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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之晨(第一部) 作者:海棠花辰(晋江2013-04-22完结)-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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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若愚吃惊地望着他。洛东凡的目光坚如磐石,见她愣愣地瞪着自己,竟然安静地笑了,轻语道:“只望大人再给属下一点时间。”
“你这若是为我,大可不必……”
“大人,这是属下自己的事。”他说,是无可转寰的语气。言罢,见上官若愚久久不语,知道她说不出“同意”二字,便伸手拱了拱,淡淡地道了声,“属下告退。”而后转身便走,步子坚稳扎实,却没有一丝的犹疑。
上官若愚心上难受,丁一却忽然拍了拍她,轻描淡写地说道:“你就让他去呗。”
上官若愚见他一脸的无所谓,不由得心头有气,道:“你又懂什么!”
丁一却道:“你瞧他的样子,若不让他去做这件事,估计这辈子也没啥别的盼头了……这样的人,我在天山上见得可多了。山上有好多人,生下来便没有别的事可做,只好一门心思地去练武功。其实你说他练了武功想干嘛吧,他也不知道。只是不练武功,又有什么别的事可做呢?”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幽幽地补了一句,“所以说天山下来的人都这么容易痴情呢,那可是他们这辈子里的第一个执念。”
话完,不远处有白影缓缓地走来,外头似乎是下雨了,他撑了一把油纸伞,身形清癯,干干净净地片尘不染。没有外人的时候,白冼还是白冼,哪怕长着一模一样的脸,也一眼便能瞧出与白晨的不同来。
曾经他也试过人前人后都扮过白晨,但没过多久,便不愿意了。他不喜欢上官若愚看着他,叫他“白晨”,也不愿意看到她在醒悟的一瞬间,意兴阑珊的模样。
他轻
79、七十八 。。。
轻地走进来,收起纸伞,让伞面上的雨珠,顺着伞骨落在地上,然后抬起头望着她,动作和目光,都清明得仿佛月光。
“天山传来消息,楼主说,白晨再过三个月,便能下山了。”
80
80、七十九 。。。
上官若愚要做的事还有很多,不曾想,时间却只剩下三个月了。
回到一方城,她着公输坊的神匠依着带回去的那些碎片再铸了一副一模一样的面具。朱书羽本就身形瘦弱,再加上平日里并不如何打理东极宫的事务,因此想要瞒过宫中诸人的眼却也并非难事。
尔后,她再飞书给洛东凡,若是他已取得神剑剑谱,让他誊录一份给她。洛东凡信她甚深,再说这密室钥匙还是她出力取回来的,没有拒绝之理。果然,五日之后,便有人来访,正是风剑。
风剑只道:“少主差我前来,将这个交给你。”然后放下卷得紧紧的书卷便走,没有多说一言。
上官若愚知他心中定然对洛东凡轻易交出剑谱之事有所不满,却也无心再多作解释,只是说:“你家少主不负于我,也该知道我必会不负于他。”
风剑闻言,足下一顿,背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重重地吐出口气来:“你为何要取来那钥匙……”
上官若愚一愣,风剑却已去得远了。她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出了会儿神,心头涌上一股难言的苦涩。
收回心神,她打开剑谱粗粗一观,尔后便即收起,不再翻阅。
尔后的两个月间,她将教中事务一一地安排给青龙。白冼在旁看着她忙忙碌碌地筹谋布局,只有安静地呆在一旁,不去给她徒添麻烦。
眼看三个月将近,这一日,上官若愚来到白冼房中,却发现他破天荒地在桌上备下了酒菜。
自下山以来,除了要在人家假作白晨之外,私下里的白冼向来只吃清淡的素食。倒不是他要刻意如此,而是任何食物于他只有果腹这一个用处,粗茶淡饭与山珍海味实是没有半点区别。至于酒则更是半点不沾。酒能乱性,又味道冲口,他实是搞不懂为何世人皆爱。
今日却见他双颊微红,一双澄澈的眸子里却透出比往日更多的火热来,一瞧就是已喝过不少酒了。
上官若愚愣了一愣,伸手将他的杯子夺过,口吻中已有了些责怪之意:“好好的,喝什么酒呀?”
白冼笑了一下,全不是往日的寡淡,那笑里竟透出些迷离醉人之色:“我只是想尝一尝这滋味……”
上官若愚却听出他话中的其他涵义来,顿时面色一沉,道:“不要事事好奇。有些滋味尝了便是难以回头。你难道忘了天山的规矩?”
听到“天山”二字,白冼不由得一怔,迷醉的神情略有收敛,过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我是不是快要回去了?”
上官若愚一边替他将桌上的酒撤走,一边答道:“是。”
“回去了,是不是就再也回不来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
“你怎么会不知道?”白冼的声调忽然拔高,上官若愚从不曾听他大声说过什么,一时之间竟然愣住了。
只见他怔怔地望着她,双唇不可抑制地微颤着,声音自口中滚落出来,是他难以控制的激动语调:“你布了这么久的局,筹谋好了一切,难道你还会不知道我何时才能再回来?还是……还是说往后的日子里已再没有我什么事了?我这一回,便再无归期,在你的眼中、心中都不过是白晨的替代……他一归来,我便要远远地躲开,不能让世人知道他还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弟弟……这个弟弟往后……往后是死是活,都再也无关紧要……”他说得激动,身子也跟着颤抖了起来。他武功绝高,世上除了楼主和丁一,只怕再难有敌手,此刻却似个少年一般强自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到了后来,竟是唇色发紫,全身骨骼格格作响,似是在散功一般。
上官若愚只瞧得目瞪口呆,见他如此,更是惊骇,飞扑上前一掌便打在他后颈之上。以他平日的武功,上官这一掌如何能近得了身?只是他情绪激荡之下,手脚全然不听使唤,便被她一指戳中颈上的天柱穴,顿时头脑一沉,不由得瘫坐下来。
上官若愚上前撬开他双唇,强灌了三四杯清水下去,白冼这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上官若愚望着他,不由得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为了你好。天山的武功不让人动情,你在山下接触得越多,回到山上便会越寂寥。你不似旁人,是个心清若雪的人,一丝半点的污泽便能染你一身的黑。我已然劳你下山,在这浊世呆了三个月,如何还敢再累你?你们兄弟二人,一个已经如此,难道还要再添一个吗?”
白冼呆呆坐着,目光怔然,不知是不是酒未全醒。
上官若愚见他不答,便轻轻说道:“罢了……我说的话,等你明天醒了便能懂了。我不烦你休息了,回天山之事我已安排妥当,你不必担心。”
她转过身子想要离开,白冼却跟了过来,上官若愚以为他酒还未醒,不由得眉头一皱,正要再劝他回去,却听他在身后开口说道:“我要怎样才能留在这里?”
“怎样都不可以。”
他还不死心,开口又问:“若是我和白晨一样,说一样的话,做一样的事,神情、语调……事事都与他一模一样呢?”
“也不可以。”
“那……是不是只有白晨才可以,我无论怎样都是不可以?”
上官若愚心头似是被什么阻住了一般,用力地吸了口气,才保得自己语调平稳:“是。”
白冼却是出奇的平静,只顿了微微一瞬,随即便道:“好,我知道了。”言罢,伸手轻轻在她背上一推,将她推出了门外。
上官若愚愕然回首,却见那两扇门已被他轻轻掩起,待要开口再说什么,房中烛光一闪,继而一片漆黑。
上官若愚说不出话来,望着窗后的那一片墨色,想着白冼如今会在里面做些什么,竟怔怔地站了许久。
白冼亦站在窗前,隔着那一层薄薄的窗纸,看月光投在上面灰暗又模糊的影子,如泥塑的一般,忽然,有湿润的东西冰冷又陌生的划过脸颊,如这夜色一般悄无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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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白冼依上官的安排,坐着马车出城巡游。白冼冷漠而高傲地坐进车里,是他在人前扮惯了的白晨模样。上官若愚望着他,却看不到半点白晨的影子。她知道此刻在眼前的就是白冼,这辆车子驶出去,再回来的时候里面坐的便会是真正的白晨。
四恭卫的青龙守护在旁,送走白冼,迎来白晨,此后的一切便是顺理成章。
白冼坐上马车,没有向她再望一眼。若真要扮作白晨,他理应不该如此,以她和白晨的亲密,就算此行不再她一同上路,也不该形同陌路。
上官若愚这时却情愿如此。情愿白冼是想通了,回天山继续从前的日子。他本就不是凡俗之人,心若水晶的人在这江湖是活不下去的,更不要说为了情爱自废武功之后,还顶着张和白晨一模一样的脸了。
望着马车驶远,上官若愚不禁问身旁的丁一:“我将你们一个个地从天山带下来,是不是做错了?”
丁一正在津津有味地啃着个苹果,闻言扬了扬眉,含着果肉笑嘻嘻地说:“你当你是谁呀,敢从天山带人?若咱们自己不愿意,谁又能带得走?”
上官若愚望着他大咧咧地模样,不禁好奇:“你为何与你那些同门全然不同?”
丁一瞪眼:“又有何不同了?”
“你不是说,天山上的人若是爱上一个人便会义无反顾么?你呢?你可会爱上什么人?可愿为她自废武功?”
丁一想了想,然后冲她翻了个白眼:“你当我这些武功是睡一觉便自己长出来的吗?我练这些武功吃了多少苦!再为了外人废了它?可不是吃饱了撑着么!”
上官若愚愣了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你也太小瞧‘情’之一节了。”
丁一扮了个鬼脸,并不反驳,而是不以为然地继续啃那苹果。
上官若愚叹了口气,喃喃道:“要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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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上官若愚烧毁宏理院中所有宗卷,刺杀右使陈聪,使得宏理院元气大伤。闯下大祸之后,带着丁一扬长而去。四恭卫飞鸽急书告之正在外巡游的城主白晨,白晨听闻上官若愚叛逃勃然大怒,勒令水阁杀下倾巢出动,千里追拿。
上官若愚有丁一护助,非但没被捉回,反而折损了水阁诸多优秀杀手。白晨失了蛛丝,查不到二人下落,到了后来竟下了格杀之令。饶是如此,这二人却如同入海之沙,再也寻不到半点踪迹。
白晨在外的这些天里不断向城内发回追责令,凡是他觉得未尽其责之人都被一一送入南司受刑,牵连甚众。一时之间,人心惶惶,“上官若愚”这四个字成了悬在众人头顶的一把刀,唯恐一个不慎,便要砸到自己头上。
待白晨二十天后巡游回城,城中已再无一人敢提“上官若愚”这个人,偶有提及,见白晨一脸茫然之色,也只道他一时没有想到,暗自庆幸之余也是不敢再多说一句。
上官若愚便这样有些莫名地消失在了一方城里。江湖只有只言片语的传闻,说她看上一个武功高强的少年,在一方城中大闹一场,随后与之隐居了。这是一方城中的耻辱,亦是城主白晨的心尖痛楚,若是谁多说了什么,定要招来一方城的大举报复。
付展风听完奏报,望向一旁悠然喝茶的上官若愚,脸上有些哭笑不得:“你当真要我在江湖中散布这样的传闻,败坏你的清誉?”
上官未及答话,丁一先是叫了起来:“怎是她一人的清誉?还有我的呢!”
上官若愚道:“家丑若不够丑,又如何让旁人不敢再提半句?”
“也是。”付展风淡淡一笑,垂首把玩着手中的面具,口中不禁啧啧称奇,“一方城的公输坊果真有神匠之能,我师兄这面具要铸得相像自是不难,只是连这些年来的斑驳旧痕都仿得一模一样,当真让人不敢相信。”
“你可不要做动什么手脚,如今一方城举城之能,要拿我性命,往后我还要靠得这副面具才能讨得一点安宁。”
付展风道:“何必如此麻烦,你若栖身在我这里,谁又动得了你半根寒毛?”
“若只顾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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