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的传说-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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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翔脸色死白，眼眶里含满泪水，不肯弯腰去捡那五块钱硬币。他甚至不敢看我，在眼泪流出来的那一瞬间，他发疯般朝马路对面跑去。
我看着他那急欲逃离我的背影，真想就这么由他去，或许我不再出现在他面前，会令他好过些。
但是天已经黑了，他又一个人在街上乱跑───我怕他会出事，便跟在后面追了上去。
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我看见了他。
他拼命捶打着墙壁，手指关节已经血肉模糊。
“雨翔！”我拉住他不断往墙上挥砸的手，心疼地道：“你别这样！”
雨翔挣脱我，冲我大吼：“我不要你可怜我！我知道我自己很没用！我是白痴，我是傻子，我是废物！我知道，我知道！用不着你们来提醒我！”
“不要这样！雨翔，你不要这样！”我抱住他，朝他大喊：“你不是白痴，不是傻子，更不是废物！你只是有一点点弱智而已，弱智跟白痴、傻子、废物是不一样的！你知道的！”
天！他放弃自尊、放弃骄傲，只为了向我证明他可以赚到钱来养我！却被人家这样奚落、嘲笑！他本就是一个极敏感的人───我真后悔那个时候没有阻止他！
“不要难过，那并不是你的错呀！”我安慰地拍着他的背。
感觉到他的身体不再那么紧绷，我慢慢放开他，道：“雨翔，冷静一点！你并不是别人说的那样啊，为什么要去在乎那些无聊人的想法呢？我们又不认识他们，管他们做什么？”
他泪流满面，抱住我，泣声道：“也许他们是对的，弱智其实就是白痴、傻子，只不过爹地妈咪怕我自卑，所以才骗我说不一样……我其实就是白痴、傻子，对不对？你不会要我了，对不对？”
听着他哽咽的话语和绝望的声音，我好难过，心中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地想要守护一个人的渴望！是的，我想要守护他，一生一世照顾他！
“雨翔，不要怀疑你自己！你虽然有一点点弱智，但那并不影响我对你的感觉。你知道吗？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喜欢上你了，那是我活了许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悸动！而且，谁说两个人在一起，就一定要老公养老婆呢？老婆也可以养老公呀！又或者老公老婆一起赚钱打理这个家呀！你好聪明，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男人，我相信只要你肯学，任何事情都学得会，没有什么事情难得倒你！”
雨翔呆呆地望着我，忘记了哭泣，傻傻地问：“真的吗？我真的可以学会任何事情？我真的聪明吗？你、你是在骗我、安慰我吗？”
我柔柔地一笑，道：“傻瓜，我骗你做什么？有的时候，人们并不知道自己潜在的能力，就像你，你并不知道自己有多聪明，只有懂你的那个人才看得出来！”
“真的？”他惊奇地又问一遍：“真的是这样吗？我真的很聪明？”
我在他的唇角印下一吻，笑道：“难道你以为我会爱上一个笨蛋吗？”
“呃……”他愣愣地抚住唇角，喃喃道：“你、你说爱我……你说爱我？你说爱我？你说爱我……哦───你说爱我！你说爱我！你说爱我───”
他开心地抱起我转起圈圈来。
周围的景致在旋转，他的笑声在我耳边回绕。
我彷佛又回到了小的时候，父亲抱着我在树下转圈圈，一直转到我尖叫求饶为止。
我搂住他的脖子，跟着他一起欢笑。
转够了，笑够了，雨翔才放我下来，亲吻着我，问：“你真的不再离开我吗？以后永远都和我在一起？再也再也不分开？”
“是！”
星空下，我郑重地向他承诺。
父亲，我渴望亲近人类、爱恋人类，就像您一样！所以，就让我试试吧！这个有着如同婴孩般纯净双瞳的男人，他不会伤害我！我会得到幸福的！

『5』第四章


单家的人在看见雨翔平安无事、回到家中的时候，一个个都露出松一口气的表情，但是对于我这个外人，他们仍然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大哥，这位小姐是───”不知是雨翔的哪一个弟弟，指着我，问道。
雨翔从亲人的包围下挣脱出来，拉住我的手，高兴地向他的两个兄弟介绍：“奈丽儿是我的女朋友，以后就是你们的大嫂了！”
他太高兴了，所以未留意到众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怀疑。
他的另一个弟弟走过来，打趣道：“大哥，什么时候交了一个这么正点的女朋友？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呢？”他看向我的时候，便毫不隐藏眼神里的冰冷。
雨翔搂住我，笑道：“你们当然不知道啦，我和奈丽儿是昨天才认识的！我被坏人绑在树上，是奈丽儿救了我呢！美女救英雄哦！”他还不忘幽默地睨我一眼。
“哦？原来是犬儿的救命恩人，失敬失敬！”雨翔的父亲走过来，含笑招呼我：“快，快来这边坐下聊！”接着，他转向他的夫人，道：“翔儿一身都是灰土，赶紧带他上去洗洗，换件衣裳再下来！”
单夫人会意地拉住雨翔的手，慈爱地说：“乖，快上去洗个澡！唉约约，看你这一身的泥巴哟……”说着，把他往楼上带。
“……我要奈丽儿跟我一起洗！奈丽儿，走，我们一起洗白白！”雨翔挣脱母亲的手，跑到我身边拉起我。
我笑了，对他道：“你是男人，我是女人，怎么可以一起洗澡？你先去洗吧，洗完了再换我去！”
雨翔瞪大眼睛，道：“怎么不可以？二弟以前都和他的女朋友一起洗呀，我看见的！还有三弟，他还和他的女朋友在浴缸里……”
“咳！大哥，你快去洗澡吧，你一身脏得要命！”看来似乎是他三弟的男人站起来，把他往楼上推去，一边走一边说：“你的女朋友没带换洗衣物吧？我叫王妈去买，一会儿衣服买回来了，她就上来洗！现在你先自己去洗一洗，乖乖的，啊！”
单夫人拉起雨翔的手，哄道：“对呀，乖！你先去洗，一会儿再叫奈丽儿小姐去洗！”
“可是───奈丽儿……”雨翔一边被推着走，一边回头叫我。
我对他笑道：“你先去吧，我一会儿就来！”
“那你快来哦！我慢慢地洗，等着你哦！”他被拉上楼的时候，还一直在朝我喊。
等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时，单家三个男人的表情就像中国川剧中的变脸一样，立马换成了一副冷肃的神色。
“说吧！你要什么？”单父率先开口。
我冷淡地看着他们，这些表情和问话早已在我的预料之中，我既不愠也不火，只等他们出招。
“怎么？那五千万还不够花吗？”雨翔的二弟冷诮地问。
我淡淡地道：“我想你们是误会了，我并不是绑架雨翔的人，与他们也扯不上关系！”
“哦？那你是什么人？在哪儿救了我大哥？怎么救的？那些绑匪又在哪儿？”雨翔的三弟用质问的语气，不客气地道。
我扫视了他们一眼，道：“我是什么人，我不想说；那些绑匪在大屿山坟场的树上。其它的问题，你们可以问雨翔！”
父子三人显然对我这答案不满意，他们交换个眼神，由单父开口。
“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想干什么！我只能说，你的如意算盘打不响！你很清楚，雨翔是弱智，而我不可能分给他一分一毫的身家。他活着一天，我在，我会照顾他；我死了，他的两个兄弟会照顾他，但这仅限于让他衣食无忧！如果你以为贴上他，就可以分得我单家的一份家产，那你就大错特错！”
我面无表情地听他说话，心里更加怜惜雨翔。雨翔说的没错，他的父母的确是看不起他，他只是他们的责任，说得更难听一些，是负担。
他活着一天，他们会照顾他！
哼！多么可悲的人生！他的父母也许私心里是希望他不曾存在过吧！？
雨翔的二弟接着道：“无论你跟那群绑匪有没有关系都好，既然我大哥已经平安回来，我们也就当是舍财免灾、不再追究了！如果你缺钱花，我们不介意资助你一部份，只要你离开我大哥、不再缠着他！”
“对，你开个数！只要不是太离谱，我们都答应你！但前提条件是，拿了钱就立马给我走人，以后不许再接近我大哥！”雨翔的三弟掏出支票薄，预备要开支票给我。
我冷冷地看着这父子三人，他们的冷漠和无礼，真的令人很生气───又或者说，他们只是不相信有人会爱上他们弱智的亲人罢了！
“老实说，你们的提议非常吸引人！不过我的筹码似乎更大些，不是吗？”我讥讽地看着他们，笑道：“不管他是不是弱智，你都得分家产给他───这一点毋庸置疑───无论你答不答应，都一定得这么做，除非你想落一个刻薄弱智儿子的骂名───而你们，则是欺负弱智兄长！”我挑了挑眉，轻视地看他们一眼。
我继续道：“只要我做了他的妻子，就有权力支配他的财产，又何必现在拿你们的钱呢？以后多的是给我花用的！”
他们的脸色变得铁青，显然被我这有恃无恐的态度激怒了。
“哼，你以为凭你入得了我单家的门？”单父愤怒地站起身，道：“我不答应，雨翔什么都做不了！”他走向门口，高声叫道：“老王！”
先前带我和雨翔进门的那个老头子很快进来。
“老爷！”
“送这个女人出去！记住，以后不许她再见大少爷！”
“知道了，老爷！”
我看了一眼来到我身旁的老王，站了起来，对那一群人道：“希望这件事情，能够如你们所愿！”
老王站在单家大宅的门口，一直盯着我慢慢消失在黑夜中。
雨翔洗完澡，兴冲冲地跑到楼下时，才发现我已经不在了。
“奈丽儿呢？”他疑惑地询问他的父亲和两个兄弟。
“哦，她说想起有急事，所以先回去了！”单父面不改色地说着他早已打好草稿的谎言。
我在黑暗里冷笑。
“回去？”雨翔皱眉，望着他的父亲。
“是啊！既然人家有急事，我们也不好强留！不过你放心，爹地有邀请她明天再来哦，她说明天会再来看你呢！”
单父慈祥地笑着，打算拍拍儿子的肩膀，想不到雨翔竟挥开他的手。
“你赶走了她？”雨翔不敢相信地看着他的父亲，大声道：“你们赶走了她？”
“呃，翔儿？你怎么了？爹地没有赶走她，咱们没有人赶她走，是她自己走的，不信你问老王，还是老王送她出去的呢！老王，老王！”单父高声呼叫站在门口的老王。
老王应声入屋，恭敬地对雨翔道：“大少爷，那位小姐说她有急事忘了办，要赶着回去，老爷要她等您下来说一声再走，她都等不及，直说回去晚了要来不及呢！我把她送到门口，还叫顺福开车送她到路口去搭车……”
“你们当我是三岁的孩子？”雨翔怒吼，眼里已凝满泪水。
“她有急事？她有什么急事？回去？她回哪里去？你们说！”他怒瞪着他的父亲。
单父被他这从未有过的凌厉眼神吓了一跳，有些心虚地咳了一声，才大声道：“你这是什么表情？爹地还会骗你不成？”
他的次子和三子也走过来，道：“大哥，爹地没有骗你，奈丽儿真的是家里有急事才走的，不信的话，明天她来了你自己问她！”
他们父子三人对视一眼，拉着雨翔坐到沙发上。
雨翔呆呆地任由他们带到沙发上去坐下，落下泪来。
“她不会来了……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赶她走？”他抬起蒙眬的泪眼，望向他的父亲，抽泣着问他：“我不能拥有自己的幸福吗？我是弱智，可那不是我选的，是你和妈咪把我生成了这样！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真心爱我的人，你们为什么要把她赶走？”
单父干咳一声，安慰他道：“翔儿，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爹地真的没有赶她走……而且───如果你想交女朋友的话，爹地介绍一些适合你的女孩儿给你好不好？”
“对嘛，大哥！那个奈丽儿五官是还不错，不过脸色看起来就不太健康了，而且身材也───你放心，明天我去给你挑几个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的大美女，好不好？”单家二少爷麻吉地把手搭在他大哥的肩膀上，轻挑地说。
雨翔扭过头，狠狠地瞪着他，他狼狈地赶紧把手拿了下去。
“我知道你们是怎么想的！”雨翔用手抹去眼泪，站起来，对他的父亲和兄弟道：“你们觉得我是傻子，没有哪一个女人会爱上我，是不是？可奈丽儿是！她是真心爱我的！”
“她真心爱你？”单父终于撕下假面具，冷然道：“她是看上了你老子的钱！”
“才不是！”雨翔大吼：“她是真心爱我的！”
“爱你个鬼！”单父也冲他吼道：“她当着我们的面什么都承认了，只有你这个笨蛋才会被她骗───”说一出口，他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便连忙住口。
雨翔凄然看向他的父亲，道：“你们终于说出来了？我是笨蛋，你们一直都是这么看我的，对不对？”
“不是，不是，是爹地一时口快说错话，爹地道歉……”
“用不着！”雨翔再次抹去眼泪，冷漠地打断他，道：“也许你们并没有说错，我的确很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