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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太宗-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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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眼睛一亮,觉得此计大妙,兴奋地说道:“洺州城墙较高,水难入城。不过刘贼日日前来索战,可以将之引到一低洼地,再以水冲之,定能收到奇效。”
水淹敌军之计,就这样很快定了下来。段志玄、史大柰、张公谨三将接到李世民的将令,一面防备刘黑闼前来进攻,一面派人在洺水上游闸了一道高高的堤坝,用来蓄水。
三月二十六日,唐军列队向洺州进发。刘黑闼闻讯,觉得昨夜固然兵败,毕竟损失不多,如今唐军想乘胜来占些便宜,正可趁其疲乏之际将之打败以求突围。他对众将道:“我们能否突围,就看现在能否打胜此仗。现在李世民驱疲惫之军,明显轻慢我等。我们可激励大家士气,拿出韩信过河焚舟的劲头,与唐军浴血决战。”说完,他带领步骑二万出北门,然后南渡洺水,向唐军迎去。
李世民早已摸清周围地势,令各营在指定位置排定,那里是扇形的高地,面前是一片开阔的低洼地。巳时三刻,刘黑闼的步骑缓缓东来,渐渐入了唐兵的视线。他们在低洼地里排成阵列,手持盾牌开始冲锋,一抵近前,唐兵的弩箭纷纷迎面射来,逼迫他们又退了下去。这样,唐军占领了三面高地,恰恰将敌军围在前方的低地里。
此时日近中天,温暖的阳光洒在大地上,双方可以看清彼此的脸孔。相较之下,坡上的唐军旗幡严整,衣甲鲜明;而坡下的敌军因饥饿已久,人人脸现菜色,透出狼狈之相。李世民骑着“拳毛”,迎风站立在南面高坡之上,仔细观察刘黑闼军队的阵势,冷寂的脸上透出一丝轻松,觉得今日已稳操胜券。他回首对李世说道:“世兄,我带人冲锋,中军由你把持。可让步卒坚守高地,不许他们妄动。你待洺水决堰之后,可点燃号炮,约束大军齐进齐退。”说完,他将大手一挥,一扯缰绳,“拳毛”撒开蹄子率先冲下高坡。身后的秦叔宝、程咬金、尉迟敬德见状,急忙控马跟随,八千马军随后冲杀。
这八千人霎时就冲到了敌军阵前,他们入阵后横挑竖劈,杀得血肉横飞。刘黑闼见状,急忙驱使手下马队前去接战。无奈唐军马队领了先杀敌步卒的方略,不主动与他们交战,往往一触即离。两方马骑就在刘军步卒方阵里来回奔驰,许多刘军步卒成了蹄下之鬼。
北边的薛氏兄弟见李世民已经发动,带领五千马骑飞快闯入敌阵。一时间,偌大洼地里人马往来,人们的喊杀声和伤马的哀鸣声混成一团。
刘黑闼见难以截住唐军马队的厮杀脚步,遂令手下放箭。很快,他们箭发如雨,纷纷射向阵中的唐兵,然箭羽入阵后不认敌我,连带着伤了自家不少人。
李世民的“拳毛”躲避不及中了几箭,它负痛嘶鸣一声,继而身子直竖起来,险些把李世民颠下马来。李世民紧贴马背稳住身体,大喝道:“敬德,你带领三千人冲散刘贼马队,阻止他们放箭。”尉迟敬德领命而去。李世民俯身看“拳毛”的伤势,见几处伤并不致命。其中三处所伤甚浅,剩下一箭贯穿了马尾,他伸手为马拔出箭羽,叫道:“好马儿,且再忍耐一会儿,看我为你报仇。”
尉迟敬德领人迎着箭雨冲锋,双方形成了混战局面。战斗进行到未时,李世民见己方显得力薄,遂命令秦叔宝道:“放号炮。”
混战军阵里响起了三声号炮响声,李世听到后,知道这是李世民的命令,就将手中红旗招起,唐军步卒队伍立刻起动,从三面蜂拥入阵。这二万步卒加入战团,顿时改变了双方态势。唐军渐渐将敌阵压迫后退。
此时天已经黄昏,范愿见大势已去,无奈对刘黑闼说道:“大王,唐军势大,西面的唐军还没有发动,不知又有什么名堂。我看今天凶多吉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要先找一条生路。现在向北突围已经无望,不如少带人马从唐军夹缝中逸出,向北投奔突厥,今后再徐图发展。”
刘黑闼此时人困马乏,又见喊杀声中,唐军推进的速度越来越快,遂叹道:“也罢。范将军,你派人去通知高雅贤他们,让他们也想法冲出去,我们先走,待潜出幽州后再会齐。”范愿一面派人通知高雅贤等人,一面和身边的二百余人掩护着刘黑闼,他们且战且退,悄悄脱离了战场。
这时,李世在中军又燃起了三声号炮,声音在夜空中异常响亮。这是退兵信号,唐军遂止住脚步,手执军械护身向高地撤退。刘军本来就陷入绝阵,见对方主动收手,一时不明所以,他们此时已经散了队列,凄惶惶如一群乱羊,踉踉跄跄向洺州退去。
这边的唐军缓缓上了高坡。
天色已经黑透,高雅贤、董康买等人向洺州狂奔,已经遥遥望见了城内的灯火。原来范愿派出通知之人乱军中没有找到高、董二人,反而遭到杀戮。这样,高、董二人没有意识到他们已经陷入绝境。他们先是听到一阵如惊雷的声音隆隆而来,继而听到前列之人呼喊惊号,很快,一片白漫漫的大水扑面而来,瞬间将他们冲得无影无踪。
李世民站在高坡上听见上面来的水声,知道大势已定。他令大军退回各自营地,好好睡上一觉,待明日天亮之后再来打扫战场,接收洺州。他习惯地拍了一下马颈,却触手空空。李世民忽然想起,那匹心爱的“拳毛”今日共中了九箭,力战而死。这会儿马尸被洪水裹挟,其身不知漂到何处去了,一刹那间,他心头泛出了无限伤感。
洺水一战,除了刘黑闼本人带领二百余骑投奔突厥之外,其余叛军悉被平定,大唐又重新控制了河北诸州。
由于刘黑闼的影响,任城的徐圆朗和渔阳的高开道起兵与之响应。李世民如今打败了刘黑闼,他与李艺商量,由李艺领兵北上剿灭高开道,自己则与李元吉一起向东南进发,准备擒拿徐圆朗,以彻底安定山东之地。
李元吉此次跟随李世民,一路上如同摆设,每及战事,皆让他守营,每议大事,压根就不与他商量。李元吉身在河北,有专使与长安相通,李建成写给他许多书信,将朝中之事通报于他。李元吉已经知道了父皇现在对李世民的态度,这天他见了李世民准备去进攻徐圆朗,觉得机会来了,遂修书一封,派专人送往长安。李元吉认为,父皇仅让你李世民讨伐刘黑闼,如今事已平息,却又节外生枝,而且当奏不奏擅自行事,其祸必咎由自取矣!
第二十六回 唐皇苦心理家事 秦王悲情感落魄
却说李世民逐走刘黑闼,顺利得了洺州,正整军准备南下进攻徐圆朗的时候,忽然长安接连来了三拨快马,使者传达李渊的圣旨,让李世民速返京城。
李世民接了圣旨非常纳闷,眼下正是一举荡平山东的关键时刻,父皇缘何在此节骨眼上将自己召回?他心中不解,见房玄龄和杜如晦正在身侧,遂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房玄龄和杜如晦也不太明白李渊急召李世民的真正原因,两人对视良久,杜如晦方缓缓言道:“皇上为何急召秦王,属下也一时不太明白。表面看来似是想垂问河北形势,不过这一段时间京城里很是热闹。皇上是不是听了什么言语,也未可知。”
“京城里有什么动静?”
房玄龄道:“如晦得到一些京城里的消息,本想当即报给殿下。又见殿下这些天忙于攻克洺州之事,我们商量,不能让秦王为此分心,就缓了些日子。如晦,现在大事已了,你可以摘要说上一说。”
杜如晦道:“属下先从新安的事儿说起,一日来了一帮人,将庄园内的人悉数押走。”
“啊,什么人干的?楚客现在何处?”
杜如晦听到“楚客”二字,低头不语,眼泪潸潸而下。
房玄龄插话道:“这帮人将楚客带到京城,百般讯问,严刑拷打,楚客被逼不过,终于咬舌自尽。”
李世民大惊,上前拉着杜如晦之手,颤声道:“如晦,这件事儿怪我思虑不周全,当时应将楚客转走为是,没想到一疏忽就连累了楚客。不想楚客竟如此屈死,我,我心痛如割……”话没说完,他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杜如晦擦了一把眼泪,说道:“秦王切莫为此伤心。如今楚客已死,徒思无益。不管怎样,楚客没有坏了秦王的事儿。”
李世民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心伤楚客,不仅仅因为他舍生取义。如晦,记得在洛阳时我说你有福气,能摊上这样一位好弟弟,难得啊。”
场中气氛顿时沉闷,还是杜如晦最先止住悲痛,转移话题,说道:“秦王,这群人的来历甚是蹊跷,他们拷问庄丁,最后是裴寂拿着伏辩向皇上启奏。其实这帮人的正主儿却是东宫的韦挺,由此看来,东宫和裴寂已经联上手了。”
李世民冷冷一笑,说道:“这有什么奇怪呢?当初诛杀刘文静的时候,他们就很默契。算起来,这至少是他们第二遭联手了。”
“还有,李安来信儿说,万贵妃告诉秦王妃,近时裴寂和尹德妃、张婕妤往来甚密。宫女们私下里说,尹张二人最近得了不少宝贝,明显是裴寂所赠。”
“嗬,还闹到宫里去了。”
“是啊,树欲静而风不止。京城那里不太平,李艺和我们大营里每天送往京城的密奏也不少。若皇上信了其中的什么谗言,那么此次所下旨意就大有深意了。”
房玄龄忧心地说:“许是前一段秦王风光无限,如今又得大捷,一些人心存忌妒而上谗言,让皇上在那里举棋不定。秦王,也许玄龄下此结论太早,不过树大招风,还是要有几分警惕才好。”李世民点头称是,默默沉思。
李渊连下旨意急召李世民回京,果然是在两仪殿东暖阁读了李元吉的奏章,心中一时大怒,下手诏让快马送出。
李渊大怒的时候,只有裴寂一人在他身侧。裴寂见李渊脸上阴晴不定,一时不敢插言,待见他将手诏发出,方缓缓言道:“秦王英武能战,若擅行其事,时间久了恐酿成祸端。”
李渊然其言,说道:“不错,裴监,你所忧甚是有理。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这件事儿。当初我在太原首义,及其后削平天下,二郎还是很有功劳的。为什么到了今年,二郎就有了变化呢?其原因不在自身,关键在于外力。此儿久典兵在外,为读书郎所教,非昔日之二郎也!”
裴寂心里窃喜,添油加醋道:“皇上圣明,其实二郎原来是一个挺好的人儿,只不过他现在变了。其身边的房玄龄、杜如晦、褚亮、薛收等人,原来都很落魄,他们臣事于大唐应该尽心辅佐才是,然心思难测,偏爱在历朝典章中搜寻字眼,以此来游说二郎,妄想有所图谋。说起来,他们皆是山东寒族,历来对关陇贵族看不顺眼儿,也许想借二郎之力翻身呢。”
这是一个敏感话题,李渊如今在朝中所倚,大多是关陇贵族的老班底。他们依靠父祖积荫抱成团儿,不容许另外的势力集团崛起插足。在朝中出则为将,入则为相,已经形成了惯例。李渊听后警惕地问道:“裴监,这些话儿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吗?”
裴寂笑道:“皇上知道老臣的本事,除了陪皇上喝酒、说话儿,不敢想其他事儿,也实在想不出什么点子。老臣刚才所言,是从朝中听来的。他们说,秦王如今多用东人。”
山东士族以诗书传家治业,历来为宦中主流,只不过北朝之后渐趋式微。关陇贵族起身草莽,以武立国,多年来始终对山东士族保持高度警惕,他们心里形成默契,庙堂高位不容许山东之人居之。李渊听后心里一震,心想二郎多任用东人,可谓大有深意。若山东之人果真借二郎之力入朝参政,弄不好朝中就会大乱。李渊在这一点上秉承了祖上的训诫,即是联络关陇贵族为其强援,形成朝中的政治基础,若谁想动此基石,李渊会不含糊坚决反对。李渊在那里沉默半天,目视裴寂道:“裴监,看来我刚才所发手诏并不为错。二郎久典兵在外,该让他回来歇歇了。如今天下大定,有人作乱也难起大浪,二郎在那里也是大材小用,正好让其他子侄们出外历练历练。”
裴寂不失时机说道:“皇上圣明,其实太子也该出外历练一番才是,他为储君,仅习朝政失于单调。”
李渊点点头,遂唤来颜师古拟旨:封李道玄为淮阳王,任为洺州行军总管;封李瑗为庐江王,为任冀州行军总管。
这两人皆为李渊的族侄,他们与皇子的关系也透着玄机:李道玄长年跟随李世民东征西讨,弓马娴熟,性格刚强,敢于冲锋陷阵,他此时尚在洺州。那李瑗性格温和,与李建成来往甚密。由此看来,李渊在人事任用上力求平衡,可谓煞费苦心。
不数日,李世民带领尉迟敬德数人,轻骑入了长安。他不回天策府直奔宫城,到了宫门前,听说朝会已散,就让通事舍人禀报李渊要求觐见。李渊当时正和几位近臣在东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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