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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肩上蝶 作者:林清时(晋江2015-05-09完结)-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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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辉欣然摸了摸她的脑袋,抱着她走到城墙边缘,放在城垛上。初音小心地扶着城垛,向下俯瞰,吃惊地张大了嘴巴。“怕吗?”父亲在身后问。初音镇定地摇了摇头。流辉开心地一笑,把她抱下来:“我的女儿真是非同一般!”
  此时,其他将领方走到父女俩的身后。易行听见他夸女儿的那句话,心里陡然一阵波动。细看那个女孩,举止得当,神态沉稳,眉间眼角流露出一股英气,这个女孩确确实实是与众不同的。她与她的母亲柔荑是如此的迥异,以至于易行怀疑她究竟是不是柔荑的女儿,她会走出与她的母亲柔荑截然不同的人生。
  “初音,你看,”流辉指着西南方向,“往那儿一直去,会遇到另一座城——滨州。滨州是一座离海很近的城市,马上,爹就要到那里去……”
  初音迫不及待地问:“爹爹要带我去看海吗?”
  流辉毫不迟疑地答道:“对。再等几个月,等爹爹把滨州的腾兰军赶走,就来接你。”流辉在曲霞的势力,已经没有三支官军以外的势力可以匹敌,想要谋得进一步的发展,只有向如今被官军占据的北、东或西方出手。这三支官军之中,以西方的腾兰军最弱,但比起年富力强、根基深稳的腾兰括苍,洞海莲音柔弱的手腕下的洞海简直软弱可欺,而且,洞海莲音自去年入朝后就不曾回返,流辉不敢公然大规模对洞海兴兵,但一直不间断地悄悄蚕食其地。流辉虽然中意滨州,却十分忌惮盘踞在那里的腾兰军,想不到他不出手,括苍倒先出手了。
  “易行,若要你去攻打滨州,你会如何做?”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易行是腾兰降将,让他领兵与腾兰军作战,万一他临阵倒戈了呢?易行按捺下心里的惊疑,整理了一下思路:“滨州之都昌县东境,是腾兰军与洞海军交接的地方,此处防守最弱。如果是卑职,一定会从都昌县进攻。”
  流辉反问:“如果洞海军从背后策应,岂非将我军陷于包围之中?”
  “但是,拿下都昌县,就可以打开海上的通路。腾兰军一直着重防守东面,并未在沿海部署军队。我军可以不费一兵一卒,踏上滨州南面的开滨县。等腾兰军回头部署南面的时候,我们已经可以和在都昌作战的主力搭上线。滨州的北面和西面是湖泊,那时便是我军对滨州形成合围之势。”
  “虽然有些许冒险,不过,这个主意不错。”从流辉的眼神里,易行明白他早就有了自己的打算,“那么,易行,你去做这件事吧。打开海上的通路,我在都昌等你。”
  只有他的生命,是不值一提的。易行并未对流辉的决定感到惊讶:“可是,流辉大人,我们没有适用于海上作战的船只。”
  流辉不假思索地回道:“可以造。”
  和腾兰开战吗?这一天终于避无可避地到来。但是,心里准备了这么久,易行还是没有想好怎么面对这种局面。七月初一,流辉率军自斗口出发。知道他们是去同腾兰军作战的柔荑在门口徘徊了许久,却不见易行的身影。流辉等人骑马离开,她被流辉的士兵拦了下来,站在离太守府的大门不到三丈的地方,不安得直跺脚。
  初音牵着老师的手说:“先生,我们回去吧。”她又转过身,牵起母亲的手,“妈妈,你不回去吗?”
  柔荑的手不经意从她的小手间滑出来:“我不回去——你让我再在这儿待一会儿。”太守府,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看看周围执着寒光慑人的兵器的几十个士兵,一个个像雕像一样矗立在广场上,柔荑就像待在监牢里那么难受。
  只是一句话,初音听出了母亲语气中的不耐烦。老师温柔地握紧了她的小手,但是初音依然不想离开母亲:“妈妈在烦心什么吗?”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够她烦的!柔荑忍住了这样回她的冲动。给予初音勉为其难的“慈爱”,已经从流辉的强迫变成了一种自发的习惯。“爹爹说,再过几个月,就带我们去滨州看海。妈妈不要不开心了。”初音笨拙地安慰道。
  柔荑向她的老师摆了摆手:“你把她带进去。”那个女人淡淡瞄了柔荑一眼,牵着初音走向了太守府的大门。她对柔荑仅有的印象,便是今天她表现出来的那般,一个冷漠、浮躁、对孩子没有丝毫关心的母亲。不过,她竟然是曾经的腾兰王妃。
  清晨的凉意渐渐散去,随着太阳越来越大,广场上热得令人待不下去。柔荑走回到大门处,坐在了门槛上。大门的下面,竟然藏着一只小酒坛,柔荑随手拎起来,里面还剩了大半的酒。
  “夫、夫人……”士兵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喝光酒坛里的酒。
  柔荑摇了摇空空如也的酒坛:“去给我拿点酒来。”
  “夫人,这、这——孕妇不能喝酒啊。”
  柔荑奇怪地看着他:“我喝了,不也好好的吗?”流辉终于走了,流辉终于走了。像是一块压在她身上的巨大石头,压得她几乎窒息,终于被挪了开。                    
作者有话要说:  

  ☆、坐到黄昏人悄悄

  酒是好物,抹杀了忧愁,勾起了相思,模糊了记忆,催生了美梦。
  柔荑不敢喝得太多,自从一次喝到呕吐昏迷后。她对那一连几天头痛欲裂的感觉记忆犹新。柔荑喝酒,只是为了睡得更好而已。她不喝醉,只喝到昏昏欲睡,然后趴在就近的席子、坐垫、床铺上一觉沉眠。
  一个孕妇喝酒是不对的,但没人搭理柔荑,也不会去管她喝不喝酒。流辉走了尚没有几日,不知道是哪个人看不下去了,给流辉去了一封信,流辉马上回了一封信,措辞严厉地责骂了柔荑。但是柔荑不识字,收到这封信后,她只是打开纸翻来覆去看了几眼,漫不经心地丢到身后。
  “这是‘神仙果’,传说神仙就是吃这个的,我们凡人,轻易可享受不到呢。”
  端到柔荑面前的,是一只银盘,盛满了五颜六色的、樱桃大小的果实。鲜艳的蘑菇往往是有毒的,她瞥了一眼把“神仙果”送到她面前的人——夕玥,鲜艳的果子会不会一样有毒呢?
  这时,坐在她旁边的人毫不犹豫地伸出了手去,拈起一颗果子放进口中。“括苍,别……”来不及阻止了,括苍一边津津有味地咀嚼,一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柔荑。他咽下去了:“啊,果真是美味。”他没有事。柔荑忐忑不安地拿起一颗“神仙果”——
  果肉香脆,清甜可口,当它破碎在齿缝间的时候,一丝丝蜂蜜般的果汁流淌到口腔里。“果真是美味啊。”柔荑夸道。一向很文雅的括苍,竟然捧过银盘,狼吞虎咽地吃起来。眼看他就要把一盘果子吃完了,柔荑焦急地抢夺银盘:“括苍,让我再尝一下!”她抢不过括苍,于是一手抓了一把“神仙果”,全部塞进自己嘴里,“好吃、好吃。”
  “哎呀,”夕玥惊叫,“这个果子吃太多,可是会闹肚子的!”
  柔荑担忧地看看自己的肚子,又转头看看括苍。括苍两手空空如也,银盘依然捧在夕玥手上。括苍端端正正地坐在席上,好像根本没碰过夕玥手里的“神仙果”,柔荑一下子慌了,几十颗神仙果,像打鼓一样在她的肚子里闹腾。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手也痛、腿也痛、屁股也痛。睡梦中的柔荑知道,自己一定是从什么地方滚下来了。她硬撑开眼皮,发现自己正倒在台阶下面,原来昨天喝着、喝着,就在院子里睡着了。
  刚才,在梦里,似乎吃了什么东西。
  柔荑摸了摸肚子,果真是很痛呢。一定是刚才摔不好了,柔荑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地,艰难地站立起来。她需要回到床上,需要好好休息。
  她几乎是爬着到床上的。从到了自己的房间外面的时候,她的肚子就开始剧痛。柔荑知道这种痛,是要分娩的征兆。可是,她的这个孩子,在她的肚子里才待了七个月。它只是摔痛了,等她回到床上休息一会儿就好了。柔荑这样安慰自己。
  爬上了床,她解开裤子,白色的中裤上,沾了几滴深红的液体。柔荑赶紧脱下所有裤子,躺平在床上。她觉得肚子痛得没有以前那样厉害,或许是她已经习惯了。是的,她经历过五次分娩,痛苦一次比一次消减。
  房门敞开着,却没有人经过。她也不想出声,因为不知道能叫来什么人。两行温热的、晶莹的液体,悄悄地爬下她的太阳穴。好多年以前,她也曾经像这样,一个人躺在床上等待分娩。那时的她被阵痛折磨得死去活来,但记忆最深刻的,是那种骨髓里的恐惧和无助。
  她忽然间害怕起来,害怕地蜷起身子。第一次分娩时,阵痛断断续续,从清晨持续到深夜。那天,连阿班也不在圣祠里。她的脑袋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的时候就不停地向女神祷告。她甚至想,要是没有那件事就好了,要是她从来没有认识括苍就好了。如果没有女神的庇佑,她一定熬不过那一关。
  她连这样的痛苦都熬过来了,怎么能就这样离括苍而去?或许是女神对她的惩罚,但柔荑执着地希望,女神能够再给她一个机会,让她回到括苍身边。至于那以后,怎么样都好,只要和括苍在一起。
  “流辉大人,太守府来信了。”
  士兵将信封呈到流辉面前,流辉取过信封打开,那是一封极其简短的信,是看守柔荑的士兵寄来。流辉的房子里,坐着易行和另外两名将士,他们看着流辉的脸色越来越差。“柔荑分娩了,”流辉对着易行说,“虽然还是个女孩,但是,这个女孩夭折了。”易行默然不应。流辉将信纸拧成一团,明明才七个多月,一定是因为她酗酒。流辉早就预见了这个结果,但是,他并没有想到要采取什么样的措施。
  流辉脸色铁青,但竟然没有什么表情。易行知道,此刻的他一定愤怒失望之极,在此种极端的情绪下,人有时候会不知如何表达。易行听说了柔荑酗酒一事,现在柔荑早产,恐怕与此脱不了干系。此刻的柔荑,一定也是伤心无助之极吧。流辉对柔荑恐怕已经渐渐失去了兴趣,如果柔荑再不能做一个称职的母亲,流辉大约不会再怜惜她吧。
  易行尝试转移话题:“流辉大人,腾兰王还许诺,无论是朝廷下令还是其他王爷相邀,都不会再予以回应,永不与将军兵戎相见。”这是他今天坐在这里的目的,腾兰方面希望通过他转达和好的意愿。身为腾兰旧将,和平是易行求而不得的,而且易行知道,流辉需要和平。流辉手下的那批莽夫,是不会分辨其中利弊的,他们只会记得易行是腾兰降将,是为了腾兰利益而来,易行不得不避开他们,偷偷向流辉陈述。
  “你说的,我都听到了。”流辉的思维重新回到他们的话题上,“但是,滨州是我曲霞之地,为何要由腾兰王统辖?”腾兰方面要求流辉撤出滨州全境,从此滨州归腾兰所辖,而腾兰为此付出的代价,仅仅是永不与流辉兵戎相见。
  易行小心地问:“流辉大人,滨州久在腾兰王之手,难道您还有夺回滨州的方法吗?”
  没有,当然是没有。滨州是曲霞南部的重镇,本来就拥有完善的防御设施,和对南麓的占领不同,腾兰括苍对滨州是有长久统治之意的,腾兰占据滨州之后,在滨州城内外修葺防御工事,整座滨州城此时犹如一座堡垒。而且在腾兰括苍有导向性的教化之下,滨州百姓对腾兰很有好感,甚至出资出力助腾兰军攻打流辉。流辉尚且有雄霸曲霞的野心,当然不会愿意在这座城下与腾兰军拼个鱼死网破。
  流辉沉吟半晌:“易行,我若答应了议和,你会怎么样呢?柔荑又会怎么样呢?”
  “卑职想,若要两军真正修好,还是让卑职负荆请罪为宜。”易行喉中一阵苦涩,“卑职以残破之躯,苟活于世,并非卑职所愿。不妨如流辉大人所愿吧。”飞翎期望他作为双方的使者,即是给了他一线生机,飞翎许诺如果他促成此事,或可将功补过。
  流辉笑着说:“易行,并非我不爱惜人才。你是降将,我若你不将你交出去,腾兰括苍怎么会相信我议和的诚心呢?”见到易行如此镇定,流辉猛然想到,易行会代替腾兰使者提出议和,流辉知道他必然已经得到了腾兰方面的承诺。如此一来,他反而不想放他回腾兰了。流辉暗自打算好,等议和的事商定下来,就把易行杀了,再将他的头颅送给腾兰军,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宣称这是为腾兰惩罚叛将。
  可惜流辉算来算去,算漏了易行的腹中也有一个算盘。既然有飞翎不杀的承诺,易行早先已悄悄捎信给飞翎,由飞翎提出让易行作为使者前往腾兰军营商议议和之事。流辉得到飞翎的书信后,直骂易行狡猾,还是只能放他去。易行到了飞翎营中之后,果然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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