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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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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相持,还是主动出击?”
王君廓目光闪烁不定,当初他在洛口存了粮食未及时禀报,担足了心事。此次言说后,总怕李世民出声斥责,谁知直到如今李世民并无一句硬话加身,这让他更如惊弓之鸟。闻听李世民欲听自己意见,他字斟句酌答道:“回秦王话,窦建德失了粮草,恐怕不能持久,他会主动出来找我们决战。前时这里曾捕到他派来的探子,审问时探子言道,当初粮草被烧,其祭酒凌敬曾献渡河逾太行攻河东之计,惜被窦建德手下将领阻止。他们既不渡河北归,军中又无粮草,只剩下一条路,就是找我们决战。”
李世民叹了一声:“唉,这凌敬为一有见识之人啊,可惜其计不为窦建德采纳,天欲亡他啊。假若他们果真渡河西攻,则自此到长安,沿线震动,我们如今就不能好端端在这里沿河漫步了。不错,窦建德目前无路可走,不出三日,他定会主动找我们决战。哈哈,志玄,我看你这一段时间憋了许多劲儿,届时你可一并释放出来。”
这时,他们走到一处高丘之上,从这里俯视远处,方圆数里尽收眼底。不远处,自南流来的汜水在阳光下如同一条晶莹的玉带,水光潋滟。李世民手指远方,说道:“出汜水向东五里,有一处名为牛口渚的地方,你们两人知道吗?”
他们点点头,王君廓道:“知道,那里又称为喇叭口,是东西行旅必经之地。”
李世民道:“这些日子我和玄龄、如晦多次查看山川图,认为这个牛口渚是个形胜之地。大战在即,我们与窦建德的决战必在正面进行,这些日我暗暗调兵,别看窦建德号称三十万大军,其实难以当得我军雷霆一击,其兵溃之时必然向后逃窜。届时能否全胜,就看你两人之能了。”
两人顿时凛然,明白这是李世民向他们布置任务。
李世民接着道:“记得我攻慈涧之时,沿涧水出奇兵攻破慈涧北墙。这个法儿此仗还要再试一试,届时你们看到虎牢之兵全线攻击,杀出关外的当儿,立刻率领这两万人马登舟下行,到牛口渚弃舟登岸,就在那里摆阵断了窦建德的退路,待我引大军掩杀过来时一齐杀出。明白我的意思吗?”
两人齐声答应,没想到沿河漫步之余,李世民胸中又出一条妙计。
李世民抬头见日头已近当午,说道:“你们先回去,我该渡河了。君廓,还有一件事,你见窦建德领兵出来布阵的时候,给对岸的史大柰点上三堆狼烟,让他将战马渡回。这三千马军,还是冲锋陷阵的生力军呢。”王君廓连声答应,两人将李世民送到渡口,只见史大柰正忙于指挥,一大半的马匹已经渡过河去。
见李世民现在要渡河,史大柰招来一艘大船,让手下偏将在此指挥,自己随同李世民一同向河中驶去。
这里水势平缓,船上共有三名舟子,一人摇橹,两人扳桨,船老大将船头略微偏西,底舱压水前行,这样到北岸泊舟不至于偏离太多。李世民和史大柰站立船头,眼望北岸,头顶烈日炎炎,从河面飘过来的风全是热浪,虽在河面上沾了一些水气,却并不凉爽。
李世民感叹道:“史大柰,你随父皇太原起兵,又随我西讨东征,不说你武功卓著,就是你那中土之语也说得熟练了。”
史大柰道:“大柰原在西突厥,久慕中土繁华,天降机缘,让我归了大唐。大柰常常夙夜自矜,以为此生实为幸甚。”
“你说此话并不完全,知道这河水发源何处吗?其实与西突厥之北河源于一山,即昆仑山。这些水日夜流淌,然沿岸朝代更替太过频繁,河水沿岸近百年间相继有梁、魏、陈、北齐、周、隋统治;北河流域更是犬牙交错,龟兹、疏勒、突厥、西突厥接连变换王旗。这样互相攻伐,无非一个‘势’字。中土繁华,学术深沉,然奢靡日久,渐染颓丧;西域诸国,游牧草原,马快犀利,然不能持久。大柰,我说此话你可能不甚明白,简言之,中土和突厥各有各的长处,也各有各的短处,你现在中土,最好能取长补短,为我朝树一范例才好。”
史大柰一脸迷茫,不知所云。李世民观状哈哈一笑,拍了他一把,说道:“这些话你慢慢体会吧,比如突厥人多骂南人机巧,这机巧并非短处,恰是突厥人要学习的。然机巧太过又流于烦琐,反不如跨马劈杀、攻城略地来得干脆,这又是中土之人要向突厥人学习的地方。常言道‘刚柔相济’,就是这个意思。”
史大柰连连点头,说话间,不觉轻舟已泊北岸,他们下舟登岸,走上堤坝,只见先来的马匹正在坝内啃食青草。史大柰放眼一望,惊叫一声:“好哇,真是个好牧场。”
只见眼前地势平阔,一望无际皆是绿色的草原,原上低洼处杂有水泊,周围水草最为茂盛。李世民侧头见史大柰那雀跃的神情,知道北人生长在草原上,像史大柰在中土日久,等闲难见到这般草地,宛如回到故乡一样。李世民此时来了兴致,嘱人牵来两匹马,招呼史大柰一同上马,两人扬鞭疾驰,马儿驮着他们在这片河边草场上尽情挥洒。
两人直在草场上驰有小半个时辰,胯下战马出了一身汗,如水洗一般,他们放慢马步,折转头来向河边返回。史大柰满足地说道:“秦王,这一番驰骋算是尽了兴!不过这里毕竟不是草原,待战事结束,你若有兴致,我陪你到极北草原上也疾驰一番,那才真叫过瘾呢。”
李世民至今尚未踏上过草原,听到史大柰邀请他,不禁神往。
午时过后,群马方才一一渡过河来。眼见日已偏西,李世民准备动身返回南岸。临上船时他嘱咐史大柰道:“你派专人在此守候,一见对岸有三道狼烟升起,立刻以最快速度将群马渡回。我在虎牢,还盼着这支生力军投入战斗呢。”
李世民登舟渡往南岸,舟子渐向中流划去,远远看见史大柰还站在岸边向自己招手,心想史大柰为一粗豪汉子,然与尉迟敬德相比,两人习性共通,只细微处稍有差别,甚有意思。
第十九回 陈汜水唐夏决战 入牛口建德被擒
李世民大张旗鼓渡河牧马,早有细作报给窦建德。窦建德起初不信,心想李世民何其速也,难道军中粮草说没有就没有了?他带领从人沿河岸而上,到了最前端的高丘上向河面上瞭望。只见那里舟船穿梭,唐军真的在忙于摆渡运马。
窦建德大喜,对王伏宝等人说道:“朕没有想到李世民如此困难,方今正是草茂之际,虎牢周围青草肯定已被马儿啃食殆尽,否则不会做此无奈之举。事不宜迟,伏宝,趁这些战马刚刚运过河不及返回的当儿,我们明日全军出击,一举攻下虎牢关。”
这日午时后夏营里暗暗调兵,准备明日大战。晚间窦建德到营中巡视一遍,见诸事已备,遂放心返回帐内安歇。窦建德每临大战前夜,总是独自焚香祷告一番,然后沐浴香汤就在营帐里安歇,并不要曹氏等妇人服侍。这晚他照例祷告了一遍,就在榻上闭目沉吟,慢慢沉睡过去。恍惚间自己在刚冒出绿芽儿的原野上漫步,到了一处土质松软地方,猛然见自己左手里有一粒豆,手一松豆落地上,霎时长成一株豆稞,开了花,结了豆。他正在那里看着欣喜,一头五花巨牛跑过来,将此豆稞连根带叶都吃下去,他急忙上去驱赶,孰料那牛用尖角一,又将窦建德掀翻在地。窦建德即时惊醒,身出涔涔冷汗,问近侍官现在什么时辰,近侍官答道已入四更了。回想此梦甚为不祥:“我姓窦,怎么那豆子被牛吃了?”之后就在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眼睁睁等到天亮。见帐上窗棂已透晨曦,翻身而起,走出户外。
大地已经亮堂起来,东方河面上的天空,先是出现好些灰白色的云块,然后渐渐亮了起来,一轮红日猛然跳出地平线,阳光的大火瞬间在河面上、山岗上和这中原大地上燃烧起来。
李世民昨日返回虎牢关的时候,天上繁星点点,月光泻地。他胡乱进些食物,就见封德彝、萧瑀、房玄龄、杜如晦众人入帐来见自己。原来几路兵马已到指定位置,数人来问下步行止。这些天,李世民暗暗发令调兵,先从洛阳那里调来马军四万,这些人现在已扎营在关后的空地上,李世民让从中分兵二万,连夜向南运动,归属侯君集指挥,其余二万,就作为总预备队在那里做好准备,一见号令立刻杀出。
史万宝也呈来一封书信,报告自己所在的位置。数日前他接到李世民的帅令,撤掉在嵩阳的中军帐,带领五万人马向虎牢关靠拢,此刻已到一个名叫白寨的地方。这里是汜水的上游,距离虎牢仅有三十五里的路程。李世民想起在浅水原时郝瑗传信的办法,嘱咐长孙无忌连夜布置,致书史万宝若见号炮连环燃放,立刻携军全线杀出。
布置完这些事情,李世民长舒了一口气,笑对众人说道:“观窦建德的动静,他以为我们粮草不继,今日又牧马河北,此后两日内定找我们决战。谁料想,数日之间,我又增来生力军九万,人强马壮,数量压倒于他,管叫他有来无回。诸位,经此一战,我大唐即可总揽河南、河北及山东土地,不枉我们这一年多的辛苦。”
当初李世民带来的人马与窦建德的兵力旗鼓相当,现在又增加九万人,总兵力已达二十三万之众。为了此次决战,李世民定下了从中路硬攻、两翼策应之计,两军尚未交战,唐军可说已立于不败之地。
李世民转身从案几上抽出一封信交给房玄龄,说道:“那李大师自洛阳来此,一路上照顾得好吗?”
房玄龄道:“李大师在洛阳的时候,日日三餐甚是丰盛,自依秦王之计将他移往虎牢,日日餐食逐渐减少,今日晚餐只剩下半汤半水的粟米粥了。且其沿途所观和周围人所言,皆军中缺少粮草之相。”
“好,明日一早,你送给李大师一匹快马,让他将此信送给窦建德。大战前夕,再给窦建德一服迷魂药。对了,玄龄,窦建德军中有不少人物,你要多加留心。”
窦建德当时陆续搜罗了不少前隋旧臣,并委以官职,其中较著名的有孔颖达、虞世南、欧阳询、裴矩等人。
李大师骑上快马奔出了虎牢关,东方天刚破晓,田野间偶尔传来鸡鸣声音。昨天晚上他仅喝了一碗很稀的粟米粥,未及半夜,肚子里就“咕噜咕噜”直响,饿得心里发慌。天未放亮,就见房玄龄手持一封书信让他返回夏营。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懵懵懂懂不明白李世民何以在交战之际放了自己。然自己从此又可回营,毕竟是一件欢喜的事情,那时候他肚子里忽然没有了饿的感觉,只想尽快见到窦建德。
窦建德正在吃早餐的时候,听说李大师回营,急忙召来相见。李大师呈上李世民的书信,窦建德展开一看,只见其中写道:唐夏本来交好,不料因谗误会,遂致有今,世民以为甚是不值。今两军相持关前日久,徒费钱粮,不若再修前好,各自引兵而还。自虎牢以东土地,皆由夏辖,世民不敢妄取一寸。伏望夏王悯民恤士,能遂此意。
窦建德读完书信,微微一笑:“大师,你在唐营日久,想那李世民素来刚强好斗,今致书朕愿罢战修和,是何用意?”
李大师此时的肚子又叫了起来,眼望窦建德正吃的食物,舌头不自禁舔了一下嘴唇。他小心答道:“当初臣下书于他,却被羁押军中,臣观他当时的心情并不畏惧。如今两军交战正处于不上不下的境地,他又来求和,与其往日的脾性不相吻合,臣揣摩应当是外势使然。”
“外势?如今多传言唐营内无粮,是不是这个原因?”
“臣被押一路东来,观虎牢周围几无放牧之地。他们给臣所食的餐饭日见差劲,昨晚仅给臣一碗半汤半水的粥食,不到半夜,肚腹已空。由此观之,唐营中粮草委实不富裕。”
窦建德急忙下座,招呼李大师坐下:“大师,这一趟差使苦了你。来,先同朕吃上一些。”
李大师不敢落座,见窦建德来拉自己,急忙伏地叩首道:“臣下不敢,此趟差使若能遂皇上心意,臣已是感激涕零。不过,臣心里头有一个很大的疑窦:李世民此番突然来书求和,若其故意示怯,从而激将皇上主动出战,焉知不是一场阴谋呢?”
窦建德冷笑一声,说道:“李世民素来刚强坚忍,此番来书必是势不得已。你知道吗,王世充在洛阳夺了李世民的北邙山粮仓,唐营内存粮无多。昨日,他们又将军马渡到河北放牧。这些,正与你沿途所见所闻暗合。大师,你且下去好好休息,且看朕去生擒这个不知好歹的李世民。”
李大师嘴张了几张,抬眼见窦建德那坚毅的脸庞,心知再多说也无用处,遂退出营帐。
窦建德走出营帐,就见全体夏军已经饱食一顿,开始在王伏宝的指挥下整队,前锋已经出发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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