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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月笙大传-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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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黄老板仍提不起兴趣。

“当年沈杏山从崇明岛来上海滩闯世界,听说身上只有两块洋钿,用到第二块的时候,居然是哑板(假的)。他和我们自家一样,也是苦海里浮过来的。如今他一个跟头跌倒,只有金荣哥能拉他一把。”

“哦?”黄老板有点动心了。

“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想当初金荣哥和沈老板也是谈得来的朋友。”

“好,你说咋办吧?”

“不如登门拜访沈杏山,也让他看看黄门的肚量。”

“好。”黄金荣被说动了心,果然在杜月笙的安排下前往英租界,登门拜访沈杏山。

听说杜月笙陪同黄老板来访,沈杏山喜出望外,当两位到达大门外的时候,便倒屐相迎,那份感激之情和受宠若惊,溢于言表。

宾主在豪华的大会客室落座,为表示隆重和敬意,沈杏山特地唤出两个小女儿,三小姐和四小姐为两位长辈敬茶。

杜月笙见两个小姑娘聪明秀气,举止端庄,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一个念头闪现脑中——不妨好事做到底,给沈杏山脸上再贴一金。于是,在喝茶的当儿,向黄老板示意沈家四小姐,黄老板马上会意,含笑点头。

“杏山兄,请问四小姐可曾许人?”在两位小姐退下去之后,杜月笙问沈杏山。

“不曾许配人家。”沈杏山一听,知道杜月笙要做媒,心里非常感激。

“真是天赐良缘喔。”杜月笙笑着看看黄老板。

见黄老板笑呵呵地点头,沈杏山明白了几分。

“金荣哥的二公子,杏山兄见过吧?”

“见过,见过。”

“你们二位做个儿女亲家,我来做媒,讨杯喜酒,怎么样?”

“荣幸之至!荣幸之至!”沈杏山受宠若惊,忙不迭地表示。

黄、杜登门拜访,已经在英法两租界给沈杏山撑足了面子;黄、沈联姻,杜月笙保媒,又给沈杏山脸上贴足了金。

“月笙兄有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只管说,兄弟定当在所不辞!”沈杏山对杜月笙感激涕零,在送别的时候悄悄对杜月笙说。

不想沈家一行,成全了这样一桩好事。虽然沈四小姐比黄金荣的养子黄源焘年长两岁,但说到底也是“政治联姻”,大家谁又会计较呢。这对亲家在日后你来我往,倒是亲密得很。

沈杏山面子撑足,开始穿针引线,“大八股党”纷纷东山再起,投奔到杜月笙门下。不仅给杜月笙带了业务关系、人事关系,更给杜月笙带了权势和威望。他们在三鑫公司除了每人吃一份俸禄外,一年三节,另有红包收入。无论他们如何俯首帖耳,杜月笙对他们始终谦恭有礼,使他们无不为之心悦诚服。

攻下严老九

收服了英租界烟土一档的亨字辈人物,接下来便是和赌档上的大亨严九龄严老九建立“政治同盟”。但严老九不同于“大八股党”,他和黄门以及杜月笙素无往来。两人打过唯一一次交道,还是因为杜月笙的开山门弟子江肇铭闯了大祸。

严老九自家开赌场,自己更是嗜赌,尤其喜欢打麻将,这一点和杜月笙嗜好相同。杜月笙决定和他在赌桌上建立交情。他请出身份资格以及关系都够得上的一个人物——英租界大亨范回春,请他给严老九递话,说杜月笙想到大英地界白相相,陪严老板搓搓麻将。

范回春是黄老板的儿媳李志清的过房爷,与三鑫公司是业务关系,与严老九也是不错的朋友。他本人曾当过几天上海县长,在虹口外的江湾开设了上海滩第一座跑马厅,论身价地位远在严老九之上。照理说严老九应该给他这个面子,可是话递过去之后,严老九不理不睬。

范回春对严老九极为不满,但又无可奈何。杜月笙却并不在乎,他又发帖子,请严老九到杜公馆赴宴。这一次,范回春把帖子交到严老九手上,总算死拉硬拽,把严老九拽到了杜公馆的酒桌上。

这一桌酒席摆得别开生面,作陪的除了范回春,另外四位都是上海滩赫赫有名的青帮“大”字辈前人:高士奎、樊瑾成、王德龄、曹幼珊。还有一位因仰慕四位“大”字辈前人特地赶来助兴的——新近跻身于大亨行列、发迹于黄包车一行的黄包车夫总帮主顾竹轩。

顾竹轩是江苏盐城人。当年江淮一带连年闹大水,成千上万的难民涌进上海,很多男人拉起了黄包车,顾竹轩便是其中之一。但很快,顾竹轩便在这帮江北弟子中崛起,成为了这帮黄包车夫的帮主。他手下拥有弟兄八千之众,八千弟兄个个愿意跟着他出生入死、打架卖命。由于这帮黄包车夫横跨英、法、华三界,其气势锐不可当。因此,顾竹轩的光临,也多少给这次宴席提高了一点档次。但事情也坏在了这位目中无人、口无遮拦的江北大亨身上。

由于严老九是被硬拉来的,宴席上一直绷着脸。他坐在主宾的位子上,摆着一张晚娘脸,四位青帮“大”字辈前人作陪已经折了身价,哪个还去给他捧臭脚。杜月笙虽一心想与他结交,但也是有分寸的,只是不卑不亢,彬彬有礼。范回春身价地位也在他之上,他如此不给面子,心里自然窝火。

只剩了个不明就里的顾竹轩,一看这桌酒席吃的冷冷清清,觉得很没意思,于是起身告辞。偏偏他不想一人走,特别是他想去白相相,于是就想去严老九的赌场。

“这闷酒吃得没劲,老九,我们走,去你那白相相。”顾竹轩大大咧咧说着,站起身就走。

严老九大概也觉得这样走了太过分,但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告辞了。

“杜先生,抱歉,严某先走一步了。”

“严老板请便。”杜月笙依旧微笑着,站起来送客。

这时候菜还没上完。范回春坐在一边,气得脸上青一阵紫一阵。见严老九离开,屁股都不曾抬一下。

岂料,严老九摆足了架子,却有他吃瘪的时候。

严老九有个最要好的朋友谢鸿勋,是直系福建督军孙传芳部下的军长,因公过沪,请严老九代为引见杜月笙。当时杜月笙的慷慨好客,已天下闻名。但凡有点身份地位的人,到上海而不曾接受杜月笙的招待,回去后都觉得脸上无光。

这下严老九犯难了,别说面见杜月笙,就是再找范回春递话,他都觉得抹不下脸。可谢军长在上海不认得其他人,这个引荐非他不可。犹豫再三,严老九只好厚着脸皮去求范回春。

“回春兄,谢军长要见杜先生,这事只有麻烦你老兄了!”

“亏你张得开口!”范回春还在生闷气,“那杜先生是你想见就见,不想见就不见的吗?就你严老板身价高,你以为别人都没有身价吗?”

“回春兄,小弟知错了,消消气,消消气。”严老九只好赔笑脸。

“既然还要在上海滩混,就不要把事做绝喔!”

“是,是,回春兄说的是。”这会儿严老九整个一个没脾气,“怎么样,还是跑一趟给小弟递个话吧。”

“要不是我欠了杜先生这个人情,你的事才懒得管!”

范回春数落一通,心里的闷气总算消了些,只好亲临杜公馆递话。

杜月笙听说此事,非常高兴,当即吩咐万墨林备下两张帖子,派专人送到英租界严公馆,约严老九和谢军长当晚到杜公馆赴宴。

谢军长得到请帖满心欢喜,严老九看着请帖却是羞愧难当。这天的晚宴与上次气氛大不相同,一桌人推杯问盏,谈笑风生,气氛欢快热烈。严老九见杜月笙对以前的事毫不在意,不由得暗暗佩服。

酒宴过后,谢军长和杜月笙已俨然成了好朋友,大家在会客室里喝茶,谈天说地,好不畅快。由于身在租界,自然就谈起了洋人。

“逛租界最大的感受就是洋人会玩,会享受,大烟间和咖啡厅里到处都摆着稀奇精巧的西洋小玩意儿,洋鬼子制作的这些小玩意儿真是巧夺天工。”谢军长高兴地谈着自己逛租界的感受。

“没错,要说会玩,洋人远在中国人之上。”杜月笙微笑着对站在一边随侍的娘姨说,“去卧房里把那个鸟笼拿来。”

不多时,娘姨拿来一个金光闪闪的鸟笼,镀金笼架,白玉粟盂,里面那只玲珑剔透的黄莺儿看上去栩栩如生,不近看,没有人会认出那是假的。杜月笙把鸟笼递到宾客面前,谢军长和严老九仔细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哦,原来是假的!”谢军长啧啧赞叹,“漂亮!漂亮!足以乱真。”

杜月笙打开鸟笼,取出那只黄莺儿,上紧发条,那只黄莺儿竟变活了,又是扑棱翅膀,又是蹦蹦跳跳,又是饮水啄食,又是婉转啼鸣,声音清脆悦耳,像极了黄莺儿的叫声。

“妙极!妙极!”谢军长抚掌大笑,一边小心翼翼地接过鸟笼,一边问杜月笙,“这玩意儿上海有的卖吗?”

“怕是没有。昨天法国朋友送来时说,就是巴黎也只有这一只,是特地买来送我的。”

“哦,遗憾,遗憾!”谢军长说着,取出黄莺儿,一遍遍把玩起来。

杜月笙悄悄唤过娘姨,叮嘱她把鸟笼的包装盒、包装纸和红丝带拿来,等下照原样把鸟笼包装好,送到谢师长的汽车上。

谢师长只顾摆弄那只黄莺儿,没注意杜月笙说什么,严老九却注意到了。杜月笙如此大度,让他深感无地自容。

“杜先生,谢军长不会收的。”严老九悄悄拉拉杜月笙的衣袖。

“那就请严老板代收了。”杜月笙微笑着,悄悄对严老九说。

谢军长玩够了,送回鸟笼。杜月笙把鸟笼交给娘姨,娘姨按照杜月笙的吩咐,将鸟笼照原样包装好,在客人告辞之前送到了谢军长的汽车上。

这只黄莺儿按巴黎价格折兑成中国银洋大约五六百块钱,杜月笙用五六百块钱交了一个甘愿肝脑涂地的朋友,是一件十分划算的事体。严老九也是重义气讲交情之人,只是与法租界黄门素无往来,打过一次交道还是因为杜氏弟子江肇铭硬吃,加上本身财大气粗,目中无人,自然不买杜月笙的账。可通过这件事,杜月笙的大度豁达,让严老九崇拜得五体投地。

从此,不仅严老九与杜月笙成为了要好的朋友,谢军长也与杜月笙成了好朋友。谢军长带着那只黄莺儿返回福建,逢人便说杜月笙做事漂亮,落门落槛。两年后谢军长赴前线身受重伤,送到上海治疗,不治身亡,严老九身穿孝服主持丧葬,杜月笙亲临执绋。

交上了严老九这个朋友,杜月笙等于一只脚迈进了大英地界,严老九俨然成了杜月笙前往大英地界的引路人。他约杜月笙去大英地界威海卫路总会搓麻将,牌搭档除了他们二人外,另有范回春和“塌鼻头”郑阿塔,郑阿塔官名郑松林,是上海有名的金子大王,牌风和杜、严、范极为相投。

四人每天下午三四点入局,午夜散场,输赢在三四千元之间。当时一担米在两三块钱之间,四大亨的输赢已极为可观。

豪赌三四个月之后,杜月笙在大英地界结交了一批朋友,也把大英地界的情况摸了个八九不离十。

黄老板躲在家里,虽然不曾出门,却早已听说了杜月笙的豪赌。他担心杜月笙像早年一样,赌瘾上来不管不顾,不赌脱了底誓不罢休,赶紧让儿媳李志清请来她的过房爷范回春。

范回春来到黄公馆,会客室里却不见人。原来黄老板正在大烟间里一榻横陈。范回春被引进大烟间,在烟榻旁边坐下。黄老板抽足三枪,方才从烟榻上坐起来。

“听说月笙日日赌铜钿,输赢来得蛮大。输钱倒不是大事体,那么大场子交给他,我怕他耽误了正经事体。”

听了黄老板的话,范回春感慨万千:杜月笙出自黄门,又是黄老板一手提携起来的,他竟然如此不了解杜月笙。当然,黄老板向来小心谨慎,即使退回到豪情万丈的年轻时光,怕是也不敢有杜月笙扫平大英地界的大手笔。

“听说你是他的牌搭子?”黄老板又问。

“是。”范回春唯唯诺诺地回答。

“我晓得你劝不动他戒赌,我自家也劝不动,但是你可以退出来。找不到合适的牌搭子,他自家就会撤了。”

“好,我就退出来。”范回春当即答应下来。

三缺一,威海卫路总会的牌局被搅黄了。三个人都在埋怨范回春,范回春却笑着看看杜月笙,不做任何解释。杜月笙望着范回春若有所思,他似乎明白了,也随之哈哈一笑。

杜、严赌兴正酣,岂能就此罢休,索性将赌场搬到了泰昌公司楼上盛五娘娘的公馆里。

盛五娘娘是晚清重臣盛宣怀的五小姐。盛氏家族是近代上海滩最大的豪门显贵,一门豪阔,富可敌国。盛宣怀子女七人,个个嗜赌。在这个赌局里,杜月笙的输赢创历史新高,有一晚竟然输掉三万块。但他依旧面不改色,谈笑自如。他的豪爽、豁达、一掷万金的大手笔,连盛氏豪门的兄弟姐妹都暗暗吃惊。

凡是参加盛氏赌局的,除了社会名流,便是商界富豪,更有军政要人。在盛五娘娘家里,在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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