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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与昼-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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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这《黄山图》,烟云如海,苍苍茫茫,黄山隐现,雄伟奇绝,意境浑朴,笔意豪放。再看他这幅《惠泉夜泛》,那夜色,那水光,那小舟,那岸上的稀疏树林,都如梦境一般轻柔恬淡,充满着朦胧的诗意。他这幅晚年自画像《大涤子自写睡牛图》,一个富态老头微微闭目,坐在一头短腿的老牛身上——牛昂着头一步步慢慢走着——让你感到人生亦不过如此的苍凉。
  她久久地在这幅《睡牛图》前伫立着。
  自己现在看到的这四个人,正是所谓清初“四画僧”。他们的沉沦身世,他们的悲愤伤感,他们的佛道思想,他们笔下的山水,都溶为了一体。这四位清初的代表性画家,都出家为僧,这里难道没有深刻的道理吗?
  她突然发现,这一幅幅淡泊的山水画对她的陶冶,恰恰与她从昨晚踏入京都后被刺激起来的现代化生活的欲望相反。
  余下的画,她随意浏览着看过了。以“四王”(王时敏、王鉴、王翚、王原祁)为代表的娄东、虞山派“正宗”山水画,她不喜欢。这些得到清代王朝推崇的正统派山水画,技法高超,但却笼罩着一种富贵堂皇、优裕满足的沉闷气息。歌功颂德出不来好艺术。
  当她走出第一展厅,进入第二展厅看《当代青年国画家画展》时,在门口放着留言簿的桌子旁,遇到了一群正在热烈交谈的人。几个外国人正与几个三十来岁的年轻人洽谈着什么,听得出来这几个年轻人是这个画展的参加者和组织者。外国人要买他们的画。有两幅竟肯出五千美元一幅的价钱。林虹有些惊愕。她立刻想到了自己拮据的钱袋——她为这种联想感到庸俗,但还是禁不住这样想到了。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性,听出来她也是这个画展的参加者,正在一群男性的包围中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她长得很丑,一脸雀斑,但因为打扮入时,又处在一个众星捧月的地位上,居然也像个皇后。几个记者正伸着录音话筒向她提问,她回转身,指着“前言”牌旁的第一幅画《河魂》在讲。那是她的作品了。林虹看了一眼,有那么点现代派味道。并不见得怎么样,她可以画得比这好。
  她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顾晓鹰。他正和一个头发银白的老人说话,好像在请他写一张条幅。老人点头敷衍着,想离开他。
  她准备躲开。
  顾晓鹰一转眼发现了她。“林虹。”顾晓鹰招呼道。他的神情表明他并没有忘记昨晚在火车站的冲突,但也说明他并不在乎那种冲突,“你也来看画展?”
  顾晓鹰的招呼,使不少人都转过脸来,就在这一瞬间,她感到自己是个漂亮女人,那些原来不过是条件反射地转过来的目光都闪动了一下,亮了,连被簇拥的那位“皇后”也把目光停在了林虹身上。
  “这是谁呀?”有人问顾晓鹰。
  “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顾晓鹰说,“这位叫林虹,我的……啊,一个一言很难说清楚的好朋友,还要告诉诸位,她可以说是位还不肯露面的女画家。”他的话含着要和林虹重新搭讪的死皮,也含着要难堪林虹的恶作剧。
  “我可以认识你吗?”那位女画家走过来伸出手。
  “你是北京的吗?”一位留着长发的青年男画家也走过来,他是这个画展的核心组织者,“我叫汪子平。你的作品愿意拿来展览吗?”
  “你的画能让我先看看吗?”一位一直在洽谈购画的外国人也走过来,用不熟练的汉语问道。
  顾晓鹰微笑地打量着这个场面。他完全没料到自己的逢场作戏能产生这么大效果,他感到有趣。看看她怎么办,总不能对这些人也放下脸发火吧?
  “小虹,是你?”那个刚才被顾晓鹰纠缠的老人突然眼睛一亮,认出了林虹。他颤巍巍地走过来。
  “是我,栗伯伯。”林虹也认出了对方,连忙上去握住老人的手。这是著名的国画家兼书法家栗拓方,是林虹父亲的至交,也是她小时候学画的老师。
  “你这些年到哪儿去了,还画画吗?”老人一时不知问什么好。
  林虹握着这双画坛权威的手,一个明确的感觉是:如果她要走美术这条路,这就是一个靠山。她在京都并不孤立。
  看见栗拓方对林虹的异常亲热,林虹在众人心目中更抬高了身价。
  “你的画拿来展览吧。”
  “您的画能不能先让我看看?我准备购买、收藏。”
  ……
  林虹扫了旁边的顾晓鹰一眼,然后转向那些问话者:“是不是把画拿来展览,我还没有思想准备。您要看我的画,可以,也请过段时间。”她很矜持地答道,心中掠过一丝对顾晓鹰的冷笑。
  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确了今后要走的生活道路。她不要那些清心寡欲的淡泊,她淡泊够了,谁愿意淡泊就淡泊去吧。她将一步踏入京都,她将跻身于现代化的时髦角逐中,她将争名夺利,要活得有声有色,活得让人嫉妒。
  ——为了自己,也为了一切伤害过她的人。
  第十五章
  “周末俱乐部上的情况就是这些。”她说。
  “没什么了不起。”他说。
  “你今天没见着顾恒?”她问。
  “没有,他不在家。”他答。
  “见到顾小莉没有?”她问。
  “小莉?”他略笑了笑,“很有趣地接触了一番。”
  “你的想法有什么发展吗?”她眼里漾出微笑。
  “有。我决心在北京确定我的抉择,简单明了地解决生活问题。”
  “你昨天晚上不是还说,你现在连政治危机都应付不过来,没法顾生活问题吗?”她揶揄着他。
  “你昨天晚上不是告诉我:我的生活问题现在同时也是我的政治问题吗?”他风趣地答道。
  他和她——李向南和黄平平——都笑了。
  李向南感到和黄平平在一起时最坦然、最舒服。黄平平的性格像和暖的黄色,有着一种能溶化你的温柔随和。小莉则像一朵跳跃的红色火焰,和她在一起始终会受到新鲜的刺激,你不能不被吸引,不能不血液发热;但同时,你又常常会有许多恼火、惕怵,得不到稳定感。和林虹在一起,则会有许多难以言尽的深切相知,有许多回忆,有许多一针见血的智慧,有历经人生坎坷的成熟,有双方都不甘示弱的性格冲突,同时还常常有许多令人痛苦的敏感。自己怎么会有这种联想?怎么会把黄平平也列入了与林虹、小莉的比较中?女人都供你选择?不像话。男人的天性。
  黄平平没想到李向南会来,但他来了,她也挺高兴。这说明自己喜欢他。她见过的才干卓越的年轻人太多了,但像李向南这样突出的不多,特别是他政治才干中蕴涵的性格魅力,更使她感兴趣。她喜欢他既成熟又有点粗线条的个性:“走吧,我领你去看一个人,我正想打电话找你呢。”
  “看谁?”
  “靳一峰,你知道吧?”
  “你和他熟?”李向南有些惊讶。
  靳一峰是位高级领导人,对当前的新经济工作有着很大的发言权。
  “他是我父亲延安时期的战友。他家离我家很近,骑车几分钟就到。”
  “现在就去?”李向南看了下手表,十一点多了,他有些犹豫,“不正赶上吃午饭?”
  “就是要到他那儿去吃午饭。”黄平平笑着说,话中流露出一丝能随便踏入靳一峰家庭的优越感。她把家中的午饭安排了一下,交代给夏平,就同李向南一道出去了。“你和他好好谈,争取赢得他的赏识。这对你化解‘内参’危机会有好处。老头通天,说话管用。”黄平平与李向南并肩骑着自行车一路说道。
  “我该和他谈些什么?”李向南迅速盘算着这突然而来的谒见。
  “能和我谈的,都能和他谈。要真格的,越深刻越好,不用来官场那套假正经。老头思想解放,喜欢年轻人,一点不迂。不过,这老头有两个嗜好,你要讲点策略,奉承他一下。”
  “什么嗜好?”李向南问。
  “一个,他特别爱炫耀他的记忆力,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你要尽量让他有表现的机会;再一个,他还特别爱炫耀他的烹调技艺。”
  “烹调技艺?”李向南惊异了。
  “是。他每个星期天中午都要亲自下厨,要不我为什么一定要领你去赶这顿午饭?”黄平平得意地笑了。
  “啊,我们的新闻发布官来了。”一见黄平平,靳一峰眼里就露出欢喜。
  他是个身材短小、瘦削精干的老头。腰板很直,戴着副金丝眼镜,面目清癯,像个教授,可他和你握手时,却热情有力——那手像体力劳动者一样结实——表明他并不老,表明他生气勃勃。他喜欢和年轻人这样握手,在这种握手中,他既感到年轻人的活力,也表达着自己的活力,他身心快乐。
  “你就是李向南?”听完黄平平的介绍,他风趣地转向李向南,“久仰大名,一个新闻人物。来来来,你们各就各位,坐下。”他指点着,让黄平平和李向南坐下。
  客厅宽敞明亮,落地大窗,几盆万年青、仙人掌在阳光下绿得发亮。
  “他一直想能看看您,和您谈谈,今天我把他给您领来了。”黄平平说着,自己打开糖盒挑拣着,“上次来还有酒心巧克力呢,这次怎么没了?”
  靳一峰笑了:“你又没告诉我,让伯伯给你留着。”
  “要靠你自觉想到,要不,还需要什么知己知彼、富有预见啊。”
  靳一峰快乐地仰头哈哈笑了。
  看着黄平平说话时娇嗔的神态,看着她一边吃糖一边极轻地哼着歌曲,脚在下面小孩一样踏摆着,李向南心中止不住笑了。黄平平很善于和人交往,她在这儿自自然然就扮演了一个让老头喜欢的小姑娘的角色。他想到她在路上告诫他的“策略”了。这位老练的领导干部靳一峰,绝不会想到他喜欢的小姑娘会有如此心计吧?
  “李向南,你刚从古陵回来?”靳一峰在写字台旁的转椅上坐下,问道。
  “是。”李向南连忙答道。靳一峰居然知道他在古陵县,这让他有那么点受宠若惊。
  “那座古木塔现在怎么样,保护得好吗?”
  “您去过古陵县?”李向南稍稍夸大了一些自己的惊喜。
  “老区嘛,1942年春天我路过一次,1958年我又去过一次。”
  “靳伯伯1958年在全国农村跑了一大圈,写过一份调查报告,反对浮夸风和大冒进,第二年就被打成右倾机会主义分子。”黄平平在一旁介绍道。
  “实际是反党反社会主义分子,不提这了,老提这段历史,以为光荣,就太可悲了。”靳一峰摆了下手,打断黄平平的话,还是含笑看着李向南,“你清楚这座塔的历史吗?”
  “它……是北宋时期建的。”李向南只能这样简单回答。一瞬间,他有些后悔不曾更详细地了解古陵木塔的情况,看来,这位首长考察一个基层干部有着独特的角度,他可能喜欢那些有多方面兴趣、修养的年轻人。要说自己的知识是比较广泛的,但去古陵的这段时间,他完全忙于政治斗争、经济改革,恰恰没有来得及更多地了解历史和风俗。
  “具体是哪一年啊?”靳一峰继续问道。
  “不清楚。”
  “你是古陵县的父母官,对这可应该清楚啊,这是你们县的骄傲嘛。”靳一峰说。
  “靳伯伯,您还记得是哪年吗?”黄平平显得很有兴趣地问道。只有她才清楚这位靳伯伯的兴致在哪儿。
  “这座塔是辽清宁八年,也就是公元1062年建的,在中国现存的木佛塔中,除了山西应县木塔就是它最古了。应县木塔是辽清宁二年建的,它比应县木塔晚建六年。”
  “靳伯伯,您这记性真是绝了。”黄平平惊叹道。
  李向南这才醒悟过来,明白靳一峰那勃勃的兴致是怎么回事。自己真是笨蛋。“靳伯伯,隔这么多年,您还记得这么清楚啊。”他也为时不晚地表示由衷的惊叹了。
  靳一峰笑了,坐着转椅来回转了转,又问:“你知道古陵木佛塔的高度吗?”
  “不知道。”李向南摇了摇头,显得极感兴趣地看着靳一峰,“您是不是还记得?”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古陵木塔的高度应该是六十二米七十。”
  “靳伯伯,您记性这么好?”李向南的惊叹既有策略的夸张,也有真实的成分。
  “感兴趣、注意,就能记住呀。”靳一峰的兴致更高了,他点着烟,往椅子上靠了靠,“你们知道塔是从哪儿来的吗?不知道?塔来源于印度。印度最初建塔是为了埋葬佛舍利的。什么叫佛舍利,平平不知道?……向南说的对,佛舍利就是释迦牟尼死后尸体火化,结成的各种珠子。这也是一种传说了。你们看《封神榜》、《西游记》,里面不是常出现舍利吗?一种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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