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文学评介丛书 缪斯的旋律-欧美诗歌史话-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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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所以象征主义诗歌的音乐性已不再局限为音韵手段，而且成了诗本体。　

换言之，象征主义诗句中的音乐效果不是单纯通过机械的协韵表现出来的，　

而在于诗句的内在的节奏和旋律。因此，许多象征派诗人的诗歌，特别是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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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诗，都写得很有特色。　

　　　　　以上三点大特征是象征主义诗歌创作的基石，使象征主义诗人不再成为　

说教的工具。　

　　　　　象征主义的产生，与十九世纪末席卷欧洲文化界的危机意识密切相关。　

巴黎公社的失败，使一部分激进的征识分子对社会理想感到失望，感到前景　

暗淡，从而渐趋悲观。如法国诗人魏尔伦与兰波的诗歌创作常带有巴黎公社　

失败的痕迹。　

　　　　　象征主义诗歌的兴起，与唯美主义诗歌一样，也表现为对资产阶级市侩　

社会的一种美学的反叛，并且带有重新估价一切价值的意味。为了表示与社　

会的对立，有些象征主义诗人自称或被称为“颓废派”（Décadents），如法　

国的魏尔伦、俄国的吉皮乌斯、英国唯美派的王尔德等等。这个法语词源自　

拉丁动词decadere，本义是“沉”、“降”，他们用以表示个人主义的消沉　

情绪，超尘脱俗的审美态度，以及与传统趣味决裂的反叛姿态。　

　　　　　在哲学上，象征主义诗歌吸取了从柏拉图到叔本华、尼采等人古今唯心　

论者的学者，而以叔本华的影响最深。叔本华把世界看作“我的表象”，认　

为一切事物都依赖于主体而存在；对作为物自体的“生命意志”只有凭直觉　

才能领悟，而艺术是认识世界意志的最高形式，——这都在象征主义诗歌中　

得到体现。又如叔本华认为音乐是表现世界意志的最完美的艺术形式，尼采　

认为音乐是能表现酒神精神，达到了对世界本源的直觉领悟，这也可说明音　

乐效果在象征主义诗歌创作中的特殊地位。　

　　　　　大约在1890年前后，象征主义诗歌超出了法语国家的范围，传向欧洲其　

他地区，接着又先后影响了拉丁美洲、亚洲、北美。象征主义诗歌发展较典　

型的国家有俄国、德语国家和英语国家。　

　　　　　继法语国家之后，象征主义诗歌首先在俄国兴起。俄国象征派诗人人数　

很多，在九十年代和二十世纪初形成一个繁荣时期，与俄国诗歌黄金时代即　

普希金　（1799—1837）时代相对而言，这一时期被称为俄国诗歌史上的“白　

银时代”。　

　　　　　俄国象征派诗歌深受波德莱尔、魏尔伦、马拉美影响，但又不是法国象　

征主义诗歌的翻版，因为它还有本国的源头——首先是丘特切夫，其次是费　

特。俄国象征派诗歌含有哲理、宗教和神秘的因素，也表现唯美和非道德化　

倾向，与俄国文学传统的现实主义路线拉开了距离，形成对照。俄国象征派　

诗歌的又一特点是诗体革新，在音律上百花齐放，琳琅满目，与世纪末的英　

国、法国诗坛遥相应和。　

　　　　　俄国象征主义诗歌可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指九一年代初，被称为　

　“颓废派”。因对民粹派革命的失败感到失望，原属公民诗派的明斯基在八　

十年代就放弃了自己的“人民之爱”而“歌唱新的祷文”，主张神秘主义和　

非伦理观念。但梅列日科夫斯基（1865—1941）于1892年发表的著作《论当　

代俄国文学衰落的原因及其新潮》才是这一派的宣言书。他提倡神秘主义和　

象征手法，号召建立“新的理想艺术”，和妻子吉皮乌斯一同引进西欧现代　

派。索洛古勃也是这一派的重要诗人。　

　　　　　第二阶段指九十年代中期，其标志是勃留索夫（1873—1924）主编的三　

本《俄国象征派》诗集于1894—95年间出版，正式打出了“象征派”的旗号。　

与第一阶段诗人不同，这一阶段的重要诗人勃留索夫、勃洛克、巴尔蒙特等　

提倡神秘主义，着重于暗示、直觉、印象主义的感受；反对宗教气息，如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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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索夫曾把象征主义定义为“暗示的诗”。这一时期的象征派诗人被称为“年　

长的象征派”。值得一提的是，当十月革命胜利后，勃留索夫、勃洛克等人　

逐渐摆脱了象征主义的消极影响，创作思想和艺术技巧日益提高，成为象征　

派的积极代表，是俄国诗史上新旧交替时期承先启后的诗人。　

　　　　　第三阶段可称“年轻的象征派”，兴起于二十世纪初期，其中重要诗人　

有别雷、维·伊凡诺夫等。他们主张象征主义不仅仅是文学，而首先是经过　

诗折射出来的哲理；诗人不仅仅是诗人，而首先是寻找彼岸理念世界的先知。　

虽然，新、老两派象征主义诗人都强调直觉主义，但年长一代诗中表现的，　

主要是对现实的印象主义感受；而年轻一代极力表现的，却是对理念世界的　

直觉认识，带现实性的意象不过是“通过永恒的窗口”，从而进一步加强了　

神秘主义的非理性因素。　

　　　　　德语国家尼采的哲学和美学思想给十九世纪九十年代初的德语诗歌留下　

了非理主义和唯美主义的烙印。其中最重要的是格奥尔格派，因其领袖格奥　

尔格而得名。该派提倡纯艺术，实际上是象征主义和唯美主义的融合，所以　

也有人称之为“象征形式主义”。主要代表是两位奥地利诗人：霍夫曼斯塔　

尔和里尔克。前者以语言魔术和梦幻性著称，后者则赋于诗歌以宗教性的哲　

理性的色彩。　

　　　　　英语国家在英中，以先拉斐尔派诗人叶芝为首，组织了象征主义性质的　

　“诗人俱乐部”（Rhymers’Club），其中有青年诗人西蒙斯和道森等人。到　

了二十世纪，叶芝成为后象征派的主要诗人之一。　

　　　　　二十世纪十年代，出现了从象征主度分出的意象主诗歌，以及揉合了后　

期象征主义和英国玄学派诗歌传统的托·斯·艾略特。美国也出了不少带有　

象征主因素的诗人，其中最典型的要算沃·斯蒂文斯，但他的创作年代较晚，　

从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到五十年代。　

　　　　　象征主义的影响不限于西方世界，在中国“五四”以后的新诗坛上，也　

曾出现过戴望舒、李金发等受过相当浓厚的象征主义诗歌气息熏陶的诗人。　



　　　　　　　　　　　　　　　　　　　　　　　　　　　兰波和他的　《元音》　



　　　　　　《不列颠百科全书》中说：“几乎没有哪个诗人象兰波那样成为人们如　

此热心研究的对象，也没有哪个诗人对现代诗歌产生的影响比他更大。”　

　　　　　阿瑟·兰波（1854—1891）生在法国西北部的工业小城沙勒维尔。他的　

家庭生活困难，父亲弃家不归，母亲脾气暴躁；而小城生活的市侩气与保守　

的政治空气也使少年兰波感到窒息，显得悒郁寡欢。可他资质聪颖，十五岁　

就擅长写作拉丁语诗歌，掌握了法国古典诗歌的传统格律。　

　　　　　兰波生当法国历史上动荡不宁的时期，第二帝国成立，普法战争、巴黎　

公社起义等事件相继发生，少年时代的兰波充满不平和反抗的情绪。从十六　

岁起，他常常离家出走。他跑到过巴黎，也到过比利时、德国和英国。巴黎　

公社起义时，他写诗热情欢呼公社。他对自由的一心向往，造成了他对传统　

观念和传统文学的激烈反叛。　

　　　　　兰波留下的诗有一百四十首左右，主要在十六至十九岁期间所写。在他　

早斯的诗中可以看出，诗人的创作是追求形式的完美。中期的作品突出了对　

现实生活不满和反抗的情绪。后期诗作加强了象征主义色彩，用“明确与含　

糊相结合”　（魏尔兰语）的办法，比较深刻地表现错综复杂的内心世界。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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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诗学理论也有独特之处。他认为诗人应当是“洞察者”，应当超越个人，　

洞察世界深处，与永恒的宇宙心灵相通。为了达到这个创作目标，他在诗中　

采用“联觉”（“感官错位”）和“词的炼金术”，深入发掘梦和幻觉的领　

域，从潜意中召唤出神秘境界来。　

　　　　　　下面这首《元音》（又译《彩色十四行诗》）是兰波“文字炼金术”的　

形象化说明，也是对波德莱尔《契合》诗的发展。《契合》、《元音》，再　

加上魏尔伦的《诗的艺术》（附本世末）这三首诗，可以说是象征派诗歌创　

作的纲领。　



　　　　　　　　　　　　　　　A黑，E白，I红，U绿，O蓝：元音们，　

　　　　　　　　　　　　　　　有一天我要泄露你们隐秘的起源：　

　　　　　　　　　　　　　　　A，苍蝇身上的毛茸茸的黑背心，　

　　　　　　　　　　　　　　　围着恶臭嗡嗡旋转，阴暗的海湾；　



　　　　　　　　　　　　　　　E，雾气和帐幕的纯真，冰川的傲峰，　

　　　　　　　　　　　　　　　　白的帝王，繁星似的小白花在微颤；　

　　　　　　　　　　　　　　　　I，殷红的吐出的血，美丽的朱唇边，　

　　　　　　　　　　　　　　　在怒火中或忏悔的醉态中的笑容；　



　　　　　　　　　　　　　　　U，碧海的周期和神奇的振幅，　

　　　　　　　　　　　　　　　布满牲畜的牧场的和平，那炼金术　

　　　　　　　　　　　　　　　刻在勤奋的额上皱纹中的和平；　



　　　　　　　　　　　　　　　O，至上的号角，充满奇异刺耳的音波，　

　　　　　　　　　　　　　　　天体和天使们穿越其间的沉默；　

　　　　　　　　　　　　　　　哦，奥美加，她明亮的紫色的眼睛！　



　　　　　这首诗集中地对“联觉”作了发挥，诗人赋予AEIRO五个元音以不同的　

色彩、音响、气味和形象。但为什么“A黑，E白，I红”？这些元音父为什　

么会产生这些神秘的形象呢？这些问题并非理性思维所能解答，而只有诗人　

才能洞察其中的奥妙。其实，联觉在诗中的运用古已有之，在中国古典诗词　

中也屡见不鲜，如“春意闹”、“莺声圆滑”、“酸风刺眼”、“敲日玻璃　

声”等，视觉、听觉、触觉、冷暖等感觉都沟了，给读者以新鲜独特的感受。　

但《元音》这首诗的联觉效应已超越了人们能共同体验到的生理——心理联　

觉的范畴，创造了象征主义诗中的联觉特殊的审美效应。　

　　　　　按拉丁字母的排列顺序，五大元音的顺序应是AEIOU，兰波把宁母O调　

到最后，是袭用了希腊字母表。希腊字母表中的Ω（Oméga，奥美加）发音与　

拉丁字母O相当，但在字母表中排在最后，常用于象征“终极”，兰波以此　

达到全诗的高潮，追求形式与内容的统一，同时深化的诗中的神秘色彩。　

　　　　　　　《元音》一诗，通过联觉，从人们熟悉的五个元音中，先导出色彩，从　

色彩中再导出形象，从形象中让人们悟出各种有关的情态、气味、甚至音响　

——与原来的元音不同的音响　（例如从A引出的“嗡嗡”声），这种联觉效　

应就越出常人的经验范围，给象征主义诗歌插上了神秘的翅膀，使读者的想　

象飘飘欲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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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葛雷译魏尔伦的《诗艺》（1874）　



　　　　　　　　　　　　　　　　　　　　　　　　　　　　　　　　　音乐高于一切，　

　　　　　　　　　　　　　　　　　　　　　　　　　　　　　　　　最好用单音节，　

　　　　　　　　　　　　　　　　　　　　　　　　　　　　　　　　朦朦与大气一体　

　　　　　　　　　　　　　　　　　　　　　　　　　　　　　　　　轻盈无半点形迹。　

　　　　　　　　　　　　　　　　　　　　　　　　　　　　　　　　词不论雅俗　

　　　　　　　　　　　　　　　　　　　　　　　　　　　　　　　　挥洒各自如　

　　　　　　　　　　　　　　　　　　　　　　　　　　　　　　　　最难得的是灰色的歌，　

　　　　　　　　　　　　　　　　　　　　　　　　　　　　　　　　把模糊与清晰有机结合。　



　　　　　　　　　　　　　　　　　　　　　　　　　　　　　　　　这是面纱后面的秀媚的眼睛，　

　　　　　　　　　　　　　　　　　　　　　　　　　　　　　　　　这是正午颤抖的光尘，　

　　　　　　　　　　　　　　　　　　　　　　　　　　　　　　　　这是温馨的秋空中　

　　　　　　　　　　　　　　　　　　　　　　　　　　　　　　　　　闪烁着熠熠星光的蔚蓝。　



　　　　　　　　　　　　　　　　　　　　　　　　　　　　　　　　我所追求的是莫名的色调，　

　　　　　　　　　　　　　　　　　　　　　　　　　　　　　　　　不是颜色，只是色调，　

　　　　　　　　　　　　　　　　　　　　　　　　　　　　　　　　啊，只有用色调　

　　　　　　　　　　　　　　　　　　　　　　　　　　　　　　　　才能写梦中梦，笛与角。　



　　　　　　　　　　　　　　　　　　　　　　　　　　　　　　　　让残酷的思想和亵读的微笑，　

　　　　　　　　　　　　　　　　　　　　　　　　　　　　　　　　远远避开无情的屠刀，　

　　　　　　　　　　　　　　　　　　　　　　　　　　　　　　　　　它们能使苍天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