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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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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曼芝只得照办。

    她感觉邵云抓起了自己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了一下,然后,指间有凉凉的触觉传递过来。

    “现在可以睁开了。”他凑近她的耳边,笑吟吟地说。

    无名指上多了一枚精巧的铂金戒指,点缀着一颗小钻,灯光下,折射出灼目的光彩,高贵又不张扬。

    她赫然抬头望着邵云。

    “一直欠你的,现在补上。”他柔柔地说着,眼里充满了爱怜。

    曼芝埋首在他怀中,忽然有想哭的冲动。

    邵云把厚厚的资料呈到邵俊邦的桌上,然后在他对面坐下。

    邵俊邦接到手里,掂了掂,道:“看来你这趟日本之行收获不小啊!”

    邵云沉稳地笑了笑,娓娓道来,“我仔细对比过了,我们的机械加工能力不比日本本国的差,但劳动力成本要低很多。更重要的是,在国内采购金属材料的便利以及价格优势都是日本所不能比的。这对日本公司来说是最致命的吸引力。在我接触的几家企业中,富之达的合作意向最高,他们的总经理井田跟我有过三次接触,有关数据我也给井田先生一一做了展示,他对我们很有信心。”

    邵俊邦点头,“虽然机械加工已经不再是邵氏的重头,但作为传统行业,我们也曾经算领军人物,如果可以打入国外市场,或许还能再走上一步。”他徐徐地说着,赞许的目光投向邵云,缓缓地道,“阿云,你真的长进了,做事也开始用心,这很好。”

    邵云只笑不语,在心里对邵俊邦道:“这算不了什么,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心服口服地把屁股底下的这个位子让出来。”

    谈到差不多的时候,邵云才提及曼芝想回公司的事。

    邵俊邦欣悦地道:“我也一直希望她能回来。唔……刚好运作部有个助理的位子空出来,我替她留着,你跟她好好商量商量,尽快就位吧。”

    邵俊邦的爽快在邵云的意料之内,怎么说,曼芝也曾经是他的助理,而且颇得他的赏识,但同时也有些惊诧,因为他刚才提到的这个职位并不低。

    运作部是集团的指挥部,为了行事高效,人员极其精简,部长是邵俊邦兼的。邵俊邦平时要照顾的太多,因而运作部的常规事宜基本都是助理在拿主意。

    邵云迟疑了一下,道:“曼芝她太年轻,恐怕不一定做得下来。”

    邵俊邦很有信心地说:“阿云,你小看曼芝了。她虽然年纪不大,做事却相当老练,也很有头脑,我绝对放心。况且,跟运作部交流最多的就数你们企划部了。你作为部长,以后很多方面的沟通就通畅多了,两个人上班来不及做完的事情,下了班还可以接着开会讨论嘛,哈哈。”他说到后面,竟然诙谐地笑起来。

    邵云哼笑了一声,也没在意。想起自己和前一任运作助理的确颇多过节,换了曼芝,自然可以免去很多麻烦,当下也没觉得不好。

    邵俊邦一时高兴,去一旁的酒柜里取出两只高脚杯,分别注入红酒,抬手递了一杯给邵云,“来,预祝你的计划早日成功。”

    酒柜是邵俊康留下的,邵云眼见他轻车熟路的这番操作,心中不太是滋味,没有将酒饮下,而是搁回了桌上,扯动嘴角,淡淡地道:“等签完合同再说吧。”

    邵俊邦的神色略略僵硬了一下,但瞬间就恢复了自然,呵呵笑着掩饰自己的尴尬,“说得对,那么,我等你的好消息。”

    邵云站起来,礼节性地对他点了点头,转身出去。

    日光从蓝色玻璃外面投射进来,桌面上倒映出一个剪影,形状有点狰狞。邵俊邦冷眼望着,并没觉得可怕,而是朝它狠狠地笑了两声,仿佛出气一般。

    曼芝终于回到了她朝思暮想的职场,成了一名标准的上班族。当然,比起其他同事来,她要幸运得多,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上了相当高的位子。

    在任何一个集团中,总会有特权阶级,以及与之相伴的特殊待遇和权利。从前曼芝与它对立的时候,只能仰望,总觉得那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遥远。如今一下子成了其中的一员,最初进入时感受到无功受禄的局促,但随着时间渐移,工作本身带给她巨大的成就感和满足感,也就潜移默化地接受了这一事实。

    也许是向往得太久,她完全适应,甚至可以说是高度响应着邵氏高节奏的工作效率。能够重新在邵俊邦的手下供职,并得到他的悉心指点,这对曼芝来说,无疑是最值得欣喜的一件事。

    邵俊邦没有食言,果然非常看重曼芝,除了给她一个大的发展空间外,更多的是和她做一些具体案例的分析和交流,几乎是手把手地教她该如何圆润周全地处事。曼芝再一次找回了从前跟他共事时的默契和信任。

    曼芝天生没有傲慢的细胞,即使现在做了邵云的夫人、高级指挥部的助理,她待人依旧谦和有礼,和从前无异。

    她全神贯注地工作,效率很高,渐渐地得到了与她合作的同事及部门的认可。那些原本把她视为附属物或者花瓶的声音低了下去,人们开始习惯地称呼她苏助理,哪怕是在背着她的场合,而不像刚开始那样总爱偷偷唤她为邵太太。

    企业的人员流动一向是频繁的,两年多的时间,办公室里早替换成了一批新面孔。包括邵云从前的秘书陆芳、总秘小乔,以及行政部、人事部的一群年轻女孩,都走得七七八八,几乎不剩什么她认识的人了。唯有几个主要部门的领导,曼芝瞅着仍有些眼熟,只是从前来往甚少,彼此并不熟悉。他们对曼芝估计已经没印象了,即使有,也是从最新流行的八卦新闻中听来的传闻而已。

    新鲜血液对曼芝来说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不必被旧识捉住,盘问两年里的前尘往事。那些都是她不敢说、不想提的伤疤,只想永远掩盖着,小心地绕过。

    曼芝并不知道,自己已然成了年轻女职员心目中的偶像,一个成功的灰姑娘。

    这样的故事在这样的世界似乎永远不会嫌多。每个平凡或不平凡的女孩都在做着同样的梦,自己是梦里那个主角,梦的另一头,是骑着白马翩然守候的英俊王子。而现实生活中,等同的例子虽说不少,但发生在身边的并不多,一旦发现,女孩子们总爱在茶余饭后津津乐道,感叹一番,甚至在心里跟曼芝自比一下,结果或怅然若失或信心十足。

    没有人明白曼芝走到今天付出的沉重代价,那些包含着血与泪的辛酸过往。也没有人会相信即使是今天的曼芝,内心其实还有着深深的无奈和彷徨。人们看到的只是一个有着成功白领形象的曼芝,一个衣着光鲜、永远懂得矜持微笑的曼芝,一个被丈夫照顾得体贴入微的曼芝。

    因为在同一家公司,曼芝和邵云难免会很惹眼地出双入对,成为无数女孩艳羡的佳偶。好在他们均不是那种喜欢在公众面前展露亲昵的外向型情侣。每天一起到了公司,就分头做事,中间即使偶尔碰面,也都是一张公事公办的脸,待对方与任何其他同事无异,打情骂俏这种事更是与这对夫妻无缘。有些新来的职员,如果不听老员工的介绍,甚至不知道他们竟然是夫妇。

    当然,偶尔两人在偏僻的楼道里狭路相逢,邵云也会心血来潮,趁四下无人之际,“非礼”一下曼芝,搞得她面红耳赤,却又对他无可奈何。

    邵云爱极了她被自己亲昵过后的窘样,完全没有从前面对他时的那种犀利和精明。在他看来,这才是一个女孩子该有的模样。

    保持这种淡漠的公众形象虽非两人故意所为,但好处还是有的,不至于招惹来太多的闲话和嫉妒。在公事上,人们也更加将两人分得清,邵副总是邵副总,苏助理是苏助理。

    曼芝加班的时间远比邵云多,她狂热地爱着这份工作,常常做到天色渐黑仍不自知。

    办公室内人烟稀少的时候,邵云就会去敲她的门,“小姐,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曼芝抬头见到他不耐烦的表情,就明白该回家了,于是抱歉地笑笑,起身收拾了东西,乖乖跟他回去。

    有一天,他对她说:“你应该学会开车。”

    然后直接代她向邵俊邦请了假,逼她在三个月内学会。生活方面,她不太跟他顶牛,他说什么,只要自己不觉得为难,通常都依着去做了。好在她天资聪颖,学什么都快,三个月后果然考试全部通过。邵云用关系帮曼芝把驾照提前领了出来。

    那天到家,车库里停了一辆崭新的VolvoS40,是他给她准备的。

    邵云对她好,她不是不知道。他不是那种喜欢时常把甜言蜜语挂在嘴边的人,想到什么,他会直接去做,而不是征询她的意见。

    他带她去高级餐厅,教她如何恰当地使用西式餐具,如何分辨红酒的优劣;他给她指点衣服样式、颜色搭配;他给她配了健身卡,每周再忙都会拖她去俱乐部健身一次;兴致好的时候,他去打网球,也会拉上曼芝一起去,教她怎么发力,如何接球,可她依旧打得很烂。她觉得自己天生与这些时髦玩意儿无缘,置身其中,也不觉得享受,不像他,玩什么都应付自如。几次之后,就赖着不想去了,他也不勉强她,只是对她睥睨。

    唯有两人独处的时候,他才会流露出浓得化不开的迷恋。然而曼芝总会觉得,他贪恋自己的身体胜过喜欢她这个人。有时候,她想跟他谈点公事或是其他,邵云却不甚爱听,只是腻着她,常常纠缠得她喘不过气来。每当此时,她才发现他仍是那个霸道且蛮横的人。

    她的生活在外人眼里几乎算得上完美,然而背着人的时候,曼芝心里也会隐约怅然,如果让她自己选,大约是不会嫁给邵云这样的人的。他们天生不是一路人,只是命运开了个玩笑,把他们绑到一起。她无法真切地融入他的世界,就如他无法真正懂得她的心思。

    夜深人静之时,曼芝的内心常有一股不受控制的虚空和不踏实感袭来,仿佛绝症一般,挥不去,也赶不走。
第五部分
    比起其他同事来,她要幸运得多,不费吹灰之力就坐上了相当高的位子。

    初冬的阳光透过玻璃屋顶直洒下来,穿越层层交叠的枝叶,在浅灰色的地面上映射出轮廓清晰的静态投影,仿若一幅简洁的素描。

    花房里很暖。曼芝蹲在地上,埋着头拨弄一株君子兰。据说这是兰花中最难养的一种,土壤、养料、阳光、水分都有严格的讲究,稍有差池就会夭折,实在是娇弱得很。

    因为它的名字,所以爱上了这种兰花。以前曼芝也见父亲养过,但实在是很难伺候,渐渐就放了手。

    曼芝照着书上的步骤,已经将它悉心照料到即将开花。天气寒冷,她保护得格外小心。

    门半敞着,有脚步声传入耳朵,随即听到申玉芳柔和的声音,“萌萌别急,妈妈一定是在这里呢,不信咱们进去看看。”

    话音未落,一老一小已经蹒跚着进来。

    萌萌一眼见到曼芝,就开心地扑了过去,“妈妈!”

    曼芝双手沾满了黑泥,但还是笑容可掬地伸开臂膀,小心地搂住了萌萌,在她左右面颊上各亲了一口。

    “玩了会儿秋千,吵着要你,没办法,只好找来了。”申玉芳说着,弯下腰,抚摸了一下君子兰的两片宽厚而黑亮的叶子。花被养得很好,叶筋均匀,脉纹突出,表面十分光滑,像上了一层蜡膜。她在心里暗叹曼芝的耐心。

    申玉芳又轻触了一下包裹得紧紧的花苞,笑眯眯地说:“哟,快开花了呀。”

    曼芝道:“按着书上说的,可能还要有个把星期呢。”

    申玉芳低头算了算,“巧得很,到时阿云差不多也该回来了。”

    邵云被派至日本公干两个月,已经去了一月有余。

    曼芝浅浅一笑,没有言语。

    邵云不在的日子,一家三口过得还是挺悠闲的。申玉芳天生好脾气,性子也不急,说话做事慢悠悠的,很好相处,跟曼芝也愈加合得来。

    萌萌午睡之后,两人经常坐在园子里喝茶聊天,通常都是申玉芳说得多,曼芝旁听,一个下午的时间就在温煦的日光中悄悄地滑走。

    申玉芳谈得最多的还是邵云。

    “我这两个儿子,最让我担心的就是阿云。他性子犟,遇到事情爱发急,从小到大,也不知闯了多少祸。以前他爸爸在的时候就不太能管得住。”

    曼芝听着,神思不由自主地飘荡开去,那悠悠的过往在眼前轻轻掠过,她多少有些恍惚。

    “不过我看他对你倒是挺用心的,也听得进去你说的话。看着你们好好地过日子,我这一颗心也算是放下了。”

    曼芝低头吮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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