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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飞行员-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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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枪手,同样,也倒在那儿。

    “我想只剩我了……”

    他想了想:

    “我要是知道……我就会回到机上去……机上烧得没那么凶……就这样,我
在机翼待了很长时间……离开座舱前,我把机头朝上抬。飞行正确,气流正常,
我这才放心。哦,是的!我在机翼停留了很长时间……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并非萨贡遇到了太多纠结不清的问题:他觉得孤独,飞机起火了,敌机在周
围不断盘旋、扫射。萨贡告诉我们的是,他没有任何愿望。他没有感觉。他拥有
全部的时间。他陶醉在无尽的闲暇里。渐渐地,我认识到这就是死亡临近时的感
觉:一种意想不到的闲暇……但愿它能被现实情况的紧迫唤醒!萨贡待在那儿,
在机翼,仿佛置身于时间之外!

    “然后我就跳了,”他说,“我跳得不好。我看到自己旋转。我怕,怕打开
得太早,会把自己绕进降落伞里。我等到一切稳定下来。哦,我等了很久……”

    萨贡,就这样,在他的历险中,由头至尾只记住了等待。等火烧得更猛烈。
等在机翼上,却不知为了什么。甚至在垂直落向地面时,还在等。

    而这就是萨贡,甚至是一个原始的、比平时所见更平凡的萨贡,有一点茫然
不知所措的萨贡,在万丈深渊前,踯躅不前。

    /* 11 */第三部分一种令人疲惫不堪的快意第11节一种令人疲惫不堪的快意

    我们处在只有正常值三分之一的气压中已经有两个小时了。机组在慢慢地衰
竭。几乎不说话了。有一两次,我还小心翼翼地踩踩脚踏,没敢用力。每次我都
陷入同样的感受,一种令人疲惫不堪的快意。

    杜特尔特为了拍照而需要作盘旋时,会提前许久通知我。我尽我所能地操纵
我还能控制的方向盘。我把飞机倾斜拉向自己。我为杜特尔特成功完成了二十次
盘旋。

    “高度?”

    “一万两千……”

    我又对萨贡说谎了……男人就是男人。我们是男人。我在自己身上只找到我
自己。萨贡只认识萨贡。死去的人,活着是怎样,死了还是怎样。一个普通矿工,
死了还是普通矿工。从哪儿找出这些文人墨客发明的可怕的荒唐,把我们弄得晕
头转向?

    在西班牙,我见到一个人从一所房子的地窖里爬上来,房子被航空鱼雷炸毁
了。人们默默地围上前来,似乎突然有些局促,这个几乎是从冥间归来的人,身
上还带着瓦砾的碎片,空气和食物的匮乏令他处于半混沌状态,就像一个遗失了
法术的魔鬼。偶尔有人鼓起勇气向他提问,而他阴森森地回答,人们的局促顿时
转为不安。

    人们试着问他一些愚蠢的问题,因为,没有人真正懂得发问。他们问他:
“你当时觉得怎么样?……你是怎么想的?……你都做了什么?……”他们无意
中在深渊上架了一条通道,如同在夜里凭借着初次的尝试,救助一个他们本想营
救的又聋又哑的盲人。

    当这个人能够回答问题后,他回答道:

    “是的,我听到很长的爆炸声……”

    或者……

    “我十分担心。时间过得很慢……啊,真漫长啊……”

    或者……

    “我的腰疼,非常疼……”

    这个老实的人只对我们谈他老实人的事。他特别提到他的手表,他丢了的那
只手表……

    “我到处找它……我很在乎它……可是在夜里……”

    当然,生命教给他对流逝时间的珍惜,或者对熟悉物品的喜爱。他用原来的
他来感受他的世界,即便是个夜里坍塌的世界。而根本的,与人的一切息息相关
的一个问题,却没有人晓得问他:“你当时是谁?你变成了什么人?”他无法回
答,顶多一句:“我自己……”

    无论环境如何,我们绝不会把自己变做一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生活,就是
缓慢的诞生。借来现成的灵魂也太过轻巧了!

    瞬间的灵感有时似乎会将命运引入歧途。可灵感只是刹那闪过的影像,一条
由思想慢慢铺设好的道路的影像。我慢慢地学习语法。他们让我训练句法。他们
唤醒了我的情感。突然,诗句扣动我的心门。

    诚然,此时此刻我感觉不到一丝爱意,可如果,今晚,有什么迹象流露,那
是由于我千辛万苦地把石头搬运到那座看不见的建筑上了。我在筹备一个节日。
我没有权利谈论那个忽然出现在我身上的他我,尽管这个他我是本人一手铸成的。

    我对战争的历险无所期待,除了这徐缓的准备过程。会得到回报的,就像语
法……

    这缓慢的侵蚀,耗尽了我们全部的生命。我们老了。任务也老了。高空的代
价是什么?在一万米高空生活一小时是否等于消耗了心脏、肺部、血管这些器官
一星期、三星期、一个月的生命?再说,这对我都不重要了。我的数次半昏迷给
我加了几个世纪的年月:我沉醉在老年人的安详之中。穿衣时的感想仿佛是无限
遥远的事,遗落在往昔。阿拉斯也还在未来的无限遥远处。战争历险?战争的历
险在哪儿呢?

    十分钟前,我差点没了命,可除了闯入眼帘三秒钟的这群小胡蜂,我无话可
说。真正的历险只持续了十分之一秒。在我们这儿,大家不会回头,绝不回头谈
论旧事。

    “左脚稍微踩一下,上尉。”

    杜特尔特忘了我的脚蹬给冻上了!我想起孩提时令我着迷的一幅雕刻画。背
景是北方的黎明,只见一片荒芜的弃船场,静立在南方的海边。船在仿佛永夜的
朦胧光亮中,张开如水晶的臂膀。寂寥的气氛下,它们仍然竖着风帆,那帆上还
留有风的痕迹,如同床上留下的温柔肩膀的印痕。可现在它们显得僵硬而摇摇欲
坠。

    这里,一切都被冰冻了。我的操纵杆被冻住了。机枪被冻住了。我想到机枪
手的机枪,问他:

    “你的机枪呢?……”

    “没事了。”

    “啊,好。”

    我往面罩里的呼气管吐的都是冰针。时不时地,我得隔着软软的橡皮管子把
霜块捏碎,它让我喘不过气来。我用力的时候,能感到它在我的手掌里嘎吱作响。

    “机枪手,氧气还行吧?”

    “还行……”

    “瓶压多少?”

    “呃……七十。”

    “啊,好。”

    时间也似乎对我们冻结了。我们是三个胡子斑白的老先生,没有运动,没有
急迫,没有残酷。

    战争的历险?有一天,阿里亚少校觉得有必要告诉我:

    “尽量小心点!”

    /* 12 */第三部分一种令人疲惫不堪的快意第12节战争是一种疾病

    小心什么,阿里亚少校?歼击机冲向你,电闪一般。机群在你头顶一千五百
米的空中盘旋,发现了你,它们不慌不忙,迂回,定向,定位。你呢,你还浑然
不觉。你是笼罩在猎鹰身影下的老鼠。老鼠以为自己活着,往麦田里直钻。其实
它早已是猎鹰视网膜里的囚徒,比鼠夹还夹得紧,因为猎鹰是决不会放过它的。

    而你呢,同样地,继续驾机,空想,观察地面,而一个在人的视网膜中形成
的不易察觉的黑色标记已经向你宣判了死刑。

    歼击机组的九架飞机可以垂直一线排开,只要他们高兴。他们有的是时间。
他们以九百公里的时速发射炮弹,从不错失猎物。若是一支轰炸机队,他们火力
强大,尚有办法防御,而侦察机组在空中孤立无援,根本斗不过那七十二挺机枪,
何况见到的只有一束束弹光。

    你刚意识到有战斗,说时迟那时快,歼击机已经一口喷出了毒液,就像眼镜
蛇,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飞到你头上去了。眼镜蛇就这样,摇晃着,
射出火花,又继续摇晃。

    这样,在歼击机群离去的时刻,什么都还没改变。原本的面貌也没变。现在
天空变得空荡荡的,恢复了平静,面貌就变了。歼击机只是一个公平的见证人,
只见从侦察员被切断的颈动脉射出第一股血,从飞机右发动机的整流罩下,缓缓
地喷出第一道火光。当毒液渗透进对方心脏,面部出现第一次肌肉痉挛时,眼镜
蛇已经缩回了身子。歼击机群不杀人,他们播种死亡。他们走了以后,死亡开始
发芽。

    小心什么,阿里亚少校?当我们遭遇歼击机时,我无可抉择。我可能都发现
不了它们。如果它们在我上方,我是决不会发现它们的!

    小心什么呢?天空是空的。

    大地是空的。

    从十公里远处观察,就看不见人了。人的活动隔这么远就看不清了。我们的
长焦照相机此时充当起了显微镜。只有显微镜才能捕捉到——不是人类本身——
用这个仪器还看不见呢——而是人类的踪迹、道路、运河、车辆、船只。人类是
显微镜下载玻片上的微生物。我是冷酷的学者,对于我,他们的战争不过是实验
室里的一项研究课题。

    “他们开火了吗,杜特尔特?”

    “我想是的。”

    杜特尔特什么也不明白。枪弹在太远的地方炸开,而硝烟又与土的颜色混杂
在一起。他们休想随随便便就把我们击落。事实上,在一万米的高空,他们奈何
不了我们。他们开火是为了找到我们的位置,也可能是为了指挥对我们的追击。
一架歼击机在空中就如同一粒看不见的灰尘。

    地面上的人能发现我们是因为飞机拖着一条白色的珠带,在高空中,它宛如
新娘的面纱。飞机一闪而过引起的震荡将大气中的水蒸气凝结。我们往身后抛出
冰针织成的卷云。如果外部条件有利于云的形成,这条云带就会慢慢变厚,成为
晚霞,挂在乡村的天边。

    歼击机追向我们,是借着机载无线电,枪弹的火光,以及我们美轮美奂的白
纱巾。而我们遨游在几乎空无一物的天际。

    我们以五百三十公里的时速飞行,这我很清楚……然而一切都是静止的。速
度要在竞赛场上得到体现,可这里一切都陷在空间里。就像地球,尽管有每秒四
十二公里的速度,还是缓慢地绕着太阳转动。一圈耗时一年。同样,我们或许也
被慢慢地加入这个地心作用。空战的密度?不过是教堂里的灰尘罢了!灰尘,我
们或许会引来十几颗和几百颗的灰尘。它们就像抖动后的地毯上扬起的粉尘,缓
缓升向太阳。

    小心什么,阿里亚少校?往下,我只看见,纯净平整的水晶下面,是一些另
一个时代的小摆设。我朝博物馆的橱窗俯下身子,可它们已经逆光。前方远处,
应该就是敦刻尔克和大海。不过由于机身倾斜,我辨认不出更多的东西。现在太
阳太低了,我在一面巨大的反光镜上空飞行。

    “你能看见吗,杜特尔特,透过这鬼东西?”

    “直直往下,能看见,上尉……”

    “喂,机枪手,歼击机没有动静吗?”

    “没有……”

    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我们是否被盯梢,从地面上是否能看见我们身后拖着
的团团游丝。

    “游丝”这个词令我思绪悠然。突然脑中浮现一幅迷人画卷:“……如翩翩
佳人,遥不可及,我们追寻着自己的命运,披着裙裾缀满冰花的长裙……”

    “踩一下左脚!”

    这,才是现实。但我又回到我的蹩脚诗歌:

    “……一个转身,引得满天的追随者跟着团团转……”

    踩左脚……踩左脚……也得踩得动啊!

    翩翩佳人转身没转成。

    “您如果要唱歌……就转一下眼睛……上尉。”

    我唱歌了吗?

    不过,我就算有一丁点儿音乐的雅兴,也全教杜特尔特给破坏了:

    “我差不多拍完照了。您马上就可以往阿拉斯方向下降了。”

    我可以……我可以……当然了!机不可失啊。

    瞧!气门杆也给冻住了……

    我心想:

    “这个星期,三次任务只有一次回来,可见战争的危险性有多高。但是,假
设我们是那些回来的人,也不会有什么话要说。我过去曾冒过险:开通邮政航线,
飞往撒哈拉分裂区,还有南美……但战争并不是真正的冒险,它只是冒险的替代
品。冒险建立在创建关联、提出问题和创造新鲜事物的基础上。想把简单的猜正
反面游戏说成是冒险,单单将生与死充做赌注是不够的。战争不是冒险,战争是
一种疾病,像伤寒。”

    或许以后我会明白,我经历过的惟一一次真正的战争历险,发生在我奥尔贡
特的房间里。

    /* 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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