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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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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心中听得明,一身冷汗又加惊。惊变色,手如冰,乱叫妈妈进喜临。未识是凶还是吉,快些同我去开门。江妈忽地睁开眼,恍惚彷徨跳起身。睡里梵如惊醒梦,乱呼乱问为何因。贪眠落下尼僧帽,摸着光头随后跟。当下三人齐出外,抽身一扭就开门。外面进喜匆匆入,手挑着,忠孝王亲一盏灯。郡主见了心略放,江进喜,吁吁喘定始开声。
啊唷恭喜贤郡主,可以放心了,事情已妥。
大家闻言踊跃欢,齐齐相问内中缘。多娇郡主悲加悦,犹是心中跳不安。进喜就将灯放下,慌忙地,怀中取出物诸般。容带笑,面含欢,画扇先交郡主前。然后手擎银五十,回来就向母亲言。
咳,娘呀!真真是做好人的好处。
孩儿今日递书文,王府威严实可惊。三面辕门高更大,旗牌勇士密层层。中辕误走齐吆喝,东角行时又不能。三处报名耽撂久,西边壮士站头门。司阍传入从头问,他竟叫,采打奸臣门下人。西边守军来拥上,一个个,提鞭举棍就胡行。幸亏儿亦知拳脚,方敌诸兵不受惊。恰值管家曹胜出,此人相说晓吾名。在滇时节曾邀饮,一见孩儿甚喜欣。喝退行凶狼虎士,赖他引入递书文。太王爷,书斋独坐先参见。小千岁,相府回来跪接迎。见面不提名与姓,皆呼义士大恩人。此银忠孝王爷赐,说的是,有累娘儿略表心。日后大恩还要报,与儿代干一前程。当初若不行仁义,怎有今朝这一辰。可见为人须向善,循环天理甚分明。白银五十今交母,且是收藏在贴身。明日太平无事日,还须打点进监门。江妈见说非常喜,笑了个,满面添花不合唇。接过银包拿在手,扬眉吐气自夸能。回头就向尼姑道,忠孝王,性命原亏你外甥。放火一端他泄露,因此今日报前恩。如其进喜同相害,郡主焉能救得成?三嫂只夸儿子好,也不说,福星一半靠千金。多娇且是观书信,母子之言耳不闻。见扇送回只有望,急开回字见分明。从头至尾俱看毕,竟不觉,两载悠悠一刻生。暗叹数声亏了我,愿甘受苦守前盟。当年若嫁崔公子,今日双亲救不成。可喜郎君情未绝,送还画扇写回音。数言婉转宽奴意,一纸温存慰我心。容待相逢方细诉,分明说,成亲之后表衷情。
啊唷忠孝君侯呀!
你虽不忍杀奴身,知道君王依不依?天子若然仍定斩,这一段,婚姻之事也仍虚。当时郡主悲加喜,半带春风把话提。
啊唷进喜呀,倒难为你了。
万里云南跟到京,投书又为我辛勤。今朝去往东平府,你见那,老少王爷怎样云?因何此刻方回店,这是何人送你银?进喜欣然忙告禀,多娇欢悦复叮咛。为奴守节和全孝,反累你,两次三番受了惊。夜已更深安息罢,五更早早就抬身。竟投忠孝亲王府,等候他,父子回朝看怎生。或吉或凶来报我,也教奴,死生主意定三分。多娇郡主叮咛毕,进喜方才退出门。当下大家多欢悦,堂扇关后入房门。银书画扇都收好,齐脱衣裳就枕衾。郡主江妈同一榻,梵如侧睡另铺陈。炕炉未息留些火,要起黎明不灭灯。三嫂安心先熟睡,只惟郡主自烦心。喜则喜,少华父子都依允。怕则怕,金殿朝廷不降恩。复去翻来何曾睡,枕边默默念观音。漫谈郡主房中事,且表才能进喜情。
却说江进喜辞了郡主出来,有那些店东小二等见他提了忠孝王的宫灯,加了一番趋奉,迎着进喜道:江爷,你饭也不曾吃就出去了,叫我们替你预备下酒菜饭饼,再也不见回来。这时候已有三更了,我的爷,你饿也不俄?我们去端正来罢。进喜摇首道:不消了,我已在王府里吃过。倒是薄饼拿几张来,我黎明时吃了出去。店家笑道:你看么!这位爷倒好伺候。咳!江爷,大冷的天,暖一壶烧酒孝敬你老人家罢。要起早,吃的饼少不得我们再烘新鲜的。难道这一点儿也不伺候,叫江爷吃冷饼?进喜道:酒也不用,你只取壶茶来,倒使得。说罢,从腰间摸出了三十九个钱来,递与小二道:伙计,你拿去买儿杯酒吃,今夜里替我敲敲梆守守夜。店小二连声应道:晓得,就走出去取茶。
少刻提壶送入房,于时进喜脱衣裳。神疲力倦酣呼睡,一觉俄看有曙光。立刻起身开了户,店中小二就送汤。匆匆梳洗俱完毕,薄饼拿来一卷吞。事已完时腹已饱,入辞郡主与亲娘。江妈燕玉犹未起,切切叮咛在隔窗。进喜于时离了店,竟来王府探端详。漫提义士来相等,且表当朝父子王。一到鸡鸣齐起早,膳完冠带出华堂。中门同上朱轮辇,大摆銮仪次第行。父子齐齐趋宝殿,赭黄袍下拜君王。
却说武宪王父子带着刘郡主的手书,直入朝中奏闻圣上。忠孝王伏在金阶之下,不言不语。皇甫敬就将刘燕玉守节救亲等事,一一陈明圣上。然后叩首三叩进言:当今之时,新皇后幸叨天眷,若以先皇后外戚处斩,恐生中外人之议论。况有刘燕玉一片孝心,愿以自身代死。伏惟圣鉴,破格开恩宽宥。虽云反叛罪应九族全诛,然刘捷父子犯法而连众人,幸愿我皇体天地好生之心,以赦刘捷夫妻,下及家庭。如此,则皇上当垂万代之鸿慈矣。武宪王奏毕,呈上了刘燕玉的密书。
少年天子本相怜,无奈才将圣旨颁。因恐偏私难服众,又怕那,中宫不忿暗猜疑。故而传下全家斩,一夕龙心甚不安。当下忽闻国丈奏,且惊且喜中机关。展开郡主亲书看,暗叫王姨你好贤。情愿救亲身代死,竟可与,缇萦孝女并相传。虽然国法森森在,可知你,姊丈心中本欲宽?因怕中宫诸外戚,故而正法示朝纲。既然国丈皇亲奏,岂有个,救死之恩朕不宽?天子其时心内悦,故意地,龙眉微蹙口开言。
啊唷皇亲,刘燕玉的书上要救父母全生,怎么老国丈连她的族分也要朕躬宽他起来?
萧何制律未曾更,代代君王照样行。若言刘侯原该剐,朕躬定斩已从轻。若然合族皆宽宥,落得人人做叛臣。刘捷夫妻如免罪,倒只怕,千秋直笔骂昏君。成宗言讫龙颜变,故意微微笑两声。武宪王爷重叩首,伏惟皇上且开恩。若观刘捷私通意,非为君皇是害臣。假使别人在外国,他也不,私通邬帅写书文。皆因臣在为元帅,刘捷方才起此心。伏乞我皇详曲直,且念其,当初血战旧功勋。皇亲言讫金阶伏,只因为,爱媳之心救侯臣。天子闻言深得意,欣然又叫小皇亲。
啊唷小皇亲,你怎么一言不发?
国丈今朝如此求,你心难道不消仇?朕躬欲待开恩赦,王法无私怎可休?国舅今朝何主意?寡人也,并非偏护那刘侯。东平千岁连稽首,伏殿从容奏事由。陛下啊,父母之仇不共天,自甘血本奏沉冤。若然今日求恩赦,不是公来却是偏。此事岂堪臣出语,但凭君上圣心裁。朝廷见奏深知意,立刻金銮圣旨宣。
话说元天子立时传下赦旨,差官到法场宣示,赦回刘氏一门,依旧收监,侯旨定夺。
一声赦诏出朝门,父子三呼谢了恩。退出玉阶且不表,且说元帝进宫廷。将书纳入龙袍袖,坐辇归于正院门。皇甫娘娘忙接驾,昭阳殿里坐消停。君王细说求赦事,袖内抽书就看明。皇后接来睁凤目,从头至尾阅其情。看完不觉花容喜,立起身来叫圣君。刘氏王姨真可敬,又全大孝又全贞。两年潜避甘受苦,万里驰驱愿代刑。如此裙钗天下少,我皇上,就该恩诏赦其亲。少年天子微微笑,国法森严岂可轻?刘捷父子行陷害,朕躬是,大仇要代御妻伸。无如国丈重重奏,难却皇亲面上情。赦转法场仍下狱,朕心还要另调停。成宗言讫窥后意,皇甫娘娘暗自云。父母凄凉无媳妇,少华胞弟守前婚。我今又在昭阳院,每虑无人奉二亲。燕玉救亲来阙下,芝田今必又欢欣。故尔侍父同来救,刘燕玉,救得爹娘必定姻。不若本宫来相助,君前一语赦刘门。试看天子心中意,也无非,恐我怀仇忿不平。只用轻轻三两语,必然点首就应承。报仇一事且休讲,待本宫,体了君王父弟心。皇后想完主意定,盘龙榻上就抽身。笼翠袖,启朱唇,伏乞吾主听下情:若论刘家双父子,本当正法警奸臣。然而想到先皇后,臣妾也,时刻当怀不忍心。今日可嘉其女孝,云南万里上京都。愿将身代爹娘死,与古缇萦足并称。陛下圣明怜彼孝,森严国法且从轻。更兼臣妄芝田弟,他只为,孟女之亡不再婚。父母凄凉无侍奉,家庭冷落少调停。若将燕玉王姨配,未必东平不愿成。臣弟少华如有室,高堂也好乐晨昏。伏祈陛下垂怜悯,免却了,刘捷夫妻斩首刑。着彼送将伊女嫁,限其半月要成婚。王姨得救爹和母,谅肯于归没怨声。还有一人刘奎璧,斩其首级示群臣。不惟燕玉衔恩德,这一来,先后阴灵也得宁。望乞吾主依妾语,天恩浩荡赦刘门。娘娘言讫忙趋过,步上花毡跪在尘。天子一闻心大悦,连忙扶起在埃尘。御妻为的家庭事,朕却如何不降恩。今后有言须坐讲,朕与你,夫妻何必论君臣。寡人依奏宽刘捷,就着他,送女于归忠孝君。皇后欣然来喜悦,暗想落得做人情。于时元帝心中喜,顷刻间,一道纶音出禁门。
话说元天子成宗又降下了一道赦诏,内云:
刘捷父子犯罪殊深,本当全家枭首市曹,以正国法。今因伊女刘燕玉自滇到京,不惮驰驱之苦跋涉之劳,愿代父母受刑,其志甚为可嘉,而其情亦为可悯。并有武宪王父子求赦,皇甫后宫中保奏,朕今暂宽王法,赦刘捷与其妻顾氏俱免死罪。限半月内,送女燕玉归于皇甫少华完姻。事毕之后,充配岭南远地。再,其家宗族奴仆等,亦行格外宽恩,只斩刘奎璧一人示众。钦此。
这一道圣旨出来,先转阁而后行部,于时中外皆知。
慢谈二次下恩纶,且表刘家一众人。本来是,初六已知将正法,合门嚎哭夜无停。含香抱子滔滔泪,周氏扶儿惨惨声。刀绞肝肠刘国丈,箭攒腑脏顾夫人。可怜奎璧悲将绝,恍惚无言似出魂。是晚崔郎提酒盒,到监永诀要离分。杯盘罗列先邀坐,宛转含悲劝一巡。岳父岳母且自解,舅兄也请暂宽心。今日虽下行刑旨,或有于中保奏人。皇上亦因防众议,故而勉强下无情。若然有人当朝奏,天子如何不肯轻?且用些微羹与酒,盼一个,吉人天相好佳音。崔郎执酒重重劝,刘氏亲丁勉强吞。略吃些些收过去,含悲坐语到初更。于时攀凤方辞出,痛泪千行送外甥。此夜惊惶皆对泣,五更时候叫提人。合家上下号天哭,点一名时绑一名。国丈夫妻亡七魄,诸姨母子走三魂。可怜世子刘奎璧,只吓得,面色如灰不出声。巡抚彭公同一党,绳穿索绑也随行。真可叹,实堪惊,星斗无光动哭声。当下齐齐俱绑出,喧呼推出法场行。但见那,云阳市上静无喧,军士查街绝往还。监斩官儿棚内坐,提刀刽子立中间。几条芦席平铺地,几口棺材放半边。怨气行行迷宇宙,愁云惨惨锁江山。崔郎既在场前等,一见来时跨上先。泪下如珠容惨淡,悲声大放跪于前。
啊唷岳翁、岳母、奎璧舅兄啊!崔攀凤在此相送。
不意无人奏圣君,今朝一斩满家门。诸般后事俱端正,特送归西尽此心。国丈夫妻言不出,微微点首泪双淋。可怜绑在云阳市,只等传呼到午辰。一个个,魂飞魄散神无主。一人人,意乱神昏眼不睁。棚内官儿惟等旨,场中刽子要行刑。崔郎押着棺材等,不住地,仰首观天只怕明。已见曙光生远树,又看寒路落疏星。风吹土木迷人目,日起山烟寂少声。正在心愁天已晓,刘门合眷要归阴。忽闻远远鸾铃响,如飞奔马来一人。跑近芦棚牵住辔,一挥鞭,高呼监斩听纶音。
嗯!监斩官听着,万岁爷有旨,因刘捷之女燕玉愿代父母受刑,并有武宪王父子当朝保奏,特命原旧收监,听候定夺。
一声高叫震云霄,监斩官儿撤市曹。刘府合家魂复转,崔郎惊喜上眉梢。忙呼人役抬回榇,自己飞骑送进牢。当下犯人俱免斩,其间刽子又封刀。纷纷齐下南牢内,刘国丈,夫妇还魂胆已摇。
话说刘门合眷卸绑归牢,父子夫妻一个个如梦方醒。刘国丈且惊且喜,忙问夫人道:你方才可曾听见传赦官说,因刘捷之女燕玉愿代父母受刑,并有武宪王父子保奏,以此赦转法场,收监候旨定夺?我想女儿已经出阁,如何又在京中?更兼可奇也,皇甫敬父子怎么不报冤仇而反行保奏?
夫人心内更加惊,半晌呆呆不出声。国丈在旁追问紧,无奈只得诉前情。细将代嫁因由讲,连说今朝好不明。我解京时甥带孕,已经满足要临盆。纵然他却知凶信,产内如何上得京?来者莫非真燕玉,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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