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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风暴-第2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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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乡民,有些零散武器就罢了,怎么会个个都有?
这疑惑一浮了出来,刘泽清身体不由自主地便向后退,而乡民当中,也暴发出一阵狂笑。
“果然,刘泽清这狗官在此!”
“牛哥,老牛,刘泽清真在,快来啊!”
七嘴八舌闹哄哄的声音响了起来,人群左右一分,紧接着,二十骑从人群后出来。
为首的,骑着高头大马,头顶黑盔,身着绿衣,黑盔上的面具放了下来,手中一柄长刀。
这个形象,刘泽清就算没有见过,也从疯传的说书人口中听到过。
在滁‘州战役之后,麻子柳敬亭亲自到了滁‘州,访问当地经历过那一场大战的百姓,从滁‘州一直回溯到庐‘州,创作了一部评书《滁‘州传烽录》,其中跌宕起伏激动人心者,便是“牛魔王断桥残血、花双刀平沙落雁”一节,花了老大篇幅,形容俞国振麾下两员勇将齐牛与田伯光是如何在千军万马中杀敌的。
这其中自然七假三真,到处都是夸大其辞之处,可是如今的大明,正是市民文化繁荣之时,不唯南‘京、扬‘州这般的大城,便是曹州这样的小地方,也有不少寻欢作乐之所。这《滁‘州传烽录》甫一出来,便到处流传,刘泽清听过两回,虽然对其中颂赞俞国振与他的家卫的内容不屑一顾,但是对其中几个人物形象,还是记忆深刻。
“齐牛?”他嘶声道。
个头这么大的,唯有齐牛!
“狗官,竟然认得牛哥,哈哈,眼睛倒没有全瞎!”
“哼()!”齐牛冷哼了一声,村子里的血腥味,让他血上浮起了躁热,这是他想要放手施为时会产生的反应。在俞国振的教育之下,有一个理念深深扎入他的心中。
以杀止杀、以暴制暴!
“俞国振……俞小狗,这是俞小狗的诡计!”
这一刻,刘泽清总算想明白了。他不知不觉中,钻入了俞国振布置之内,他的每一步选择,都是俞国振诱导的结果!
在他那侄子刘之轩得罪了俞国振的那一刻起,俞国振对他已经产生了必杀之心。此前种种故布疑阵,为的都是让他先脱离自己的老巢曹州,接着再离开自己那两千护卫!
而在济‘南城里颜继祖与张秉文的种种变化,满大街的文告,还有从巡抚府里打听来的那些消息……竟然都是那俞国振遥控的?
“刘泽清,你这闻香教余孽!”齐牛喝了一声,长刀遥指:“授死吧!”
“杀,杀,杀了他们!”刘泽清厉声高呼。
他的亲兵迎着齐牛冲上去,而齐牛为箭头,二十骑家卫都放下面甲,他们开始加速。弯刀在暮色中映出晚霞的光芒,虽然还未劈中敌人,却已经沾上了血色。
李青山与李明山屏着呼吸,看着齐牛他们冲了出去。
他们也没少与人厮杀,不论是同官兵,还是同响马,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骑兵。
一往直前,带着扫荡一切的锐意,以二十骑,便突入了百余敌人之中!
他们所到之处,摧枯拉朽,血浪双分,猬聚在一起号称精锐的刘泽清亲卫,竟然就在他们的一个冲锋中崩溃!
【三一一、日暮途穷何处是(三)】
三一一、日暮途穷何处是(三)
“这样一支铁骑,天下谁人能制?”李青山吸着冷气自问()。
“好男儿便当中此,杀敌如屠土鸡瓦狗耳!”李明山兴奋地扬着眉。
旋即他二人想到,一手操练出这样一支可怕军队的俞国振,曾经就在他们面前。那个时候虽然畏于俞国振的威名,可除了那双眼睛外,他们也没有觉得俞国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二弟,你比我强!”想到自己曾经只想收下俞国振的三千两银子,李青山心里就暗自庆幸,有这样的家卫,无怪乎能在海外做出若大的事业,现在留下了交情,便是受俞公子庇护,也远远强过那三千两银子!
“大哥,我想……此间事了,我便投身俞公子门下。”李明山却如此道。
他兄弟二人相视一笑,然后举起手中的刀枪:“兄弟们,杀啊!”
对于李青山纠集的这群江湖亡命来说,杀官兵一直是一项高风险也高刺激的运动。象现在这样可以毫无顾忌地杀官兵,据说杀完之后尚有奖赏,那可是机会难得。因此他们一个个争先恐后冲了上来,而刘泽清的亲兵已经被齐牛杀散,组织不起有效的抵抗,当军队失去了军阵的掩护,再想面对优势的敌人,那就极难。很快,这近两百的家丁或死或降。
但他们的抵抗,为刘泽清争得了片刻时间,他逃回到那屋子里,缩入房中,瑟瑟发抖。
他身上已经沾满了血,但这一次不是无辜者或者无反抗之力者的血,而是他的家丁亲卫的血。他亲眼见着一个家丁为了掩护他,被齐牛一刀砍成了两截,那血印在他的身上,粘粘湿湿,还能感觉到热!
此时的刘泽清,已经完全没有了堂堂一镇总兵的威风,他相貌原本白净文雅,如今却完全是污秽毕露,眼泪鼻涕和汗水血污,在他面上纵横,画出不知多少道河川来。
“饶我,饶我,我对俞公子有用,求你们饶我()!”他大声呼道:“我有五十万两的藏银,全部献与俞公子。我有一万精兵,全部献与俞公子……”
门外回应他的声音,是冰冷的脚步声与武器撞击声,刘泽清绝望了,他其实也知道,到了这个地步,双方绝对是不死不休,他便是奉上一座金山,奉上天兵天将,都改变不了俞国振要杀他的意图。
他抓着刀的手不停地颤抖,心中拿定主意,要与进来的家卫同归于尽,若来的是齐牛就更好,能与齐牛同归于尽,至少可以让俞国振更加伤心。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得耳后传来了尖叫,他想要回头,为时已晚,一柄算不得尖锐的剪刀,插入了他的后颈当中。
紧接着,那剪刀被拔了出来,又疯狂地插向他的后背。他身上有甲胄护体,剪刀此后的攻击全部被甲胄拦住,刘泽清艰难地转过头来,然后便看到一张女子的脸。
方才被他拉入房中的那个女子。
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前面,因此忘了身后还有这个女子,这女子在他出去后就找了把剪刀,原是要自尽的,但犹豫了好一会儿,却没有想到等到了这样的机会!
见满脸是血的刘泽清转过来,那女子惊得退后了两步,旋即又扑了上来。刘泽清手中虽然有刀,他也想抬手给那女子一刀,只不过他动手的结果,却是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上。
那女子刺中他脖子的那一剪刀,刺破了他的颈部大动脉,血汩汩流出,让他筋骨发软。
“你……”
刘泽清颤声说了一个字,眼前便已经是迷糊一片,他身体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齐牛等人紧追着刘泽清进了屋子,听得刘泽清先是讨饶,接着一个女人尖叫和刘泽清的惨叫声,然后铁器落在地上的声音()。老牛虽是憨,却不笨,并没有急着闯进去,只是过了会儿,里头传来嘤嘤的女子哭泣之声,他才一脚踹开了门。
众人涌进了这间卧室,看到的是一个手中拿着滴血剪刀惊惶失措的少女,还有一个倒在地上双眼圆睁死不瞑目的刘泽清。
刘泽清残害百姓多年,其罪行虽未象流寇那般彰显,但性质恶劣却更胜过流寇。流寇是贼,贼杀人掳掠那是常事,刘泽清是官,而且是应该守护百姓的军官,可所作所为却比贼更甚!百姓节衣缩食省吃减用,供他大鱼大肉逍遥风流,供他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为所欲为,而他却对百姓无丝毫感恩回报之心,残虐百姓有如血仇。故此,他今日得此结果,死在一个弱女子手中,倒也是莫大的讽刺。
齐牛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又瞧了瞧那少女,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置。这原本不是他所擅长的事情,倒该让田伯光来收拾残局最好,那厮嘴甜,三言两语便可以哄得那少女不哭。
他转过脸:“诸位哥哥,接下来如何处置?”
李青山与李明山等七嘴八舌商量起来,那少女最初以为闯进来也是恶人,却发现他们不但没有无礼,而且还在讨论如何处置刘泽清一党,渐渐放下心来。当她不再畏惧,全村被屠的悲伤又浮了出来,她缩至屋子的一隅,嘤嘤哭泣,哭得屋子里众人心烦意乱。
“出去出去,咱们都出去,这小曼……咦,这小曼是不是村子里的人?”张明山正要招呼众人出去商议,突然间灵机一动,看着那少女问道。
小曼是当地人称呼姑娘的土话,那少女点了点头,呜呜咽咽的。众人有些同情,这个村子已经被刘泽清一伙糟蹋尽了,总共活下来的,不过是六七个女子,而且绝大多数都已经被欺凌。
那少女呜咽着点头。
李明山眼里光芒闪动,他将李青山与齐牛拉了出来:“诸位兄弟,我有个主意,咱们只说这村子遭了贼,让那小曼当苦主,咱们去告官()!”
“告官?咱们可杀了一个大官!”
“俞公子说了,他若是只带着一两百人急匆匆到这边,那就证明他已经不是官了,是贼,是匪,是响马!我们为民除害,捉了响马,就是义民,朝廷得表彰我们!”
“可是……”
“放心,放心,这样做,俞公子那边也好插嘴,俞公子让咱们出面,不就是想着要置身事外么?”李明山嘿嘿笑道,然后转向齐牛:“只是委屈牛哥了,你的功劳,可就给咱们兄弟了。”
齐牛憨然一笑,不以为意。
以他在击流寇时的功劳,早就可以弄个参将、游击之类的朝廷武职做做了,而且史可法、卢象升等人,也不只一次向他示好,希望他能改投自己麾下,都被他拒绝。
他始终记得,自己一向吃不饱肚子,那饿得前肠结后肠的痛苦,是在俞国振的细柳别院才得到彻底解决。而且俞国振待他一直不薄,他和罗九河、叶武崖三人,如今存下的家业少说也有一两万两银子,其中包括存在虎卫钱庄的有息存款,也包括划分给他们的份田与薪饷。俞国振优待自己的部下,不只一次和他们说过,要让他们每一个都成为百万富翁,而不会使得他们因为贫困去当贪污犯。
山‘东巡抚颜继祖是在两天之后接到刘泽清死在梁山的急报的,梁山令在得到消息后毫不犹豫将之报告给了巡抚,这事情背后风云诡谲,不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能掺和。
“竟然真的……谋逆?”
颜继祖接报之后,喃喃自语了一声,然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身边的年轻人。
“恭喜颜公,昔日颜真卿发觉安禄山谋逆,乃自请守平原,以塞安贼逆谋,惜哉事未成()。今日颜公察觉刘贼逆谋,将计就计,迫其自败,当真是后胜于古,孙胜其祖也。”
“哈哈……”
颜继祖捋须大笑,虽然笑声中尚有两分尴尬,但这年轻人说的话,当真拍得他心花怒放。
颜真卿那是何等人物,而且颜继祖也姓颜,向来自称为颜真卿后裔。这一些,俞国振当然打听得清清楚楚,他在山‘东耽搁一个多月,可不是只为了对付刘泽清,同时也是在布局。
“不敢当俞公子如此谬赞……”好好回味了一会儿俞国振的吹捧之后,颜继祖又道:“此次还是俞公子的功劳……”
“俞某哪有寸功,不过是提醒了一下颜公罢了,颜公如今在察李懋芳之案,便是俞某不说,颜公迟早也会觉察到刘泽清身上有问题。”俞国振说到这笑了笑:“俞某也是有私心,既然得罪了这位刘总兵,而且又是不可化解之仇,终究还是请他离开为好。”
颜继祖心中暗暗有些发冷,传说中这位俞公子嗜血好杀,如今来看,果然是那种睚眦必报的人物,而且他才不信奉什么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信奉的是有仇必报啊。
“此人既然已经除去,那么接下来晚辈就可以安心入京了……颜公可有什么话,要晚辈给京中带去?”俞国振又说道。
颜继祖嘿嘿一笑,却没有说什么。直到现在,他还弄不明白,眼前这个东林张秉文的侄婿,是怎么拿到温体仁之弟温育仁的手信来托他相助的。但他清楚一点,俞国振此次在山‘东挑选田宅之事,背后可是当今天子的恩赏!
因此,对于俞国振,他完全不信任,当然也就不会托俞国振带什么消息回京了。而且俞国振说这番话的用意,也是另有所指。
“俞公子放心。”他最后道。
【三一二、玉瓶冰杯狄公酒(一)】
三一二、玉瓶冰杯狄公酒(一)
“当真是肆意妄为贼胆包天()!”
将手中的《民生速报》往桌上一扔,阎应元哼了一声。
旁边的小二笑嘻嘻地过来:“阎大仓,可是吃完了?”
“就你们铺子奸诈,在铺子里陈列《民生速报》,供食者观看()。”阎应元歪了歪嘴,然后站起了身。
他身材高大,卧蚕眉,丹凤眼,红面美髯,看上去相貌堂堂,仿佛关云长再世。小二对他虽是恭敬,却并不畏惧,大伙都是熟人,阎应元又不是高高在上有功名的举人进士,只不过是一个仓吏,虽然生得一副好象貌,却是没有什么用处。称一声“大仓”是尊重,若是在外头见了,直接呼其名也是正常的事情。
小二接过那《民生速报》,飞快地传给早在一边点了面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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