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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里乾坤-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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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心里去。等她觉出饿来,再抬头看时,天色却是漆黑了。
随意的用了几块糕点填了填肚子,她立起身来,走到外头,这刻才觉得腰酸背痛,眼睛也有些发花。
房里没有旁人,三翠与四翠都是聪明机灵人,也都知道伺候人绝非一辈子的事儿,但有了空儿,便会坐在一处,静静绣花,时不时的还会请教她一些问题。
初七喜她们聪明上进,却也从不藏私,只讲自己知晓的一并倾囊相授。此刻见她二人不在,她也懒得呼唤,只在外头坐了,自己倒了一杯冷茶慢慢的喝着。
京里天寒,才十月底,屋子里便已生了火炉,分外的燥热。窗户半开着,缕缕冷风吹了进来,拂在面上,分外清凉舒畅。
她索性走到窗户边上,将那窗户开得更大了些,任冷风吹在身上,心中好生一阵痛快。一缕清淡至若有若无的箫声隐隐约约的传了进来,那声音似乎隔着很远,幽幽袅袅,时有时无,却愈发觉出幽雅的韵致,几不似人间之声。
初七细细谛听许久,不觉叹息了一声,竟是忍不住的跨步出了自己的院子,一路循着声音向前走去。曲曲绕绕的没走多远,她便见了前方的一汪水池,水池边上,立的正是花有重。
不觉微微的笑了一下,她本来就疑心此刻月下**之人必定是他,如今一见,果不其然。她足声虽轻,花有重却仍是听了出来。
他也没有回头,只看着粼粼泛着涟漪的湖面道:“你怎么来了?”
初七原是没打算现身的,但他既问了,自己若还鬼鬼祟祟的,却也不好。因又朝前走了几步,稳稳道:“我是一路循着箫声而来的,想不到你还会**!”
花有重回头看了她一眼,眸中有着深切的怀念:“我这箫,原是师傅教的!”
知道他口中的师傅是指沈别宴,初七不由惊讶的“啊”了一声,有些意外,却也并不意外。沈别宴乃是金晋出了名的才子、状元,而**原就是文人雅士体现自我品位的一种手段,这般想来,他会吹,实也在情理之中,虽然自己是从来不曾见他吹过的。
“书颜姐姐的琴也弹的非常之好……”花有重眯眼看着远处,慢慢的开口说道:“将来若有一日,你能见到他二人在一起,不妨请他们合奏一曲。那时你才会知道,天下最好的音乐是什么样的!”
初七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听他这样赞叹不觉仰头一笑,随即狠狠的点了点头应道:“若有机会,我一定会的!”
二人一前一后的立着,半晌也没有说话,只是各自站着,任冷风吹过面庞。也不知过了多久,初七终有些忍不住,伸手掩住口鼻,打了个喷嚏。
这日子倒是说冷就冷下来了,她揉了揉鼻头,正打算开口告退。谁料话还不曾出口,那边花有重倒是颇为体贴的开口建议道:“吹了冷风后,最好便是去喝口热酒,只不知初七你可愿陪我一道去?”
初七张了张嘴,正想回绝。但随即想到花有重今儿见了表妹,心里怕是不快活的。默然的想了一下,最后她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应下道:“好!”
得了初七这话,二人便不再多言,只慢慢的穿过小径,不多一会的工夫便到了一座小花厅内。初七认得,这座花厅,正是花有重所住院子附带的一座小厅。
当日建这厅,想来只是打算与三五好友同坐小酌用的,因此厅并不大,却是出奇的精致,内里的摆设也是古朴典雅得紧。
此刻厅内早备好了酒菜,几个火盆烧得正旺,整个厅内温暖如春。
花有重净了手后,便亲自拿了酒旋子,温了一壶酒。初七歪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只见他手法甚是熟练,姿态也颇潇洒,不觉笑着调侃道:“你这动作倒熟练,想是常干这事吧?!”
“从前常与师傅一道喝酒,不过如今他不常喝酒了,便是喝,也不必我陪了。”花有重慢慢转动着手中的酒旋子,含笑着回道:“我自己独自喝着也觉无趣,因此今儿特意邀了你一道!”
闻言初七默默的想了一下,只是一句如今他是不喝酒了,她便可想见到沈别宴如今的生活。
“这或者便是光棍汉与有家有室之人的不同之处吧!”许久,她才这般宽解着花有重道。
花有重没有抬头,只专心致志的烫酒,又过了一会子,他才抬头展眉一笑,却仿佛并未听见初七方才的那句话一般,只轻声说道:“酒热了!”
他一面说着,一面拿起桌上的杯子先给初七斟了满满一杯。
初七见他不想多说什么,便也识趣的住了嘴,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并未与花有重客气什么,任由他服侍着。
她伸手拿了酒杯,杯中酒暖暖的,握在手上,很是舒服。一股淡且沁人的梅香更在鼻际萦绕,让她不由自主的深深吸了一口气。
花有重注意到她变化的神色,不由淡淡的笑了一笑道:“这是梅花酒,酒味淡,最宜女子饮用!”
初七闻言笑了笑,举杯就唇,浅浅的啜了一口。那酒入口微甜,梅香沁人,滋味果真绵柔得紧。她不由点了点头,赞道:“味道果然甚好!”
见她一副十分满意的样子,花有重不由哈哈一笑,气氛倒也轻松了不少。
二人慢慢的喝着酒,却也不愿去谈那些烦心事,只是缓缓的说着幼时之事。两人倒是颇有默契的样子,都尽量挑着那些开心事儿说。
酒渐渐的多了,梅花酒虽然入口绵软,后劲却是足的。三四分酒劲上了头,初七不知不觉的便说到了幼时的那两碗冰镇酸梅汤。
每每忆起往事,她总会不由自主的记起这事,只是如今旧事重提,却是在温馨之余,由不得的一阵伤怀,一阵唏嘘。花有重静静的闭目听她说着,到了最后,仿佛是感同身受一般不觉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芷儿与我,是在我六岁那年认识的!”许久,他才慢慢的说着。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把酒相谈(二)
第一百四十四章 把酒相谈(二)
初七闻言怔了一下,不觉拿眼去看他。她提到官闻景与盈朝,其实只是忽然想找个人说上一说,其实并没有套花有重话的意思。
不过那厢花有重神倒是色不变,却依然说了下去,只怕他也是同初七一样,想找个人尽情倾诉。
“那时我祖父尚且在世,芷儿正是来陪他老人家的。她在我祖父家中住了半年多,与我慢慢熟悉起来。她小的时候,并不会像现在这样……”
花老太爷只得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自然是极为宠爱的。长子尚了公主,**却嫁到了彦平府宋家。女儿嫁到宋家后,两口子也算和美,只是却有一个极大的问题随之出现了。
那就是她嫁到宋家十年,得了一个女儿后,便再无动静。
宋家的老太君对此自然是心急如焚,初时因着花家的家世,她还竭力忍耐着,其后便态度日差。在她的冷嘲热讽下,花氏不得不含泪默许了丈夫迎娶侧室的行为。
侧室进门不过数月,便传出有了身孕,待到分娩,果真产下了一个男婴。男婴满月之时,宋老太君便令儿子将侧室扶为平妻。
花氏本就是金娇玉贵的千金小姐,哪里受过这等气,回房之后,郁气难消,当即病倒了。
再说这病本是心病,却须心药来医,怎奈那位新夫人也是个有心计的,时不时的还抱着新生儿来探望于她,让她更是郁结在心。一年不到,她便撇下女儿,撒手人寰。
花老太爷隐约听到了一些消息,只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宋家也不曾虐待辱骂,在无子的情况下,纳妾更是人之常情,老太爷心中虽气,却也拿宋家没有法子。
女儿死后,他便亲自去了一回宋家,将外孙女抱了回家,说要亲自抚养一段时日。宋家逼死儿媳,心中到底有愧。再者花家势大,他们对着花老太爷,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便答应了。
正是如此,宋芷儿便到了花家。
那时候,他们都还很小。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年与一个小小的梳着双丫的少女。在花家庞大幽深的祖屋里头,两个孩子慢慢的熟悉起来,直至成了最好的朋友。
一对小儿女性情相投,且还未通人事,倒也无忧无虑。再加上他们本都是极聪明之人,一些蒙童的课业自是难不倒他们,因而除课业外,二人结伴便只是尽情玩耍。
只是花老太爷终究是要老的,老了,总要离去的一天。花有重九岁那年,老太爷忽然病重,再无力起床。
他不得不为两个孩子着想,到了最后他使人将宋芷儿送回了宋家,又将花有重送到了源州行之书院。且殷殷嘱咐赶来的儿子,令他务必要保全这一双孩子。
这一次分别,却是足足分别了八年。八年后,花老爷分家,花有重才得重见宋芷儿。
那时宋芷儿已将及笄,出落得花朵一般的标致,而宋家送她入京,为的正是议亲。
花有重与宋芷儿会了面,念及幼时光景,都是感慨万千,自然而然的也就亲近起来,青梅竹马的兄妹之情,很快便多了一丝丝暧昧的情愫。
这事,自然是瞒不过花老爷的。他细思了几日,终于唤了宋芷儿过去问话。
他使人来唤宋芷儿时,花有重正与宋芷儿在梅林之中赏梅,吹着《梅花三弄》的曲子,饮着温热的梅花酒。听见花老爷叫宋芷儿过去,二人都是一怔,相互看了一眼,彼此怕是都明白花老爷唤她过去的意思。
只是,宋芷儿这一去却是再没有回梅花林。此后的日子,她也是一直都在躲着花有重。花有重茫然之余,终是忍不住去寻他的父亲,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花老爷原是不肯说的,但经不住儿子的一再追问,终于还是说了。原来宋芷儿早已许好了人家,而且对方也是名门望族,这门亲事自然是退不得的。
他叫儿子莫要再挂心了,等将来,他自会替儿子寻一门好亲事,女方也不会比宋芷儿稍差。
可是无论花有重怎么逼问,他都只是这样的回答。花有重终于怒了,他掀翻了桌子,将房内的一切砸了个稀巴烂,然后怒气勃发的出门去了。
他去找了宋芷儿,求她与他一道离开。可是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劝,宋芷儿却只是哭,却只是摇头,她一个劲的说自己不能害了花家,不能害了花有重,却怎么也不肯随他去。
花有重绝望了,他默不作声的离开了京城,回了源城,在行之书院过了一段沉默的日子。然后,是花老爷派人送来的书信。
书信里还附了一张银票与一块贡商金牌。他怒的几乎要将银票撕碎,将金牌丢入火炉熔化。后来是沈别宴制止了他,于是,源城有了“绣坊”。
初七安静的听着,这并不是一个有趣的故事。花有重说着这一番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很淡,语调也很平缓,她却能够感觉到在他心底压抑着的那一重重的怒火。
说到这里,花有重没再继续说下去,只慢慢的靠在了椅背上,淡淡的朝她笑:“其实我很佩服官盈朝!”
因为她足够大胆,而且也足够聪明,虽然慕容致远真不是一个好的私奔对象。
“盈朝……”初七慢慢的重复着这个名字,明白此刻花有重心里难受,旋即岔开话题问道:“她在宫里还好么?”
花有重笑笑,却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倒忽然而然的岔开话题问道:“初七,你觉得官盈朝是个怎样的人?”
听他这样说,初七不禁疑惑的皱眉看向他,有些摸不准他的意思,因含混道:“盈朝,她是我的朋友!”
“晋懋对我说……”花有重闻言一笑,倒是语调平和的回着话,不过所说的话却是石破天惊:“他说,官盈朝,她从来就没有失去过记忆!!”
“什么?!”他话音方落,只见初七猛地一惊,骤然坐直了身子。她原先的三四分酒意被这一惊,早去得无影无踪:“你胡说!”
仿佛料到初七会是这样的反应,花有重只静静的看着她,语气淡定平和:“我知道,你并不喜欢晋懋,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晋懋这个人或者并不能算是一个好人。但他说的话,却从来都是真话!”
第一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离别的愁绪
第一百四十五章 离别的愁绪
入了初冬的天色慢慢变得晦暗起来,整日里阴郁着天,沉沉的压了下来,仿佛是要塌不塌一般。偶尔有一阵冷风呼过,卷起地上落满的枯黄树叶,洋洋洒洒的飘荡开。
因天冷了,人倒也惫懒了不少,连外出走几步都不愿。好在也没什么要她操心的,故而初七这些日子以来便只安安静静的坐在房中,慢慢的绣着手中的插屏。
从半开的帘子看过去,只见她微微低垂着头,因为用力而眯缝着眼,看着很耐心,也很仔细。仿佛手底下的东西已经成为了她最后在意的,出不得半分错一般。
“哒”、“哒”、“哒”门外忽然传来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倒是很是熟悉。初七虽头也没抬,但微微抿起的嘴角却不由自主的勾出一丝好看的弧线。
晋宁这火急火燎的性子,怕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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