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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间-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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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生硬。
曼芝便走上前去解释,她说得已经比较缓慢了,但那女子很快就流露出了为难的神色。换作用英语提问,显然要流利一些,原来她的中文不过关,听不懂。
曼芝在大学学的是财经,他们那会儿学英语的劲头远没有现在这样狂热,工作之后也始终是跑内勤,口语锻炼的机会极少,所以她虽然纸上功夫不错,要讲就得费点劲了。
两个人都努力想让对方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都不说长句子,只拣最要紧的词往外吐,却反而让对方误会成了另一种意思,于是又要格外花时间去澄清刚才的误会。
上官琳听得好笑,于是走过去干涉,“曼芝姐,不如你说中文,我来告诉她英文吧。”
曼芝见有救星,当然说好。
这个韩国人买东西实在仔细,一来二去费了好些神,总算把这桩小小的生意做成了。
等那韩国人走了,曼芝便向上官琳道:“做生意也不容易吧?”
上官琳不免汗颜,“是啊,我要是买东西,看上了,拿了就走,哪有这么啰唆的。”
“可不是人人都像你这么爽快的。”
上官琳挑了一幅陶瓷烧画,火红的背景,一个傣族女子头上顶一个瓦罐,只看见一张丰腴的侧脸,对着不知名的某处款款笑着。她捧着画爱不释手。
邵雷伸手摸了摸,单对那质地评价说:“可得小心点儿,别摔了。”
他早已在鲜花那里抽了好几种,凑成花团锦簇的一束,此时递给曼芝,道:“大嫂,这是我送上官的,得付钱。”
曼芝笑道:“哦,这个可不能我送。”于是一五一十地将账算清。
因为是休息日,客人要比往常多些。曼芝要忙着应付客人,又不能冷落了上官琳,一时有点顾不过来。邵雷见状,稍坐了会儿,便硬拉着上官琳走了。
曼芝送到门口,再三嘱咐他们常来。
邵雷和上官琳上了车,便说:“其实大嫂开这家花店,不见得比往日闲多少。”
上官琳道:“那可是有本质区别的,以前是替别人打工,现在是自己做老板。不过,我看她的确不像个老板的样儿。客人还价,她总是说,这个不行的,最低只能是多少了,然后就死死抵在那儿,也不多解释,连客人走,也想不到要挽留一下,哪像平常的生意人那样巧舌如簧。”
邵雷想了想,的确是那么回事。在他的眼里,曼芝就是这样一种性格,不肯轻易改变主张,但也不强人所难。一会儿,又蹙眉道:“你怎么说她在邵氏是替别人打工呢?她也是邵家人呀。”
上官琳被他问得一愣,“那到底是不一样的,以前她可做得了什么主?现在生意虽小,可全是自己的主张——咦,我说过这话吗?”
花店周围空着的铺子竟然不可思议地在半月里相继被租掉了,经过轮番吵闹的装修,争先恐后地要开张了。曼芝近水楼台占了先机,和李茜经过一轮争取,把附近几间铺子的开张花篮生意都揽了过来,于是高高兴兴地忙起来。这天因为人手不够,特意把小三也叫了来。
小三长得黑而粗壮,话不多,人挺老实,做事还算踏实。职高毕业后,他一直没找到稳定的工作,到处兼差混日子。他一听是来插花篮,木讷地抓了抓头皮说:“这不是女孩子干的吗?我粗手大脚的可不会。”
曼芝笑着说:“没什么难的,你按我说的做就成。”
好在开张花篮完全图个热闹,并不需要太高的技术含量,三个人很是得心应手。
这天天刚蒙蒙亮,三个人就在店里会合了。有家干洗店今天开张,订了六只大花篮,忙到早晨七点四十五,总算赶完了工。
三个人说说笑笑地把花篮送过去,道了贺又回到店里。曼芝听说他们俩为了赶时间都没吃早点,于是掏了钱让李茜去买吃的。
八点二十八分,鞭炮炸得山响,给枯燥的夏日平添了几分喜气,李茜和小三都跑出去看热闹。
曼芝因这两个小的最近干活儿卖力,也就由他们去了,自己将店堂略微收拾了一下,用电水壶烧开一壶水来泡茶喝。
她爱喝菊花茶,四季不断。
从罐子里拈上几朵,扔进透明的玻璃杯,然后缓缓地将热水倾注进去,眼看干瘪枯黄的花干被清水滋润,一点点地舒展开来,最终脱胎换骨,蜕变成朵朵灵动的活花,在水中飘摇,散发着特有的香气,犹如一次涅槃后的重生,她便觉得连此刻正绽放得娇艳欲滴的鲜花都比不上它的美。
坐在店堂一角打量四周,曼芝的心里不是不充实的。她发现自己越来越渴求这样一种充实的感觉,可以把心里填满,挤掉那些乏力而难过的记忆,让自己每天睁开眼睛,还能一如既往地保持微笑。
手指不断地摩挲着玻璃杯壁,微烫的热度传递到她冰凉的指尖。她并不渴,但每天仍要泡菊花茶,已经养成了习惯。她用另一只手撑着头,盯着敞开的玻璃门外。在暑气逼近前的早晨,她一定要开了门窗,换一换空气。渐渐地眼皮也微垂下来,起得太早,此时真有些乏了。
常少辉走进来的时候,脚步很轻,待曼芝感到异样,张开眼睛,他已经立在她的跟前了。
曼芝有些不好意思,赶紧站起身来,在客人面前显得自己这个老板太过漫不经心了,同时又有些意外,这个钟点很少有客人光顾。
“早啊,常先生。”她微笑着搭讪。
常少辉似笑非笑地盯着她说:“今天上午没什么事,本来想睡个懒觉,结果让鞭炮闹醒了,再也睡不着,于是下来转转,怎么就你一个人守着?”
“赛福特干洗店开张,他们出去看热闹了,到现在还没回来。”曼芝淡淡地解释。
常少辉在店堂里闲庭信步,目光时而掠过鲜花,时而扫过摆饰,他不像在挑选商品,倒像是在做着某种鉴赏。
“为什么会取这个店名?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常少辉忽然问。
曼芝正思量着他会挑个什么,冷不丁听到他这样问,怔了一怔,缓声道:“没什么特别的,纯粹是因为喜欢。”
常少辉回过头来看她,曼芝站在收银台旁,胸前系着印有花店标记的围裙,长发松散地拢在脑后,一张圆柔的脸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笼罩着朦胧的笑意,眼神却是冷的,仿佛有化不开的冰结在里面。他们相距不过两米,他却觉得她离自己那么远,虽然她的态度是柔和的。常少辉很奇怪地想起一句话:拒人于千里之外。
两个人一时都无话,只是静静地各思其事。常少辉最后终于挑了一幅画,尺寸很大,拎在手里很有些分量,曼芝便说:“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吧,顺便可以帮你把画钉起来。”
常少辉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在曼芝递过来的一张卡上写下自己的地址。付钱时,他的头偏得过了点儿,不经意瞥见电脑旁立着个相框,曼芝搂着个细眉细眼的小女孩甜甜地笑着。他很是意外,忍不住又瞟了曼芝一眼,她正低头认真核对,脸上是一丝不苟的神情。
常少辉还是忍不住问了句:“那是你的女儿?”
曼芝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脸上的神色顿时柔和了许多,“是啊。”
“多大了?”
“今年六岁。”
“哦……长得真可爱。”
“谢谢。”
“……你好像结婚很早。”
曼芝的目光飞快地朝他一扫,常少辉看不清那里面传达的信息,就听她说:“这是您的票,请收好。”
他只得接了,自嘲地笑了一笑。的确有点多管闲事了,可是这样尴尬的气氛他不习惯,所以调整了一下,又换了副轻松的口气问:“这么大的孩子,一定很调皮吧?”
“还好,她很乖的。”
曼芝把相框取过来,用手指在镜面上拂了一拂,常少辉注意到曼芝的眼神里有了些温热的气息。
常少辉走后,李茜和小三就回来了。
李茜好奇地问:“曼芝姐,我刚才看到常先生从这个方向走过去。”
曼芝说:“他来过我们店了,还买了样东西。”
李茜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
曼芝让小三帮忙把画包起来,嘱咐他十点钟的时候按卡上的地址送过去。
一个上午就在忽忽悠悠中过去。
小三送画回来,曼芝随口问:“把画给常先生装好了吗?”
小三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水,道:“本来说要装,后来他赶时间,要出去,说等什么时候要装再打电话来。”
曼芝若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总觉得这个常少辉有些怪怪的,明明几下就能解决的事偏要留个尾巴,而且他看人的眼神不似旁人那样浑噩,竟像要看到自己心里去一样,让人有说不出的别扭。
吃过饭,曼芝意外地接到上官琳打来的电话,说下了班和朋友一起来她店里挑盆景,曼芝当然称好。
可是到了傍晚,上官琳又给她店里来了电话,说自己来不了了,要跟邵雷去看电影《2046》。
“我把你花店的地址留给我朋友了,她说一定会去。哦,不跟你说了,邵雷在楼底下等我呢。就这样啦,曼芝姐,改日见。”
上官琳一阵风似的下了楼,邵雷正坐在车里左顾右盼,见了她,眼前一亮,立刻打开了车门。
上官琳笑吟吟地坐进去,说:“少爷,总算答应我十件事还能完成一两件。”
邵雷不乐意了,垮着脸道:“大小姐,你吩咐的哪件事我没尽心尽力地完成?你想屈死我呀?”
上官琳得意地抿着嘴笑,然后又说:“本来还答应曼芝姐带个朋友去她店里的,这下可放了她鸽子了。”
邵雷便说:“你跟她打声招呼吧,大嫂做事仔细,别让她干等。”
上官琳白了他一眼,道:“早打过了,还用你说。对了,你大哥大嫂这一阵好吗?”
邵雷道:“还不是老样子。”
“你哥那个什么事件解决了?”
邵雷笑起来,“瞧你说的,什么那个什么事件呀。”他当然明白上官琳说的是什么,又道,“总之,他现在哪儿也不用去,还在原地待着。”
上官琳嘟起了嘴,说:“你们家的事我都懒得打听,成天地折腾。依我看,也就你和你大嫂还省心点儿。”
邵雷苦笑两声,不再去接她的茬儿……
电影散了场,两人出来又找地方吃了夜宵,时间消磨得差不多了,邵雷才驱车送她回去。一路上霓虹闪烁,夜晚的城市只比白天更精神。
上官琳突然叫起来,“邵雷你看,那不是你哥吗?”
邵雷的车速放得慢,听她一嚷,赶紧转过头去寻找,果然见邵云怀里搂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和一帮跟他形状差不多的男人前呼后拥地从一家餐馆里走出来。
车子继续向前开,很快就看不见了。
上官琳愤愤地说:“你哥怎么这样啊?”
邵雷忍不住辩解:“他那是逢场作戏嘛。”
“如果我是曼芝姐,看见他这个样子,一定受不了,非上去给他个耳光不可。”
邵雷飞快地瞟了她一眼,嬉笑道:“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上官琳乜着眼看他,冷哼道:“你可以去试试看。”
邵雷立刻赌咒发誓,“给我十个胆子也不敢啊。你随便去问谁,我邵雷可是对你忠贞不二的。”
上官琳扑哧一声笑出来。
邵雷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哥心里也挺苦的。”
“苦?他娶了曼芝姐那样好的女人,还有什么可苦的。”
邵雷迟疑着,吞吞吐吐地说:“他以前爱过一个女人。”
上官琳立刻敏感起来,“不是曼芝姐?”
邵雷点点头。
“那……他们为什么没有在一起?”
邵雷顿了一顿,方说:“她死了……意外。”
上官琳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即便如此,也不能把这个当作他出轨的正当理由,这对曼芝姐是不公平的。”
邵雷张了张嘴,终于没再辩解下去。有些事已经过去,当事人都不愿意再提起,他应当尊重他们。更何况,六年前发生的那件惊天动地的事,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说得清的。
曼芝的生意始终半死不活地延续着,她找了个时间好好算了算账,居然亏损了不少钱,顿时有些坐不住了。虽说家里不等她拿钱回去,但她总认为既然做了,就要想办法做好。经过一番考虑,她决定发展绿色植物租摆的业务。
曼芝的父亲苏金宝曾做过几年花匠,认识几个苗圃老板,曼芝便由父亲领着见了见他们,又来回谈过几次,总算敲定了一家可以长期合作。价格也是一议再议,才在双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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