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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夫人神算-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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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按住他的手,糯糯地说道:“不要闹了。”
云瑶似乎是真的累了,声音里犹带着一点鼻音,软糯糯的,仿佛是在撒娇。他又轻轻笑了一声,将她整个儿抱在怀里,轻轻抚拍着她的背,低声道:“睡罢。”
她轻轻地唔了一声,整个人犹处在半梦半醒间,不知不觉地嘟哝道:“我用过药了……一点儿都没有浪费……唔……我记得药方……你同我说过的……我寻过医者了……”
半梦半醒间的话语支离破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但是他的动作僵住了,叹息着将她抱在怀里,一下下地抚拍着她的背,低头轻吻着她的鬓发,温柔且凝重。
慢慢地,她的呼吸声变得细微且绵长,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在他怀里沉沉地睡过去了。
兰陵王犹自出神,一下下温柔地抚拍着她的脊背,不知在想些什么。
啪嗒、啪嗒。
屋檐上的水珠一滴滴落在青石板上,声音清晰可闻。整座府邸都安静得不可思议,他甚至可以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她的呼吸声。他低低喟叹一声,在她的小腹上摩挲片刻,忽然慢慢地抽出了自己的手臂,起身下榻。
他的动作很轻柔,丝毫没有惊动云瑶半分。
在军中呆得久了,兰陵王也习惯了事事亲历亲为。他自顾自地更衣束袍,又抱过一床薄被,小心翼翼地盖在了她的身上。等遮好之后,他才起身走到外间,唤来了一个医女。
自从重生以后,兰陵王府里便常备着两个医女,以备不时之需。
医女提着药箱,蹑手蹑脚地走到王妃寝屋里,给王妃诊了脉。期间兰陵王一直伫立在旁边,看着医女的一举一动,惹得医女一个哆嗦,差点儿惊醒了熟睡的王妃。
约莫三两刻钟后,医女随兰陵王来到院外,尽职尽责地禀报道:
“王妃身体有些孱弱,是为先天不足之相。但因王妃生长在勋贵之家,即便有些先天不足,也被调理得妥当了。日后只要大王如先前一般,留心着王妃的身子,偶尔以人参鹿茸之物滋补,当令得王妃身体康泰、长命百岁,永无疾病之虞。”
兰陵王问道:“可有隐疾?”
医女仔细回想了一下王妃的脉搏,摇摇头,道:“未有隐疾。”
兰陵王低低地唔了一声,又道:“我曾听闻王妃先天孱弱,后天不足,怕是今生无法生育。依你看来,这是无稽之谈了?”
“怎会有这般虚妄之言?”医女吓了一跳,随即忿忿道,“医者父母心,哪怕再是庸医,也不该妄胡诌这般狠毒的歪理邪说……禀大王,王妃的胞宫恒温如春,冲脉畅通,心脉无损,当属少女肾气充盈之相。此生无子之言,当属虚妄之言,断断是不能够的。”
兰陵王微微颔首,原本有些悬起的一颗心,慢慢地放了下来。
医女福了福身,有些紧张:“大王……大王可还有要事么?若无要事,属下便告退了。”
兰陵王挥了挥手,道:“退下罢。”
医女提着药箱退下了。兰陵王以指揉着眉心,隐隐有些头疼。他本想再去睡一会儿的,但现在既然已经清醒,便再也睡不着了。他捏了一会儿眉心,想起外面那位宫侍,心里腾起一股厌烦的情绪。
他不喜欢与宫里的那些人斡旋,不管前世还是今生,都极是不喜。
但逃避总归不是一个办法……兰陵王叹了口气,回屋取来了那张青铜面具,却没有戴上它,而是捏在手心里,慢慢地朝前院走去。
那位宫里来的侍从,早早便在前头候着了,与前世一模一样。
兰陵王微微低下了头,再抬起来时,已换上了一副温和的表情。旁边的小厮们见到他,都忙不迭地起身见礼。昨天夜里兰陵王虽然没有发作,但那铁青的脸色,却是骗不得人的。
今天兰陵王故意晚了两个时辰起身,仿佛便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那位宫侍倒没想那么多,依旧满脸堆笑地捏着嗓子,将皇帝陛下所要传的话,逐字逐句地复述了一遍。虽然这一世,二娘子的疯病提前好了,但兰陵王本人的天煞孤星之名,却流毒更广了。一番明讽暗刺的言辞之后,宫侍整了整衣角,笑道:“还有一道旨意,要请大王摆香案接着。”
兰陵王耐着性子摆了香案,朝皇宫那边拜了三拜。
宫侍捏着嗓子,尖尖细细地说道:“陛下口谕,着兰陵王即刻进宫,不得有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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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新婚的第二日接到进宫旨意,委实不像一件好事。
兰陵王随了宫侍的车驾进宫,暗地里却叫来亲随,命他们先将王妃送出邺城。当时云瑶犹在梦中,懵懵懂懂地便被侍女更了衣,被匆匆忙忙地塞进马车带出邺城,直到郊外的一处庄子才停下来。
她昨晚被兰陵王折腾得狠了,直到早晨醒来,精神还有些迷迷糊糊的。
侍女们遵从了兰陵王“让王妃好好歇息,切莫唤醒她”的吩咐,将她照顾得妥妥贴贴,直到日上三竿,她也未曾有醒过来的迹象。有贴身的侍女替她擦拭了身子,却被她那一身的青青紫紫吓了一跳,开始担心起王妃较弱的身子来。
据说……据说王妃有些先天不足呢。
但远在王宫里的兰陵王,却已顾不上那些莫名的腹诽了。他一大早便被宫侍带进了宫,在外间等了两个时辰。皇帝似乎有意晾着他,让他在殿外候着,也不曾命人服侍。初夏的日光火辣辣地照着,就连惯常在外的宫侍们都有些受不住了,但兰陵王却依旧安静地伫立着,不发一言。
等到正午过后,皇帝终于大发慈悲,将兰陵王召到了殿前面圣。
与兰陵王一同面圣的,除了数日未见的太子之外,还有原属北周的一干大臣和亲贵。
皇帝在龙椅边上来来回回地踱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兰陵王,仿佛在昭示着什么。兰陵王依旧安静地伫立着,一言不发,仿佛一尊无言的塑像。身边那些(前)大周的将军和亲贵们,时不时会打量他一眼,目光里颇有些异色。
“长恭。”皇帝开口了,“他们说,可以毫不犹豫地将大周国土双手奉上,不过代价是取你的命。”
兰陵王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便又释然了。
“所以,朕很是为难。”皇帝飞快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有着淡淡的惋惜之色。
皇族里对兰陵王百般忌惮的人不少,想取兰陵王性命的人,也不少。
假如能用兰陵王一命来换取大周举国皆降,皇帝和许多皇族都以为,这是一桩不错的主意。
兰陵王侧过头,目光淡淡地掠过那些人的眼睛,将他们的表情一一收在眼底。随后他抬起头,望着眼前这位大齐皇帝,语气里带了些讽刺的意味:“陛下相信他们的话?”
他停了停,又有些讽刺地诘问道:“这一席话,是宇文护说的罢?又或是宇文扈?”
半年前的那场闪电战,横扫了北周一小半国土,也同时吓住了不少的人。用一个兰陵王来换取北周举国皆降,听起来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但问题是,他们肯乖乖地降么?
照宇文大将军的性子,恐怕在兰陵王身首异处的那一日,便会杀了狱卒越狱而出,再顺便杀一两个皇族,逃回西面去召集旧部,像前世一样挥师东进,横扫邺城,一统天下,才是正理。
杀了兰陵王,北周便会举国皆降,这样拙劣的谎言,皇帝居然相信了。
一时间兰陵王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他又重新扫了那些人一眼,发现倒有半数的北周君臣变了颜色。
☆、97|77
大殿里第三次变得寂静无声,连殿外的声息都在一刹那间静止下去,唯余啾啾的鸟鸣。
兰陵王安静地伫立在大殿里,暗色的朝服垂悬在地,绣线上隐隐泛着阳光的微芒。今天的天色很好,连素日阴冷的大殿都透着一丝温暖,可惜在殿里商讨的事情,却透着一丝丝的阴凉。
兰陵王的声音温和了一些,却仍旧有些冷淡:“陛下相信他们的话么?”
皇帝微微仰着头,表情依然有些惋惜,但却不容置疑:“长恭以为他们的话不可信?”
兰陵王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刚才那一刹那的念头,不过是在宇文护冷笑的一瞬间,浮上了他的脑海,片刻后便又消逝无踪了。他微垂着头,恭谦道:“臣挟公器以私用,理当万死以赎其罪。因而无话可说。”
公器私用云云,听在皇帝耳朵里,颇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有关旧日的那些恩怨,但是却不愿意去多想——他怕麻烦。准确地说,他们一家子都怕麻烦。今天早上,太子甚至还兴致勃勃地提议,要亲自带兵西征,好好享受一番征伐的快/感。至于西征所需的一切,却从来不在太子的考虑范围之内。
皇帝拂了拂衣袖,道:“引兰陵王退下罢。”
兰陵王温温和和地道了声诺,言辞谦恭,动作流畅如行云,仿佛不若即将刑拘,反倒像是要去奔赴一场宴会……他微微侧过头,望了身旁的几位大将军一眼,眼里犹带着笑意。
现在已经无需那张青铜面具,也能很好地掩饰自己的情绪了。
兰陵王隐然笑了一声,跟随宫侍们退了下去。大殿里第四次变得安静宁谧,唯独余下微风拂过的沙沙声。皇帝褪去了那副惋惜的表情,朝殿里喊了一声:“出来罢。”
一位十三四岁的少年从殿里走了出来,紫袍金冠,显然是本朝的太子。
“朕已将该做的事情都做了……”皇帝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剩下的,便随你心意罢。朕明日便退位,断不会让你来当这个恶人。唔,你同他们谈谈罢。”
皇帝言罢,意兴阑珊地走了,留下太子和一干北周君臣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年少的太子比了个请的手势,满脸都是满不在乎和吊儿郎当:“好了,碍眼的走了,我们来商议商议接下里的事情罢。你们可要说话算话,高长恭、斛律光一死,便要将西面的国土双手奉上,永世称臣,奉孤为万代圣主,不可或缺……”
高长恭与斛律光,是大齐最锋利的两柄剑。
如果这两柄剑被大齐皇帝亲手折断,那真是——善莫大焉。
北周君臣们相互看了一眼,眼里俱有了一丝笑意。
“殿下。”一位臣子上前半步,略略地欠了欠身,“您当真能大义灭亲么?”
那两个人,一个是太子的堂兄,另一个,则是太子的外祖。
太子斜斜地睨了他一眼:“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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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被押送到了牢狱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大王这一次是栽定了,甚至连他的亲随们也这样认为。从皇宫直往牢狱的路上,他听到了不少惋惜的声音,甚或还有些年长的臣子们在跺脚,哀叹他这柄利剑就此断绝,从此大齐不复往日声威……云云。
兰陵王一路从容地走过,表情一如既往地温和。
“大王。”一位好不容易混进宫来的亲随劝道,“大王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王妃想一想。您这一去怕是永不见天日,我们这些做属下……呵,王妃还在城外候着您呢。”他本想说“我们这些做属下的恐怕也插翅难逃”,但又认为这些话是对兰陵王的不恭敬,故而将王妃推了出来。
兰陵王轻轻呵了一声,温和地笑道:“无妨。”
他停了停,又续道:“将王妃送得远一些,三五日内不要回京。要是陛下派人问起,只说是王妃身子耐不得热,被本王提前送往乡下避暑去了。等三五日之后,一切便见分晓。”
亲随不明所以,却也道了声诺。
兰陵王温然一笑:“早先在北面布置的人手,也该休整完毕了罢?”
前两个月,皇帝忽然下旨召他回邺城、斛律光顶替他接管西面事宜的时候,他便已将自己的亲信全都归拢到了北方。那里是兰陵王的地盘,从他十二岁上战场开始,便一直在北方四郡辗转,如今又多了个第五郡,说是心腹中的心腹、腹地中的腹地也不为过。
亲随恍然大悟,但又有一点儿地方不明白。
他问道:“大王早已料到今日之局?”
兰陵王笑笑。皇帝陛下倒还罢了,对自己顶多有些不远不近、也不热络,再加上大臣们耳旁风一吹,便潦潦草草地定了自己死罪。但那位太子堂弟,可是从一开始,便在处心积虑地谋算了。
历经前世风险之后,兰陵王以为,万事都要未雨绸缪的好。
亲随又问了些旁的话,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兰陵王依然被押送回狱中,而且足足关了五日。在五日的牢狱之灾里,除了偶尔送饭的牢头之外,便是他那位神出鬼没的王妃,偶尔还能出现几回了。
但王妃每每看自己的眼神,总有些欲言又止。
他知道自己惹阿瑶担心了,心里总感到有些歉意。每晚阿瑶趁着夜深人静,飘到牢里来陪他蹲大狱的时候,他总要抱着她温言安抚,让她莫要过分担心。
云瑶一连沉默了两日,才轻声道:“我替你卜了一卦。”
他知道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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