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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尘公寓-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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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活在这里,却无法理解岁月流转积累起来的感情。它的呼吸,它的心跳,像地底下最温暖最宁静的水流,像沉睡在坟墓里我们最挚爱的亲人,离青春的火焰越遥远,离甜美的死亡越接近。

2005年3月10日

早上天刚蒙蒙亮,我还没有睁开眼睛,就感觉到痛楚像一条巨虫啃啮着我的脑袋,我摸索到枕头下面的降压药,没有开水,就这么干咽下去。公寓里没有一点声音,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只听到耳朵里发出的嗡嗡声。如果不是一两声不知道从哪个房间里传出来的压抑的呻吟,我还真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情况有点不对,我开始担心另外两个老人,他们会不会出什么意外?我拿了手电筒、降压药和公寓的钥匙,先去打开了109号房。

灰尘在手电筒微弱的光柱里翻滚着,我吃惊地发现墙壁和地板全铺了一层厚厚的海绵,蒙着白色的塑料布,让我想起有一次在电影里看到的精神病患者住的禁闭室。这种感觉让我的头更加疼痛,似乎再走一步颅骨就会被震碎,尽管脚底下踩着的是这么厚的海绵。卧室的门开着,老头正躺在床上喘气,时不时焦躁地翻个身,这一翻身他就看到了我。

我问他:“这房间是怎么回事?怎么……”我还没有问完他就怒气冲冲地回答:“我有骨质疏松症,我不想在家里一头栽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不要有太大的好奇心!它会要走你的老命的!”

他的态度让我很生气,我掉头就走,药还是留给住在二楼的那老头子更有价值。

2005年3月16日

今天在楼道里,我听到那个整日与房车为伴,在家里铺满海绵的老头正在医生的家里和他剧烈地争吵,两个人的声音隔着厚厚的墙壁,听起来像是从地窖里传出来一样含混。那个医生,他总是很热心地帮助公寓里的人,不管是谁有了头疼脑热都会找他咨询。我想起前几天那个早晨发生的事情,也许医生给他开的治疗缺钙的药并没能给他的病带来太大的起色吧。

也许,他死了倒还好些,他有钱,有车,可是脾气暴躁,让人难以接近,连疾病也不能让他低头。

2005年3月21日

这一段时间以来,我总觉得心口空荡荡的,好像丢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可又说不上来。直到今天住在隔壁的公寓清洁工敲开我的门:“大娘,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好几天没见到住在二楼的那个大个子了,我天天在公寓里打扫卫生,从来没见他出过房门。”

我这才醒悟过来,那个总让我想起夭折的儿子的巨人!我总觉得衰老的大脑一片空白,却始终想不起这空白的原因。一阵不祥的感觉像冬天的寒气一样从我的脚底涌上来,我拿上钥匙往楼上走去。公寓里的住户都三三两两地走出来跟在我后面,他们交头接耳低声议论着。自从他来到公寓以后,人们就慢慢开始散播荒唐的传言,说他是麦加的巫师转世,能看透人的梦境,窥探到连这个人自己都不了解的心灵深处最可怕的秘密。

随着钥匙在锁孔里转动,门轴发出尖细的摩擦声,空气卷进没有一丝人气的房间,带起灰尘,一只老鼠惊慌失措地挤进柜子和墙壁之间的缝隙。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有人住过的痕迹,一本小说摊开放在桌上,小小的白色蜘蛛在中缝里结了网,杯子里的咖啡早就干了,咬了两口的面包片已经长了星星点点的霉斑。宽宽大大的床上一片凌乱,连被子都没有叠,枕头胡乱地丢在地上。

那么大的一个活人,就这么像蒸发了一样不见了。

等人们陆续离开,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开始收拾满屋子的残局。把被子和枕头摆好,在小说里夹上书签放到书架上去,清洗满是脏污的餐具,擦拭掉家具上的灰尘。我就像一个母亲趁着孩子溜出门玩耍的时机打扫他和搅得一片狼藉的房间一样,带着满满的爱心和埋怨,但愿他回来的时候,不曾发现一切都悄悄地有了美好的转变。

2005年4月2日

一大早我就被公寓里闹哄哄的人声吵醒了,来了一大群警察,说要看一下109号房间。等我打开门,他们进去一边检查物品一边做记录的时候,我才从他们间或的几句交谈中得知,老头已经死了,是谋杀。

我看着蒙着白塑料布的海绵地板上摊着的那幅地图,上面有四个非常明显的用红色马克笔标上去的圆圈。他们说在一个圆圈处发现了他的尸体,而在另外三个圆圈的地方找到了他的脸皮、大脑和心脏。太可怕了,对我来说,这比默默地死在家里,尸首腐烂才被别人发现更加残酷,我看着那四个圆圈组成的形状,像一个方方正正的棺材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谋杀?会不会是……?不,那不可能,医生不是那样的人,尽管那天他们吵得那么激烈,但是那种对什么都冷淡无情没有兴趣的人不会为了几句口角杀掉一个老人。

或者,正因为他冷漠的人性,他才会在肢解老人的时候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我再次感觉到死亡接近的时候那微弱的呼吸,还有喉咙里发出得意的呼噜声,像一片浓浓的黑雾快要把我吞噬。

2005年4月11日

我根本没有见过那个保险箱,可是我对那个可怜的老父亲撒了谎,我骗他说我不知道密码。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做出来的事情。等他走了以后,再没有人来敲我的门的时候,我偷偷地再次打开了巨人的房门,果然,一口保险箱就放在卧室的角落里,在床的后面。

我没有由来地肯定,这保险箱是109号房的老人死前留在这里的。也许他趁着那天人多偷偷地拿走了巨人自己配的房间钥匙,然后把自己最宝贵的秘密藏在这箱子里面,直到死去都不曾泄露。

他会是为了这秘密而死去的吗?这保险箱里究竟有什么让他连死亡都不在乎?钱?金玉首饰?或者藏宝图?一连串荒唐的念头像儿童的幻想一样漫无边际地冒出来。我想起他每天回来的时候车轮上都沾着从野外带回来的圬物,我太想知道这层厚厚的钢铁后面有什么惊人的秘密了。

让人的灵魂永驻,不再害怕生命衰老逝去的秘密。

“别太好奇……”我恍惚间听见一个轻蔑的笑声,在我的肩头粲然响起。

2005年5月2日

今天是那老不死的一百岁的生日,真是不可思议,人真的能活到这把年岁,究竟有什么诀窍?他的亲人早就一个都不在世上了,于是我给他买了一个生日蛋糕,陪着他吹蜡烛,他竟然在许愿的时候睡着了。不知道他有没有梦到自己的爱人?

我从来都没有梦到过自己的孩子,我甚至从来不做梦。也许这就是我把那个巨人看做自己的儿子的原因,他看不透我的梦境,也不会了解到我的心。

我想把我发现的秘密告诉老头,可是我最终还是忍住了。没有揭开的秘密根本没有价值。

前几天我在市中心买了一块手表,本来打算今天送给他的,可是我最终还是没有拿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像个初恋的女孩儿一样羞涩,生怕他明白了我的心意会笑话我。

2005年7月5日

公寓渗水的情况非常严重,到处都弥漫着一股发霉的石灰味儿。那个建筑工人欠了几个月的房租,让他把公寓里外刷一遍来还债,他也不好好干,那些印渍和裂缝还是原样。现在的年轻人干活怎么都这么不塌实。

就在他莫名其妙地跑开后,我正想回房间,走廊的天花板上掉下来一大块带着白灰的水泥,在我身后砸得粉碎,吓得我出了一身冷汗。钢筋从破损的水泥里暴露出来,水滴滴答答地流着,我惊讶地发现那水像硫酸一样迅速地把钢筋腐蚀得斑斑点点。

2005年9月21日

他死了。那么艰难地活了一个世纪,死神终于收回了他的生命。今天我再次来到巨人的房间琢磨那口保险箱的时候,在床上发现了他的四张照片。最上面的一张上,他仰面浸泡在浴缸里,全身浮肿,脸皮被撕掉,稀疏的头发也被尽数剃光,脑门上留下一圈缝合的伤口,身体的其他部分都淹没在浑浊的血水中。

我不敢再看下面的几张,把它们拿起来,用尽全力揉成一团,手指热热的,似乎是被相纸锋利的边缘割破了。

我就趴在这张大床上痛哭起来,深深的懊悔把我的胸口堵得喘不过气。为什么他生日的时候我没能把那块手表送给他呢?此生此世都不会再有机会了。

巨人也不会再回来,我永远都不会梦到我可爱的儿子。

甚至当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后,翻箱倒柜却怎么也找不到那块漂亮的手表了。

让我死了吧。我再也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什么都没有了。

【静尘公寓】  正文 s。a。 room 204

2004年11月11日

我背着父亲跑了很多个国家,最后来到了中国,一个经常出现在梦中的遥远而神秘的国度。我没有想到的是,和以前一样,父亲也跟着我来了。我到处躲避着他追寻的视线,就这么搬来搬去过了几年,直到这座公寓吸引了我的目光。

看到这座老旧的公寓我就像回到了爱尔兰的老家,那弯弯曲曲的石板路两边古色古香的房屋,木制的门牌上华丽秀美的英文,还有门口悠闲地打盹的波斯猫,兴奋地怪叫着呼啸而过的滑板少年,久违的一幕幕像画片一样迅速闪过,写着英文的红色灯箱是那么温暖而又亲切,像是母亲的呼唤。

于是我搬进了这栋公寓,我无法拒绝它的盛情邀请。

早就习惯了人们看到我后脸上的惊讶神色,可是管理员大娘看到我后竟然哭了起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个有着伤心回忆的老人,看着她满脸苍老的皱纹里溢满了浑浊的泪水,我的心在那一瞬间阵阵地抽痛。我开始想念我的母亲,在我离开家的这些年里,她是不是也经常坐在我的卧室里这样以泪洗面,也许有时候她站在水池边擦洗那些我烧制的瓷器时,眼泪就会掉在宝石一样闪闪发光的鸢尾兰上。

我真是个残忍的家伙,像我这样的铁石心肠不配去追寻艺术,也许这么多年背井离乡本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如果我在毕业的那一天就彻底妥协,现在的我也许会是一名优秀的医生,从撒旦的手中夺回无数人的生命,双手沾满了病人的鲜血。

可是,仅仅把人的躯壳保留在世上就可以了吗?

2004年11月16日

昨天在我请公寓的朋友们喝咖啡时,那个有名的女作家从楼梯上失足滚落,所幸没有受什么严重的伤。

自从我来到中国后,就非常喜欢她写的书,没有想到能在这公寓碰上她。她的气质远比我想像的要忧郁得多,甚至有些神经质,不过她是个美丽的女人,消瘦而清冷,让人看了就想把她抱在怀里,把自己身上的温暖传递到她的生命中去。

今天她的检查结果出来了,是遗传性的白内障,她会慢慢丧失视力,不过等白内障成熟后,一个简单的手术就可以让她重见光明。她恐惧黑暗,在医院的时候她冰冷的手一直在颤抖。我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会每天给她读报纸,把她口述的文章记录下来,不用担心,她会有一双称职的义眼。

2004年11月20日

寂寞的浓雾笼罩着静尘公寓。即使太阳光再刺眼,黑色的雾也不会散去。耻辱而肮脏的蛆虫成片地隐匿在破败的角落里,啃噬着早已经僵硬腐败的灵魂,发出绵延细切的哀叫,像夜里的海边泡沫渗进沙子的缝隙。

这些千创百孔的灵魂都有着孤单而绝望的梦境,他们沉睡在这无边的幻象中不愿意苏醒。潮湿的霉爬上他们的床单,钻进他们的耳朵,可是他们只听见自己孑然的心跳。

2004年12月26日

那是我看到过的最温馨最纯洁的梦境。我看到她在梦里穿着一件灰色的套头羊毛衫,银色的绒线打着可爱的卷儿,沉甸甸的黑白红相间的苏格兰裙下面是巧克力色的长筒皮靴。

她走在空无一人的小镇上,那小镇和我记忆中的家乡如此相似,在薄薄的雾气中呈现出羊角面包一样的颜色和味道。一只粉红色的气球跟在她身后,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无声地跳跃着。

这时候那些黑洞洞的窗口里有无数金色的星星闪烁起来,越来越多,越来越亮。天真可爱的孩子们像潮水一样从每一条小巷里奔跑出来,他们笑得那么灿烂,乳牙脱落露出空洞,像是正在演奏的雪白琴键。背带裤,烂球鞋,红头绳,羊角辫,掉了颜色的变形金刚,打了一个又一个结的皮筋,磨得闪闪发光的抓子儿,叮叮当当滚动的铁圈。阳光在他们红润的脸蛋上投下柔和的透明阴影,兴奋地雀跃。

这美丽的梦境像灰黑的废墟里绽开的雪白花朵,我惊异于它单纯的快乐而呆呆地站在公寓的走廊里,直到她关上自己的房门。

2004年12月31日

夜里我跑去了“宝贝的尸体”,为了看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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