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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惶惶地惶惶-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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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更低了:'对不起,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我得走了……'一边说,一边拿起包匆匆走出去,连一声再见都不说。 

'哎!' 

'网上见吧!'她很快就没了影。 

李灯更诧异了。 

他换到对面十万八千里刚才坐过的那个位子上,看着刚才自己的背后,心里也有点阴虚虚。 

萍水相逢,这个女人怎么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呢?难道暗处真有一个人操纵这一切,要害他? 

后来,他自己给自己吃宽心丸:预言家为什么能蒙住人?一是他要么惊叫一声说你即将洪福将至,发财呀,升官呀,出名呀;要么惊叫一声说你要大难临头,车祸呀,绝症呀,破财呀什么的。 

每个人都梦想洪福,惧怕灾难,于是都宁可信其有而不信其无。 

李灯一个人坐了一会儿,站起来,走了。 

他发誓再不和这个十万八千里交往了。 

他怀疑她就是那个报告新闻线索的人。 

尽管不信,他回到家中,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后,关门时,还是不自信地回头瞟了好几眼。 

楼道里一片漆黑。 


9、诡秘电话 

这个周末的晚上,李灯在街上散步。 

路过一家快餐店门口,突然,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响。 

他吓得一缩脖子,转头一看,原来是一家快餐店门口那个戴着面罩的'大力水手'拿的气球碎了。 

'大力水手'朝李灯摆了摆手,他的眼睛透过面罩的眼睛好像还挤了挤。 

李灯赶紧离开。 

最近,他感到自己的神经都出问题了,一个突然的声响、一个突然出现的人影都会把他吓一跳。 

像这种躲在一个壳子内的人,这种他能看见你你看不见他的人,李灯更加不放心,谁知道他的壳子内是男人的脸还是女人的脸,谁知道那壳子内有没有脑袋! 

街上的人川流不息,灯光五彩缤纷。 

李灯想,这次不会有危险了。总不会有一个无头人突然在大庭广众前与他面对面吧? 

他信马由缰地走着,想着那个神秘预言家的话——你的名字在网上一出现,我的电脑显示屏就流下血水……不由毛骨悚然。 

突然,他听见有电话铃声。 

转头一看,见路边有一个大帽子电话亭,孤孤单单地立在那里。人若是站在那大帽子底下打电话,看不见脑袋,只能看见身子。 

正是那个电话在响,很急促。 

他愣住了,好奇地看了一会儿,又东张西望。 

他以为又是电视台搞的游戏,检验行人的反应,最后播放给大家看,取个乐。可是,他扫视一圈,没有嗅到电视台的味道。 

李灯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假如有人在附近关注他,哪怕他的脸没有朝着他,他也能感觉到他的注意力系在自己身上。 

真的没有。 

联想自己这些天的遭遇,他意识到那电话可能是冲他来的。 

三十六计走为上,他快步走开了。 

大街上,隔一段路就设立一个电话亭。李灯走到另一个电话亭的时候,那电话铃又响起来。 

这次,李灯肯定这电话是找他的了。 

他像发现自己生了尾巴一样惊恐,又快步逃离了这个电话亭,横穿马路,从路的另一侧朝回返。 

路的另一侧也有电话亭,李灯走过的时候,那电话又响起来。 

李灯知道,既然那个人时刻知道他的方位,一尺一寸都不差,说明他就在背后跟着他,或者说在就在半空中俯瞰他。 

抬头看看,空中连一只蝙蝠都没有。 

他又看看身后,只有一个爸爸领着孩子在蹒跚学步。 

他觉得,他不接电话是没有用的,他反而应该听听他(她)是谁,他(她)到底要干什么。电话是安全的,他(她)总不至于从电话里跳出来,抓住他的喉管。 

他停在那个电话亭前,想了想,终于拿起了电话。 

'喂?' 

里面没有声音。 

'喂?' 

还是没有声音。 

'喂?' 

一个女人的声音慢吞吞地出现了:'是我。' 

李灯感到那声音有点熟悉:'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那女人好像有点生气。 

'我不知道……'李灯又胆怯了。 

'你说啊,我是谁!'她的声音一下大起来。 

'我确实不知道。' 

那女人像面对她追了八百辈子的仇人,声嘶力竭地嚎叫起来,那声音里饱含愤怒和冤屈:'你~~~说~~~我~~~是~~~谁~~~!!!' 

李灯的神经实在受不了那歇斯底里的声音的刺激,'啪'地把电话摔了。 

他傻傻地在路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他傻傻地想,这个声音为什么很熟悉。 

他记忆的土壤下又有什么拱动了一下。 

他立即扑过去,用思维在那里使劲挖,却一无所获。 

离开那里之后,他感觉那里有什么东西又拱动了一下。 

他再次扑过去,那地方又平静了,他挖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他在记忆的平原上转悠,过了半天,那个地方又拱动了一下…… 

不知道那下面是什么,但是,他感觉那应该是一只长相古怪、浑身阴湿的东西。 

他努力地想。 

他一遍一遍把那声音在大脑里重放——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一个女人的脸从深远的黑暗中一点点向他移过来,移过来…… 

随着那张脸的五官一点点显形,李灯的心跳得越来越厉害,可是,那张脸就在清晰得快能够看清是谁的时候,突然又消隐在茫茫黑暗中…… 

李灯又努力地想。 

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你说我是谁!…… 

他像拔河一样把那张脸从黑暗的深处拉出来,那张脸却一直朝后退。 

终于,他快成功了,那脸快成脸了,突然又消失了,就是不让李灯看清。 

李灯闭上眼睛,抱元守一,全神贯注,继续想她是谁。 

最后,他失败了。 

他心神不宁,身心疲惫,趔趔趄趄地走回家。 

上楼。那楼梯似乎比平时更黑,更长。 

进了屋,他把床头灯打开,那灯光显得很诡秘。 

他想打开所有的灯,却似乎没了力气。 

他就这样躺在那诡秘的灯光中,闭上眼睛。 

明天就要交稿子了,可是,他一篇稿子都没有。他已经顾不上这些了。 

就在他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半梦半醒中,忽然,有个声音跳进了他的脑海——那个报告新闻线索的女人…… 

是她! 

是她。 

这公共电话里的声音正是她,李灯想起来了,是她把他牵到了昌明镇,把他牵到了那个十字路口,把他牵到了那个荒郊野外的孤零零的房子里…… 

李灯的心被恐惧攫紧了。 

把这两个声音联系在一起,并没有解决问题。 

现在,李灯要搞清楚的是——她是谁? 

她的声音如此熟悉,好像在一个很遥远的时空,李灯曾经和她有过什么关系,或者他是她不共戴天的仇人,或者他是她最紧密的亲人,再或者,他和她就是同一个人…… 

可是,这次,李灯实实在在想不起来了。 

李灯把灯一关,在黑暗中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去他妈的,管她是谁! 


10、预言家的失误 

次日,李灯忽然想到,应该找预言家谈谈。 

即使她是一个精神病,他也要刨根问底,看看她那精神病的眼睛到底看到了什么。 

这些天,他一直在想,那个预言家也许是一个重要的线索,却被自己忽略了。 

她说的难道不对吗? 

他鬼使神差地按照名片上的电话给她打电话,她单位的人说她有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原因不详。 

他打她手机,一直没有人接。 

李灯觉得有两种可能,一是她出事了,二是她在躲避他! 

李灯想去找她,他非要弄个究竟不可。 

没等他出发,她就打来电话了。 

她的口气似乎很消沉,她说:'李灯,今天我看见我家窗子上出现了很多剪纸,不知怎么回事。' 

李灯蓦然一惊——自从小错疯掉和孟长次死后,他对剪纸更害怕了。 

'剪的是什么?'他问。 

'看不出来,好像是刺猬。' 

'不,那是猩猩。' 

'对了,像猩猩。' 

'你要小心了。' 

'不会有什么事吧?' 

'你今天最好不要在家住。' 

'有那么严重?' 

家住'' 

!' 

'……好吧。' 

就在这一天半夜12点,李灯被电话惊醒了。 

他爬起来一看显示,竟是预言家的家里电话号码!可是,他接起来,却没有声音。 

尽管他没听见喘息声,也没有听见咳嗽声,但是他感到里面有人,他仿佛看见她静静躲在电话那一端,看不清眼睛,只看见一张嘴,那嘴是红色的,还流着血水。 

他陡然想起今天是9月8号! 

又是8号! 

李灯感到一种不祥,立即出门朝她家赶去。 

他来到了赵公街108号,看见那座诡秘的青砖房里闪烁着暗红的光。 

他一步步走过去。 

那窗子上果然贴着很多剪纸,都是猩猩! 

透过窗子,他看见那台电脑竟然打开了,桌面血红,十分NB328人。他好像看见一个人已经四分五裂,千疮百孔,几乎腐烂了,却突然跳起来工作了。 

他小心地一步一桩地走进去,看见里面依然空荡荡,没有灯,只有电脑屏幕的一点光亮。 

他感到一种阴森之气。扫视了一圈,他吓得目瞪口呆—— 

十万八千里平平地躺在屋内地上,她身上的肉被吃得精光,只剩下骷髅。而她的脑袋完好,她瞪大双眼,惊恐定格,直直地看着李灯。 

李灯后退几步,撒腿就跑。 

他一边跑一边打电话报了警。 


11、就是她! 

以后的一周,李灯没有上班,他在记忆中一个个过滤接触过的人。 

他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四分之一世纪了,和无数的人打过交道,朋友、亲戚、同学、同事,见过一两面的人,三四面的人,五六面的人,七八面的人…… 

把每一个人都回想一遍,这是一个大工程。 

最后,他还是没有想起这个熟悉的人是谁。 

这天,他翻影集的时候,看到一张小学时的照片,那是六一儿童节他们班到礼堂汇演时留下的纪念。 

那是一张黑白照片,已经很旧了,都已经发黄。 

李灯的眼睛直了,他的眼睛聚焦在后排左起第二个人。 

那张永远拉不近的脸终于以黑白的影像定格了。 

是她,是她,是她!…… 

一个学习成绩一直名列榜首的女生,一个说话脸都红的女生,一个担任班级品德课代表的女生,一个所有的老师都经常夸奖的女生! 

她的眼睛是那样的单纯,白嫩的小脸蛋含着娇羞…… 

那次,她含恨离开学校,再也没来上学。 

直到后来,她家搬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估计是她父母考虑到她的自尊心,带她到了一个新地方重新开始上学…… 

她家搬到哪里,李灯并不知道。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估计想打听都打听不到了。 

姜春红留在李灯记忆中最后的样子就是那喷火的眼光,那眼光要把他生吞活剥。 

李灯一下坐在凳子上。 

虽然,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虽然她那时候并不爱说话,但是,李灯深刻地记着她那声音,最近,莫名其妙出现在电话中的声音正是她! 

她为什么这样干? 

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干什么? 

人海茫茫,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李灯在酱坊市一直到大学毕业,都没有姜春红的音信,而现在他又漂泊到了几百里之外的j市,他有些朋友都不知道他的近况,这个姜春红怎么能找到他? 

难道,她还对自己怀恨在心? 

如果是这样,就太可怕了…… 

假如,有一种仇恨,燃烧了十几年一直没有熄灭,那么,李灯相信,这种仇恨之火已经由怒冲冲的红色变成了阴森森的蓝色,想起来,就令人齿寒。 

又一个猜想跳进李灯的脑海——这么多年,人海茫茫,尘世茫茫,互相没有消息,她是不是死了? 

李灯恐慌至极。 

目前她在哪里? 

李灯慌了,他觉得目前他必须弄清她的方位。 

李灯忽然想起,关廉曾经提起过她。他立即拨通了关廉的电话。 

'是关廉吗?' 

'李灯,你有事吗?' 

'你知不知道……关于姜春红的消息?' 

'你问她干什么?' 

'没什么,随便问问。' 

'不知道。' 

'她家有没有什么亲戚在酱坊市?' 

'不知道。' 

'她爸爸原来在什么单位?问问她爸爸的老同事,估计能知道她家的去向。' 

'不知道。' 

'当时咱班的仝老师一定会知道的。仝老师退休了吗?' 

'不知道。' 

'好吧,我打电话问问。' 

李灯又打电话问酱坊市24中,找仝老师。 

有人告诉他,仝老师调到轻工局了。 

他给轻工局打电话,轻工局的人告诉他,仝老师两年前就辞职了,目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线索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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