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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娟 - 我的波塞冬-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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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离海太远,我跟着潜水组的一伙子人回到城里,吃了饭回家,时间已经很晚。
我自己开了门,张阿姨睡了。
我蹑手蹑脚的上楼,看见叶海房间的灯还在亮着。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敲敲他的门。
没人应,我推门进去,原来他已经睡着了,手里拿着一本书,我一看就有点好笑《故事会》,还是去年的。
这是我第一次进一个男孩的房间,他非常干净整洁,书籍衣物都摆放有序,窗前的书桌上放着他的长笛箱。
墙上的一幅画吸引了我的注意。
蓝色的海洋中有古老的神殿,海豚居然会微笑,穿梭其间。
我仔细看看,跟我那淋漓酣畅的梦似乎有些相像。
然后我看看他,叶海有张小脸孔,长睫毛,像扇子一样,睡得很好,嘴唇抿起来,又小又顽固的样子。
我思忖了半天,还是把他手里的《故事会》拿下来。
谁知他腕子一转,我被这个人扣住了手指。
我轻声说:“你没睡啊。”就要把手抽回来。
叶海还是闭着眼睛:“不要动。这样很好。”
蓝星石是星星集体摔倒了海面上,迷惑。
8 猫眼石,状似玲珑,实则糊涂
我伸另一只手把叶海的眼睛扒开:“你给我看清楚,别在那里做梦。”
他眼珠一转,松开我的手,慢慢的坐起来,一脸的不乐意,他原本脸庞就小,拉了几天肚子好像又小了几圈,有点可怜兮兮的样子。
“还以为是我原来的女朋友。”
我问道:“你觉得好点没?”
“嗯。”他点点头,“好多了。你买的药挺管用的。”
“你今天吃饭没有?”
“吃了些大米饭,张阿姨给做的,配的你的橄榄菜吃的。”他说,看看我,“你出海了?潜水了?”
“哎呀,”我叹口气,“今天状态不好,成绩也不好,让不少人见笑话了。”
“我渴了。”
我闻言去给叶海倒了热水来,放在他手里,我仔细看看他的脸,可能是睡好了的缘故,黑眼圈没有了,我说:“你气色好多了。”
他点点头,低头喝水,好半天,再抬脸看我,眼睛亮晶晶的:“原来的女朋友说过一样的话。”
人在虚弱的时候总会想起最亲近的人,他短短几句两次提到她,心里定然是想念的。我小心翼翼地问:“就是你要找的那个?”
“嗯。”他身子向后靠。
“又没有兵荒马乱的,怎么就失散了的?”
“是我不好。”
他放在床边的小钟响了一下,我一看,十一点了,条件反射,我打了个呵欠。一个好理由结束这个让病人悲伤的对话,我说:“我要睡了,等你好了,我们再聊。”
他抬头看我,拧着眉毛微微一笑:“我都让你折腾成这样了,你们下次潜水可带着我吧。”
“你不说我还想说呢,下次活动是两个星期以后,你可别安排别的事情了。”
我刷牙洗脸,躺在床上却并没有睡意。翻来覆去了好久,眼前是白天的时候在海上看到的似曾相识的身影。
是不是他?是不是莫凉?
他已经回来了,为什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还记不记得我?
我想起我小时候,中考之前,他来家里帮我补习,我看着前面的珊瑚背诵英语课文,因为珊瑚的后面有小片的镜子,我能看见他的侧脸;他会不会记得送给我一枚小石头,多层玄武岩,我留藏了多年,如今攥在手里;那时候在日本,他的眼里都是美丽的老师柳生兰子,那他的心里有谁?
我想着想着就觉得眼睛湿润,翻一个身,把脸埋在被子里。
不多久,耳边传来闷雷声,终于下起雨来。
第二天雨仍未停,我们两少一老,都不能出屋。
叶海在二楼的小厅里看书,我坐在楼下的客厅里跟张阿姨看电视,直看到她睡着了,才发现一直是西西踢微的戏曲频道。
我惴惴不安了一个上午,终于蹦起来,跑到楼梯下面的电话旁边,拨通了一直记在心里的莫叔家的电话。
铃声每响一下,我的心跳便加快几分。
我跟自己说,我就是问候一下莫婶而已,我可以说,是妈妈让我给她打的电话,问她是否需要从泰国带回些什么,我还可以绕着圈子问,莫凉哥哥是不是认识我们的院长,能不能帮我修改一下选修课的志愿?
有人把电话接起来,说你好,那是年轻而稳重的男声,那是莫凉的声音。
真的是他,他回来了。
我张张嘴吧,向外看看,急雨打着柿子叶;我转过头来,向里面看,张阿姨睡在沙发上,有轻微的鼾声;我向上看看,叶海在翻书,沙沙响。
没有人会告诉那是莫凉,我等待多年的莫凉,如今他回来,我该怎么办,我要怎么跟他说话?
我“啪”的一下就把电话扣上了。
“啪”的一声,叶海进了自己的房间。
我在电话里跟林华音絮叨了一个下午,她听我讲完,寻思了半晌问了一个问题:“你谈没谈过恋爱?”
“暗恋也就这么一回。”
“自然也没有打过啵了。”
“没有。”
“你连听到他说话都是这么紧张,以后可怎么搞定啊?真没想到,你长得挺好看,平时又大大咧咧,虚张声势的,原来是个小丫头片子。”
我自己检讨之前走错了路子,研究了那么多战略上的东西,其实技术上我就没过关,怎么寒暄,怎么聊天,现在对我来说都成了大问题。
她在电话另一端沉吟良久:“你早说啊,我弟弟前天刚走回军医大学了,要是他在,你就可以跟他演习了。”
“演习什么啊?”
“至少得打啵啊。”
我的下巴都掉下来了:“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是为你的健康考虑,就你这样子,哪天你要真是跟那个什么冷哥哥亲嘴了,你不把心吐出来才怪呢。”
她说到这里我的心脏已经在乱跳了,她的话好像荒诞无稽,可是仔细想想也是有道理的:连类型题都没有做过就要参加高考,这不是熊瞎子乱懵吗?”
“那你说怎么办?”我问。
“帮不了你了,你自求多福吧。”林华音道,“时间太紧了,也不能介绍别的男孩子给你认识,我也不能把李家伦借你用啊。”
“你跟他好上了?”
“我不跟你说了,我都饿了。你一说起什么冷哥哥就话痨。”
我还待请教,那边林华音已经放下了电话。
关键的时候不帮忙,这叫什么朋友?
好在有网络,网络是个好东西,上面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我找一些城市题材的言情小说来看,发现上床上的太早,还没怎么寒暄呢,直接就“握住他的坚挺”了;另一些多为穿越,清一色的女主角用现代方法搞定古代阿哥,用原子弹打猎,一律是现代化和毁灭性的;终于有肯好好说话,慢慢谈恋爱的了——俩男的。
我连晚饭都没吃,关在自己的屋子里,一晚上就研究这个了,天可怜见,我一个理科生啊。
手机响起来,我一看是林华音打过来的。
我还没说话呢,就听见她一声炸雷:“你现在跟叶海同租?!租,租,zu;zu;u……”
“…… ……司令员,小的忘了跟您报告了。”
“李家伦跟我说的。”
她的一惊一乍似乎在提醒我些什么:“你是说……?”
“你不跟他练,你跟谁练啊?你这么不是,暴……暴珍天物嘛!”
“可是,我这么做,会不会有点不道德呢……”
“这怎么能是不要脸呢?”
我没说“不要脸”啊。
华音低低地说,像施一个魔法在我心上:“记住,人不风流枉少年。你就把他当模拟题来做。”
对啊,那个跟我同租的美男子,那个我开恩之下才如愿以偿的进入潜水组的男孩,我向窗外看看,小细雨飘在静悄悄的夜里,我眯起眼睛,牙关一咬: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我慢慢推开房门,发现叶海在二楼的小厅里喝水看书,台灯黄晕晕的,他抬起头来,看看我。
我说什么呢?
《鹿鼎记》里,林青霞中了剧毒春药,看到从前鄙如猪狗的周星驰忽然间变作翩翩美少年,她说,饱含深情地:“贾宝玉——”
我还未开言,叶海道:“安菲,每次我看你,都觉得像猫。”
猫眼石,状似玲珑,实则糊涂。
9 红珊瑚,狭路相逢
人在小的时候自恃年幼,以为还有时间,还能修正,抱着试试看的心情而经常犯下一些在之后追悔莫及的错误。
那夜我亲吻叶海,之前采取了一些在小说里电影中经常出现的桥段。
比如披着头发,穿着睡衣从房间里出来,绕过他身边,不声不响;我赤着一双脚去关二楼走廊的窗户,踩到了窗下的雨水,趿了一地小的脚印;我从冰箱里拿出来冷牛奶,然后上楼来,仰头喝,牛奶从嘴角溢出,流到脖颈上。
自我从房间出来后,他的书没有翻一下。
寂静的夜里只有下雨的声音。
我伸手去擦颈上的牛奶,发现另一只手已经贴在上面。
他刚刚洗过了澡,手指尖上都是薄荷的味道,又清凉又湿润。
我抬头看他,如豆的黄光跟着我们的呼吸荡漾,他的眼睛就像夜的海,深不见底。
“你怎么了?安菲。”他问我,声音慢而低沉。
我摇摇头:“喝牛奶。”
“你不太一样。”
“……”
我只是看他。
“你这样做很危险。”他说。
他的手指把我脖颈上的牛奶擦掉了,要离开的时候被我一下子攥住,继续贴在上面。
其实我心如擂鼓,手心很热几乎颤抖,但是我就要握住他,好像握住他的手,就能机会得到另一个人的心。
他的嘴角也是我研究了很久的东西,鲜明的棱角,在末梢微微上扬,总是在笑着的,总是难捕捉到的。我心里盘算着,今天得了手,之前的夙愿也算一笔勾销,耳朵里听见的是林华音的话,她说“人不风流枉少年”。
我踮起脚,倾上前,要吻到他的时候,叶海忽然挣扎了一下,力道不小不大,刚刚好将我推开半臂,有了些缝隙,却没有远离,手仍在我颈子上,保持着我营造出来的那个暧昧的姿势。像个小猎物,能逃生却不远离,在前面逗我痒痒儿。
“我说,安菲。”他眼睛直视着我。
“…… ……”
“你可想好了啊。”
我之前心里还想,说什么都是废话,想要亲了再说;忽然听他话音不对,再抬头看,就有点害怕,心里没了底,我突然想说“我还要再想想”的。哪里知道,叶海并不给修改答案的时间,手在我颈子上一勾,我便被他揽进怀中,嘴巴也被准确无误的印上。
他辗转,斯磨,暖暖的鼻息暖暖的唇滑在我的脸上唇上,我的呼吸不够用了,身体向后倾,张开嘴巴要呼吸,被他的舌尖趁虚而入就那样闯了进来,像个居心叵测又精力充沛的小蛇把一切都搅乱。
礼拜一我在学校的四食堂吃早饭。
林华音头未梳,脸未洗的也出现在那里,看到我,拿了餐盘过来,她要的东西很丰盛:一杯牛奶,两个鸡蛋,一张饼,一碗米粥。
我扫了一眼,没说话,继续吃我的馒头。
华音说:“早饭多吃点没关系的。”
我继续嚼馒头。
她揉揉眼睛:“我上午没课,也不出去,就不洗脸了。”
“……”
她把筷子放在餐盘上,手指在我眼前一晃:“怎么了?这么不高兴。”
既然她问到。
“我跟叶海打啵了。”
她一下子就笑了:“怎么样?不错吧?不过你真是有行动力啊,说做就做。”
“我觉得不对劲。”我说,“情况很复杂,中间几次情势逆转,我思想斗争,最后我的感觉是:是我被他搞定了。”
“嗨。”她一幅觉得我小题大做的样子,“这是打啵,也不是谁咬谁,反正你是长经验了。”
细节我还没跟她说呢,叶海让我“可想好了”,却先用嘴巴堵上了我的嘴巴;他的手一直摁着我的脑袋,不让我往后仰;他亲完了我,还把额头倚在我的下巴上,热乎乎的气吹在我的脖子窝里;我早上起床,一出房门,跟他走了个对头,他在我耳边说:“你可不要装迷糊,忘了昨天晚上你对我做的事儿。”
我抬头看他,觉得很恐怖,想要说又不太敢,咽在心里一句:“西门庆。”
我收拾了书包要走了,华音嘴里嚼着饼问我说:“后悔了?”
“……说不清楚。”
“恨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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