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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人以及人与狼的爱恨情仇雪狼(全文)-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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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上,你右眼发亮。”索菲娅说。
“是吗?”林田数马明知故作惊讶。
索菲娅第一次发现他的右眼是在夜间,她越过林田数马的身体去小解,玉米把尿罐子放了新位置,她没找到,就划火柴点灯。转身瞥见仰面睡觉的林田数马。
“妈呀!”索菲娅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坐在猫尾巴上,猫嗷的一声尖叫,惊醒了林田数马。
“怎么回事?”
“没什么、没……”索菲娅语无伦次。
林田数马次日问:“昨晚你怎么啦?见到鬼了吗?”
“你……你的眼睛。”索菲娅吞吞吐吐道。
“我眼睛?”
“晚上发亮。”索菲娅看着他的右眼说。
林田数马没做任何解释,回守备队部前对她说:“你要听话,别出院子。”
索菲娅失去水分的植物一样,蔫萎下去。
两年多的时间里,她没走出远山造酒株式会社的院子,不是她不想走出,而是不准她走出。
“夫人!”玉米在后面叫她。
一次索菲娅走到院大门口,隔着花铁格大门望见亮子里的街道,打算出去走走。
“你不能出去啊。”玉米说。
“好妹妹,让我……”索菲娅求下人,“我都快圈出病来了。”
两个大汉出现在大门口。
“他们不会让你出去的。”玉米说。
索菲娅没难为玉米,同她一起回黄楼。
林田数马不准她出院子,出于什么目的她两年多时间没想明白,她惊讶林田数马对一件东西的兴趣没减一点儿,似乎越来越喜欢,这也许是不准自己出院子的原因。
“怕让外人接触我?怕碰了他的东西?”索菲娅最后只能这样想,再也寻不到更合理的答案。
黄楼里的日子单从吃穿饱暖上讲,是索菲娅有生以来最奢华岁月,由于经常陪着林田数马用餐,她几乎成了美食家,半个日本人。两树之间已经搭晾不下她的衣服,晾衣绳已向第三棵树发展。
乐不思蜀吗?索菲娅是不易被征服而改变初衷的女子。两年里她没忘记复仇,借宪兵队长的手杀掉郝眯缝眼,第二个目标是韩把头,问题是没有韩把头的消息,她又没机会出去探听,这个计划进行得很慢。
“韩把头还在玻璃山吗?”索菲娅要弄清。
她打算在入冬前干掉韩把头,年前再解决林田数马,心愿就了了。弄清韩把头自己出不了院,她想到韩把头经常提起的一个人——小松原,他是日本人,他有机会去打听韩把头。
“玉米。”索菲娅拿出一套绸衫,“给你吧。”
“夫人,你给我的衣服太多啦。”玉米推辞道:“我不能再要啦。”
索菲娅坚持给她,最后玉米收下,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后,说:“我真想帮助你做点什么。”
“我有一件事求你。”
“该不是放你出院子……其实不是我不让你出……”
“哦,我不出去。”索菲娅讲了让玉米去找小松原,问一下狩猎队韩把头的情况。
“喔,我明白了,你是韩把头的……”玉米调动全部的想象力,“你想念他。”
“不,不是。”索菲娅说,她否认玉米的说法,为的是暂不暴露他和韩把头的关系,重要的是不暴露自己的动机。
“什么都不是,那你为啥要问他呀?”玉米问。
索菲娅需要编造,她编造出他们是亲属,问一问他的情况。她说:“我让你打听韩把头的事,你别对任何人说,你那个情郎也不能说。”
说到情郎,玉米有些不好意思,那个小烧酒工,在后院的稻草垛里把她酿造几次了。
卷十四 狼的叫声很惨(4)
“我想学夫人他们……”小烧酒工央求道。
“都怨我,让你偷看他们的事,学坏了。”玉米说。
草垛簌簌地响,说明酿造在进行之中。
“我怕怀上啊!”她担忧说。
“岂不更好,我可以作爹。”他倒不在乎。
“还不生出个酒孩儿来哟。”
玉米有些不好意思,瞪着眼珠否认:“哪有什么情郎,有一只大狼还差不究竟(多少)。”
“酒孩儿……”索菲娅捅破了窗户纸,“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天经地义的事。”
破了窗户纸就揭穿一件秘事,无疑拉近了她们的距离,这对索菲娅以后所要采取的行动有利。
55
玉米没敢直接到宪兵队去找小松原,她怕被林田数马看见,追问她找小松原干什么无法回答,宪兵队长三言两语是糊弄不了的。
小松原时常去钟表铺,他喜欢钟表。玉米就躲在钟表铺斜对过的酱园里,望着铺子,等他出现。
“你买酱,小姐?”酱园的伙计见她干站着,问。
“不买。”玉米答。
“山东大酱,纯大豆的。”酱园的伙计推销大酱。
玉米待不下去了,走出酱园,站到钟表铺前,也得找个由头,目不识丁的玉米,佯装看门框左右的对联:
刻刻催人资警醒,
声声劝尔惜光阴。
小松原真的来了,见到玉米有那么点喜出望外。
“玉米。”
“太君。”
“你在看对联?”小松原问,马上又说,“钟表铺的对联就是好,里边还有一副:功替铜龙有条不紊,声搀铁马无懈可攻。”
玉米如听天书,她说:“我等你。”
“等我?”小松原暗暗惊喜。
玉米把一件平常而简单的事,弄得特别而含蓄,非常年龄的男女,容易想入非非。
“这儿说话不方便。”玉米面含羞涩,说。
小松原提出一个隐蔽的地方,说:“我们去地堡。”
玉米点点头。
小松原说的地堡就是铁路线一侧的水泥家伙,一个不被历史承认的怪胎帝国成立后,地堡废弃了,护路的守备部队改成了关东军,去肩负别的使命,亮子里的守备队改成宪兵队。
在一个傍晚,一对青年男女钻进地堡,发生什么都是自然而然,都是两厢情愿。
地堡里有一段对话:
男:“你为什么叫玉米啊?”
女:“玉米好吃呀,你吃啦,香吧?”
男:“我第一次吃玉米。”
女:“嘻,你是第一次吃,忙三迭四的,像给狗撵的。”
男:“我紧张。”
走出地堡,天黑得不见五指,他们扶腰搭背地走。离镇子很远,又是拉荒抄近路走,不用担心撞到人。
“你什么时候上山。”玉米关心着说好的那件事。
“其实用不着上山。”小松原说。
玉米生气,埋怨道:“眨眼工夫你就变卦了,啃玉米时你怎么答应俺的呀?”
小松原不懂什么叫变卦,但是她的口气他还是明白了她说什么,说:“你不就是打听韩把头的下落吗?我在四平街见过他。”
“四平街?他不在玻璃山上?”
小松原在四平街见到韩把头是两天前的事,他见烤地瓜摊前有个背影很熟悉,便走过去。
韩把头无意转过头,看见小松原,倒有他乡遇故人的感觉,很亲近:“太君。”
“韩把头你在这儿?”小松原惊异,他的印象中韩把头应该在山林里,在狩猎场,怎么跑到四平街来了?
“找我女人。”韩把头郁悒的样子。
“哦,你还没找到她?”小松原问。
“是,是啊!我请太君喝杯茶。”韩把头往肩上的布褡裢里装烤熟的地瓜。
小松原从他备下这么多吃的分析,韩把头要走很远的路。去和老熟人喝杯茶,重要的是完成玉米交办的任务。
卷十四 狼的叫声很惨(5)
他们走进茶庄,这是一家茶店兼茶馆,装饰摆设整齐古朴,小松原眼光停留在他喜欢的对联——“扬子江中水,蒙山顶上茶”上。
“二位楼上请!”跑堂的喊道,他见小松原是日本人,自然不敢怠慢,弓身如虾:“雅座!”
“太君请。”韩把头让客。
小松原呷口茶,望着韩把头,等待他讲话。
“我还欠太君一件事情没办呢。”韩把头讲了他答应给小松原弄的两张白狼皮。他歉意地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太君。”
“喔,不需要了。”小松原说。
韩把头郁积脸上的苦闷淡薄了一些,他说:“本来早该给太君弄到的,你没求过我办什么事。”
“队长弄到了水獭皮,狼皮不用了。”小松原说。
韩把头咽下茶,嘴里还苦着。
小松原回忆一下,还有印象,韩把头留宿小松原在狩猎队驻地,急火火地带人下山,次日早晨才回来,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不肯说,小松原没再追问,匆匆赶回亮子里。他说:“那天,半路上我遇见队长带人沿着爬犁辙寻找。”
“他们找到什么没有?”韩把头心里忽然一亮,问。
小松原摇摇头:“没有,我至今也不知道他们在找什么。”
韩把头灰暗下去,一丝希望又熄灭了。他说:“爬犁在半路上出了事,马惊了,狂奔不止,爬犁拖碎成一堆木头。”
韩把头描述当时惨景,再现了事件场面。
爬犁碎成一堆木头,小松原想象那个爬犁。来关东几年,爬犁这种简易的交通工具并不陌生。他坐过,还不止一次。刚踏上关东大地皮靴便踩进雪里,生田舅舅喜欢爬犁,带他在辽河边上玩了一整天,乘坐的就是爬犁。
小松原清楚记得那辆爬犁由一头驯鹿拉着,是爬犁中专门供人乘坐的那种,搭着布篷。一般的爬犁是驴拉,或者马拉,驯鹿来拉的见其高档,相当于现代轿车族中的大奔啦。
“中国的皇帝喜欢爬犁。”生田舅舅说。
“皇帝不是有轿车嘛。”小松原说。
“乾隆皇帝虽然有龙车坐,他对爬犁独有情钟,曾做诗云:架木施箱质莫过,致遥引重利人多。冰天自喜行行坦,雪岭何愁岳岳峨。俊马飞腾难试滑,老牛缓步来妨蹉。华轩诚有轮辕饰,人弗庸时耐若何。”生田舅舅抑扬顿挫地吟道。
“我处死了那匹惊马。”韩把头说。
一匹马受惊失去控制,它只顾奔逃,拖碎爬犁,坐在爬犁上的索菲娅母子早已被摔到地上。马一口气跑出几十里路,累了乏了觉得安全了才停下来,身上除了汗冻结的冰霜外,没有半寸的绳套。
马回望月色下苍茫的雪原,空旷无人,一匹饱经风霜的老马往下做什么?回家,马想回家了。
两天后,马回到了玻璃山狩猎队驻地,进院子咴儿咴儿地叫了两声,告诉主人它回来啦。
咳!韩把头一口烟呛在嘴里,他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走到院子里,呆望那匹马些许时候。
众人从韩把头的眼里看到杀机。
韩把头走到辘轳把井旁,亲手汲一柳罐斗子水,吹起饮牲畜时吹的欢快曲调,素日里饮水的牲畜在主人悠然的口哨中,愉快地饮水,主人便把关爱和奖赏都凝聚在里边了。
渴得嗓子冒烟的马听到主人的口哨,痛痛快快地喝水,它在生命结束之前的最后一刻喝足甜凉的井水。
哐!枪响,马应声倒下去。
“埋了它吧。”韩把头吩咐。
狩猎队员迷惑:“老把头为什么先饮它水,而后又杀了它呢?”
一个了解韩把头和这匹马有段不同寻常故事的人,说出了谜底:那年韩把头追踪一头灰狼误入荒漠,他中了狼的圈套,或者说是布下的陷阱,漫无边际的大漠,毒日头火一样的燃烧,跟踪几日的灰狼,不再在眼前摇来晃去,突然间钻沙吞遁地蒸发了,而他和坐骑陷于绝境。
韩把头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渴的滋味,他听见自己身体缩水的可怕声音,沙漠和新疆的馕一样,自己变成干烤的馕饼。
卷十四 狼的叫声很惨(6)
水,生命唯一的希望。可是哪里有一滴水啊?韩把头就将变成一具干尸时,他喝了无比珍贵的马尿,得以活命。
小松原对猎人处死一匹惹事的马并没在意。韩把头亲手杀死那匹马不准吃埋葬它,可以理解为与它有一定的感情,显然他不知道有喝马尿这一节。他附和一句:“该杀,是它惹的祸。”
唉!韩把头悠长地一声叹息。
“没有他们母子的一点线索?”小松原问。
“三年多啦,我找遍了方圆几百里的城市,没他们娘儿俩的踪影。”韩把头现出几分绝望的神情,说,“生死未卜啊!”
“没有他们的任何消息,恰恰说明他们还活着,终有一天能找到他们。”小松原宽慰道。
“太君给我多少宽心丸吃,我的心也宽敞不起来。唉!大冬天的摔到雪地上,大人还有幸存的可能,我儿子将到一生日呀!”
小松原同情韩把头,他说:“我能帮助你做点什么?”
“谢谢太君,”韩把头不放弃任何希望,他说,“我的女人叫索菲娅,儿子叫根儿,如果听到他们的消息,就麻烦太君告诉我。”
“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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