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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第1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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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副将没想到在这沙陀骑兵中竟听到了满口关东口音,倒是有几分耳熟,突然他耳中一闪念,指着对面那冲阵骑士喝道:“朱瑾,莫非你便是那朱瑾。”
朱瑾一愣,随手将脸上的面具取下,露出紫红色的威武面容来:“想不到今日竟让人认出来了,你倒是好大胆子,认得我朱瑾还敢当我之锋,今日定要取那庞师古的首级祭奠我胞兄的英灵。”原来这朱瑾的胞兄便是天平镇节度使朱瑄,正是被这庞师古所生擒,后来在汴州被朱温所杀,此时当真是冤家路窄。
话音刚落,朱瑾已经挺槊猛冲过来,两旁亲兵刚想抵挡,却被朱瑾身后的几名突骑一阵乱箭射倒,那副将见对方来势极猛,他也知道这战阵之上,冲杀对敌,极少有躲避格挡的招式,比的便是谁更快更狠,先斩杀了对手便是。也不躲避格挡,拼命一矛对刺过去,只希望也能重创对手,就算自己丢了性命,也能挫伤一下对手的攻势。
两人矛槊相交之时,朱瑾微微一使横劲,便将对方的长矛拨到旁边去了,自己的长槊却抢了当中,一下子便从胸口贯入,对方的长矛却只是在朱瑾的肩上擦了一下,他盔甲本就十分精良,加上兵器更长,先杀了对手,是以不过受了点轻伤。
那宣武军副将跌下马来,朱瑾跳下马来,随手割了对手的首级,挑在自己长槊尖刃上,跳上马来,唿哨一声,反手便一刀砍在一旁的宣武军牙旗杆上。宣武军士卒看到主将牙旗被夺,主将也被阵斩。顿时大溃。朱瑾一面领兵追击,一面纵声长啸,后面领兵待机的侯瓒也驱兵前行。数千铁骑在原野上奔驰的声音便如同一计计闷雷敲击在留在营中的宣武兵心头,方才逃入营中的溃卒们的话语一下子又在他们耳边回响起来,:“杨行密已经在寿州击破葛从周,已经自领十万大军包围过来了。”他们本来就以前大半是降卒,对主将并不信任,又来到陌生的南方作战,加之天气寒冷,营地又遭到水淹,士气十分低落,眼前大队的敌兵冲击过来,一下子行伍便紊乱起来。
营外被击破的宣武军骑兵被朱瑾追的紧,本来依照兵法上来说,像这般被击破的骑兵一般都不能直接退回本军的阵营,因为会冲乱己方的队形,敌兵也会趁机尾随而入阵,应该绕过己方的阵势,或者由本阵出兵接应,击退对方的追击部队才是。可是一来宣武兵营中没有派出接应军队,而来主将被杀,对方的骑兵又迫的紧,数百骑兵竟被逼的向宣武营门冲去,许多骑兵赶不及从狭窄的营门平地进去,竟越过被淤泥填满的壕沟,从尚未修补完毕的壁垒缺口进去,后面的沙陀骑兵也有样学养,尾随着冲杀进去,营内的守军顿时大溃,口中喊着:“淮南兵杀进来了,四散而逃,后面的宣武军校尉军官砍杀了为首的几个,想要驱赶士卒回身迎战,却哪里弹压的住,不一会儿不是被乱兵所杀,便是被后面的沙陀骑兵所杀,一下子宣武军大营便是一片混乱,竟直接被这数千沙陀骑兵杀进来了。
庞师古在营中对弈,可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竟如同山崩海啸一般,不禁勃然大怒,方才他派副将领并前往救援,怎的就这般模样。出兵前,朱温对他说,你手下士卒大半都是各地降卒,一定要示之以威,持重行事,切不可自乱阵脚。他是朱温家奴出身,对主公的话语本就视若神明,出兵后对手下士卒本就十分苛刻,独断专行,此时在营中对弈也是安定手下士卒心意的目的,反正主公领大军在宿州为接应,自己在这里等待开春,再渡淮便是,也不要图生事端,和杨行密做无谓野战,眼下却出了这等乱子,他正要出帐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却只见一名满脸血污的虞侯冲进帐来,大声喊道:“不好了,朱瑾杀进营来了。”
功高震主 第196章 清口5
第196章 清口5
庞师古霍的一声站了起来,刚想开口叱问,突然想起临别时主公朱温的叮嘱。又坐了下来,强自镇定的开口问道:“慌个什么,我军营垒壁垒坚固,又有七万之众,那朱瑾虽然勇猛,又岂能直接冲杀进来,定然不过是士卒慌乱,自相惊扰罢了。只需命亲兵弹压便是。”
那虞侯已经顾不得军礼,大声喊道:“使君,昨日大水,我军营垒在低洼处,许多处壁垒都已经破损,朱瑾便是从那些地方杀进来的,只怕不下数千铁骑,眼下形势危急,南北二营的士卒已经大溃,还请使君快做打算,完了便来不及了。”
听说情况已经到了这般情况,庞师古再也没法在那里故作镇静状,对手下虞侯话语中指斥自己安营有误也没听出来,起身冲出帐外。他这都统帅帐位于一处高地上,昨日水攻时,没有淹上来,地面还干燥的很,而营内四周的地上早已被水浸成了水洼,一队队宣武军士卒正在军官的喝斥下忙乱的披甲授兵,准备弓弩矢石,抵抗即将到来的淮南军的猛攻。营内的地面在大队人马的践踏下,早就已经成了一片泥沼,宣武军仓促南下,许多士卒们脚上不过都只有草鞋木屐,在冰冷的泥水中奔走,很快许多人便冻的失去了知觉,跌倒在泥水中,军官们也不多话,抄起皮鞭便劈头盖脑的抽打下去,哀号怒喝之声充斥满营。庞师古恼火的嘟囔了两句,对身后那名虞侯喝道:“传我军令,眼下军情紧急,若有动作缓慢,踯躅不前者,一律斩首。”
那虞侯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躬身领命,便领了一队亲兵向下面冲去,顿时营内传来一阵怒喝和惨叫声,士卒们在死亡的威胁下动作顿时快了很多,庞师古满意的点了点头,转身向一旁的一处望楼行去。
庞师古站在望楼上,举目四顾。只见南北两处营垒一片火光,显然已经被敌军攻破,成千上万的宣武军士卒丢弃了兵器盔甲,狼狈不堪的在泥泞里挣扎,向自己所处的中军大营逃过来,在后面,一队队彪悍的铁骑正在尾随追击,那些骑兵并没有赶的太紧,只是不紧不慢的砍杀落在最后面的宣武兵,免得这些已经失去了组织的敌军被逼到了绝路,反而回头做拼死一搏,多了无谓的伤亡。庞师古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随朱温起家,虽说用兵拘泥于主上的指示,自己的能动性是差了些,但绝非不懂兵事的蠢材,否则时溥和朱瑄二人也是横行天下的豪杰,如何会败亡在他手上。其将七万大军分置三营中,互为犄角,缓急皆可相救,布营于低地,也是为了樵采汲水,马匹牲畜草料收集方便,毕竟七万大军所消耗的物质也是惊人,只是他多年转战于黄河南北,对于江淮地区的水文情况倒是陌生得很,结果便着了朱瑾的道儿,他竭力镇定下来,身后的一名亲信将佐说道:“使君,看样子对方最多也不过五六千骑兵,我们开门出营一战,不然南北二营的快两万将士就完了。”
“紧闭营门,张满弓弩,待到敌军靠近,便乱箭齐发。营中若有乱伍者,一律斩首。”
“那若是友军将士靠近营寨呢?”那将佐试探着询问道。
“与敌兵一般处理。”庞师古的声音如同铁石一般,并无半分热气。他知道眼前的那些沙陀铁骑的威力,宣武军没少吃过他们的亏。眼下营垒外一片旷野,手下士卒又已经丧胆,若是一旦受挫,只怕便是一窥千里的下场,更何况眼下出现的只是朱瑾,杨行密和他的江淮大军还没有出现,还是坚守营中以待敌变为妙。
宣武军大营内守卒得到向己方将士放箭的命令后,顿时一片哗然,他们许多人出身都是宣武军的故敌,故主为朱温所灭后,才投入宣武军,刺客在营外被沙陀骑兵肆意砍杀的将吏士卒们许多都是他们的袍泽故友,这等射杀友军的命令本就是极难执行的,何况自起兵以来,庞师古屡出昏招,在军中的威望可以说是直线下降,许多士卒看着出身宣武军的队正虞侯的眼神中充满了仇恨。
转眼间,从南北二营逃回的溃兵已经靠近了宣武军大营,虽然营垒之间相距不过两里有余,可后面便是挥舞着刀剑的敌兵追杀,耳边不时飞过带来死亡的箭矢,随时都有可能被人挤倒在地践踏而死,每个人都喘着粗气,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体力。眼前这座营垒就显得格外的可爱,可是大营的大门紧闭,依稀可以看到营垒的墙壁上满是刀剑矛尖的光亮。
“为何不打开大门呢?”跑在最前面的一名士卒惊疑的想着,突然他看到营垒大门上站起了一名校尉,喊了两声,又挥了挥手,手猛的往自己身后指了指。他惊疑的站住了,可是身后的人立刻压了上来,把他不由自主地的往前推过去。正惊疑间,突然一声号角响,紧接着便是一阵嗖嗖的声音,他便觉得胸口一疼,紧接着好似有一股东西从自己身体里面留了出来,伸手往疼痛的地方一摸,一只羽箭从自己的右胸贯入,直接从背后穿了出来。他张口想要骂句什么,却只觉得口里一股温咸的液体涌了出来,便倒在地上,什么也不知道了。
宣武军大营的第一阵箭矢几乎没有浪费一支,由于沙陀骑兵有意识的把敌军往中间驱赶,溃卒的队形十分密集。而且先前为了跑的快些,他们几乎全部都丢弃了身上的甲胄,弓矢照成的伤亡更是十分惨重,许多人被直接射穿了头部和胸口,直接失去,可是更不幸的那些人被射穿了四肢,跌倒在地上,被人践踏,要被痛苦折磨很久才会失去知觉死去。后面的溃卒并不清楚前面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前面一阵阵的惨叫,可还是被更后面的人推挤着向前面挤去,接着被弓矢射倒。很快在大营门前的空地上便躺满了宣武军士卒的尸体,垂死者的哀号声交织在弓矢飞行的嗖嗖声中,让人不寒而栗
“啪。”突然一名大营内的弓弩手将手中的弓弩扔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向后面跑去。一旁督战的宣武军校尉拔出腰刀,反手便将那人砍倒在地,枭下首级喝道:“庞使君有令,若有怯弱不前,违抗军令者,一律斩首。”
守营的弓弩手顿时爆发了起来,一条雄壮汉子喝道:“我们这些当兵的就算命再不值钱,也不能让你们这般糟蹋,在这寒冬腊月到千里之外的淮南打仗也就罢了,还要射杀自家兄弟,你们汴兵要把我们青徐汉子全杀尽了吗?”原来朱温与、时溥、朱家兄弟鏖战近十年,汴军所到之处,皆为废墟,所结下的仇恨非浅,庞师古布营时,将亲信的宣武兵大半在地势较高的大营,而南北两营大半都是归降的其他将士,眼下营外尸横遍野的大半都是徐郓二州将士。
那校尉眼看竟有人与他抗声,知道如果不能马上将其弹压下去,一旦发作起来,自己只怕便是尸骨无存的下场,也不多话,上前便拔刀就砍,那汉子侧身一让,近了身,手中弯弓猛地往对手头上一绕,竟已经用弓弦勒出了那校尉的脖子,猛的一用力,锋利的弓弦便已经割断了对方的咽喉,一股血顿时喷了出来,溅了旁人一身。那汉子将手中弯弓扔在地上,拣起那校尉的佩刀,转身一刀斩开营门,喝道:“反正都是个死,不如反戈一击,跟了那朱瑾,说不定还是个活路,反了吧。”一旁众人大半都是青徐间人氏,顿时轰然而应。
这边沙陀铁骑虽然没有直接冲击大营,但是一面驱赶溃兵冲营,一面分而游骑骚扰,大队骑兵都在宣武军旧营中休息待机。而宣武军大营靠近淮河边那一侧,因为地势狭窄,又靠近河边,不利于骑兵驰骋,是以都是骑兵的朱瑾部并没有领兵攻击,自然防守一方的宣武军也只留了些老弱防守,只见三面杀声震天,剩下的一面却是安静的很,气氛倒是诡异得很。
赵之伍在黄巢时便已经在朱温麾下厮杀了,可惜本人智勇皆无,又被人斩却了右手两根手指,无法开弓射箭,厮杀了快十几年了,还是个队正,麾下不过百人。他们营的校尉知道他的底细,看在他老资格的份上,便让他领了四五百老弱残兵去把守靠河岸边的那段壁垒,他也是个老兵油子了,便寻了快干燥的地方,靠着休息了起来,说来也是奇怪,这等紧张的气氛下,许多新兵莫说睡觉,便是坐在地上也是坐立不安的,可那赵之伍竟能呼噜打得震天响,让人不得不佩服。
功高震主 第197章 清口6
第197章 清口6
赵之伍睡的正香,突然被一阵剧烈的晃动弄醒,刚睁开眼帘就看到一张惶急的面孔在自己眼前,嘴巴快速的开闭着,结结巴巴的喊着:“队正,不好了,不好了。”
赵之伍一脚将那人踹倒在地,擦了擦被溅了一脸的唾沫星子,骂道:“慌个屁,连个完整话都说不清楚,怎么我手下尽是这样的窝囊废。”浑然忘了若不是在这弱兵群中,哪里轮到自己当上头目。骂完后,赵之伍又在那人身上狠狠的踢了两脚,方才消了被人打醒好梦的怨气,爬到壁垒的望楼上一看,只见河岸边已经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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