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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正直与白痴-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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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妻子,永远如此刚烈。为了追求一个理字,可以随时牺牲自己的生命。
当年的她,为了反对一条错误的天条,为保护苍生,直言不讳,宁愿和众神作对,才被罚下天界,洗了脑,当了白无常。
那年她被罚下十八层地狱,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自己作贱犯罪,却没几人知晓她是因为说了真话被忌恨,而被设计的。是上面要求她去作恶,为的是整个封神计划的顺利进行,才能得到天下百姓的安康。她只是派出去的计划中的一个棋子而已。而到了最后,却将污水全部泼在她身上,将她打下十八层地狱。用的是多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却将她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此事表面是冥王下令,却是更高的神暗示,冥王一半是听从,一半是自己的决定。他以为自己一心为了白痴好,却不知中了计谋,将白痴送入无底深渊。他后来发现真相,才一直心怀愧疚。
天上的日子和地上的日子算法不一样,天上一日,地上百年,当自己将王位传给阿星,匆匆赶到地府的时候,她已经在十八层地狱受苦了一百年了。于是为保她出来,郑大人被迫喝了一碗毒药谢罪:没有告诉她,一是怕她自责,二是,她已经不认识自己了。
郑大人还记得,那个时候见到她的时候,她趴在地上,连撑也撑不起来;旁边的小鬼踢了一下,她也只是摇摇晃晃,扶不起自己的身体。滚了一百年的油锅是多么惨烈的酷刑,即使肉(和谐)体恢复正常,心灵上的痛与疲惫,也根本让她站不起来。
那个时候,她匍匐在地上,扯住自己的裤脚,用沙哑破碎的声音哭叫道:“杀了我。要不然。我会复仇,我会让所有人都不好过……”
当时郑大人是如何心痛如绞,撕心裂肺……
曾经的她,是如此高耸入云的神仙,过着最优越的生活;曾经的她,是多么清正而高贵的生命,一尘不染,白玉无瑕;曾经的她,温婉美丽,是十全十美全才,清棋书画,文治武功,音律工艺,无不精通。她是如此优异的皇后,母仪天下而气势万千,今日如此悲惨凄凉,终究只是因为一句真话。
所有人其实或多或少都知道天条是错的,但是没有人敢去改动那个制度。而说真话的人,却遭到如此不平的待遇。
郑大人当时便将她抱了起来,将她抱出来十八层地狱,一层一层地往上走。她躺在自己怀里,死死地抓着他的领子,咬牙切齿道:“无论你是谁,你把我放出来,你会后悔的……”
于是,她就这样一天天恨着,被所有人污蔑仇恨,被所有人轻视,却从来不改烈性与骄傲。她的脸如此冰冷,从来看不到一丝半点笑容,眸子里永远淌着若十八层地狱般的寒冷与寂寞。
终于一天,恨意把她带去了魔界无间地狱,而郑大人,用性命将她唤了回来,用的是如此惨烈的方式。郑大人因为和众魔战斗元气大伤,灵魂破碎,咳嗽更加严重,白痴知道了真相,后悔不跌,终于没了恨意,不再想复仇,不再想当魔王。
那天,她跪在郑大人面前,手持荆条,高高举起,说要负荆请罪。
那天,她磕头发誓,愿意为一辈子为他效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那天,她说,她以后可以为了他的一句话,一个命令,随时献出生命。
她说,自己这条命,是郑大人的,永永远远,生生世世。
从此,每次见面,她必先下跪磕头,不是以妻子的身份,而是以罪臣的身份。
她用这种方式拒绝他,不敢称为妻子,因为自觉肮脏,又罪孽满身,不配他的身份。
怎么劝,也劝不回来。郑大人别无他法,只有也跟着跪地磕头。
她失去了在天国的记忆,她怎知,当年是她的仗义执言,才保得国家和自己的平安。只是没想到,她自己,却落得这悲惨的结局。
白痴永远是,一副冰冷麻木的表情,每日尽心与魔鬼战斗,总是把自己弄得一身鲜血,伤痕累累。似乎,是在惩罚自己。似乎,是一种自我赎罪。
他知道,她很痛,很怨;痛到心灵深处。但,她从来喊不出来,在所有人眼里,她落到如此结局,是自作自受,是罪有应得,是报应。她有什么资格喊痛,有什么资格喊不平?一个罪孽深重的生命,永远在他人的歧视与不屑中行走。
曾经的她,他的皇后,是如此才华满腹,风光无限,高高在上的神啊。而这份骄傲,却只能藏于心底深处。
有一天,郑大人告诉白痴,他想分担她这份痛苦。然后,郑大人便投生当了阿正。
而现在,她为了将自己写的奏折呈上去,四处奔跑,却一条天条也改不了。
她对那群神宣布,她白痴,被投入十八层地狱,被烈火灼烧,被滚油锅,受再大苦,遭再大罪,都是罪有应得。但郑大人,他做错了什么,凭什么要遭受着万千的苦难?
没有一个生命愿意去吃苦受罪,为什么救人却非要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是不正常的制度把郑大人逼到这个地步的。
恶人便该即时有恶报,让人知道错,人才不会给自己更多的借口造业。人需要一份辩别对错的正义之心,能及时制止他人的恶行,才不会让人走到无法回头的深渊,这是郑大人奏折里写的。
成事在人,谋事在天,阿正要推翻奴隶制度,必须要得到众神的支持,他才能走得下去。
依然无人明确支持。
于是白痴这一次,选择了死谏。
那天阿正被抓到特殊机构的时候,白痴扳倒了来阻止她行使法术的天兵天将,将法术展现人间,告诉人善恶有报的天理,才救了阿正一命。
明明知道是死路一条,明知是飞蛾扑火,白痴也义无反顾去抵抗天条。
因为她是有罪之人,她呈上去的奏折,无人理会。但她所犯的罪,却在天庭引起不少躁动,获得不少重视。在审判白痴一案时,天庭不少神仙开始偏向白痴的做法。但她毕竟犯了天条,法律严明,她还是被判刑惩罚。但阿正的事情,却得到了极大的重视。
她是故意犯天条,把事情闹大,用死来上谏,为的只是得到重视。
后来,皇太后来救阿正;后来,皇太后了解真相;后来,傅无心倒台,阿正当上御史大夫,是上面的神受了感动,暗自打通了阿正的谏官通路。是白痴的死谏,起了作用。
然而,她的灵魂,却被绞碎打散,散落在地狱深处,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白痴和郑大人的关系,和真真和阿正刚好是反过来的

、白痴发妻不可抛

位高权重的御史大夫却有一个连生活都不能自理的白痴老婆,这成了全天下的笑话。
路上的人传说,这恶毒巫婆伤天害理的事做多了,得了报应,成了白痴。是天罚,罪有应得。
那些人还说,这御史大夫是否有受虐趋向,或是被巫婆施展了魔法。竟然把这白痴妻子供为夫人,锦衣玉食养着,也不另娶。算不算是变态?
皇帝要赐了个佳人给郑直,说堂堂御史大夫,有个白痴正妻有损官威。不如休去,再另娶一个端庄贤惠之人。郑直磕头道:“当日发妻为了不改嫁为臣喝下一杯毒酒,臣也可以为她不另娶而喝一杯毒酒。”
皇帝无奈,让他退去。
丞相有意将自己女儿嫁给郑直,郑直说,她已有妻室,是一辈子不会另娶任何人的。
花叶这几日帮忙照顾白痴,才渐渐发现郑直对她老婆有多好。郑直事无巨细,白日忙于朝廷,晚上还要照顾妻子,两边不耽搁,自己休息得很少,吃得也不多。他每日将大米磨成粉末,一勺勺喂进小白的嘴里,然后再一点点擦尽嘴里流出来的秽物。他不嫌肮脏,小白大小便失禁,他也为她擦身。
一个大男人不辞辛苦做了这么多,每日还似乎乐在其中,天天带着笑容和她谈话,即使从来没有回应,也从来不放弃。从来没见到过有不耐烦的表情。别人谈起他妻子时,他也是微笑着回应:“无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她依旧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花叶后来也知道了,郑直当年是怕牵连才休了小白,也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有人可以爱另一个爱到这个地步。无论对方如何,也从来不抛弃不放弃。不管外面如何议论,也没有动摇他的心。
小白变成这痴呆样子已经一个月了,郑直对她的照顾从来没有减过一丝一毫。给他介绍亲事的官员踏破了门坎,他也次次以要全心照顾发妻为由全部拒之门外。
什么时候,她心目中的渣男变得如此高尚呢?或许因为,渣男从来就没渣过。
那天,花叶来状元府家照顾小白的时候,有些感冒咳嗽。郑直给她披了一件衣服,说希望她注意身体。很平淡的话,却让花叶觉得心中暖暖的,脸红道:“谢谢。”
花叶和郑直并没有多少交流,却渐渐发现,这个在剧烈创伤中滚过来的男人,内心竟然如此温暖。他不多言不多语,却能将温柔的关怀渗透到所有地方。
天色晚了,他亲自架马车把花叶送回素问堂。看素问堂漏雨,不用多问一句,他会请人来修缮处理。他也会每月给素问堂寄钱,在经济上给予支持。花叶每次来帮忙,他都会点头感谢,话语极其谦卑稳重。
花叶渐渐发现,她以前喜欢小白的一些性格,竟然都是从郑直身上学来的。小白说得没错,小白的性格不是因为强制而改变得如此贤惠,而是因为郑直实在太优秀,太温善,所以小白才会慢慢靠近并学习,才会变得如此贴心。
而小白的贴心来自郑直,却依然不如郑直的一半。
那一天,天飘着小雪,花叶来状元府时冻得不行。郑直递给她一个暖袋,花叶捧着暖袋,捂了捂自己已经发烫的脸,一脸羞赧支支吾吾问道:“我,可以跟着你姓郑吗?”
郑直微微一愣,又淡然微笑道:“花掌柜的有自己的产业,是花家的骄傲。你的姓,很好,代表了素问堂的精神,怎可随意更改。”
“我……”花叶呛了呛道,“我想说……我想,嫁进来……这样,我照顾小白,会更方便。我也会,照顾你。”一句话说完,花叶羞得满脸通红,说不出下一个字来。
“可是,我的妻子,只有一个。”郑直的话很淡很轻,对花叶来说却如尖刀般刺耳。
“可是,她已经……”花叶将难听的部分咽了下去,“她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需要一个正常的妻子不是吗?当你的贤内助,为你打理家务。你放心,我不会对小白不好的,我会用生命去照顾她。”
郑直缓了一口气,沉着眉头,无限深思道:“花掌柜的,当年的阿正,是个一无所有的奴隶,面容被毁,全身是伤,还是个会牵连她的逃奴。但是,妻子没有嫌弃过我,她爱的,是我的整个生命。我爱她,也是爱她的整个生命,她疯也好,傻也罢,他是我阿正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妻子。我的世界里,永远只有她一个妻子。”
“她已经傻了,你……”花叶强忍住自己的眼泪,“你就准备这样和她过一辈子吗?”
“我会一直等她清醒过来。”
“她这样子,真的会清醒过来吗?这种事情没谱的。说不定她这辈子都会是这个样子。”
“我会一直等她回来,这辈子等不了,下辈子接着等。下辈子等不了,下下辈子接着等……只要我的灵魂不灭,就会一直等……”
汹涌澎湃的泪水从花叶眼中流出,她苦笑道:“我懂了。我花叶是个急性子,没有这个耐心等几辈子。今天的事,就当我没提过……”说完,便忍着哭泣反身走了。
郑直看着花叶远去的身影,垂首低沉了一会儿。
后面,有声音,宛若黑暗的一丝亮光,劈开了阴霾,闪射出黎明。是她吗?是她吗?
忽而觉得一双手从背后抱住了自己的腰部,若藤蔓一般缠绕。如此温暖细腻,不知不觉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想回头,却被喝止住:“不许回头,你知道我不喜欢别人看到我哭相的。”是那久违的,熟悉的,独一无二的,带着几分男童憨气的声音。
“是你吗,老婆,你清醒了?”郑直压抑着激动着,用颤抖而干涩的声音问道。
“嗯。我能不说话,就这样抱着你,多抱一会可以吗?”白真真将头深深埋入郑直的背部,软软地抱着,脸摩挲着他的背部,任由泪水溢出,又被衣料吸走。是很贴心,很干净,很柔软的感觉……如此久违,如此熟悉。
“老婆,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哭。但我今天可以哭吗?就哭一会儿,可以吗?”
“这里……没外人,你想哭……就哭出来……”白真真几乎是抽泣般断断续续,抽泣将她的话撕碎,形成不了一句完整的话来。
郑直哽咽了一会儿,低着头任由涕泪不断落下,牙齿咬着下唇,肩膀微微颤抖着止住啜泣。带着几分喜悦,几分酸涩,几分感恩……他哭得像个三岁的孩子,涕泪一起流下,发出压抑的呜呜声……她回来了,他不用再伪装坚强,她是懂他的,她是全心全意爱他的,他不用再隐瞒自己的感情,不怕再被嫌弃……
这一次,他想为她完全敞开心扉,全心全意,没有隐瞒。
今天,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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