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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李敖:李敖快意恩仇录-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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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见的是我,他们在彭李会面后未再见面,其实这是联合串通的谎话。事实上,彭明
敏最后一晚还同一位会舞蹈的名女人上了床后,才风流而去。
彭明敏偷渡以后,秘密转给我一封信,还附带瑞典美女的泳装相片。信里戏称,里头的
美女是李敖在瑞典的读者。我被抓时,信与照片都被警总搜去。我还记得当时警总军法处军
法官王云涛开调查庭时,当庭在卷宗中掏出美女相片,手一扬,对我笑道:“你们的美女已
被我们没收了!”
我被捕时是在谢聪敏、魏廷朝被捕后的第二个月,由于魏廷朝给我的英雄形象,使我虽
然饱受警总刑求,仍;日坚不吐实,免得跟他们的口供搭不上,对不起朋友。后来我才知
道,他们事实上已供出每一细节,包括彭明敏秘密写信给我等细节在内,也包括他们在彭李
会面后仍与彭明敏见过面的每一细节。但是最后一晚风流而去却是警总查出来的。国民党官
方知道彭明敏男女关系上的每一细节,他们证实给我看,不由得我不相信。事实上,我对彭
明敏在这方面的惭德,也早有所闻。我被彭明敏诬陷下狱,被刑求时犹为他辩护,特务们乃
举证证明你李先生眼中的彭明敏,私德卑鄙如此,我登时哑口无言,因为那都是真的啊!
彭明敏的“志气”受他“性欲”所累,这一点,国民党应该掌握不少情报。国民党那些
抓人关人,只是“形之于外”的作业,另有“藏之于内”的作业,是我们看不到的,因为那
都是“极机密”的文件和动作,是外泄不出来的。但是,王八蛋国民党还是百密一疏,在二
十一年后,我还是通过秘密渠道,从陈绥民手里,取得了当时他们在彭明敏偷渡后,亡羊补
牢大力报复的“极机密”文件。文件是当时国民党中央党部秘书长张宝树“谨呈”给“总
裁”蒋介石的毛笔恭楷“签呈”,其中两段说:
一、彭逆明敏秽行恶迹资料,应妥为整理,必要时,透过国外内幕杂志揭露其卑劣行
径,及其为士林所不齿之情形,使为国际人士及侨胞所唾弃。
二、彭逆潜逃经过,有关单位查明后,应再提报常会。
在同一文件右下角批示栏,有这样的钢笔字:“本件原件奉总裁批示:‘可照办’”并
盖上“中华民国伍拾玖年贰月二十日”橡皮印。由此可见,彭明敏不但“大头”不轨,为蒋
介石所深知;连“小头”不轨,也为蒋光头所密察一一领袖日理万机,犹不忘理百姓一鸡
(大鸡鸡),真可谓察察为暗了。
至于蒋密察之下的彭明敏“秽行恶迹”,我相信也并非全属空穴来风,他自己的行为不
检,恐怕也正是授人以柄的把柄也。
要不是他自己有问题,国民党纵使“最高决策”,恐怕也难以落实到对方的“最低部
位”上。……(略-编者 狗屎编者-文岭)有一次彭明敏向我说,他羡慕My Secret
Life一书的作者,因为该作者一生搞过四千个女人。如果彭明敏的形象是花花公子,他要
搞几千个都是他的事;但彭明敏以正人君子、台独英雄、为人师表、贵族绅士为形象,他如
此行径,就未免太不相称、太伪君子了。不过,当事人彭明敏自己,倒也夷然处之并不失理
直气壮。他曾跟我说:“国民党宣传我跟女人的私德如何如何,但国民党的总理、国民党的
总裁,他们哪个跟女人的关系不是一本花账!”言下不胜委屈之至,我一边听,一边笑,深
感此公真好有一比也!
前面我说“彭案”的发生有偶然因素,原来是彭明敏与台大法学院某名教授之妻有染,
事发后他怕吃官司,一方面在“一九六四、九、九”(案发前十一天)写信给我们《文星》
说,“被卷入公私交错的一案件,并有可能进入司法阶段,所以不得不暂时停笔,以便全力
去处理这件事”;一方面在“全力去处理”恐怕无效之际,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大干一次。
中国有“冲喜”之俗,即在万般无奈之际,以洞房之事冲去家中祸事。彭明敏正好相
反,他是“冲祸”以代“冲喜”,用更耸人听闻的军法案件来冲掉司法案件、用叛乱案件来
冲掉乱判案件,以俟奇迹产生。这,就是“彭案”发生的偶然因素。“彭案”中三个书呆子
没有那么伟大,至少彭明敏没有,彭明敏绝对不比他的二个学生还笨,但他慌了,所以计谋
“小头”问题、“大头”解决,就这样的,台湾人的历史多出了伟大而又渺小得不为人知的
一页,而“唯性史观”论者也就吾道不孤了,彭明敏从事民进党总统参选时,以“四P”作
为“视觉识别系统”,“四P”辅以一个地球仪,其中“四P”
除了象征四大族群外,“四P’还有高声望(Prestige)、彭(Peng)、教授
(Professor)及总统(President)。斗大的地球仪则在凸显台湾“小而强、小而美”的
“生命力”。不过,我总觉得“四P’似乎还少了一已就是蒋介石眼中的大鸡鸡(Penis,
男性生殖器),有了大鸡鸡的形象,更可凸显台湾的“生命力”,至少是台湾总统参选人的
“生命力”,这样,比起干逛酒家的没水准货色,自然更绅士、更贵族、更有情调了。
梁实秋有一次跟我聊天,谈到一条腿的潘光旦,梁实秋说:“李敖啊,你注意身体残废
却有成就的人,这种人毅力过人,当然也心病过人。”用这标准来看独臂的彭明敏,的确也
得其神似。彭明敏的心病表现在双面人性格上面,尤其明显。
他在《彭明敏回忆录(自由的滋味)李敖定本序》中,一边说李敖以台独“怪名被捕,
天下岂有比之更荒唐事”,“李敖则长期受难,我心痛如割、急如焚,也曾求助于一些国际
人权团体,但还是救不了他”,这些话,就明显看出他的双面人性格了。因为,在“台湾青
年”向国民党提供证据,不仁不义,诬陷李敖是台独的“秘密盟员”、引国民党去抓李敖的
不是别人,正是他彭明敏啊!这种双面人性格,不止见于一九八九年四月四日他写的这篇
序,据陈平景提供的一九七一年五月十三日彭明敏给他的信,彭明敏为李敖被捕,未尝不为
之悲痛,他告诉陈平景,《纽约时报》今天登出李敖照片并专文报道此事,我们竭力救他
(Of course,all of us are distressed to hear aboutLi Ao's arrest and want to do
whatever possible for him。In today's New York Times there is an article about
and photo of him。)。看来这当然是很动人、很真情的。但谁也想不到,奔走呼号想救
“彭明敏之友”出狱的人,也正是把“彭明敏之友”设计入狱的同一人,这真太离奇了!太
离谱了!彭明敏毕竟同我是患难之交,因此他虽诱猫抓了耗子,但物伤其类,总是代猫哭耗
子,而此哭又非虚情。他对陈平景之言,是可信的、可感念的。只是,对我这患难时期的
“彭明敏之友”说来,在彭明敏后来选总统时到处速成“彭明敏之友会”,全省有九十一
家、台北有二十六家、高雄有三十六家,“彭明敏之友”日以千百计,时髦入会,我看了,
真暗中为他们捏了一把汗。连我这曾被“心痛如割、急如焚”殊荣过的,做“彭明敏之友”
的代价与下场都动魄惊心如此,这些“即溶咖啡式”的日以千百计的“彭明敏之友”,又爽
到哪里去?其实这些投机朋友,在彭明敏越王勾践型的寡情下,根本得不到一点垂顾与垂
怜。现代的越王勾践绝对是寡情的,试看当年那么多人帮助他偷渡,直到如今,他没点出任
何近在眼前的人的名字来感谢一下,他托言不愿连累朋友而不肯泄漏,试问四分之一世纪都
过去了,还有什么连累等原因作为借口?说穿了,此公忘恩负义性格作祟、心胸狭小、不肯
分人以功而已。结果呢,帮他偷渡的,四分之一世纪以来,只有一个人名字曝光,还是国民
党官方给代曝的,此人为谁,李敖是也。李敖帮彭明敏偷渡,罪证确凿,见于军法判决书,
有官方证件证明呢,谁也赖不掉了。由此一事,可见当年为他冒险犯难的朋友都提都不提
了,今天“即溶咖啡式”的“彭明敏之友”又何足道哉?放眼看去,现代的越王勾践,他一
生点名肯定的患难之交,只李登辉与李敖两人而已。其他的“彭明敏之友”啊,在彭明敏眼
中,只是攀龙附凤西瓜偎大边的助选之徒而已,何足挂齿哟!
所谓只有李登辉和李敖是彭明敏点名肯定的说法,我有证据。彭明敏出版《彭明敏看台
湾》,不但偷偷删掉了李敖的名字,还删掉了他返台前一篇重要的提到李敖的文章——
《中国时报》杨宪村专访:《口首前尘话蓬莱-与彭明敏在奥瑞冈的一场对话》,其中
有耐人寻味的问答:
问:你在海外发生的几次不愉快事件,是否与你那种既细致又易得罪人的个性有关?
答:我不同意自己“容易得罪人”的说法,也不相信自己容易得罪人,我这个人重感
情,对朋友忠诚,与人也好用处。我的个性不适合政治,搞权术花样我弄不来,违心之言也
说不出口,像李登辉或作家李敖,很多人批评他们,但我都视他们为我的朋人,虽然我们彼
此见解已有很多不同,但他们都是患难时期的至友。
彭明敏出书时删除了这篇文章,显然目的有二:一、暗中动手脚,消去他那源远流长的
“李登辉情结”:二、暗中动手脚,把“患准时期的至友”李敖当然要一并清洁溜溜掉。他
删除的用心是隐秘的、删除的手法是细腻的,但是,不幸的是,在明察秋毫的历史家眼里,
他所有暗中的手脚都无所遁形。
在彭明敏没返台以前,我看到电视画面,看到他特别点出李敖的冤狱事件,认为闰民党
政府应向李敖道歉。这是彭叫敏向国民党政府提供证据、诬陷李敖后十九年,第一次公开在
电视机前宣示李敖非台独分子,我除了以迟来的感激来回应彭明敏迟来的平反外,内心深
处,却想起“马太福音”第二十七章第二十四节彼拉多的动作。彼拉多“就拿水在众人面前
洗手,说,流这义人的血,罪不在我,你们承当吧”。彭明敏只手遮天成功了,他把黑手脏
手全抹在国民党手上,王八蛋国民党固然活该,但我实在忍不住偷笑。从彭明敏纽约记者会
看,仿佛他宣示“四十年来,为台湾民主努力付出代价的许多人士如李敖”等未曾“平反、
复权”,他就不回来,事实上,他迟迟其行是在等对他有利的机会,他深知不回来就绝无机
会。一九九一年四月二十九日,他写信给我,说“知心之间,无所不谈,毫无忌惮”,谈出
台独分子在美国的真正内幕。他写道:
在美国搅“台湾政治”者(在美国或其他外国,怎能搅“台湾政治”,荒唐之至),煞
有介事,其实都是拼命从事你所说的“意淫”而已(而且都是不能达到orgasms)。有的在
美搅得声名狼藉,混不下去,便逃回台湾,自称“侨领”或“教授”(在台者不知所谓教授
实是在美学界无人看得起的市立野鸡专科学校厮混误人子弟者),在台自立山头,自任“民
主运动健将”,继续以似是而非的浅薄言论敛财骗人。在美国搅“中国”或“台湾”政治
者,基本上都是con men,利用或abuse侨民“爱乡心”之切,自我膨胀,诈财骗人而已。
令人感慨者,古今东西,地球似乎充满着无数suckers(包括所谓知识分子),那些con
men骗之不尽,吃了一批以后,马上又有一批自投罗网,海外这些con men之奇形怪状丑相
变态很想为文分析之。
可见私底下,在“知心之间,无所不谈,毫无忌惮”的情况下,真的彭明敏是深知台独
分子的卑鄙的。我的一贯立场是主张真正第一流知识分子影响政治而不涉足政治,我期望的
彭明敏和我一样洁身自爱却战斗不衰。彭明敏自然知道。他在一九九一年五月十八日写信给
我,说:“你言中了,在目前情况下,我实在无法考虑回去。(而且回去也想不出要做什
么,你想我应该回去做什么?难道开餐馆、咖啡厅?)台湾情势似在恶化,怪事丑闻频频,
令人深忧,有时忍不住想为文评论之。”一九九一年八月十二日写信给我,说:“通缉撤
销,反而各种压力接踵而来,不堪困扰。你已经看出,不少人在打我的主意;又如你所说,
报上看到台湾政客、政治那个样子,实在恶心之至。有时很想脱俗入山,不问世事
了。”……从这些知心话里,可以看到彭明敏的另一面——努力去做为独来独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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