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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捕文书-第8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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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牡丹闻言知道这店伙计不过是想让自己两个坐了雅座儿多陪些茶水钱,所以才这般不熟假熟起来,因一面点点头含笑应允了,一面将手中团扇遮掩了面目,回身对姒飞天笑道:“别听他乱嚼舌根,今儿我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说的飞天噗嗤一笑,两个携着手跟着伙计上了二楼。
献茶已毕,那伙计得了些赏银,喜得屁滚尿流,作揖打躬千恩万谢的去了,飞天见他糊口不易,此番生为下贱就要这般趋炎附势讨生活,又想到自己生在给人遗弃,若不是当年教那金乔觉偶然发现救了性命,如今早已是陇头白骨一堆,又或是给什么寻常人家捡了去,未必就肯如同师兄恁般娇养,只怕沦落贩夫走卒、歌姬倡优一路,早就将这清白身子玷污了也未可知。想到此处,心中倒倏忽思念起那金乔觉来,深觉自己此番未曾寻得他的下落,却来在勾栏瓦肆之中解闷,也算是个无情之人了。
牡丹正在嗑着瓜子儿等待那粉头钏儿登台,回头却见飞天眉目紧蹙,眼中似有许多羞愧哀伤之意,不禁歪头笑问道:“怎的还没看戏就伤感起来了,莫不是你猜得出今儿的戏文是一出离愁别绪的?”飞天见牡丹打趣他,连忙收敛了面上哀戚之色道:“姐姐说笑了,我是因为许久不曾探听得夫主的下落,如今见这勾栏瓦肆之中尽唱些才子佳人夫妻恩爱的曲目,是以触动了情肠有所感悟罢了……”
牡丹听闻此言,不由心中暗道,可别看错了这个姒家娘子,每日里正对着钱九郎那般顶天立地英雄了得的男儿,又处处与他赔话百般呵护,对志新也是掏心掏肺的教养,竟也唤不回这佳人芳心,依旧心思还在本夫身上,倒也真当得贞洁二字。想到此处,心中生出多少敬意来,因点点头柔声安慰道:“我冷眼旁观着,我们山主并不是恁般背信弃义的人,他既然答应帮你寻觅夫主下落,如今下五门的势力遍布各州城府县,只要那金捕头还在江湖上行走,早晚也可以寻访回来的,好妹子快别担心了。”
飞天听闻此言,知道牡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因脸上一红摇头道:“我也不是占着两处不知廉耻之人,只因此番进山是要回护你们山主的孩儿,如今倒不好再与我夫主见面的,只怕将他牵扯进来,事情更不好办,只愿能寻得他的下落,教他放心我们母子两个,再赐我一纸休书,与他和离罢了,倒也没得因为我这样不祥之人耽搁了人家的大好青春。”
谁知那牡丹听闻倒是噗嗤一笑道:“你这孩子好痴心啊,眼下我虽然不曾听你讲过你与这位夫主之间的恩怨,当年在江湖上行走之时,倒也听闻过那金乔觉的盛名,却是个三上门中一等一的好子弟后生,后来听说他进了六扇门中做了朝廷鹰犬,倒叫人为止叹息一回,如今旁敲侧击的知道了你们的事情,心中测度,只怕这位金少侠竟是为了寻你才进了衙门的,你心中想想,若是一个人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就算你当真与他和离,想来他也未必再肯外头聘娶了。我见你是个实心眼的老实孩子,虽然诞育了孩儿这么久,只怕男女之事上却是懵懂的,自己心中也想不明白情归何处了?”
飞天闻言脸上一红道:“我自幼失怙,生长在山门之中,不曾见过两位高堂,是以男女之事从来不曾亲见,如今姐姐劝我这些好话我都记下来,只是既然我夫主对我这般一味付出,我就更不能见他攀扯进来,如今志新是我与那钱九郎的孩儿,回护照顾之事自然是我与他分担才是,做什么平白拉上人家来顶缸呢。”
牡丹闻言倒是摇头叹了口气道:“谁知道山主那位继母到底打的什么算盘,这些年了不闻不问的,如今倒打起你们母子的主意来,这也罢了,左右如今山寨之中铁通也似的相仿,咱们住在里面只要高乐耍子,纵有千军万马到底也攻不进来。”姊妹两个闲话一回,却见底下院中早已走来几个伙计布置戏台子,一面吹打的师傅都已经上台端坐,调动琴弦。
牡丹见了这个阵仗,因拉了飞天起身往那栏杆之处坐近了笑道:“你快瞧,只怕是那钏儿姐要出来了。”飞天听闻此言,倒也有些好奇的,前番自己住进山寨之中,就常常听服侍的丫头们说起那粉头钏儿,听说前日不知从何处流落而来,吹拉弹唱色艺双绝,此地的许多乡绅大户都争着与她攀交情,只是这钏儿姑娘倒十分洁身自好,刚到这个勾栏瓦肆之处搭班唱戏,就与那教习嬷嬷说定了要做清倌人,决不许里面服侍的老嬷嬷小丫头们帮着客官穿针引线,对自己的待遇供应也都要像没出阁的大闺女一般对待,若是前后差错个一点儿半点儿,她必然散伙离去,不讲半分情面的。
作者有话要说:金sir来啦~

☆、第百三十回

飞天因为此处这些市井传闻;倒对那钏儿姑娘心中颇有敬意,如今可巧给牡丹带来勾栏院所,倒也想领教一番那姑娘是何绝色容貌,弹唱手段又当如何。
但见台下乱了一阵,倒有个玄色袄儿白绫裙子的小娘儿;给两个小丫头搀扶着上得台面来;对着底下观众深深道了个万福;飞天姐妹因为在两边楼上雅座儿内看戏,倒也瞧不清爽面目;只恍惚看见那小娘子十分面嫩,左不过就是及笄的年纪上下;一大关也到不了双十年华的。但见她抱定了琵琶端坐在戏台子上面;做派倒也端庄稳重,不似一般的粉头恁般轻浮。
飞天见了这小娘的做派,心下便有几分喜欢了,因对着牡丹点头笑道:“可别小瞧了这孩子,难为她风尘之中打滚,举止倒也高贵。”牡丹闻言笑道:“倒也难为她,只是这样正经的孩子在欢场之中要想某个出身却也不容易,除非色艺双绝,旁的勾栏里未必容得下她,万一得知了什么样的大户,只怕又要连累了搭班唱戏的同仁。”
两人正说着,早听得那小娘玉指拨弦、金口一开,弹唱了一套《榴花开出照宫闱》的曲子,飞天听这曲子欢庆之中带着帝王整肃之气,虽然不识得曲谱,却也点头道:“这小娘弹奏的是怕不是街房俚曲,倒像是宫内供奉的曲子呢。”姐妹两个正说着,可巧方才那店伙前来相赠瓜子茶水,听得飞天品评,因上前凑趣陪笑道:“这位姐姐说的有理,只怕大娘子和房里的姐姐们鲜少涉足花丛,没听过钏儿姐姐做戏,她的来历就连我们班主也说不清,她也从来不许人问的,只是这钏儿姐姐会的曲子,走遍了十里八村勾栏院中统共没有一个会唱的,也有那大镇店里见多识广的客人赶着来听,说是听得好似宫里的供奉女官弹奏一般,到底深情底理的,小的一个街面上混碗饭吃的人如何知道,还请大娘子和姐姐慢慢受用着。”因说着躬了躬身退出去。
牡丹听了飞天此番品评倒合了这粉头的来历,因点头笑道:“如此说来你倒是她的知音了,等一会儿散了,咱们去后台找她耍子,若是情谊相合时,可巧薰妹出阁的时候传她带一班小戏进来伺候着,我见这小娘举止不俗,许是不甚畏惧咱们占山为王的勾当也未可知呀。”
飞天闻言心中倒也愿意,因点点头道:“姐姐说的是。”姊妹两个说着饮了一回茶,听了几个曲子,那钏儿倒也拿大,只唱了三五支曲子就推说嗓子疼不唱了,底下的看管如何肯依,纷纷起哄架秧子喝起倒彩来,那班头无法,只得请了旁的粉头来唱些荤段子,底下的乌合之众知道什么,如今见台上唱的热闹,也就止住了哄笑之声安心看戏了。
飞天姐妹两个见底下的戏文颇为戏谑,很不耐烦,因掀起帘栊唤了店伙计来道:“我们不听这样粗鄙之物,你算了看戏的票钱,再帮我们通禀一声,去对那钏儿姑娘说,有两个女眷意欲结交,不知道她肯不肯赏脸呢。”
那店伙闻言蹙起眉头道:“论理,大奶奶吩咐,小人怎敢不依,只是那钏儿姑娘投身到这里时有些交待,不教底下的人勾引旁人与她结交的,如今我一个小小的店伙计,怎敢去触那头牌的霉头。”牡丹闻言噗嗤一笑道:“你这猴儿倒会装神弄鬼的。”因说着自袖中摸出些散碎银子道:“这钱给你打酒吃,我们娘们儿都是闺阁之中正经女子,又不是外头引来的混账官人,只要与那唱曲的姐儿盘桓盘桓做个手帕交,有什么打紧的,快去通禀引荐吧,她自然不会怪罪你。”那店伙计得了钱,千恩万谢去了。
不一时回来回复道:“姐儿说了,既然是深宅大院里的太太奶奶们,见见自然不妨的,请两位随我往后台与姐姐谈讲几句。”那牡丹听闻此言,对飞天使个眼色道:“如何,都是这小厮从中捣鬼。”说得飞天噗嗤一笑,两个拉了手跟着那店伙计往后面粉头们的闺房去。
飞天首次涉足花丛,心中十分拘谨,也不敢抬头观瞧,微微偷眼看时,但见那勾栏之中却与别处不同,不是窗棂纸糊的窗户,倒是西洋采办来的玻璃窗,内外通透,如今早已过了掌灯时分,里头挑上灯来倒把外头院子里也照得大亮了,飞天跟着牡丹一间一间走过去,但见内中的姐儿容貌身段各异,端的是环肥燕瘦,因感叹此地倒是个风流富贵的场所。
一时间来在那钏儿姐姐的房门之外,店伙进去通传了,却见内间迎出来一个才留头发的小丫头子,见了他们姊妹两个,因上前福了一福笑道:“大奶奶和姐姐里面坐吧,我们姑娘说了,她正卸妆梳头,过一会儿就过来赔话服侍的。”
飞天姐妹两个闻言点头,一面随着丫头来在内间,但见这姑娘的闺房布置的却是清新雅致,只是全无半点女孩儿气息,粗略看去,竟像是一位哥儿的书房一般。飞天抬眼观瞧之际,但见正厅之上却有一块匾额,上书“学士琴堂”四字,他虽然年幼失学,到底给那金乔觉言传身教,学了几千字几本书在腹内,近十年来抚养孩儿上学堂念书,自己难免也常跟着他一起夜课,如今见了这个匾额,上面又似隐隐约约有许多印信,因低眉暗暗寻思,只怕这位钏儿姑娘身份倒不恁般单纯的,莫不是当真从宫内放出的教习么?只是年纪又不大对,不似年满二十五岁方才放出内宫的女官。
飞天兀自胡思乱想之际,但听得前面几个小丫头乱跑道:“姑娘来了。”姐妹两个连忙起身,却见内中缓缓的走出一个人来,轻提裙摆款动金莲来在他们姐妹面前,盈盈下拜,一面笑道:“不知两位姐姐下降,婢子容貌粗鄙衣衫未整,怎好厮见花丛之间,辱没两位姐姐身份。”
姒飞天闻言倒也吃了一惊,因想着自己如今乃是丫头的妆束,跟着三奶奶牡丹乔装改扮下山耍子,旁人见了自己分明是主仆二人的扮相,因都称呼牡丹做大奶奶,又赶着自己叫姐姐,谁知这小女年才及笄,眼光却是恁般刁钻,一眼看出自己原是妯娌两个,又见她举止得当言语不俗,心中便有几分喜欢,因还了半礼道:“姑娘多心了,如今我们姐妹两个十分敬爱姑娘的才艺,只是方才听了那四五支曲子,都是本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妙物,我们好奇来由,方才来请教一二。”
那钏儿姑娘闻言笑道:“这不值什么,家父原是宫里的供奉乐师,因为年纪大了,如今告老还乡,讲些宫中时令小曲儿教给奴家唱唱,其后因为病重,家中请医问药花费不少,宫里带出的那几两俸禄如何够用,少不得教小奴抛头露面来在勾栏瓦肆之中做个清倌人,接客唱曲补贴家用。”
那牡丹姐妹两个听闻甚是怜惜,三奶奶知道这钏儿姑娘的身世,倒有些替她担忧道:“只是你一个年才及笄的清白正经女儿,久在此地谋生到底不妥,可曾说下人家了不曾呢,若有时,早些完婚,将你老父接到夫家供养岂不两全么?”
那钏儿姑娘闻言通透一笑道:“如今这里虽是风尘之地,只要我行端履正,还有谁敢来逼良为娼不成?听见姐姐说这话,只怕一生深受夫主敬重疼爱,嫁了个好人家方才能这样想的,如今莫说奴没有人家,就是有时,也未必不是那样嫌贫爱富的夫主,见了奴家父亲卧病在床,只怕还要赶着退定钱呢。”
一番话倒说的牡丹脸上一红没了言语,那钏儿姑娘见了笑道:“姐姐莫怪奴家出言莽撞,如今因为见了你们姐妹这样标致风流的人品,说句不怕你们恼了的话,正与小妹是一流情之所钟正在我辈的品貌,因此上交浅言深,出言冲撞了姐姐,还请莫要怪罪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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