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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苏联到俄罗斯-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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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塔有一华侨旅俄东部西伯利亚总联合会。在后贝加尔省共有分会十二处,侨商共有七万人,赤塔当地有四千多人。那时华侨的商务,屡经战争,已很凋敝;到满洲里的交通断绝已久,侨商所有货物,都是旧存的。如其再有半年,交通不能恢复,赤塔以及各地华人商铺都得倒闭。至于中国侨商,在此地的自己颇能维持秩序据他这样说。以前捷克斯拉夫,谢美诺夫,日本人一直到现在的多数党政府,无论那一种当权的人来,都和华侨会联络,信任他们。华侨会向来能自己组织巡防队之类的商团武装起来抵御红胡子。现在就是我们在赤塔的时候有些红胡子却冒充信仰共产主义,共产党有时竟相信他们,他们也就倚势妄为,处处和华侨会为难。然而无论如何,华侨会必定竭力维持“国人”的利益。我们华侨会费尽心血,却还要听许多闲话,也真难说了。…(《瞿秋白文集》文学编第一卷,人民文学出版社1998年版,第75…76页)
这里说的“红胡子冒充信仰共产主义”是怎么一回事呢?他在1921年1月1日写的通讯报道《旅俄华侨问题》(载1月14日《晨报》,署名秋白)要说得清楚具体一点。这篇报道说:
原来中国商人、商会、领事馆都备有手枪及军械,本为自卫起见,而且都有旧俄政府发给的执照。远东政府成立之后,中国人所有手枪执照,都呈缴内务部。谁知道正在这时有二个中国人,一叫连柯,一叫赵永禄,从莫斯科来,他们已入共产党,来到赤塔要和此地华侨联合会联络。华侨联合会因为他们两人都是匪类,从中国逃出来的,所以不答应他们。他们于是另招一班在此的小偷、胡匪等人组织一个中国工人联合会,来和华侨联合会为难。远东内务部却偏信他们,从此对待华侨联合会的态度大不如前。(《瞿秋白文集》政治理论编第一卷,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第161…162页)
赵永禄这人,却是在苏共中央档案中留下了姓名的。B。乌斯基诺夫的《在苏俄的华人共产主义组织(1918…1920年)》一文是根据苏共中央马克思列宁主义研究院中央党务档案写成的,其中说到:
1920年6月,在华工联合会第三次代表大会上,华工共产党党团提出建立中央机关的决议案。6月25日即代表大会闭幕的第二天,成立了华人共产主义者中央组织局。次日,华工联合会第三次代表大会华工共产党党团致函列宁,表示:“俄罗斯社会主义共和国是我们的堡垒和希望。中国工农得解放的一天终将到来,那时,五万万中国劳苦大众将同俄国无产阶级携手并进。”
1920年7月1日,俄共(布)中央组织局批准,华人共产主义者中央组织局成为苏俄境内华人共产主义组织的唯一中央机关。该局设在莫斯科,并和俄共(布)中央密切合作。
为领导党组织,还建立了地方局,地方局跟俄共(布)委员会协同工作。例如,在俄共(布)中央委员会远东局下面设立了这样的组织局。领导该局的是共产党员赵永禄。(见《国外中国近代史研究》,第十一辑,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年版,第410…411页)
从瞿秋白写的通讯报道中,人们可以知道赵永禄这人的点滴情况,像这样的人,也要用来做华人共产主义组织的领导人,也可以看出苏共急于建立华人共产主义组织迫不及待的心情。这样的人物和组织,可以叫他发表致敬的函电,捧场的文章,使自己产生一种在世界上并未陷于孤立境地的感觉,可是他们同自己国内并无联系,更不能发挥什么影响和作用,大约不久就被抛弃了。前些年在俄罗斯国家社会政治历史档案中发现的材料中有这样一件:共产国际派驻远东的全权代表Б。З。舒米亚茨基1921年1月21日致共产国际…工作人员M。B。利别茨基的信中说:
中国的工作。中国工作的进程是:工作重心已经移到中国国内的一些地方,不得不指出,我们这里存在的那个中国共产党主义组织的中央委员会根本就没有威信,起不了任何作用,其成员也没有工作能力。事实上我们上海的那个三人小组革命委员会才是领导机关。这个革命委员会目前领导着中国六个省的中国共产主义组织和规模相当的五个中国青年团组织。这些组织掌握着四种周刊,其中的《共产党》是起领导作用的,还有两家报纸。(引自俄国K。B。石克强整理、李玉贞译《俄罗斯新发现的有关中共建党的文件》,见《百年潮》2001年12月号,第57…58页)
就在就近起用赵永禄的前后,共产国际派到中国的代表魏金斯基却有了重大收获。张申府在《中国共产党建立前后情况的回忆》一文中说:
1920年4月,共产国际东方局的代表魏金斯基来华,考察中国革命运动的实际情况,帮助中国建立共产党。他来到北京后,经北京大学俄籍教员柏烈伟的介绍,见到李大钊和我,他与我们就中国的问题进行了广泛的交谈,特别希望我们建党。在北大,魏金斯基还召开过几次座谈会。后李大钊又介绍他到上海去见了陈独秀。(张申府《所忆》, 中国文史出版社1993年版,第17页)
李大钊,陈独秀,北京大学教授,《新青年》编者,文化思想界耀眼的明星,远不是赵永禄之流可比的。有了他们愿意出面来建党,当然工作重心就到了中国国内。就在舒米亚茨基写这信后半年,中共“一大”召开,中国共产党成立。赵永禄也就成了中共史前史上的一个人名。
舒米亚茨基说《共产党》是周刊,却说错了。李达主编的这刊物1920年11月7日在上海创刊,是月刊,有时还不能按期出版。
(原载2007年6月28日《南方周末》)
朱正:柏烈伟这人
柏烈伟(C。A。ПoЛeВoй),也有译做柏烈威或者鲍立维的。俄国人,20世纪20年代在北京俄文专修馆、北京大学俄文系任教师。
我是最初从鲁迅致李霁野、致台静农的信中看到这人的名字的。他托李霁野向在广州的鲁迅提出翻译《阿Q正传》的要求。鲁迅1927年2月21日复李霁野的信中说:
柏烈威先生要译《阿Q正传》及其他,我是当然可以的。但王希礼君已经译过,不知于他(王)何如?倘在外国习惯上不妨有两种译本,那只管译印就是了。(我也没有与王希礼君声明,不允第二人译。)(《鲁迅全集》第十二卷,第20页)
柏烈伟还为他计划中的译本索取了的相片。鲁迅4月9日致台静农的信中说:
我的最近照相,只有去年冬天在厦门所照的一张,坐在一个坟的祭桌上,后面都是坟(厦门的山,几乎都如此)。日内当寄上,请转交柏君。或用陶君(引者注:陶元庆)所画者(未名社似有)亦可,请他自由决定。(同上,第29页)
《阿Q正传》之外,柏烈伟还要翻译鲁迅的其他小说。他通过李霁征求鲁迅对选目的意见。1929年3月22日鲁迅复李霁影的信中说:
柏烈伟先生要译我的小说,请他随便译就是,我并没有一点不愿意之处,至于那几篇好,请他选定就是了,他是研究文学的,恐怕会看得比我自己还清楚。(同上,第154页)
从《鲁迅全集》的注释中可以知道:“他要译的《阿Q正传》未见出版。”是译出了却没有付印呢,还是没有译完,甚至只是说是要译却没有动手呢,人们就不知道了。
其实,柏烈伟的身份,更重要的还不是俄语教师和释译家,他还是中共党史上不能不提到的人物,中共的建党,还同他颇有一点关系。共产国际派魏金斯基来中国建立共产党,就是柏烈伟把北京大学的同事李大钊介绍给他的。张申府在《中国共产党建立前后情况的回忆》一文中说:
1920年4月,共产国际东方局的代表魏金斯基来华,考察中国革命运动的实际情况,帮助中国建立共产党。他来到北京后,经北京大学俄籍教员柏烈伟的介绍,见到李大钊和我,他与我们就中国的问题了进行了广泛的交谈,特别希望我们建党。在北大,魏金斯基还召开过几次座谈会。后李大钊又介绍他到上海去见了陈独秀。(张申府《所忆》,中国文史出版社,1993年版,第17页)
还有张国焘在《我的回忆》中说:
1920年,约在5月间,共产国际伊尔库斯克远东局派了一位代表威金斯基来华,他以记者身份偕同旅俄华侨(具有俄共党籍)杨明斋作助手,路经北京,由柏烈伟介绍与李大钊先生接触。据杨明斋后告诉我,他和威金斯基初来中国的时候,对于中国情形十分陌生。他们的使命是要联络中国共产主义运动的领袖人物,但不知找谁是好。他们从少数俄侨口中探得了一些五四运动的情形,知道现居上海的陈独秀是这一运动的领袖,而上海又是社会主义运动的一个中心,因此他向威金斯基建议立即去上海找陈先生。他虽对陈先生毫无所知,但认为中国的共产主义运动必须找有学问的人才能号召。威金斯基接受了他的建议,因而找到北大俄国籍教员柏烈伟作介,首先认识了李先生,再拿着李先生的介绍信到上海去找陈独秀。关于这件事,杨明斋曾向我夸耀,表示日后的事实发展证明了他这个大胆建议的正确。(东方出版社,2004年版,第81页)
威金斯基经过柏烈伟认识了李大钊,又经过李大钊的介绍到上海去会见了陈独秀。他的这次上海之行取得了圆满的成功。一年之后中国共产党成立,陈独秀、李大钊,都是中共建党之初的领袖人物。在这件事情上,柏烈伟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这么一个起过重要作用的活动家,后来怎么在共产主义运动中不见踪影了呢?张西曼所著《历史回忆》中的《北大俄文系的厄运》这篇里说明了这人的后来情况:
北大俄文系经苏使馆的协助,除聘有俄方伊凤阁(使馆汉文秘书),诗人铁捷克(著有《中国怒吼吧!》等),作家伊文等勉强任教外,也不能有所振作和发展希望。另有一败类华名柏烈伟,他自命为研究中国《诗经》的专家,来到中国锻炼普通语文的。十月大革命后他运动当上第三国际驻天津的文化联络员,对于民十年(引者注:1921年)前后秘密从华北入苏的中国青年(瞿秋白、俞颂华、李仲武、凌钺和其他多人),都给以绸制长方小块的秘密入境证件,但对中国境内的路费等绝未发过丝毫补助。他却对第三国际报上了许多花帐,侵蚀了若干公款。等到他的上司发现了他的舞弊,就要调他回国查办。他震于党纪国法的森严,就声明脱离苏联国籍。混到日寇进陷北平的时候(引者注:1937年7月29日北平沦陷),他似乎短期被捕,以后就声请入了美国籍,束装渡海了。在他未叛党前,我还与他合编过中俄对照的简明俄文法,出版后销路很不错,但所有版税都被此贼吞没。(《张西曼纪念文集》,中国文史出版社,1995年版,第311页)
张西曼说的这事,也可以算是党史上的一条掌故。
朱正:两个朋友李大钊与白坚武
(一)
李大钊(1889…1927年),北京大学教授,中国共产党中央委员会委员,受人崇敬的革命先烈。
白坚武(1886…1937年),先后担任军阀李纯、吴佩孚的幕僚,后来又受日本军方指使阴谋制造伪华北国。卢沟桥事变后不久,以“汉奸首领”罪处死,久已被世人遗忘。
这两个人,可是好朋友。
1907年,18岁的李大钊从河北乐亭家乡来到天津,考入北洋法政专门学校。他自己说:
钊感于国势陵夷,慨然起研究政治以期挽救民族振奋国群之思想,乃与二三同学乘暑假之便赴天津投考学校。其时有三种学校正在招考:一系北洋军医学校;一系长芦银行专修所;一系北洋法政专门学校。军医非我所喜,银行亦违我素志,故皆决然弃之而入法政。是校为袁世凯所创设,收录全国人士,规模颇大。钊在该校肄业,习法政诸学及英日语言。随政治知识之日进而再建中国之思潮亦日益腾高。此六年间均系自费。(李大钊《狱中自述》,2006年人民出版社版《李大钊全集》(第五卷,第226页)所收有删节,此处所引,据《党史研究资料》第二册,四川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第107~108页)
同时考进这学校的,就有河北交河县人白坚武。
他们在这里求学的几年中间,闹过一次学潮。这次学潮,在郭廷以编著的《近代中国史事日志》中有极简略的记述:1910年(宣统二年)10月19日(夏历九月十七日):
保定各学堂学生罢课,要求开国会,并争东三省路矿(10月20日及10月21日京、津学生继之)。(郭廷以编著《近代中国史事日志》下册,中华书局1987年版,第1371页)
这次风潮,北洋法政专门学校大约是天津闹得最凶的。白坚武日记中说:
冬月,国会请愿风潮起,法校独为大吏怒,欲以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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