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少年之木偶店(全文)_-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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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
　
　　——我回来了。日暮时分，一夏站在门口彬彬有礼地说。
　
　　知云正在厅里接电话，转身看见一夏，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刚刚还在担心你呢，留加老师刚刚打电话来。知云递过电话。
　
　　——谢谢老师。
　
　　接过电话，简单地“嗯、哦、知道了”之类地答应，然后说了再见就挂机。




第97节：第三乐章　命运之轮（4）

　　——啊，就讲完了？
　
　　——是的。他始终客客气气的，从两天前住到这里的时候就是这样子。时间推进距离的说法，也是因人而异的。
　
　　一夏是留加班级里的学生，在那之前，跟自己正在做快递工作的哥哥住在南方的公寓区里，自己也兼职了书局的工作，不是太让人操心的学生。然而在上个月的时候，一夏所住的公寓发生了火灾。在那场火灾里，一夏失踪，而他的哥哥则被困在公寓房子里窒息而亡。
　
　　起火原因是没有关掉正在烧水的炉子，导致烧毁电线，小火种便迅速蔓延起来，还连累了住在公寓一楼的住户，不过好在他们刚好不在家。
　
　　一个星期后，一身狼狈的一夏出现在学校门口。但是，他却失去了那七天的记忆，完全不记得自己到过哪里，又从哪里来到这里。
　
　　这个说法令人匪夷所思，但是，他也的确回来了，那段时间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而人们把这种情况，叫做神隐。孩子无缘无故消失了，是去了另一个世界。
　
　　留加这段时间休了长假出去旅游，所以直接将一夏交给了知云，并且在他出游这段时间就居住在知云的公寓里。
　
　　——我觉得那个孩子，一定会喜欢知云的。留加自信满满地说。
　
　　——那也不一定非要他入住进来啊，我经常过去看他也可以。
　
　　本来这样想才是理所当然吧。
　
　　——其实这样做，还有别的原因。现在的他没有可以走访的朋友，准确一点应该说他没有交朋友的欲望，当然，游说他住过来，可是花了我一个星期的时间。所以，知云你就在我回来之前，和这个孩子好好相处吧。
　
　　一夏除了安静一点，其他都好。本来就是个好看的少年嘛，穿得干净得体。
　
　　跪坐在地板上的一夏认真地做着习题，好像是察觉到了知云的目光，扭过头来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老师在看什么？
　
　　——啊？啊，不，没有。
　
　　怎么就盯着别人一动不动呢？这样不是让他更不适应么？




第98节：第三乐章　命运之轮（5）

　　——是吗？他重新回头去写作业。
　
　　知云长长吁了一口气。
　
　　——老师知道暗吗？
　
　　这一次意外的是一夏开口。
　
　　知云微微一怔，没有想到会提及暗这个话题。不自觉又将那个面无表情的孩子的样子提出脑海。
　
　　——是木偶店吧？应该只是，普通的店吧？
　
　　不知道为什么要对一夏说那样的谎。
　
　　——是吗？其实是可以实现自己愿望的地方吧？他怔怔地看着自己写出的复杂方程式。
　
　　——呃，自己的生活不是应该由自己去决定跟争取吗？
　
　　——如果没有那种能力又要怎么办呢？
　
　　这话像是对自己说的，又像是问知云，但也没有期待回答，独自合上作业本，关了台灯，转过身来说，老师，晚安。
　
　　——呃。晚安。
　
　　冬季的夜晚，静谧得可怕，可以聆听到枯枝断裂的声音。
　
　　咔嚓。轻而易举。
　
　　少年站在浴室的镜子前，脱去制服、内衣，露出瘦削的身体。
　
　　那些伤痕潜藏在手臂、前胸、后背，在全身各处，像丑恶的恶魔潜藏在身体里一样，蓄势待发。
　
　　冬日早晨雾霭蒙蒙，整个天地都有着湿润的灰色。看起来这一年的冬天似乎有要下雪的迹象。
　
　　弥生把门关紧，挂上了停业牌，将橱窗的窗帘放下来一半，另外一半，被厚厚的一层雾气阻挡，从里面往外看，有着不真实的感觉。
　
　　暗已经用上了壁炉，麻衣身子弱，上一次事件之后，卧床休息了近一个星期，即使这样，脸色也依然苍白，身体虚弱得要命。
　
　　真的是认为人类没有那么大的力量去阻止吗？还是麻衣一直在等待像知云那样的人出现？
　
　　弥生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如果这样下去，麻衣就会……
　
　　——你又在想什么啊？醒来的麻衣披着外衣站在门口，奇怪地看着弥生变化多端的表情。
　
　　一会儿疑惑，一会儿害怕。
　
　　——啊，不。弥生端上早上的茶点。
　
　　——你有事情要问我？
　
　　虽然没有看着弥生的脸，头也没抬，但是还是一语中的。




第99节：第三乐章　命运之轮（6）

　　——应该，有一点，不，有很多。
　
　　——是吗？麻衣难得地微笑了。
　
　　——我的能力，在我诞生作为人开始就拥有了，随着我的成长越来越强大，从而也让别人觉得恐惧。
　
　　——能力？
　
　　能力？
　
　　——每一个木偶师都必须有着与生俱来的力量，比如预言力量，比如死亡之眼，比如窥探内心，或者，诅咒。
　
　　诅咒。弥生瞪大眼睛。在她的意识里，诅咒应该是一种歪曲了的东西吧？
　
　　——我拥有诅咒，以及窥探人类内心的力量。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够做木偶师，窥探人类情绪。只是诅咒的力量，我不屑于用而已。
　
　　弥生发呆地瞅着面前的麻衣。
　
　　麻衣撑着下巴有趣地看着弥生有些受惊吓的表情，哦？你害怕了？害怕我诅咒你？
　
　　——没有。弥生语速快得出奇，但随即又沉默下来，弯腰收走麻衣的早点迅速进了房间。
　
　　当时一定不想要这种奇怪的力量吧？一定觉得害怕与恐惧吧？也一定，很寂寞吧？
　
　　没有人是不害怕寂寞的。所以，从今以后，请让我待在你的身边，一直。
　
　　——弥生，这是宿命。麻衣在弥生背后看着她匆匆进了厨房，关上房门，表情认真起来，眸光流转地注视某个方向。
　
　　——那个人曾这样对我说，这是宿命。
　
　　无可逃避的宿命，在命运之轮里，唯一不可能发生奇迹的命运。
　
　　C
　
　　周日的时候，一夏去给哥哥扫墓。到了墓地的时候，没有想到纯里居然也在。
　
　　两个人一同把墓前清理干净，换上新鲜的花束，阳光开始透过云层，温柔地照下来。
　
　　墓碑上的照片，是哥哥国中时的照片，穿着学校制服，因为在那之前，火灾发生的时候，公寓里所有的东西基本上都被烧干净了，只好从哥哥从前的学生档案里调出这张照片来。国中毕业后的哥哥就开始参加工作了，快递的工作很累，还要负担起一夏的学费跟两个人的基本生活。在别人眼里，一秋是个温柔而努力的人，就算干着这么累这么枯躁的工作，也没有对同事或者谁报怨过。




第100节：第三乐章　命运之轮（7）

　　所以听知云老师说，哥哥葬礼这天，有很多同事与哥哥经常服务的人来参加了葬礼。
　
　　——哥哥，会寂寞吧？
　
　　——不会呢。一夏会经常来看一秋哥哥吧？所以一定不会寂寞的。不过，这么温柔的人，太让人遗憾了。纯里的眼里蒙上一层阴影。
　
　　她是第二天才知道发生火灾的，而一夏已经失踪，曾经待她亲切的一秋哥哥也已经离开。她一度悲伤地认为，一夏是不是也不会回来了，现在，一夏回来了，然而不再是那个精神饱满双眼有神的少年，平素眼神总是空洞地注视着某个方向。
　
　　现在对她，更像对待一个陌生人。
　
　　——你在想什么？突然露出那么悲伤的表情。一夏看着纯里。
　
　　——呃。没什么。
　
　　不知不觉又怅然若失了。
　
　　——为了哥哥吗？他又问。
　
　　——啊。嗯。
　
　　一夏表情淡然地哦了一声，站起来。
　
　　——不再待一会儿吗？一夏。纯里也拿好手里的书包。
　
　　——不了，书局的兼职还在继续。
　
　　——一夏，真的变了很多。纯里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
　
　　——以前的那个一夏，已经死了。这么想的话，可能不会那么难过。
　
　　准备离开的一夏又停了下来，但是没有转身的打算，就这么一直看着前方，淡淡地说。
　
　　——怎么会！纯里恨恨地喊，明明是站在这里，明明感觉到你的气息，说什么死了这样的傻话。虽然我知道在你失踪的那些日子里一定发生过什么事，但不管神隐也好，还是其他事情，我都希望你像以前一样，跟我说一下……一夏。
　
　　呆呆地看着少年修长的身影渐渐地消失。
　
　　根本没有把那些话听进去，或者根本就是不屑。
　
　　纯里捂着脸蹲下来。
　
　　——嗯？哭花了脸可是不好看的哟。身后的某个方向突然传来活跃的声音。
　
　　纯里一下子站起来，眼泪也顾不上擦就惊异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漂亮少年，穿着休闲的白衣裤站在一夏哥哥的墓前，左眼完全被额前的长刘海给遮住了。




第101节：第三乐章　命运之轮（8）

　　——你，是谁？哭花了脸，关你什么事？
　
　　一般人被别人看到自己的窘态都会生气的吧，而且面前这个人完全没有抱歉的意思。不料少年嘻嘻一笑，从她身边直接走过去，微风扬起，漾起少年的刘海，呈现了完美的脸庞。
　
　　一夏漫不经心地在小道上走着，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回云层，阴沉的天气像接近海潮时的天空，阴沉而阴郁。少年看着面前蜿蜒的小路，眼神从未有过的集中，与平静。
　
　　哥哥，一定很寂寞吧？
　
　　没有我的世界里，一定，一定很孤单吧？
　
　　房间已经完全被烧毁了，但依然存留着火灾的味道。为了不让这样的味道刺激到鼻息，纯里拿出手帕捂住自己的鼻子。
　
　　两层楼的房间已经成了无法居住的空居，在这样的寒冷的季节里，充满了萧瑟。
　
　　纯里小心翼翼地踏进玄关。
　
　　到处都是烧毁的痕迹，窗子，门板，家具，全被烧得面目全非。纯里下意识地朝里面的内室望过去，一秋哥哥好像就是在内室而没来得及逃出来，因为火势完全是突然蹿起来了，而且冬季天气干燥，房子狭隘而到处是可燃物。
　
　　一定是因为吓坏了，而无法逃出去。
　
　　纯里不敢进内室，一直待在外厅里，冬季微寒的风从坏的纸门里漏吹进来，卷起了纯里脚下的残物。
　
　　这里曾经是一夏居住的房子，这是她第一次来。因为一夏从来不曾带她来过这里，现在来，却已经物是人非。
　
　　纯里微微叹口气，转身准备离开，但是却突然从内室传来声音。
　
　　哒，哒，哒。
　
　　纯里屏住了呼吸，全身的神经一瞬间拉紧了，所有的听觉神经从未有过地集中。
　
　　——脚步声？
　
　　没错，是人的脚步声，在这寂静而充满了死亡气息的空间里，传来了脚步声，一声一声靠近了门。
　
　　她迈不开步伐逃跑，尽管内心里一直在说，快逃走！但是，她根本就动不了，只要一动，肯定会浑身失去力气而瘫坐在地板上的。
　
　　——不会吧！




第102节：第三乐章　命运之轮（9）

　　已经走到门口了，要出来了。
　
　　——啊，好像留加老师班里的，纯里吧？你怎么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出现在门口的青年，奇怪而惊异地看着浑身颤抖的自己。
　
　　——知云老师？
　
　　——哦？只是来看看啊。护送纯里回家的知云在电车上听纯里说起原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可是老师为什么会在那里啊？
　
　　——呃，那个，只是看看。
　
　　——老师在撒谎。纯里用干净的眼神怀疑地盯着知云，说谎的人从来不敢正视对方的眼睛。
　
　　——啊，被你看出来了。
　
　　果然不擅长撒谎啊。
　
　　——其实我只是觉得，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想着也许能从那里找到一些什么东西也说不定。
　
　　——老师在怀疑一夏？
　
　　纯里的眼神突然锐利起来。
　
　　——呃？
　
　　电车在这时候停站了，广播的声音也没能掩盖住少女气愤的声音。
　
　　——你在怀疑一夏杀死了自己的哥哥吗？那绝对不可能！老师，你以后不要再说这种话，这种想法也快忘记吧！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我一直以为老师是善良容易相处的人，没有想到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