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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朝投影-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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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大明王朝吧》郭梓林:《大明王朝1566》,是国产历史剧的极品
转自新浪“经济学人郭梓林”
《王朝投影》导语
郭梓林 【作者专栏】
导 语
有人说过: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这里说的“历史”是写出来的历史,而不是曾经发生过的那个“历史”的全部真相,以下说的历史,正是这个意义上的历史)。
这是因为,凡写历史的人,难免以当下的知识,去理解历史上发生的事情,或者用当下的眼光,看历史中的事件,并试图以自己对历史的理解,来解释当下的社会为什么会这样。此其一。
由于人的生命有限,而且人在繁衍自己的后代时,能够遗传的只是生物基因,而文化基因,则无法借助生物基因实现遗传。所以,凡前人想过的事,后人还会再想,前人做过的事,后人都可能再做一遍,不论是成功的,还是失败的,“历史往往会出现惊人的相似之处”(恩格斯语)。因此当有人在说“历史”的时候,我们也能看到今天的影子。或许写历史的人主观上并不是想借古讽今,但他还是不能超越当下(严格地说是退出当下)来审读历史。而对于受众来说,因为当下的人们还在重复昨天的故事,所以,看到的历史也是今天的故事。此其二。
昨天的历史已经有了既定的结局。当下我们将如何选择,做到趋利避害呢?因为历史的选择,构成了今天的结果,而今天的选择,则是明天的结果。
其实,我们没有必要非得像好莱坞大片那样,借助时间遂道,退回去改变某些选择,从而改变当下的结果。当我们了解了历史,就等同于我们已经从未来回到了当下,于是我们有可能按照自己的理性,到达一个理想的未来。这就是历史的作用,也是“历史”的局限——因为今天与昨天的约束条件还是有一些差别。
四十六集电视连续剧《大明王朝1566》,是国产历史剧的极品之作。正如北京大学历史系王天有教授所说的:“本书作者对历史的诠释已经达到历史学界研究的前沿”。而就其文学价值来看,这部作品无论从揭示社会矛盾的深度、广度,还是从其对人物命运的准确把握,以及对人物形象的成功塑造方面,都达到了一个令史学界和文学界交口称赞的高度。这是一部有历史厚重感、有震撼力,且在情节安排,细节设置上扣人心弦、引人入胜的高品位文化大作,实在是难得。
20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中国大陆流传这样的两句话:“当官要读《曾国藩》(湖南唐浩明著),经商要读《胡雪岩》(台湾高阳著)”其中的含义再明白不过:当官的,要想把官越当越大,就得学习曾国藩的处事和用人;而做企业的,要把企业做大做强,就要像胡雪岩那样,把官府搞定。尽管胡雪岩因绑定朝廷重臣左崇棠,“其兴也勃焉”,但同样因此,“其亡也忽焉”。但是,在当时学习胡雪岩的人却不乏其数。因为不论是凭实际经验,还是依据现代西方经济学的理论:一个社会,只要是由官府控制着主要资源,并且权力过于集中,监督不力,那么权钱交易就必然成为商人实现利益最大化的捷径。这可不是由什么“主义”可以改变的经济规律。
在流行读《曾国藩》和《胡雪岩》的同时,还有一本书是很热销的,这就是《康熙大帝》(二月河著)。多数中国民营企业家的商业帝国梦,一开始并不是从杰克·韦尔奇、比尔·盖茨和沃伦·巴菲特那里学来的,而是从中国帝王政治的文化遗产中传承的。这种文化因为是历史悠久的本土文化,学起来既方便且便宜。应该说,上下几千年,中国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可以如此大规模地,如此宽松自由地学习帝王之术,寻找当国王的那种出神入化的感觉。西方国家的市场经济是在否定皇权绝对统治的条件下发展起来的,而我们的市场经济却催生了一批大大小小的具有皇权思想的企业家。这应该是一件值得学术界、企业界和文化界好好把玩的事情。
尽管历史就是历史,但不同的人,可以从相同的历史文本中解读出不同的历史经验。从这个意义上说,电视连续剧《大明王朝1566》更由于它在文学上的成就,不论是对热衷于学习帝王之术的企业家,还是对坚持以人为本的现代管理理论的企业家来说,都是一个很好的学习范本。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好的文学作品总是可以使所有的读者都从中获得各自的收益,因为作品情节和细节本身蕴含的规律,以及深藏其后的逻辑能够给出无数不同的答案。所谓“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说的既是不同读者在阅历和欣赏水平上的差异,也是指那些经典作品常常具有极大的内在张力。《大明王朝1566》正是这样一部作品。
对于这样的作品,我只能写出我的那一个“哈姆雷特”,并且只愿意献给中国的某些企业家,以及某些想当还没有当到企业家的创业者们。
作者:_拖鞋_
《王朝投影》之一:谏言是要死人的
郭梓林 【作者专栏】
在封建专制制度下,以思想治罪与以人废言,是一枚硬币的两个面。
然而,在这样的制度下,主流意识形态却极力倡导“文谏死,武战死”,并把这样一种行为作为大义凛然的效忠壮举。细细想来,的确让人匪夷所思。现代人对“武战死”还能理解,但对于如下问题多少还是有诸多疑惑的:“文为什么要谏死?”“谏为什么会死人?”“何必为谏而死?”“为什么要让谏者死?”
四十六集电视连续剧《大明王朝1566》,就是从这个角度揭开了一段大明朝的鲜活历史。其开场就发生在离我的寓所大约10公里的北京紫禁城午门。时间则稍远一些,大明嘉靖三十九年,即1560年,较之我写此文的时间早了447年。算起来,空间乘以时间的距离是4470“年公里”(既然有“吨公里”,为什么就不能有“年公里”?在此一并申请专用量词的发明权)。
就在距我们4470年公里的腊月二十九,大明的钦天监监正(相当于今天的“国家气象局局长”,管的人和事当然没现在多,估计行政事业费也比现在少很多)周云逸,昂首挺胸,大义凛然地站在午门的空坪中央。虽然官帽已经被取下,散乱的头发下那双坚持真理,不惜谏死的眼光却直逼苍穹!
第二个出场的是东厂(一个尤如前苏联“克格勃”的机构)提督太监冯保(太监是中国封建专制者的一大发明,是与泰国人妖有些相似的人造“第三性人”,原本都是男人身,前者因使用药物改变了生理特征,后者因人工删除了某些可执行程序,于是都不能行男人星际大战之游戏,无后。他们的区别是:前者以出卖不应有的“女人相”挣钱,寿命不超过45岁,后者以“无性本能”博得封建专制者的双重信任(无力调戏宫女——不举;无望夺取皇权——无接班人),这“人 ”就是今天的监刑官。
自古皇恩浩荡,真到了要杀谏臣之前,多半是会给人一个改过自新机会的:说错了话,认个错也就赦免了,是为“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毕竟皇帝也是吃五谷杂粮的人,干出以言治罪,夺人性命的事,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冯保代嘉靖开腔了:“最后问你一次,今年腊月为什么不下雪?”回答:“朝廷开支无度,官府贪墨横行,民不聊生,上天示警!”真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回答!但带来的结果却是:周云逸被四个行刑太监很轻松地用廷杖打趴在地(人哪,精神可以不被打倒,但身体还是很容易被打倒的),而且是呈“太”字形趴在午门的地砖上,四个太监各踏上了一只脚(联想到文化大革命时的一句口号:“把他打翻在地,再踏上一只脚,叫他永世不得翻身!”看来这不是现代人的创新发明,而是模仿古人的侵权行为)。四只不同人的脚踏在一个人身上,这个感觉肯定不好受(不宜作为蹦极之类刺激性旅游项目开发)。但人家“气象局长”身体倒了精神不倒,真是“王八吃称铊”——死了心要当谏臣了!
中国古人都有一个小毛病,这就是凡事都得依仗后台,因为几千年来,只有皇帝一人不是奴才。所以,长期熏陶下来,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奴才相,正如鲁讯所说的:有的人是满怀着“坐稳了奴才”的喜悦,有的人是为“要做奴才而不得”而郁闷。因此,但凡奴才敢做出格的事,都得仗着有后台撑腰。也因了这一点全民性共识,我们比较好理解冯保在问过“最后一次”之后,为什么没有立即动刑,而是“我再问你一句,这些话是谁教你对皇上说的?”言外之意,自然是:你这样一个“气象局长”,也敢以死谏言?或者是:你这样一个“气象局长”,也值得以死谏言?这时,已经不能昂首挺胸的周云逸,尽管脸已经贴在了地上,但还是那付傲然的神态:“我是大明的官员,尽自己的职责,用不着别人教我!”自古以来,死谏的文臣都有一个信念:那就是“君、国、民一体”,当面对这三者的利益产生严重矛盾的时候,他们尽管还能够大义凛然,但内心往往是矛盾重重的,那时的他们,并不知道还有什么雅典的民主,英国的《大宪章》,也不认识孟德斯鸠、洛克,更不知道《人权宣言》和《共和国宪法》,只是因为路径依赖原因,开弓已经没有回头箭,再回头的成本已经太高,真是进退两难(该电视剧的主角海瑞,这时还在福建南平县任教喻,还没有换上登场的官服,真正的两难还在后面呢)。静心细想,我们似乎也可以品味出当事人因动机和结果的严重不对称,包括还有可能被后人认为是以命博得直谏的虚名,而最终形成的五味俱全的极其复杂心态。
不过,冯保在“最后”之后,还要再问一句的做法,倒是符合常理:能在最后时刻挖出后台,是古今中外一切办案人员的正常心态。只是在多数情况下,这不过是一种侥幸心理罢了。
冯保的最终死心,表现在他那双原来呈外八字站立的脚开始了移动,脚尖由外往内挪,渐渐变成了内八字。这是“死杖”的信号!100年后,法国的大思想家布莱斯·帕斯卡才说:“人不过是一根脆弱的会思想的芦苇,我们的全部尊严就在于思想!”他说得多好啊!再高贵、再有思想、再有尊严的生命,也不过是一根脆弱的芦苇——帕斯卡一定不知道,周云逸被打了多少廷杖之后就被打死了(嘉靖后来说只是让人打他二十杖。但谁挨谁知道,人家真要把你往死里打,其实一杖也就够了,芦苇嘛)。当冯保从周云逸的乱发中拔下一根头发,放在他的鼻孔前验证是否还有气时,发现已经纹丝不动了(古人不仅写起文章来,文字简练,而且死亡鉴定也十分简单,不像现在搞出若干个死亡标准:什么脑死亡、心脏停博、朣孔放大之类,复杂得很,并且需要那么多昂贵的高科技仪器,人家一根头发就够了,而且是现场采集,免费的)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同志们听好了:纳谏往往只是封建专制者故作的一种姿态,而有人真要去进谏一把过瘾,往往都是要死人的!要不人家牛人王朔,怎么会去写《过把瘾就死》呢!
尽管因谏而死的事,事后皇帝都不认账,都要把责任推卸给执行者。因为,杀谏臣是有报应的。你看,在李妃难产的时候,裕王就很恐惧:“周云逸的死,是我的过错,上天要责罚,就应该责罚我一个人吧……”尽管裕王府詹事谭伦一再说:“周云逸是为了我大明,为了天下的老百姓死的。死得其所,上天也不会降不祥于王爷,更不会降不祥于王妃和孩子。”但裕王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但凡帝王的心,在生出来的时候也是肉做的。
所以,中国人历来相信做坏事总有报应。至于嘉靖之后,敢于面对电视镜头理直气壮地说“我是一条狗,叫我咬谁就咬谁”这样的混话的人,终究是难咎其责的!可不,冯保很快就被嘉靖出卖了(按照经济学的理论,出卖奴才,古今中外都是成本极低的交易),好在没有生育能力的干爹吕公公却是一个性情中人,关键时刻站出来护着冯保,才使他得到了一个潜伏在裕王府的机会,因此不仅保住了一条没根的性命,而且日后“天还要降大任于斯人”。至于追求自身利益最大化的吕公公,为何要救冯保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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