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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娟 - 我的波塞冬-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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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从后面上来插在我跟叶海之间:“太恋爱就谈恋爱,别弄那么高调。”  
我这一脚就要踹过去了,听见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安菲,菲菲。”  
我回头,是我那美丽优雅的母亲,穿着条绿色的纱裙子,像棵风里的柳树。  
我随她走到检录处外面来,坐在椰子树下的长凳子。面临海湾,那里面停着大大小小的船,现在都升高了桅杆,准备好了等着载年轻的选手去远海进行全国潜水大赛。  
别人熙熙攘攘,我们一阵沉默。  
突然我妈妈说:“你早上吃煮鸡蛋了?”  
我说:“啊,你怎么知道?”  
她伸手从我头发上拿下一小块鸡蛋皮,:“你什么时候能自理一点?多大了,怎么吃鸡蛋还能把蛋皮迟到头发上来。”  
我挠挠头,她说的对啊。我心里马上就把这个过错转移到了叶海的身上,这个笨蛋看什么来着?我脑袋上有蛋皮他都不知道。  
她摸着我的头发就笑了,过来亲我脸一下:“傻姑娘。”  
我没让她离开,伸手勾住她的脖子,我觉得鼻子里发堵:“妈妈,我想你了。” 
她有那么一会没有动。  
这个姿势好这句话是我小时候的杀手锏,我爸爸出海,她去舞蹈团里训练,把我自己锁在家里,中午回来看看我,我就勾住她脖子,这么赖着,不让她走。  
她在我耳边说:“你不怪我了?” 
我想一想,慢慢放开她,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笑起来:“行了,别磨蹭了。马上就要比赛了,你得调节状态啊。” 
我说:“其实,我这次,我觉得我,我这次够呛。” 
“你不是都练了那么久了吗?原来在电话里就说cei这个,cei那个的,怎么还够呛了?”她做了多年的先锋女性,从来都觉得,只要参加比赛就没有不赢的道理。  
“我的成绩恢复得一般,我昨天晚上还喝多酒了,我很长时间没有比赛了,我最近还有点便秘……”这个时候没有信心的自己找一些会输的理由简直就都不用想。  
她一搂我:“我给你说,你可别千万这么想。你可不是一般人。” 
“哦?”我看着她。  
“安菲,你其实是一条鱼。”  
我等了半天竟是这句话,我指着自己的鼻子:“你是说我缺心眼儿不?”  
她把我的手拿下去:“你是在水里出生的,我没跟你说过吧?”  
新闻。  
“有人说怀孕期间经常在水里活动活动,对产后身材恢复,哦不,对胎儿智商有好处。”她说了实话又咽回去了,“所以我就一直有游泳到你出生的那天。”  
我心里这个后悔啊,这个女人为了身材居然游泳到生产那天,当时要是稍微有点闪失,在下这个好青年就牺牲了。  
“别不服气,”她说“你生出来就会游泳。”  
“蝶式?”  
“狗式。”她停一停,“那也不错啊,有的人一辈子都不会呢。还有,你肺活量特别大,这个你不能否认吧?”  
我没应承,现在不是了。  
“还有,”她看着我的眼睛说,“你爸爸想了三个月,派出所催了四次上户口了,我们终于在海边想了一个好名字给你。”  
“什么啊?”我好奇极了。  
她彻底无语了,看了我半天:“就是你现在的名字啊。”  
“怎么好了?”  
“安菲,是海皇的妻子安菲特利特的名字。我跟你爸爸,在海边走了几圈,没有得到什么珍珠啊,贝壳啊的暗示,就硬生生地想起这个名字,之后偶尔看希腊神话才知道是歪打正着,你说,这难道不是……”  
我心里的小门忽闪了一下。  
师弟在后面喊我:“安菲,给你检录了。快点啊,船马上就要出发了。”  
我站起来看着她:“我要走了。”  
她点点头。  
我跑了几步又回来,:“妈妈,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你说。”  
“你到底爱不爱我爸爸?”  
她仰头看着我,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过来好一会儿她站起来,扶着我的肩膀说:“你要是能进入决赛,我就告诉你。”   
沟通是个很重要的问题。 
但这不是海皇波塞冬大人的风格,他事务繁忙,脾气武断,更缺乏耐心。这样经常会将事情弄得更复杂,将自己放在一个不利的位置上。 
比如,他想得到雅典,如果有耐性进行良好的沟通,完全能够以一些更聪明更平和的方法办到。 
可以许诺给居民风调雨顺;可以庇佑他们永远不受海啸、地震或火山的威胁;或者他也可以用三叉戟轻轻一勾,在内陆开辟通向雅典的新的河道——总之许当地人以恩惠,他们自然会思前想后,权衡利弊,最后归顺与他。 
但是他着急要向新婚的妻子安菲特里特献宝,二话不说地在某一个夏天的早上水漫雅典城。他瞒着她。 
这个年代的神没有一个是好脾气。 
雅典城的守护神雅典娜是司掌智慧和战争的女神,生就聪明又尚武,从不怕打架,就怕没架打。虽然冷不防被波塞冬水淹洞府,在战事最初处于劣势,但是全城军民在灾难中同仇敌忾,坚强不屈,发誓和这个挑衅的家伙斗争到底,他们的坚强勇气被诗人、歌手和讲故事的人渲染夸张,流传开来。 
无数神仙、人、妖、兽都奋不顾身投入战局,有的热心热血,有的滥竽充数,有的充满理想,有的只是为了分一杯羹。很多人可能在波塞冬挥就的距离滔天中喘最后一口气的时候都不知道战争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心里为的只是当英雄,挂到天上去,当星座。 
最初他一直没有将这场战争太当回事。向从前的每一场战争一样,如果一定会赢,那么过程无非是等待和享受。可是他渐渐就觉得不对劲,越来越多的人在战场上站在自己的对立面,不能参战的便谩骂他,诅咒他。 
这让这个任性的大仙王更加固执于自己的意愿,起先的漫不经心变得认真而且残忍;绵雨化作风暴,山崩之后海啸;世界频于灭顶之灾;一个海皇跟所有人对峙。 
他还是瞒着她。 
海豚捎来她的信,他才发觉自己有很久都没回海底神殿了。他赶快打开,看见她美丽的字迹。   
安菲特里特写这封信的时候,提了几次笔又放下,辗转反复,终成几行字:我知道你要打仗,但是我不知道是这么大的战争。 
你杀了很多人和神,停一会儿,行不行? 
我家那边麦子熟了,咱们一起去快乐地割麦子吧。   
他一眼看完了那封信,再看一遍,心里的不满油然而生:她也想让他放弃?难道这是一封伪造的信或者她根本就不认识他?他,什么时候,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战场? 
对她的不满渐渐变成一种委屈,打了这么久,连他都几乎忘了这场战争最初的目的了,现在想起来,是为了美丽的雅典,爱琴海上白色的明珠,他要夺过来,是要送给她的,而现在安菲却劝他停下来。 
他伏在桌子上转个身,越来越觉得满腹委屈:这个女人没有良心。 
他忍不住想起去找她,她说他搅乱了她的婚礼;他给她的国家最好的年景,她连个谢字都不说;她成为海后,多少人仰望的荣光,她 视如蔽履,还总是威胁他要走,还弄个失忆什么的。 
他想到这里坐起来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安菲特里特连后脑勺长得都是不讲理的样子。 
她的后脑勺,她的后脑勺。不讲理也漂亮。 
她真漂亮,越长大越漂亮。一双猫眼,唇角有梨涡,笑起来很彪悍,斗嘴的时候很稳健,身体呢,又香又软。 
他想到这些便原谅了之前脑海里的种种,再拿起那封信,透过那些弯弯曲曲的笔画,就像看到她的笑脸。 
他想:要是现在,停战,回去。。。。。。 
外面忽然有人影闪动,波塞冬心弦一动,哈哈笑起来:“人都来了,还先送信来,拍韩剧啊?” 
他追出去,伸手将她转过来。 
却原来不是他的妻子。 
那女妖颔首:波塞冬大人。   
波塞冬道:“你还是走吧。这战争太激烈了,不适合你。” 
“适合你吗?”她问。 
他笑起来:“我最爱好这个。”他想一想,觉得这个美女似乎是个死心眼,有些话他得给她点拨明白:“我这人记性不好,做点什么好的坏的事儿根本记不得,所以有时很仇人来行刺报复,我杀了他,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很有人在神庙祈祷谢恩,我听着也厌烦,因为我不记得了。”他停一停,看着外面窝在盆地里蓄势的海洋,水旋转得飞快,明天要把雅典城冲洗干净。 
“所以你,”他看着她,“有些事不用挂在心上。” 
女妖心里想,他所说的有些事,这里包不包括她小时候,被冻僵在北冰洋的边上,他偶尔路过,划一道温暖的洋流把她送到阳光充沛的地方? 
她仰头看他。又强大又稚气的大仙王,又凶残又慈悲的波塞冬。 
“我要去杀掉雅典娜。”她说,“我提她的头来献给你。” 
他看着她,他总是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别说我不领情,但是这跟我无关。”   
她后退,要离开。 
他在后面叫她:“美杜莎。” 
女妖脚步不停。 
他伸手搭在她肩膀上:“你要是不傻,就别去。”     
安菲特里特突然到来时,波塞冬的手还搭在女妖肩膀上。 
在他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拿下来之前,他的汗先从额角流下来了。 
刚才的威仪尽失,波塞冬大人说了这样几个单音节词:“我,她。。。。。。你,你,好。” 
安菲特里特根本听不懂这些,垂着手看着这个艳光四射的女妖和后面惊慌失措的丈夫。 
海皇怕老婆是神界的一景,女妖没想到会有今天的运气,如此开眼,想到明天行刺雅典娜,恐怕难逃一死,索性来个恶作剧。 
她笑着对安菲说:“不是你想的那样。 
安菲没说话。 
女妖横了一条心,走之前飞快的吻波塞冬嘴唇一下。 
他仓皇之中觉得这个吻如此绝望,便顾不得跟安菲解释了,只对那女妖说:“你不要犯傻。” 
他一句话。她已经觉得值得,裙子一摆,驾着雾气毅然决然的离开。   
忽然间暴雨倾盆而下。 
雨下了半个时辰,安菲一直没有说话。 
波塞冬看着她:“让它停下来。” 
她还是不响。 
他觉得一切都乱七八糟的,突然又丧失了去解释沟通的耐心,他双手揉一揉额角:“我很累。” 
一声雷“咔嚓”一下劈下来。 
他还是努力赔了笑脸给她:“你要谋杀亲夫啊? 
她蹲下来,握住他的手:“咱俩去我家那边割麦子吧。这就走,行不行?” 
他思忖良久:“行,但是,等打完明天最后一战。” 
“一定要?” 
“一定要。” 
她的手要收回去,他跟上握住想要阻止她离开,可是她还是一点点一点点的抽出来。他们手上角力的同时,一直看着对方的眼睛,在那个时候两个人的心里都有疑问:这还是不是从前的他(她)? 
她还是走了。 
他自己坐下来,发愣寻思了半天,想起了她唱的一首歌:“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啊,鱼不停游;一天到晚想你的心啊,爱不停休。。。。。。”   
我想我是不可能会弄清楚我妈妈是否爱我爸爸了。 
腕表上显示我在水下五十七米处,我感觉我要是再下沉一点会被压死的。我就此上去吗?那我就真是来这里白玩了,刚才测试过的所有女选手都低于这个水位,我不仅不能进入决赛,还会垫底,我会被邱阿明笑话死的。我以后是别想在潜水界混了。 
我脑袋里面有很多可怕的结果,可是我的身体却连下潜一分米的可能都没有。我甚至连叹气都做不到,那会牵动我的耳膜,哎,我怎么觉得那里已经开始流血了呢?我晃晃脑袋,忽然听见有人在这个被海水封闭的空间里叫我的名字。 
“安菲,安菲。” 
我回头,叶海怎么过来了?他应该是在男子组进行预赛啊,离这里好几海里呢。我说:“你不参加自己的比赛,来这里干什么啊?” 
“我怕你潜不下去,过来带一带你。” 
他过来抓我的手,轻轻扣住,我被他牵引,缓慢地向更深忍耐的对地方移动。 
我觉得有他在身边,好像刚才身体里的不适都慢慢消失了,我得以顺畅的呼吸,因为缺氧和水压而僵硬的肌肉好像被缓慢注入新鲜的活力,一个热带鱼游过来,我一把把它逮住。 
叶海回头看着我,水镜里的眼睛在笑。 
我说:“这样会不会算我作弊啊?” 
他说:“为什么啊?” 
我说:“因为是你带着我。” 
他说:“咱们沉到更深的地方,他们看不到就好了。” 
七十米,八十米,一百五十米。我摇头晃脑地左右观看,这是我从前熟悉的海底世界,可是我觉得跟叶海在一起,这个大海是我见过的前所未有的生动有趣:水草在水波间舞蹈;鱼群经过,看我们的眼神带着玩笑和猜测;水温从冰凉变得温暖,好像拂面的春风,好像能流淌到人的心里。 
我翻了个跟头笑起来。 
叶海说:“笑什么?” 
我说:“我很快活,我想唱首歌。”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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