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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生命 说法-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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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台工作者土气。我们到的那一天正好是三八妇女节,电视台里找不到人,都到酒店去过妇女节了。我们借着妇女的光也赶到了酒店。柴达木人没有不能喝酒的,他们对人的全部热情也表现在劝酒上。尤其他们听说我是只东北虎,就更是频频举杯。电视台总共有五个人。播音员一人,记者编辑二人,司机一人,台长一人。除了台长外,其余人都是轮换着。短则半年,长则一年。
台长很热情,看上去有40岁,其实,他才35岁。整个酒桌上除了文联主席,还没有一个人比我年龄大。席间,我问过台长想不想离开这里。他很诚实地说当然想了,可是,他继而又摇了摇头。他妻子是税务所的所长,工作干得相当出色。台长说难就难在妻子的工作调动。他们的孩子已经上了三年级。谈到孩子,话题就更显得沉了。这个地方就是再像城市,教学质量也是可想而知了。在城市孩子的出路是读书,在这里,除了读书还有什么盼头?他们对孩子考大学的愿望肯定不比我们城里的家长差。那天的酒喝得不好,一方面是我不会喝酒使台长他们喝不出情绪,二来,我们谈到孩子,把话题弄得过于沉重了。这使我晚上失眠时,一合计起来就后悔不已。我从来不失眠可在这里我却天天失眠。失眠是一种不适应的反应。但更让我不适应的是一场大风沙。这场大风沙把花土沟的真相暴露无遗。
风沙是从下午开始刮的。人躲在屋子里也躲不过风沙。风沙无孔不入,再严实的窗户也没有用。你没有办法说话,一张嘴,就呛得慌。沙子呛嗓子的滋味胜过浓烟。从窗户往外看,那一片遮天蔽日的浑黄就像经久不散的浓烟,浓得厚实浓得没有缝。楼房被吞没了,街道被吞没了,茫崖镇被吞没得没有了一点影儿。我想到邮局发信,邮局关门;我想去打长途电话,电话线被刮坏无法接通,我们想出去吃饭可没有一处饭店开门没有一户人家生火。幸亏我们有车,在茫茫风沙中开亮车灯小心翼翼地行驶,那车速还没有老牛车快。偶尔碰见一个行人,那行人明明距你很近很近,可浑黄得就像离你挺遥远,没有立体感,薄得就像一张纸的剪影,也没有行走感,就像悬起来悠荡。居然还有人骑自行车,人与车子都像印在纸上。令我最震惊的是大风沙刮过来一个小学生。看不出他穿什么颜色的衣服,也看不清他是否戴着红领巾。
但是,我辨认出一个大书包坠住了这个单薄矮小的影子。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眼前浮现出我的女儿。她没有一天上下学不是靠我们接送的。可是,这个孩子的家长呢?这么大的风沙,难道家长就不担心孩子?
我们开车去了电视台。找不见一个人。那几个穿裙子披肩发的姑娘呢?我们又开车去了文联主席的一位老朋友家,风沙中叫不开门。我们饥肠辘辘,却找不到吃饭的去处。好不容易在油田招待所捧起了饭碗。可是,挺高档的餐厅黄沙弥漫,茶色玻璃制作的可以转动的桌面全是厚厚的黄沙。刚擦去,就又落上一层。服务员是年轻的女子,她们的动作不再细腻,她们的肤色也不再像城市的女子。这座铝合金装修的高档餐厅也清冷得没有城市的情调。这时候我才实实在在地意识到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采油班的女孩
这场大风沙还算客气,只刮了一天一夜。当地人曾遇到过一场刮了7天7夜的大风沙。
7天7夜就得躺在床上挺尸,没有办法吃饭,连口水都喝不成。
第三天上午,风沙总算折腾够了。可是,天边依然浑浊。无法看到昆仑山,也无法看到尕斯库勒湖。我在一篇文章中强烈感受到它们有多美。据说风沙过后,得好几天天边才能晴朗。
我们来到了花土沟的北山。这里是采油基地。油管从花纹密布的泥岩层面延伸出去,间或可以看到采油机缓慢而沉甸甸地朝这片荒丘磕着头。这些荒凉的土山全都是一副麻木而苍老的面孔,一点也不会为采油机的虔诚朝拜感动。在半山腰的一间不大的房间里,我见到了一批采油女工。她们是采油二队的采油二班。班长是个21岁的小伙子。他朴实而随合,他领导的这个班是清一色的女孩子。女孩子可以跟他随便说笑,看上去一点也不怕他。我们问他有没有对象,他说没有。我们不相信,可他领导的这些女工们都证实他没有。我问他为什么不在这些女工中选一个,他说,她们全都有主了。我问这些女孩子对象是做什么工作的,她们都说是油田的。再问,在油田做什么工作,她们就说是工人呗!问她们是不是安心这里工作,她们说不安心有什么办法?在这些女工中,我发现有一个最年轻的也是最漂亮的女孩一直文文静静地坐在那儿听我们说笑,她没有插话,脸上挂着生动兴奋的笑容。我与她攀谈起来。
她只有20岁。20岁的她处对象有点太早。她说,她也不想这么早就处对象,可是,她说他太好了,她本来不想和他处,只是因为他太好了而没有办法。这个女孩反复说着这么一句话:“他太好了。”究竟哪儿好,怎么个好法她始终没有说清楚。其实,这种好是说不清楚的,能够说清楚的好就没有什么味道了。最让我受感染的是她说他太好了的时候,充满了动人的甜蜜。那种甜蜜是在城市女孩身上不可能发现的。
刘元举的西部情结《西部生命》(14)
女孩的爱情故事没有文学作品中的浪漫,却有着文学作品的甜蜜。她拥有着这份甜蜜就已经十分满足了。她陶醉着这份甜蜜,深藏着这份甜蜜,她至今还对她的父母隐瞒着。她家住西宁市,中学毕业后没有考取大学。她是从报纸上看到青海石油技校招生的消息,就报了名。她说技校设在敦煌,诱惑她的是敦煌,而不是石油技校。她报考时,她的父亲出差了,她说她父亲要是在家就不会同意她报考。在技校学了两年就分到这里。刚一到这里,她感到孤单极了,天天想家天天偷着哭。她身体单薄,连一把大管钳子都拿不动。她怕人家笑话她,就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憋足劲往起拿,可她还是拿不动。一把钳子搬不动,这深深地打击了她的自尊心和自信心。她想离开这里,可是,她没有办法离开。她无数次跑到邮局抓起电话,刚刚与父亲接通,她就马上撂下了。她想让父亲帮她从这里调出去,可是,她无法开口。父亲本来不同意她来这里,她是自己选择的苦果,她没有勇气对父亲说出自己的反悔。何况她知道就是对父亲说了,父亲又有什么办法把她调走呢?在她情绪最低落的时候,遇到了他。
他本来是到她们女工宿舍找一位女工去舞厅跳舞的,那位女工没在,他就邀请她去舞厅。她本来没有心情去,又不好意思拒绝,就随着他去了。她不会跳舞,紧张得很,她怕他笑话,就像她拿不动大钳子怕遭到人家笑话一样。可他一点也没有笑话她,而是非常耐心地教她。
很快,她就学会了。那一个晚上,她觉得特别愉快。她到了柴达木还从未有过那么愉快的时候。从那个夜晚之后,她觉得自己变了一个人。她每天都挺想他。他也是工人,每天上班也坐班车。他在花土沟北山的坡那边,她在坡这边,他们之间仅隔一座土丘。而他们每天上班都得乘班车从花土沟口进入,然后再上山。他对她说,他总能看到她坐的班车。他还说,一看到她坐的那一辆班车就像看到了她。他不会说书上边写的那些脉脉含情的话,他说的话平平常常。平平常常的几句话就会叫她感动不已。于是,她无论上班还是下班只要一上班车总是往车窗外边撒目,去寻找他坐的那一辆车。只要找到了,哪怕相距很远她也会感到从里往外地高兴。她自己也感到惊讶,有一次她上班路上看到了他坐的车,而且就挨得挺近。一进入花土沟,那辆车就紧随其后,这使她一整天都兴奋不已。就在那一天,她竟然搬动了那一把大钳子。工友们无不夸她,把她夸得那个高兴呀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什么时候感到甜蜜。他们常常在一起跳舞。她说他只和她一个人跳,她要是不来,他就在舞厅外边站着等她。她有一次故意考验他,躲在一个地方瞅他。他一枝接一枝地吸着香烟,别人请他进去,他不进。
她实在不忍心再这么考验下去,飞身朝他跑过去。他一点也没有抱怨她。她说他真傻。
她说她自己也够傻的了。她每天一上车就想选一个好位置。但每次也选不好。她要是坐在最后边一排座位,他坐的车就会从她的前边出现,而她要是选在最前边的位置,那他的车就会在她的后边撵上来。这样以来,她就只能看到车而看不到他。而当她看到车时,多么想看到他啊!有好多次,她就那么目送着那辆班车消失在山那边,直到车轮后边带起的烟尘都散尽了,她还朝那边望。她这么痴情地望着,就把自己的秘密暴露出来了。于是工友们就拿她开心。在这个单调的世界里,有什么内容能比这种青年男女的事更能增添生活的乐趣呢?
她讲了很多感人的细节。但是,在我听来最生动最让我难以忘怀的是有一次下班路上,她坐的车和他坐的车一前一后紧挨着从山坡上摇摇晃晃地驶下来。她一眼就看到了他。她非常难过,她不敢去看他。因为,她决定今天就告诉他,他们之间的关系结束了。其实,她应该在一周前就告诉他。她没有勇气。她躲着他,躲了整整一个星期。她那次回家告诉父母她处了对象,父亲非常生气。父亲说她不能这么早就处对象,一旦处上对象就再也离不开那里了。
父亲说他正在想办法给她办调动,父亲说总会有希望的。父亲还告诉她,实在没有办法调动,就在西宁给她找一个对象,结婚后就可以把她调回西宁。她开始不同意,可后来,架不住姐姐哥哥的劝说,她把眼睛都哭肿了,总算下了恒心。她回到花土沟就想把这个决定告诉他。可是,她当真要见到他时,她又没有勇气了。于是,她就只有躲着他。她越是躲着他,他就越是急不可耐在寻找她。这是周末了,她知道已经无法再躲了。她已经决定就在这天晚上告诉他。
他戴着那顶她送的红颜色帽子。她所以送他一顶红帽子就是为了坐车的时候能够一眼就看到他。可是,现在,她躲着那顶红帽子,就像躲着一团火。
他们分乘的两辆车从来就没有这么近过,好像有根绳子把它们拴在一块儿。她那天十分后悔坐在了前边的座位,这使她无法躲开他。他就坐在前边那辆车的后边,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他一见到她就把帽子拿在手中冲她摇晃。她低下头,再也没有勇气抬起来。她这时候只希望车开得快一点,可车不仅不快,反倒停下来了。她抬起头朝外边一看,漫天的大风沙把什么都遮住了。前边的他不见了,他乘坐的那辆车也不见了。天地一片混沌,什么也没有了。车上的人们在抱怨着这场大风沙。人们只能在这里坐以待毙。什么时候风沙停了,就什么时候走。那场风沙刮了整整一夜。人们只能在车上过夜,没有一个人离开。
刘元举的西部情结《西部生命》(15)
她知道他们的车相距很近,他当然也知道她离他多近,可是,他们彼此的心情又是多么地不同。他巴不得撞开车门冲出去见她。他要问问她到底怎么了,究竟为什么一直躲着他。
可是,他没有办法。大风沙使近在咫尺的这对恋人无法沟通更无法交流。那一夜他们各自心事茫茫,都觉得十分难熬。她说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来,等风沙一停,她说她就改变了主意。因为当他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她看到的是一张布满尘土的脸。那张脸是那样让她感动。她掏出手帕给他擦着脸上的灰土,刚一擦,她就控制不住了,扑到他满是沙土的肩头哭了……
在花土沟,在油沙山,我见到好多年轻工人。他们大都没有结婚。我与他们谈起这个话题,他们都有各自的故事。那些故事不论甜美还是酸楚,都不会改变他们的人生选择。他们在这片海拔最高的石油作业区不仅接受着自然界的严酷考验而且他们还在接受着爱情的考验。我相信这些年轻人会经受住所有的考验,当然,我也要送给他们一个最好的祝愿。
说句心里话
从柴达木回到敦煌,青海石油局的领导为我设宴。席间,他们问我此番进柴达木的最大感受是什么?我不假思索地说,我只想早一点离开那里。于是,席间就沉默了。挨我旁边坐着的是位老地质师。他是上海人,是第一批进入柴达木的大学生。他3次险些在大沙漠中送命,是靠着喝自己的尿而活了下来。他还是在柴达木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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