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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有时徒有虚名-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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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已经许多年没有从家里的窗口看月亮,上弦月,勾着满轮心事,却又空空荡荡的荒凉。若非还有那沉蓝如海的天空载盛着,怕是千头万绪也没个安排处。
  苏佩替秋源沏上茶,秋源笑,她失忆得厉害,但他最爱的茶她没有忘记。平水珠茶曾是苏佩在绍兴小游时带回的,那浑圆紧结、色泽绿润的茶叶,活像一粒粒墨绿色的珍珠。她有时会戏曰,你爱平水珠更甚于妻。也许是心境的原因,这半年来喝的平水珠都是闻有浓香,入口偏涩。
  我们为什么没有孩子?苏佩又在翻看过往的陈物。这是秋源最不愿提及的过往,十二年前,苏佩偷偷打掉孩子被他狠狠痛骂,夜里她跑出了,后来在城东端的一条河边找到她。
  你不喜欢!秋源轻叹。而后起身,将粉红夹迟疑地递到苏佩手里。她却没心思看,倒急着拉他的衣角,他侧身,哑然,竟然有一盒子婴儿用品和玩具。她又递给他一个精致的日记本,他瑟瑟地翻开,寥寥数页里深深疼疼的字迹和一份对他的诊断书令他几近瘫软,他大叫不可能不可能!お
  八
  整个公司的空气里弥漫着阴冷,员工们下班都早早撤了。琪安坐在秋源的办公室,老同学骆医生电话打进来时,秋源按下免提:对不起,你确实不育。当年苏佩怕伤了你,故意说是自己打掉了,让我帮个忙撒谎,实在对不起!
  琪安本能地摸着腹部,脸已煞白,她拼命摇头。秋源无语,只挥挥手让她出去。琪安也觉得需要冷静,拉开门,苏佩却正好进来。
  苏佩冷冷地,将粉红夹子扔到桌上:签了,原来你们对我这么好,就是等我这个名字落在纸上!说完,夺门而去,琪安兀地追了出去让她等等。
  车里,苏佩一只手打在方向盘上,一只手掏出威士忌猛灌进嘴里。琪安问:秋源真的不育?当年你打掉孩子真是骗他?
  苏佩答非所问:情爱如戏,我们各自持贱着妆,入木三分地表演到真假难辨。而戏罢人散,女人还在持续着幻想,男人已是新戏登场。
  琪安深感话中诡异,浑身不寒而栗:是不是你捣了什么鬼?那个女医生是你朋友,故意骗我?你根本没有失忆,对吗?
  苏佩已将车速加猛,琪安拼命去踩刹车,两个人扭扯着。苏佩狂笑:每走一步我也不知道下一步,你总是恰到好处地跳出来帮我。就像今天,我还在想怎么约你到我车上,你就自己跑了上来。话音未落,车已冲入东端那条深河。
  车门已扣死,一个女人在笑,一个女人在哭……オ
  九
  尸检时,苏佩饮酒过量,琪安怀有身孕。
  两个月后,秋源上了一束兰花在苏佩墓前,再上一束百合于琪安墓前。右边有一个老工人正在帮着竖一块小墓:秋安,200207玻恐20020805。
  上星期秋源收拾屋子准备转让,在茶储柜里翻出一盒形状怪异的茶叶,冲开品一口,有着前些日子喝平水珠时透出的一种涩。拿去问人,说是中药,再问好几处老中医,有一人说是传闻中很奇效的专治不育的祖传秘方……
  第一部分第8节 新郎结婚
  有没试过新郎结婚了,新娘不是你?
  我站在雷宇宽的婚礼现场,耳边除了人声还是人声。可我只有这句话最是清楚。
  自己对自己说的,能不清楚?
  我怕我会一个沉不住气,便撒了硫酸还要扔炸弹。犹自记得这个站在伊人身边的男人用吹面不寒的语风对我说着:“盈盈,这一生,我不娶你,却叫我娶谁去?”
  笑话,大千世界多的是可以娶的女子,他却偏要在那时令你相信,你是唯一。
  Only you。O —— nly you。
  忽地想起至尊宝的宝贝师父,也就是汪明荃的前夫罗家英唱的这一支Only you。
  竟忍不住笑。
  老友苏苏到我跟前,心有戚戚:“你没事吧?”
  “废话,我能有什么事?”
  被相恋五年的男友甩掉,再看他和另一女人站在红地毯上许下生生世世的诺言,我对自己说,我TMD能来看,我便不许自己有事。莫盈盈岂是光会哭的女子?就是哭,也不哭给这一对新人看。
  结了婚,便是百灵圣药,万事顺意了么?早呢。
  咱们走着瞧。
  从婚礼中出来,苏苏喘口大气,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来,这种场面,有什么看头嘛。”
  她批评新娘子的白纱礼服太过俗气。
  她又说:“真不懂他为什么不选你。”
  我也不懂。但我知道他和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那是我忙着做Case无暇他顾之时,她拎着亲手做的四菜一汤来探他的班。他们说了些什么,我自无从知晓,但我猜也猜得到,她必定要说:“你天天吃盒饭怎么可以呢,会生病的呀。我妈妈说——”
  她妈妈是医生,内科医生,对营养有研究,教出来的女儿对男人心理亦有研究。她不但知道通往男人心里去的路是胃,而且知道把握天时。
  我和雷宇宽吵翻天之时,她做她拿手的菜。
  不输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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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想起用我如水温柔,人家已经郎情妾意,互定终身了。
  雷宇宽说,他要的是一个可以为他做饭的好妻子、好太太,他喜欢我,可更喜欢一个事事以他为先的她。
  雷宇宽并非世俗的男人,可一样用世俗眼光看待女子。好女子的标准,仍是几千年前的模子。或许人家的眼光并非世俗,而是你自己太过清高,男人和女人要的,终是不一样。我活了这一把年纪,才明白这个道理,真真是没道理,岂止是没道理,简直没天理。
  这个世道一边说女子要自立,可是这边女子自立了,那边男人又说,回到厨房去。
  说到底,柳眉倒竖,仍是柳眉。杨柳之质,怎经得冷雨吹送?〖JP4〗我笑着参加他的婚礼,回来的几晚,夜夜在想,我怎么就这样失败?
  一样的人,一样的事,等我再回来公司做事,同事会问候:你,还好吧?
  会这样问,还算是好的。就怕眼神瞅着你,又躲着你,还生怕你看不见,生怕你不知道有人在关注你。
  我怎能事事顺心,样样如意?
  仿佛什么都在提醒你,你已是二十七的大女子,你已是不可不记得自己年纪的女子。
  没法子,只好拉上苏苏,夜夜到酒吧里买醉。
  好几天都是在苏苏的床上醒来,好几天都听她叹,唉。
  苏苏说,何苦来?
  我不问何苦来。发狠的时候说TMD自己的痛自己挨。
  逛街的时候也能碰上那对璧人,雷宇宽笑问,他妻子笑看。那一刻的折磨,像足精神病院里落拓医生,又或者庄生晓梦,总之是不知此身何处,今夕何夕。
  我突然觉得,我的身边,不可以只有苏苏这样的一个女人。お
  Cお
  我想找一个在我身边的男人。
  这个人居然便出现。
  地点是我们常去的酒吧里,他好像是苏苏一个朋友的朋友,我和苏苏两个女子,他们两个男子。我没看清他的样子,靠在他身上,对他说:“本是天涯沦落人,浮萍漂泊本无根。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哈哈,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来来来,喝酒!喝酒!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我口没遮拦了,他的话倒句句清楚。是这样吧,都说醉了的人特别清楚。他说:“你小时候一定背了不少唐诗吧?”
  我小时候?
  我小时候还不认识雷宇宽,我小时候是很开心的。
  我终于被自己弄醉了。忽然想起来,在不开心之前,和雷宇宽是有过一段开心的日子。那时他骑单车,像《将爱情进行到底》里的李亚鹏一脸死相地对我说:“盈盈,还不上来?真的不上来?上来啦。”在我们经过的地方还有人在唱。
  我醒来时,不在苏苏的床上。有张字条,上面写着:盈盈,你昨天喝醉了,你的朋友苏苏也醉了,我把你带回来,这是我的家。我上班去了。
  落款是,你不认识的顾言。
  我头痛得紧,去上了班。苏苏比我早一步,她笑:“昨晚,你没什么吧?”这把年纪的女人,说这话当然带着几分促狭。
  都是她的好朋友。可是不对,怎会如此有幸,碰见个正人君子?又想,这年头,正人君子的出现,一定不正常。再一想,这样一个好人,被我在这个时候碰上——不找他,却找谁?
  我心思一定,笑便漾开。
  “不会吧,你和他。”
  “会的。他不找我,我也要找他。”
  他从医院出来,“是你。”他认出我。微笑。“还好吗?”
  我亦微笑:“昨晚,我一定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看着他看着他,“可不可以——请你,吃顿饭?”
  第一部分第9节 三宅一生的衫子
  那日我穿三宅一生的衫子,颈子上挂某年的生日礼物,样式古旧的Tiffany & Co,像他这样的斯文人可能会喜欢。
  如斯女子,轻言问他:“可不可以——请你,吃顿饭?”
  等他回答时想,若是他说忙,就踩死他踩死他,然后去自首谢罪。
  就这样坐在日本馆子里。对着精致的碟子,对着漂亮的菜。
  清酒浅尝,挑片生鱼,我说:“粉红。让人想起春天。日本小菜的精致,让人觉得不是在吃,而是在看。”
  而他说:“一切的浅色,例如粉红,浅蓝,总带点小桥流水江南的味道。你们女孩子应该是喜欢的吧。”
  我们女孩子?又笑了,对他说:“二十七岁的女孩子,谢谢你的恭维。”
  他微笑,不语。他生在长江南边。这才略略庆幸:他并不像表面那般木讷;他懂得这场游戏里,让自己快乐的方法。
  互相营造着气氛,我想着,一定,一定要把他抓过来,让雷宇宽看看。
  这样想着,仿佛神都在听我说,神更安排我想的那个人缓缓走近——“嗨。”
  再熟不过的男中音。浓眉如昨。
  老天有眼,他身边居然没有她。真是六月债,还得快。我顿时眉开眼笑:“嗨。一个人哪。”
  他自然看见我身边,穿西服、表相不俗的男子。淡定地,对雷宇宽介绍:“顾言,我男朋友。”
  顾言还是微笑,不语。雷宇宽说:“久仰。”他也说:“久仰。”更难得他补上,“一起坐?”
  我看见雷宇宽笑,笑了,又看看我。心花顿如怒放,片刻间志得意满。
  雷宇宽和同伴走开。我垂下眼帘,我知道这时候必得垂下眼帘:“对不起。”
  而他说:“我今天吃了你的饭。”
  是微笑着说的。
  我抬头:“真的不怪我?”
  他说:“女孩子都这样对自己喜欢的人吗?”
  “他不是我喜欢的人。我们分手了。”
  又知道这时候必得沉默。等着他,安慰我。
  他果然看着我。平静的脸上有安慰的笑,安慰的眼光。
  这顿饭吃得很好。我再没提雷宇宽,因为经过了雷宇宽,早已知道女子不可太过直白。我就是太过直白,而让他觉得不够温柔。大诗人说的,最是那一低头,似水莲花不胜微风的娇羞。
  前辈说,你要一个男人爱上你,就要让他半知半解地猜。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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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顺利,我和顾言。如想象中那么顺利。大家都是成年人,知道什么是适合自己的,什么是不该太过计较的。还有顾言,做外科医生的顾言,有外科医生的理性。我喜欢他的理性。
  理性的他有天对我说:“那天晚上看着你喝酒,我突然发现,看一个女孩子伤心,伤心就像霍乱弧菌,会传染。”
  他也会说温柔的话:“那时我想,若是,若是我是那个人,怎么舍得让她伤心。”
  顾言的温柔,和风细雨的温柔。我看着他,我也想,若是那个人是他——
  雷宇宽还在那里。
  我在顾言怀里时他还在那里。
  在那里的他还不忘打来电话,问候我的近况和新男友。我可以对着电话那头的他说:“你总不会以为我会等着你候补吧。”
  我说得比谁都要狠。可我知道,雷宇宽也知道,我不会就这么忘了他的。那天雷宇宽和我在公司碰见,在电梯里,他就在我身旁。我不知道我看他是什么样的眼神,只知道我心很痛。他竟也知道,竟对我说:“你瘦多了。恋爱中的小女子,本不应是这样的啊。”
  他搂着我的肩:“如果一切可以重来——”
  我打落他的手:“重来,还是这样。你是不会为我放弃什么的,雷宇宽!”
  “你为什么也不能为我放弃呢?”
  他竟说起从前:“那时,我正犹豫不决,你却决然地说分手,说你不能接受背叛。你为什么就不能为我放弃一点点所谓的自尊?”
  我从电梯出逃。男人的废话。又或者,叫做甜言蜜语的话。
  他曾经说过一个开头,却让我在结局里一个人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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