又弯了弯嘴角。

这里没有其他人,她便在墙根下找到一把大扫帚,在院里慢慢地清扫落叶。

扫了一会儿之后,颖川侯和那位太尉也转了出来,身旁跟着那位满头大汗的监工。颖川侯见到她,微微地点了一下头,随后与太尉一同离开了,留下监工在原地不知所措。

从头到尾,他都不曾同她说过一句话。

但他的每一个举动,却全带有殷殷关切之意。

她又弯弯眉眼笑了笑,握着扫帚慢慢地扫地。那位监工慢慢地踱了过来,盯着她上看下看,冷不丁蹦出来一句话:“你父亲曾经帮助过颖川侯?”

咦咦?这又是什么神转折?

她不解。

那位监工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别装蒜了。颖川侯刚刚明里暗里地提点过我好几回,让我对你好一些,因为你父亲昔年对他有恩。啧啧,还真是看不出来,你一个被罚到这里来刷马的宫女,居然也同颖川侯有旧。”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云瑶很久,发出啧啧的声音。

云瑶一怔,继而忍不住笑出声来。原来高肃他、他是这样对监工说的。

她低眉顺眼地说了声“昔时年幼,因此不曾知晓此事”,便握着扫帚,慢慢地清扫着小院的一角。那位监工捏着鞭子,盯着她上上下下地看了半晌,丢下一句“好好打扫”便回到马厩里,监视那些马童去了。她扫了一会儿落叶,便靠在树底下不动了。

微凉的秋风吹拂过她的面颊,很是清爽,也很是惬意。这里没有人打扰她,清清静静的,相当舒坦。

在院里站了一会儿之后,她又看见院外走进来一个人。

武服,武弁,暗色的长缨垂悬到腰际,佩剑在阳光下泛着凛冽的青芒。

她朝旁边望望,见四周没有什么人在,才眉眼弯弯地笑道:“长恭。”

回答她的,是一声略为沉重的叹息。

高肃几步跨到那间小院里,抬手想拢一拢她的长发,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

他拍了拍巴掌,身后多出了一个小厮和两个带刀束甲的护卫。小厮接过云瑶手里的扫帚,护卫站在院子门口守着,而他则攥住她的手,带着她在马厩里左转右转,居然转到了一处耳房。

“在这里歇一歇罢。”他温声道,随后从袖子里翻出一个白色瓷瓶来,“我替你上药。”

她轻轻咦了一声,讶异道:“上药?”

他攥住她的手,将她的袖子捋到胳膊以上。细细白白的肌肤上满是鞭笞过的痕迹,淡淡的血痕有些已经结了痂,而另一些还在微微地渗血。他紧紧攥着她的手,墨黑的眼睛里满是愠怒自责之色,最终深深地叹息一声,回身去关上了门。

她乖乖地宽衣,解带,将长发拨到身前,将整个脊背都暴/露在他的面前。

与高肃做了两世夫妻之后,她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做法,到底有哪里不对。

高肃再次转身时,整个人都僵在了当场。

他闭了闭眼睛,喉结稍稍滚动了两下,慢慢旋开手里的白瓷瓶,挑起一点冰凉的药膏,在她的鞭痕上细细抹开。指腹上的薄茧滑过淡淡的伤痕,带起一阵细微的刺痛。她不自觉地闷哼一声,决定找些别的话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长恭。”她轻唤道。

“嗯。”他的声音沉沉的,略带着一点儿暗哑。

“你怎么知道我被鞭……唔,疼!”她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身后之人沉默片刻,又从瓶子里挑了一点冰凉的药膏,慢慢地涂抹在她腰间的鞭伤上:“你忘了,那位太监昨夜留在赵王府里。我也在。”他看到了太监袖里的鞭子,稍加威胁之后,那太监便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

他感到怒极,又因为自己外臣的身份,不能直接去找贾皇后。

这一腔无处可泄的怒意,在见到她之后,全都变成了重重的叹息。

她从鼻腔里发出闷闷的轻哼,软软糯糯的,像是在同高肃撒娇。

高肃心神不稳,几乎握不住手里的瓷瓶。他握住她的胳膊,小心翼翼地避开上面的伤痕,又温言道:“你忍一忍。腰腹敏/感,上药时会有些疼。”

虽然那晚她极力护住了腰腹,但还是有几道鞭影,落在了她的腰侧。

她轻轻嗯了一声,侧过身子,还乖乖地闭上了眼睛。

……阿瑶!

高肃几乎要控制不住,将那两个字叫出口来。他的眼里已经有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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