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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里乾坤-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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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进去时,恰好见花有重正懒懒散散的歪坐在槐树下的石桌边上,俊美的面上神情淡淡的,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初七叫了一声:“花……”
才只叫了一个字,却是一顿,有些不知该如何称呼才好。往日谈生意时,她都是唤他花东家,只是此刻这般叫他,却似乎显得有些生疏。
花有重听她叫,这才抬起眼眸来,看了她一眼。随即慵懒的笑了笑,指指对面的石凳道:“坐吧,你不是在煜桓跟前叫我虫子么,怎么,当着我的面倒还不敢叫了?”
被他这一说,初七不由得失笑起来,便大方的在他对面坐了。若有所思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开口道:“你在等我?”
花有重闻言眸子一亮,随即赞赏的笑了笑道;“煜桓说你拿到阳阳的书信了,我估摸着你看完了信,必在心里骂了我无数回,因此特意等在这里,看你如何骂法?”
他这人倒是……
初七苦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以手支着下颚,戏谑的看着他道:“你既知道,怎么还想讨骂?”
她话音刚落,那边花有重便摆摆手一脸任命的道:“罢了,我这哪里是请个人来为我做事,可不是活生生的请了个祖宗菩萨?只一封信没有及时送到,便这般的横挑鼻子竖挑眼,我这老板倒是倒成了送书信的驿丞了!”
这下倒是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了,反倒还怪起了初七的不是来!
听他这么说,初七不由瞪了他一眼:“这倒是我不识好歹了!”
虽是这样说,但初七心里也清楚花有重从来也没有责任该替自己转交银子,送达家书。而自己当日更没有托付过他,今日苛责岂不是无理取闹?
话一说完,她便忍不住笑了笑,又转了话题问道:“沈先生可还好么?”
“前些日子接到书信,说是他们如今到了曲江。因天气炎热,便往岵山寻了个地说是避暑。信上还问起你,叫我多多照应你些!”花有重笑笑顺着她的话头说道。
顿了顿,又满眼挤兑的看着初七,意有所指的戏谑道:“不过如今看来,你倒是是不用我照应了,自有人会将你照顾好!”
初七面上一红,有些尴尬的看他一眼,也不理他的调笑,只继续道:“先生与柳姐姐如今可算是拨开云雾了!”
“拨开云雾?我看倒未必!”听初七这样感叹,花有重不禁失笑的摇了摇头道:“那一层窗户纸直到今儿都还不曾捅开了,如今各自都不小了,若再蹉跎得几年,怕是要香火断绝了!”
晚上晋懋与花有重等人都不在,他便与姜煜桓小酌了几杯,此刻微微有了些酒意,心里的话便随口说了出来,一时倒忘了初七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少女。
好在初七原也不是土生土长的金晋人,在现代时,她虽素来洁身自好,但也难免酒桌应酬,什么黄段子不曾听过?
听了他的话,倒也没露出什么羞恼的表情来。只是轻轻的啊了一声,颇感惊讶道:“我还只以为他们是水到渠成了,谁料实骨里,竟还同从前一样么?”
花有重原是说漏了嘴,心里正尴尬,却不妨她竟说出这话来,不觉有些发窘。又见她目光明澈,静静看着自己时,竟如明月朗照三江,清清亮亮,绝无一丝邪念,心中更觉不自在,干笑了两声,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红:“我喝多了,恕不奉陪了!”
一面说,人已一骨碌爬了起来,一头就钻进房里去了。
初七见他忽然跑了,不觉愕然,自己坐在院子里头想了一想,这才明白缘由。一个忍不住,扑哧一声就笑了起来。花有重既跑了,她也不好总坐在院子里头,便起了身,慢慢往自己房里走。
她今日过来找花有重,原是想拜托他阳阳的事儿,却想不到彼此说了一回话,却压根没提到阳阳,反知道了沈别宴与柳书颜的近况,她想着,终究叹息了一声。
此时月色淡静,缓缓流泻,天不知什么时候已黑了。看着那一弯银月,初七叹了口气,也不知盈朝与慕容致远是怎么回事!
不管如何,只是希望天下有情人皆能终成眷属。
虽然这从来都只是个奢望,但想来历朝历代都有无数人会发此宏愿吧!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一百一十二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次日清晨,花有重起的倒早。在前厅用了饭后,便偕姜煜桓直奔霓裳。因为霓裳他全权交给了姜煜桓打理,故而对他这个老板来说,还是第一次进自己的店门。
此刻从一楼直看到三楼,饶是他惯做生意,八方跑遍,却仍不由的在三楼仔细的逡巡了一回,赞不绝口。
姜煜桓见他神情,不由暗自骄傲,笑道:“要说现在这样,其实你倒是该好好谢谢你那位师父。若不是他慧眼识英雌,霓裳也不能在这短短时日内,便在晋京有了这么好的开局!”
“这话说的不错,改**也做一套小人偶,再配上几件衣裳,等我去送了给我师父。”花有重呵呵大笑,想起远在别处的沈别宴,便顺水推舟道:“我想着,以他的性子,必是极喜欢的!”
“你倒会做顺水人情!”姜煜桓睨了他一眼,道。
“既有顺水人情。我自该顺势而为!难不成倒要溯流而上,做那逆水人情!”花有重倚在桌边,笑着调侃道。
顿了顿,戏谑的望了姜煜桓一眼,他又若有所指的继续道:“本来诗经有云:所谓佳人,在水一方。因为有佳人在水一方,这才有人溯游而上,求其踪迹。”
说着,他叹了口气,装腔作势道:“可怜我如今也看不到佳人,却还费那力气作甚!”
姜煜桓自然明白他的意思,见他又如此调笑,不免失笑得摇了摇头,也并不主动开言。二人转了一圈,便从三楼下来,到铺子后头的雅间里头坐了一回。因天气热,花有重也便不能免俗的拿了把折扇,只是扇着。
姜煜桓看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想了想,还是探身向前问道:“你不回去看看?”
“回去看什么?”花有重懒懒一挑眉,仿佛不明白姜煜桓在说什么,只问了一句。
“你昨儿不是还劝官闻景回去,那不过是他本家,也还算不得如何亲近。”姜煜桓自然知道他那泼皮性子,便又劝了句:“你这里,可是你的亲爹,你都不回去?”
他不这样说倒好。偏说了“亲爹”二字。话音方落,那边花有重便是冷笑了一声道:“我那亲爹,不提也还罢了,提了可莫要让人笑掉了满口的牙!”
姜煜桓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却被花有重一口打断:“得,你也别光我说,你有几年没回去过了?前几年说你爹病重,险些没送了讣闻过来,你还不是一样不动如山!”
被花有重在于贸然提起他的家事来,姜煜桓不由怔了一下,不觉苦苦失笑道:“这么说来,你我可真真算是难兄难弟了!”
花有重不置可否的耸耸肩,扬了扬眉回道:“放心,等我待几天,一定是会回去的。”
说到这里,他眸光渐冷,露出深然的寒意:“我既回来了,又怎么忍心不去看看我那母亲?想必她老人家也挂念我得紧,否则也不致年初的时候派人拿了刀去拜望我!”
听他这样说,姜煜桓不觉眯了下眼。这事他自然是知道的。
今年年初,花有重曾遭人劫杀,右臂还受了伤。因那刀上淬了毒,他那右臂险些就此没了。
若不是沈别宴与杜骞私交甚好,曾从杜骞那里得了一瓶辟毒之药转交了给爱徒,否则花有重还真是危险了。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姜煜桓沉默了一下,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叹气的说了一句。
花有重轻嗤了一声,随即恢复到以往自在散漫的神色,拿眼望了他勾唇一笑道:“听说你家那边已争得快头破血流了,你居然也不回去看看?好歹你也是嫡出,怎么也该先紧着你的!”
“其他的若先紧着我也就罢了,”姜煜桓咳了一声,摆手回道:“至于死,那还是先紧着别人吧!我如今不愁吃穿,也实在不想为了那点东西送了命!”
此言一落,二人相互看看,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却均是苦笑。
要说他们二人,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却都为家世所累。外面看着甚是光鲜亮堂,内地里,却都是苦不堪言。
“说起来,还是小官有福气……”半晌,花有重才淡淡的笑了一下。
“你是在说笑吧?”姜煜桓摇头道:“他若有福气,又何至千里迢迢的跑来京城,巴巴的求着晋懋帮他救妹妹……”
二人互相看看,忍不住又都苦笑了起来。
只能说。各自有各自的活法!
这边二人提到了官闻景,那边的官闻景可不正同他们一样苦烦着!
要说官闻景直到天光大亮,才从妩月楼出来。默不作声的坐在晋家的车内,他的脸色可实在算不得好。
盈朝已全没了旧日的记忆,见了他,也只是睁着双眸,怯怯的说了一句:“这位公子好生眼熟……”
车内此刻只有晋懋与他,晋宁毕竟是女子,便再大胆,再蔑视礼法,也不好在妩月楼过夜。因此子时才过,晋懋便逼着她回家去了。
见官闻景默不出声,晋懋上前关心的问了一句:“官兄,你还好吧?”
话虽只有问,但他亦知眼下这状况是哪里好得了的?
官闻景勉强的笑了一下,他赶了这么些天的路,虽说昨夜睡了个踏实觉,但一时半会的,哪里就能养足了精神。
此时又一夜没睡,立时就在面上显出了痕迹来,加之妹妹不认识他,给他造成了太大的心理压力,面上便更觉憔悴。
“我没事的。找到盈朝就好!她如今只是一时碰了头,将来必能想起来的!”
他口中说着,心中却忽然想起,初七幼时落水,也是失了记忆。此后自己也曾问过几回,她却从来都是摇头,只说不记得了,无论怎么提醒,总也不顶事,心中不觉一寒。
想着盈朝若是也如初七一般,那可怎么好?初七不记得当年的事。也就罢了,毕竟她那时还小,本就没到记事的时候,可是盈朝……
他怔怔想着,一时不觉痴了。
晋懋见他神情古怪,忍不住叫道:“官兄、官兄……”
被他唤得一惊,官闻景忙抬头看他,歉然道:“抱歉,我失神了!”
“不妨事!”晋懋摆摆手,知他心下苦烦,问道:“我正是要问你在想什么,你那脸色可实在并不好看!”
听他这样问,官闻景苦笑着摇了摇头回道:“只是忽然想起了小七小时候……”
“哦,是那个虞初七么?”晋懋听他提起初七,倒是有些兴趣:“那丫头颇有些趣得,只是不知她小时侯是什么样子?”
“小七呀……”官闻景有些恍惚的歪在车壁上,沉默了一下,低声缓缓道:“她小时候很是可爱,圆圆胖胖的,很爱笑,笑起来声音清清脆脆的,一点不知人间疾苦,让人看着就高兴……”
她是不记得了,但他可是记得很清楚。初七四岁那年,邻居杜家娶媳妇儿,一家子热热闹闹,敲锣打鼓的,好不喜庆。
她窝在自己身边,好奇的立在角门边上,张着眼睛看,然后转头看他,软软的问着:“媳妇儿是什么呀?娶回来又是做什么的?”
那时其实他也不懂,可他就是不愿在她面前表现出来。于是犟着脖子,想了好一会,才很认真的答:“媳妇就是要陪着过一辈子的,娶回来……就是同床睡觉,同桌吃饭……”
她于是歪着头。想了一想,仿佛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小大人样的说道:“那我陪你过一辈子,同床睡觉,同桌吃饭,可好不好?”
…………
往事犹且历历在目,仿如昨天,只是自己与她,似乎已是渐行渐远了……
晋懋听得倒是有些愕然,这个形象,似乎与现在相差的也太大了些吧!
“她五岁那年为了救盈朝不慎落水,醒来后,就把从前的事儿都给忘记了。连我,她也都忘了……”
官闻景的声音缓缓低了下来,有些淡淡的失落。如今想起来,自她五岁失了记忆后,虽然对自己还是很好,但却不像小时候那么喜欢粘着他了。
有时候他甚至会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几乎有些像是姐姐对弟弟,看她老气横秋的样子,他会忍不住想笑。
原来,他与她,早已不是当年的他们了,他怅然的想着。
这边官闻景心神不属的回想着,全没注意到一旁晋懋带着兴味的神情。
落水、失忆,这主仆二人倒是有趣,都是一落了水就失忆,这可真是有趣得紧啦……
晋懋想着,忍不住饶富兴味的笑了起来。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断情
第一百一十三章 断情
家中虽多了两个人,但初七的日子却还是照常的过着。她那日应了晋宁要给她绣一幅插屏出来,这一日便都在临摹那字帖,待觉得深得其中意趣之后,便取了绣绷,绣了起来。
练了好一会子的字,这刻再绣了起来,便不觉生涩,纤指飞扬之下,不多时,已绣了几个字出来。自己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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