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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簧 by 虫曷-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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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没拿过这么多钱。五十两呢,年前他去问过永和照相馆的掌柜,说是照一张相要十两银子,那时候还想着自己二十岁之前能不能存够了银子照一次呢,如今他起码能照十张相片了。
真跟做梦似的,程秋君出神的想着永和照相馆的橱窗里挂着的那张温庭玉的戏装照。自己要也穿那么一身照一张,也放到永和照相馆的橱窗里,两个人站在一起比一比,谁还敢说温庭玉的扮相是全京城顶尖没比的?的67
“左边的眉毛再画高点,庭玉就喜欢把左边的眉毛画的比右边高上一点。”突然一个人拿过程秋君凝住的笔,转手抬起他的脸便轻轻钩了下左眉。
程秋君见到这人就窒了一窒,这男人三十出头,生的相貌堂堂,虎背熊腰,朗目剑眉,一双眼微眯着看着自己的脸,左右端详了一下说:“得了,其他的都挺象。杨兴说你学庭玉学的好,怎么,是从段余兴那班里出来的?”
“是,前两日刚满科。”程秋君心里突然微微一酸,只见这人虽看着自己,却又似没看着自己,两眼虽不离自己的脸,但眼中分明没有自己。
他微微眨了下眼,又跟着说:“秋君倒也不是学师兄,师兄和秋君一个师傅调教出来的,杨管家自然看着象了。”的0d
林玉堂听言,这才正眼看了下这杨兴请过来逗林雅月开心的戏子。只见这人,挺鼻薄唇,一张脸扮的一丝不苟,看着象温庭玉的俊扮,细看又有自己的味道,一双单凤眼尤其画的好。林玉堂仔细看了看这眼睛,心里微微晃了一下,捏着程秋君的下巴说:“你叫秋君?姓什么?”
说是师兄弟,但温庭玉成名的时候,程秋君连龙套都做不了,只能躲在角落里看着温庭玉一唱成名,眼见着就成了角儿。
如今他也算是一唱成名了,程秋君坐在丰泽园的雅间里,看着林玉堂伸手拿过酒壶替他斟了杯酒说:“秋君,上次你不说想看看我说的那宫女游园珐琅钟?择日不如撞日,没什么事儿的话就今儿了。”说着手微微一抖,泼了一点酒在程秋君的手上,拿过一边的手巾,握着程秋君的手擦了擦,抬头看着他说,“你说怎么样?”
当天晚上程秋君被林玉堂搂进怀里的时候,心里什么都没想,只觉得一切还是跟梦似的。只是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床前多了个使唤的人,但床上只剩他一个。霎那间程秋君的心里空荡荡的,有些不知所措,只摸摸身边已经冷却的床铺,身子挪了挪,睡到了林玉堂昨晚上睡过的枕头上,转头对床前那小厮说:“我还睡呢,你出去吧。”
当晚林玉堂回来的时候,程秋君已经走了。他听着小厮恭敬的在底下回话,又把他临走前留下的那些银票和程秋君走前留的两句诗送上来。
林玉堂却是连看都没看,只冷笑了一声,把银子全数打赏了那小厮,起身就往温庭玉那去,从此再没提过程秋君的名字。
但日子还是那么过,一日林玉堂陪着林雅月去永和照相馆照相的时候,正看到橱窗里和温庭玉并排放着的照片。一样的服饰,一样的俊扮,但这扮相却是生生把温庭玉压下了三分。他摸了摸下巴,问站在一边伺候的掌柜说:“这人是谁?”
那掌柜恭恭敬敬的回着说:“大爷,这是程秋君程老板。”
林玉堂“哦”了一声,笑起来说:“这人的扮相居然能压下庭玉三分,到底是去了趟广州,我都不知道京城出了这么个人物。”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小厮低声说:“大爷,这程秋君,是端午的时候跟咱们林府唱红的,您忘了?那人还去您在西直门的院子看过钟。”
林玉堂这才醒起来,笑了下说:“是,没错,你瞅我这记性,才几个月前的事儿,都忘干净了。”
那掌柜的笑着说:“大爷您这脑袋里,得记多少东西呢?忘了一两个戏子算什么?倒是说回来,都来我们这照相馆了,怎么您不照两张?”
林玉堂摆了摆手,客套了两句。他看着程秋君的照片,又开口问那掌柜:“这程秋君,现如今是跟谁呢?”
那掌柜笑着说:“他?可清高了。仗着自己是红角儿,谁的帐都不买,谁也不肯跟。可要说他要不是个兔儿爷……”他嘿嘿一笑说,“大爷,您说,就他说话还翘个兰花指的样儿,谁信哪。”
林玉堂点了点头,笑了下转头对小厮说:“昨儿老太太不是说闷的无聊么?让林瑞张罗一下,十五那天办个堂会,请程秋君到府上来唱一回。对了,他现在是搭哪个班子呢?”
那掌柜的接口说:“平日是和福鹤班搭的,但听说没签约。”
林玉堂点了点头,笑了下说:“得,那就请福鹤班了,回头让林瑞去张罗吧。”
十五那天程秋君进了林府,他挑帘进那小屋的时候,正看到林玉堂坐在一人的身后,从后面搂着替他画眉毛。
那人听见有人进来,转头微微颌首说:“这是程老板吧,庭玉久仰大名了。”
程秋君看林玉堂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只低头在温庭玉耳边说了两句,又轻轻转过温庭玉的头,对着镜子替他画眉。只见温庭玉右手轻抬,握着林玉堂的手微微把左眉挑高了一点点,左右看了看才笑着说:“今儿是程老板挑大梁,庭玉左右无事,过来反串个小生逗逗老太太开心而已。对了,你是段师傅那出来的?师傅身子还好吧,打年前给他老人家拜过早年我就没回去过了。师傅他说过,饮水要思源,班里要短了什么缺了什么,他只要开口,我定是办好了着人送过去。”
程秋君心里有些气闷,放下手里的东西一边净面一边说:“程老板是外面人叫的,师兄叫我秋君就好。秋君是端午满的科,那会师傅的身子硬朗的紧,还能满院子的追着师弟们打。我后来也是没回去过,况且我也是满了科的人,班里的事儿我也只能和师兄一样,等师傅开口了。”
温庭玉的手顿了顿,听着林玉堂在自己耳边轻声说了两句,低声笑起来,推了林玉堂一下,又对程秋君说:“秋君,过来让大爷帮你,这林府大爷别的喜好没有,就爱给别人扮脸贴片子。要是他画错了,你照头就啐,咱们自个儿的脸面可不能让他给丢了。”
程秋君应了,坐到温庭玉身后的梳妆台前,正从镜子里看到林玉堂的眼。那眼似乎错综复杂的,全盯的是温庭玉。但他定睛一看,林玉堂看的还是自己,从镜子里紧紧盯着自己映在镜子里的倒影。他心里一晃,脸上飞着红霞就微微垂头,摸着台子上的铅粉笑说:“大爷肯给秋君画,是秋君的福分,别人求还求不来呢。”
林玉堂听言捅了下温庭玉的腰眼说:“瞅瞅人家这话说的,就你不给好话听。得了,自个儿画吧。”说着就到了程秋君的身边。
上粉揉红,吊了眼眉,程秋君看着林玉堂熟练的画着,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趁着林玉堂转身去沾松烟,转头看了眼镜子里的装扮,只见左眉微微高了右眉一点,他心里一窒,脱口而出:“大爷,这左眉高了。”
林玉堂闻言一顿,转过来看了看程秋君,眯起眼睛说:“得,又没注意。”说着就抬手在右边画了两下,站起来说:“自己画吧,我出去看看。”说着就走了出去,留得程秋君呆坐在镜前,半晌说不出话来。
唱完了堂会谢了赏,程秋君正在后面卸妆,突然听见林瑞在门口说:“程老板,大爷给您备了车,说晚上请您吃饭,让您务必赏个脸过去。”
程秋君闻言顿了顿,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又看了看身后的温庭玉,咬了咬牙说:“林管家,您跟大爷说,我今儿晚上有要紧事儿,实在是对不住了。”
身后也正卸妆的温庭玉闻言也是一顿,从镜子里正对上了程秋君的眼。程秋君只觉得温庭玉的眼里暗暗划过一丝冷笑,又别开来去,看也不看他。
程秋君有点不忿,看着温庭玉便说:“师兄,大爷这样,整个儿就是拿咱们当八大胡同的姑娘了,他凭什么?”
温庭玉听言连顿都没顿,两手不停的擦着脸上的粉彩说:“你自个说呢?”说着突然手里一顿,紧紧捏着手上的巾子停了一会儿,苍白着脸走到脸盆边上,拿着皂角洗了洗脸,转头拿起自己的东西说:“我身子不舒服,先告辞了。”
当天晚上程秋君在自己屋子里,想着温庭玉说的那五个字,虽然什么都没说,又好象什么都说了。他想来想去,心里提心吊胆的,暗悔自己一时意气拒绝了林玉堂,只怕从今晚以后,他再没堂会可唱。
可大出他意料之外的是,从此林玉堂逢他的堂会必去捧场,水钻的头面,翠玉的镯子,流水一样的送到程秋君的手里。就这么过了两个月,程秋君再到林府,听着林瑞在门后说:“程老板,大爷给您备了车,说晚上请您吃饭,让您务必赏个脸过去。”的时候,他看着镜子里脂粉半卸,双颊绯红的自己,低声应说:“知道了,等秋君卸了妆就来。”
等第二天早上,程秋君醒来正看着林玉堂正在桌子前看书,听到床上的动静,转过头对他说:“想吃什么东西,叫下面人去弄。对了,以后你就住这儿,我已经叫人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了。”
程秋君低声应了,下床从背后抱着林玉堂说:“玉堂,你吃早饭了没?”
林玉堂看着程秋君的样子,笑着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吻着说:“起来吃过,不过现在又饿了。”
四个月后,林府三爷放外差回来在家请堂会,听说了新红起来的程秋君,便请他过来唱一回。程秋君过去唱了,临走的时候林玉宏进了那小屋子,勾着程秋君的下巴说:“秋君,今儿晚上我还在盛隆楼请一桌,赏脸过来陪我吃顿饭。”
程秋君冷笑了一声偏过头,推开林玉宏的手说:“三爷,我今儿晚上有事,恕难从命。”说着便拿了自己的东西,转身就离开了林府。
过了没两天,林玉堂从外地回来,第二天晚上就叫程秋君到外面吃饭。程秋君打扮停当过去了,却看见林玉宏坐在里面,林玉堂却不知踪影。他心知不好,甩头便要走,却被林玉宏一句拦了下来。
“秋君,如今西直门那院子是我的了。”
程秋君一听之下万念俱灰,他原以为自己在林玉堂心里是不同的,可才四个多月的时日,林玉堂就把他象送礼一样送给了他弟弟。
当晚程秋君回去便悬梁自尽,亏的小厮机灵,听到声响不对就冲进去救人,救了程秋君一条命回来。
程秋君张眼的时候,正看到自己躺在床上。他极目四望,却是连林玉堂的影子都看不到。旁边的小厮知道他找什么,低声说:“已经通秉林府了,大爷知道以后,只说三爷喜欢您,让您以后定心跟着三爷,别……”他吞吞吐吐,直到程秋君捶床追问才继续说,“别再胡思乱想,守好自己的本分是真。”
程秋君听言,脸色灰白的倒在床上,跟着就是几日不吃不喝。林玉宏来看过一次,程秋君对他却不理不睬,只问大爷什么时候过来,气的林玉宏掉头便走,再也没来过。
那小厮跟了程秋君四个多月,好歹也有了感情,不忍见他这么糟蹋自己,拿着粥坐在床边说:“爷,你好歹吃点。跟您说句老实话,大爷这人就这样的。原来那个黄巧梅,以前跟北京城里的名声,不比您现在的名声大?那也是个死心塌地的,可大爷那,越是死心塌地的越不喜欢,才跟了半个月就腻了。那主儿也是我伺候的,一哭二闹三上吊,老娘子闹的都没他厉害。可大爷呢,连看都没正眼看过,由着他闹腾。最后哭坏了嗓子大爷也没问过。这下好了,倒了嗓儿,谁还要他?如今的下落您也知道了,沦落得去跑龙套。想担大梁?那些江湖草台班子都未必要他。您说?值得么?再者说,大爷是向来是不屑和别人抢东西的,三爷都开口了,大爷哪还会留您。爷,您就认命吧,再说三爷和大爷不一样,三爷虽卤莽,可是个长性子。这俩都是林家的爷,您跟哪个不是跟?何必非惦念大爷一个呢?”
程秋君听着那小厮在耳边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一句:“大爷不会再见你。”他虽心里知道,可终究不肯认命,总想让林玉堂亲口绝了他的想头。他左求右求,还求到了林玉宏的头上,终究等到了林玉堂过来。
林玉堂过来,果真是绝他的想头来的,连坐都没坐,只站在床边说了一句:“以后定心跟着玉宏,别辜负了他,不然我这当哥哥的不会放过你。”
程秋君看林玉堂出去的背影,头一晕便昏倒在床上。之后大病了一个多月,幸好没烧坏了嗓子。林玉宏来看过几次,亲手喂过他几次药,程秋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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