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月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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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在这里嘲笑我的肯定不是小人物，何况，还叫我“琪妹妹”。我迅速的分析了一下，立即判定二十米外站的那个华服少年是我的哥哥——上官豫。“青鸾见过豫公子。”啧啧，看那少年一脸僵硬的表情，我偷偷叹口气，看来上官琪大小姐在这府中人气不足啊，连亲生的哥哥都不爱搭理。但也没办法，都到了这个时代了，总得要找个同盟军，眼前这个少年就是我的猎物。“大哥哥，来，到琪儿这里来。”我冲着上官豫咧嘴开心的一笑，扔下手中的笔，朝上官豫作了个“抱抱”的动作，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少年眼中的诧异。上官豫犹豫了一下，走过来。我不由暗自赞叹一声，这小男孩虽年幼，也足可看出是个未来的花美男。墨色长发用一根玉色双扣丝带系在后面，白色镶狐皮长袍，衣角绣有银色暗花，修眉微皱，眼神清澈透明，比起小时候的高祺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听说你开春就要和我一起去念书？”清越的声音像凝在半空中的冰挂。
　　“大哥哥要多帮帮琪儿哦。”胖嘟嘟的小身子朝上官豫蹭过去，小爪子也趁机抓住了某人雪白的衣衫。“洪先生选弟子可是出了名的挑剔，能不能被看上还未可知。”上官豫看了看我的乌黑胖手，毕竟大家公子甚有涵养，居然忍住了没有推开我的禄山之爪，眼光绕过我，落到那被墨汁污染的宣纸上。“那个，琪儿刚才练字，不当心弄坏了。”既然已经被看见了，我也没什么好掩饰的，索性先说出来。“女孩子家怎么如此不小心？”上官豫好看的眉毛皱更紧了，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好的物事，“娘说要我多看着你，你以后要乖一点。”“琪儿知道。”我心说难怪你来看我，原来是被雅夫人逼的。少年叹气：“可惜了一张好纸。”皱皱眉，略一思索，便自己拿过笔，在那张被我荼毒的纸上添了几笔。我讨好的凑在旁边看，看着看着，不由得真正佩服起来。上官豫三笔两笔，那墨团逐渐变成了一叶残荷，再两三笔，一幅雪中残荷图就栩栩如生的出来了。“大公子果然好丹青！”青鸾也赞叹。“大哥哥真厉害，这幅画送给琪儿吧！”我也拍手道。上官豫放下笔，扭头看着我，目光柔和了很多。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给你了。”伸手理理我的狐皮大衣，“这里凉，不要呆久了，仔细着了风，你才好没几天，不要老是让娘担心。”声音还是一样的清冷，只是多了点温暖。初战告捷，我对自己笼络人心的功力佩服得一塌糊涂。若早有这等水准，我在21世纪的带教大律师李伯罗同志也不会每每对我作出一幅痛心疾首的表情了。白色身影飘然而去，只是衣襟前摆多了个乌黑的小手印。（上官豫：还好跑得快，要被这个妹妹缠上，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怪事。想起《论语》里的蝴蝶翅膀，香包里的毛毛虫，上官豫脊背一阵恶寒。不过，唇边又浮起个淡淡笑容，刚才被那个小棉花包子抱着，软软的香香的，好像也有几分可爱。　　　　　　　　　　　　　　　　　　
第四章
　　大年三十这天晚上家宴，我见到了“爹”——右仆射上官睿大人，以及二娘、三娘和我的姐姐，上官璃。上官大人是个英挺的中年男子，对三位夫人都颇为体贴。外出巡查回来，居然为每位夫人都备了礼物，连三个小孩也都有礼物，并不厚此薄彼。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个男人不是平庸之辈。
　　二娘也如同一般小说中描述的一样，娇媚而温柔，看似对我并无坏心。至于三娘，虽然也是一般的娇柔可人，但总觉着眉尖有种淡淡的哀愁，目光似乎总是穿越了众人，看到不知什么地方去。我的姐姐，上官璃，长得与我并不相似，倒像她母亲多些，同样的眉眼细致，陇翠含烟，我见尤怜。
　　“今日不必拘束，都是自家人，过年要自在些方好。”我爹举起杯：“但愿年年有今日，岁岁如今朝，大家操持一年，辛苦了。”“谢大人。愿大人、夫人、公子、小姐们新春新禧、福寿绵长。”座下众家人齐声道。
　　我最不耐在这种场合厮混，一心只扑在面前小几的美食上。说来惭愧，到古代这些天，我一直被雅夫人一道调补身体的命令压着，成日里不是这汤，就是那水，真正的美食倒没怎么尝着。好容易熬到除夕大宴，开禁，看着一道道送上来的美食，我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传说中的中华美食啊！龙凤九珍烩浓香扑鼻，一品菌芝兰清雅宜人，椰蓉雪脯鸡奶白嫩滑，八宝贡仔鸭油光铮亮，还有姜汁爆寸鳝、桂花酿鹅掌、三丝熘芦笋、水晶炸虾翼……我的小脸兴奋得红彤彤，小手也不安分的在桌下动来动去。突然，一只手轻轻扯了下我的衣角，我疑惑的看看旁边的美少年。我和上官豫同桌，就靠着雅夫人坐着。美少年目不斜视，嘴角轻轻动了动：“矜持点。我都看到你的口水了。”
　　我有这么不注意形象吗？就算真的有……啊，的确有，可这也应该怪年幼的上官琪小朋友唾液腺尚未发育成熟啊！我不好意思的抹了下嘴，突然，直觉有个眼光正注视着我的方向，我猛地抬起头，哦，原来是她。对面桌上，跟二娘三娘坐在一起的那个小人儿——上官璃。小人儿今夜穿得很是雅致，一袭银蓝佩着胸前一圈白色貂饰，仅在手腕上挂了一串珊瑚珠的艳红手链添些喜气，见我看她，露出个微笑，冲我点点头。我朝她笑笑，轻声问：“大哥哥，为什么璃姐姐不和你一样上学？”“璃儿一向体弱，娘和三娘都不主张让她外出念书，只请了个先生来家教习。”
　　呃……看来在众人眼中，还是我比较“强壮”。咦？璃儿？“大哥哥，你好像从来没称呼我琪儿哦！偏心！”我小声对上官豫说，意外地看到某人脸上罕见的飞起一朵红云。我心里笑笑：“有趣。”　　　　　　　　　　　　　　　　　　
第五章
　　春江水暖鸭先知。小湖边杨柳抽出鹅黄的条子，星星点点的绿色从各个角落冒了出来，梁间偶尔也传来了燕子的呢喃。春天到了，我要去念书了。转眼间，到古代已有三月。从最初的不适应、思念，到现在的自得其乐，我也算是渐渐的开始安身立命。总的来说，我的笼络人心工作卓有成效。下人们都说，琪小姐自打掉湖以来，像转了个性子，也知道体恤下人了；娘和爹都说，琪儿开始有点女儿家的样子了，果然懂事了好些；上官豫说，以往的上官琪只是个任性蛮横的小丫头，现在的上官琪则是个机灵古怪的小狐狸；只有上官璃，见了我就远远躲着，我自我安慰，人家是庶出，可能是以前被上官琪大小姐欺负得太惨的原因，至今看了我还在后怕。最让我有成就感的是，现在上官豫隔三岔五总要到我的小院子来瞧瞧。依然是那个清冷少年，现在却会噙着一丝微笑看我在院子里嬉闹。我很喜欢紧紧靠着他，把双手藏在他手中取暖，呼吸着少年特有的腊梅的清淡香味。完了，我是不是有点正太控？上官豫有时也会教我写字。“大哥哥，来看我写的字！”我朝上官豫挥挥手，一脸得意。上官豫凑过来，仔细看，再仔细看，点头：“这个龙字写得颇有风骨，琪儿进步甚快。”
　　我脸黑线。“大哥哥，你看清楚了没有？我写的是飘！”上官豫一头冷汗。……有时，也教我画画。“大哥哥看我画得好吧？”小鸡啄米图是我新近所爱。上官豫同学展开画卷，对着阳光看定，小心翼翼问一句：“这个，貌似是小鸭学泳？”
　　“大哥哥，鸭子有蹼的！”我黑线，把画抢回来。……还会教我念书。“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什么意思？”某人很严肃。“不知道呀。”我一脸无辜。“这么简单都不会，怎么进得了洪先生的门？”某人痛心疾首。“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才是做学问应有的态度呀！大哥哥为什么要骂我！”我继续无辜。某人绝倒。好歹我也是文科毕业大学生，这点要难倒我，还是没那么容易的。嘿嘿~~
　　……娘对我也很好。只是，每次看到娘，我就会直接想到老妈，老妈，不管你怎么骂我，我还是很想你，很想很想你……而这，是我在异时空里流泪的唯一原因。“小姐，你哭什么？”青鸾看到我鼓着腮帮子坐在窗前临风撒泪时，诧异的问我。
　　“唉。”我长叹一声，“不是悲秋，只为离愁。青鸾，你还小，不懂的。”
　　第二天，我就听到青鸾对前来看我的上官豫悄悄说：“最近小姐不大正常，常对了窗子一个人流泪，还说什么悲秋离愁之类的，是不是最近园子里去得多，撞见什么了？”我无语。难得深沉一次，居然得到这种评价？接着就看到上官豫踯躅了片刻，方慢步过来，摸着我的头，语重心长的对我说：“琪儿，你本性活泼，就不必去学璃儿那般多愁善感。一个人，保持本心最难得，切不可东施效颦，反为不美。”……其实我一直很好奇上官璃这个女孩。和我相似的年纪，却偏偏有着绝不一样的气质。如果说爹是那种不喜庶出的也罢了，可我看这个爹当得颇四平八稳，对正室侧室并无二致，大小夫人处得也颇融洽，我娘这个正房更是从不以大欺小，总的来说，家里氛围十分和谐。那么，为什么上官璃总是一幅哀怨的表情？
　　“青鸾呀，我爹和娘感情好吗？”我问。“相敬如宾，情深意厚。”青鸾一边帮我梳头，一边不假思索的回答。说实话，青鸾当侍女还真亏了她，这小丫头心思细腻，文思敏捷，倒真是块读书的料，放现代去，没准也是一代才女。
　　“那为什么爹还要娶二娘和三娘呢？”“周夫人是大人未成亲之前，家里指的贴身丫头。至于瑾夫人……”青鸾犹豫了一下，没说下去。“怎么的怎么的？”我好奇心大盛，青鸾她们丫头小厮间小道消息灵通得很，没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秘密。“听说，”青鸾两边看了看，见其他丫环婆子们不在，才俯下身，小声在我耳边说，“人家说，瑾夫人是大人在外巡查时带回来的，刚回来时病病殃殃，奴婢们都不待见，不愿意服侍，道是快死的人晦气。后来还是雅夫人心好，逼着拨了两个小丫头过去，好汤好水伺候着，没想到竟好了，后来成了瑾夫人，才大半年便早产有了大小姐。”“噢。”我点头。原来是早产，怪道说体弱。“我们都替夫人不值呢。”青鸾给我的小辫子系上珍珠扣子，“枉咱们夫人待她那么好，她却趁夫人才有了大公子不便的当口，迷上了大人，还好生的是闺女，若是小子，还不知怎么得意呢。你看她现在待夫人还是淡淡的。”青鸾气愤愤地。“我倒觉得三娘不是这种人。”我捡了块雪花糖放进嘴里含着：“你看她对爹也是一样淡淡的，并不是单对咱们这样。”“偏大小姐和她娘一个脾性，也是病恹恹的样子。”青鸾说。“正是呢，璃姐姐的身子怎么个不好法？”我赶紧问。“也说不出来怎么回事，自打懂事起，就一直说身子弱，总爱躲着人。除了大公子，恐怕没有和她说得上话的人吧？”“大哥哥？”早知道上官豫和上官璃感情不错了，不过再证实了一次我的猜测。
　　“是啊。”青鸾撇撇嘴：“大公子对大小姐可好得紧，什么都让着她呢。”
　　“我好像听到了我的名字。琪儿，在说我什么？”说曹操，曹操到。我转头看着他。上官豫真的是个很好看的少年，他倚在门边，含笑看着我们，恍然间，白衣胜雪，浅笑若水。我不自觉感慨道：“大哥哥，你比女子还漂亮。”上官豫一愣，随即拍下我的脑袋：“你一天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真的嘛，为什么我们一个娘生的，我就这么难看。”我做花痴状，只差滴下口水来。
　　“琪儿还小，长大了一定很好看的。”上官豫笑说。“不要安慰我了。三岁看到老，我现在都十岁了，想长成大美女士没指望了。”我哀叹，“本来还想长成倾国倾城，把一大堆公子王孙都迷的七荤八素呢。”上官豫失笑：“琪儿，你想到迷倒谁？”我：“迷到一个算一个呗。都要像大哥哥这么好看的才行。”“仔细娘听到这话，”上官豫笑，“你现在性子越发顽劣了。”“我倒觉得自己现在甚是温良娴淑呢。”我瞪大眼睛，“以往大哥哥都不和我说话的，现在不是天天见着？”“那是娘叫我多教教你，省得你被洪先生小瞧。”某人虚伪的解释。“对了，今天正是娘叫我过来的。”上官豫眼光中忽然透过一丝笑意，看得我心头一寒。
　　“娘……叫你过来做什么？”“明天三月初五，是个好日子。娘说，该去拜师了。”上官豫含着笑说。
　　我倒……　　　　　　　　　　　　　　　　　　
第六章
　　天气挺好的，风和日丽。我心情很差，欲哭无泪。我穿着一身浅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