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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色古香] 蒹葭 作者:八爪南宫(完结)-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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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狠心……”她紧紧抓着他的袖口,低低的声音,苍白的脸蛋,“真狠心……我病了,皇上都不愿意来看我。我多盼着你,多盼着你……”

  环在她腰间的铁臂蓦然收紧,沉络看着她被泪水浸的湿漉漉的毛绒鬓角,越发紧了紧手指,就感觉到她越发柔顺的靠过来,娇柔的纯稚的模样,比刚刚出生的小鸟儿还要乖巧。

  那柔软的感觉从手指尖一直侵蚀到心头,美艳的皇帝陛下仿佛哄孩子一样,轻言在江采衣耳畔低语,“是朕不好。以后朕生病了,你也不要来看,扯平。”

  江采衣一愣,然后使劲揉揉鼻子,“那不成!我心肠软,做不到。”

  这又是在变着法儿的埋怨他铁石心肠呢,牙尖嘴利的丫头!

  沉络压下长睫,微微的轻声笑起来,那双微微上挑的凤眸里面犹若春水生波,一丝浅笑从眼角眉梢荡漾开去,染尽艳色。

  看他微笑,江采衣更恨了,捏起拳头打了他肩膀两下,又歪头打量他没有任何不豫的神色,便更加有恃无恐的扑上去,又是咬又是推,可着劲闹腾,一副再也不愿意见到他的架势。

  女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她口口声声的埋怨,不依不饶的推开,可你绝对不能松手,她根本就是口是心非。她越是推开,你越是要抱紧,若是真的松手了,保准她更气个半死。有时候,女人希望男人听自己的话,有时候,又希望男人别听自己的话。她打你,打轻了不解气,打重了却比谁都要心疼。

  美艳的皇帝陛下眉目舒展,带着淡淡的笑意,一把将乱七八糟的丫头紧紧给圈进手臂里面。她的脸颊贴着他锁骨下松而雪白的中单襟口,他微微低头,漆黑长发柔软丝绸一样顺着她背脊的曲线滑下锦褥,犹如黑色水莲散开而落,在绫罗中幽黑蜿蜒。

  她怎么能明白?她在他心里那样好,怎么都好,哪里都好。华采衣兮若英,十里春风都不如。

  她怎么能明白?喜欢到了深处,连她名字里的每一个字都能看出笑意。

  原来,就是这样的感觉,一个人,攥在手心里,都怕她像青烟一样的化了。她喜欢过别人,还有小小的矫情,可他怎么就那么爱,一刻也不能释怀。

  江采衣闹腾够了,眼睛也哭成了金鱼,沉络的手指按在她发顶,捏起袖子细细擦拭她狼藉斑斑的脸蛋,“这种小事,也值得你瞒朕?和江采茗在鼓楼上打架,好看相么?”

  想到玉儿,江采衣忍不住心疼的狠狠一缩,“我妹妹的棺椁在宋依颜手里,她的条件是送江采茗入宫,让……让皇上宠幸她。我不愿意,绝不愿意!“她声音可怜兮兮的,”可我如果反对,她就要把玉儿送到悬崖上去,让秃鹫啄食,我妹妹她……只有宋依颜知道她在哪里……”

  所以一冲动之下,干脆和江采茗同归于尽算了……

  沉络漫不经心低低的“恩”了一声,“行了。这件事交给朕,二十日内让你看到人。”

  二十日内,开玩笑么?江采衣愣愣的仰头,“大海捞针的,怎么可能?”

  “你老家在旭阳,别处还有亲戚没有?”

  江采衣掰着指头数了数,“没有了,只剩宋依颜有个外祖家,在途州,早就家破人亡了……”

  他还在仔细擦拭她湿漉漉的脸蛋,柔声细语,“北周的城州之间戒备森严,往来盘查很仔细,棺椁不可能越州过境,江采玉的棺椁一定还在旭阳。你家没有别的亲戚,宋依颜一介妇人,能结识的不过就是流寇、盗匪之流,也只有这些人敢为了银钱干这种勾当。”

  沉络淡淡勾了勾嘴角,“唯金钱计,驱以利罢了。旭阳的匪盗就那么几拨人,都记在档上。旭阳知府上任已有三年,若连几支盗匪都镇不住,迟早连乌纱带脑袋一起送到朕桌案上。朕派个特使去旭阳颁手谕,一人三马,往返六日。运送江采玉的棺椁来帝都慢一些,约摸十日,加上找人,不超过二十日。”

  江采衣愣了愣,没有想到事情居然这么简单?她熬心熬肺,不能成眠的事,在他手里如此干净利落就解决了!?

  对啊!宋依颜一个毫无根基的女人家,能把玉儿那么大的棺椁藏到哪里去?不过就是些流寇盗匪,才会收钱干这种缺德的勾当。

  旭阳就那么大点地盘,几个山头,几家山寨,掰着指头就能数出来,皇帝一封手谕下去,清寨子不是分分钟的事儿么?

  她太习惯了有事一个人扛,太习惯了被打压被绝望,骤然天光破云她才明白,原来一直有这个人在身边,替她撑起全部天地。

  ******

  铜壶滴漏,夜正的时候,紫宸殿天色黑沉,不见五指。

  正是黎明前最深的黑暗。

  沉络自睡梦中微微清醒,就见到床前的银钩上挂了一盏巴掌大的石榴花灯,烛火徐徐,水秀弹墨床帐在暗淡的烛火中渺然清艳。

  身畔有悉悉索索的声响,江采衣盘腿坐在那盏小灯下面,就着烛火一针一线的咬针穿线。

  沉络微微支起双臂,屏住了呼吸,灯影下袅娜的身姿让他温柔的注视着,直到天际熙光渐亮,湿润的泛着暗白。

  江采衣低着头,眼睛还有丝未消退的红肿,她仔细在灯下缝着什么,一针一线细细密密。

  她就着烛火,很仔细的缝着。

  “……皇上?”江采衣偶尔抬眸,看到他半睁开的黑眸吓了一跳,她脸上透着微微的羞涩的红,在他身边三寸远处静静的跪坐着,“呃,皇上醒来多久了?”

  “不久。”他轻轻的说。

  沉络安静的望了她一会儿,浅浅侧了侧头,伸出手指握住她的脚踝,“采衣,冷。”

  她呆着,没有动。

  沉络又笑,“采衣,好冷啊。”

  江采衣像是骤然清醒,她哆嗦着手指,近乎于失态的扯下身上的披着的敞衣,慌忙钻进被褥里紧紧搂着他的颈子,像是在汲取什么不得了的勇气。

  然后,沉络手中突然就被塞了一样东西。

  他低头去看,掌心一片红色和金色的华丽丝线交错。那是一个沉甸甸的绣囊,比她当初戴在身上那个,更加精细。

  绣囊里包着许多小颗粒,在指尖搓动,就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沉络开口,却隐隐觉得自己的声音在恍然天外,连自己都听不真切,“……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江采衣抬头看他,这个平日里凛冽妖艳的帝王,此刻容颜初绽光华,犹如春花,鲜艳妩媚。在晨光里,却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温柔和期待,足以照亮整个无华的晨夜。

  “皇上,”她顿了顿,很不好意思的,“我刚才在缝这个绣囊……里面装着的,是石榴子。”

  沉络轻轻扬眉,“石榴……子?”

  “北周的女孩子出嫁前,常由母亲亲手缝制石榴子绣囊,戴在出嫁闺女身上。新妇和夫君欢好时,就把它放在枕头边。”她的脸蛋都红透了,垂下睫毛,轻轻的咬着下唇,“皇上,石榴多籽,寓意多子多福。”

  “我要和你,多子多福。”然后,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紧紧攥着那封绣囊,收紧了五指,他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深深凝视,然后微笑。

  她柔软的身躯贴合过来,冰凉的脸侧贴着他挺直的锁骨,柔顺的黑发披散开来,犹如她初初入宫的那一夜,一丝一缕铺开,洒在他的枕畔。

  如此良辰,今夜未央。

  “我是皇上的长安,对吧?”

  “对。”

  她近在咫尺,那灯笼仿佛一朵火红的石榴花坠下,光影自她鬓边依依滑落。

  “那么长安永伴,好不好?”

  周身的迷雾犹如炸开的惊梦,四散开来,晨雾渐渐清透。

  “好。”

  远处艳霞如染,晨光破开了黑暗,那一盏温柔的宫灯在绚烂的朝阳前黯淡下去。

  她一点也没有往日的羞涩,理直气壮,眸子里的光亮暖若春阳,“皇上,我昨晚还有一句话忘了说。”

  她窝在他怀里,虔诚的亲他的手指,“我这样爱你,皇上,这样爱你。”

  “长安此生没有别的愿望,唯有不离不弃,永在君前。”

  他紧紧搂她入怀,忘却三生,只知道急切的寻找那渴盼的柔软嘴唇。

  他们发丝纠缠,身躯紧紧贴合,他一遍一遍贪婪的吻着她,怎么也不放的,再再的吻着。而她,闭了双眸,将手臂环上了他的颈子,发丝上缀满的寒露被窗外破晓的朝阳照出缤纷耀目的光。

  不离不弃,永在君前。

  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无比清楚,自己一直想要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这样,无非就是如此。

  她曾经以为,喜欢蒹葭就是永远的事,她这一生将只能留在无望而且苦涩的思念中。直到爱着这个人,她才懂得,专一不是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而是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一心一意。

  她一向羞涩,可是在他怀里,却骤然变得勇敢,变得自信。

  就是他,让她终于知道,并且坚信——自己是很好很好的。那个曾经失去母亲,失去妹妹,不被父亲所爱的她,那个没有归依的江采衣,是很好的。不是虚张,不是夸浮,不是众人扶捧,是内心明明澈澈知道:是的,能被他爱着,我就是这么好。

  他们都说尘世那么美,相守着你爱的那个谁。

  这个时候她终于明白……这世上有的人就是如此美好,你在有生之年能够遇到他,就是花光了所有的运气也不奇怪。

  然后,江采衣记起了玉儿对她说过的,最最重要的一句话。

  她说,姐姐,别怕,你会遇到一个人。

  总有一天,你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他比夏阳灿烂比春花暖,待他来到你的身边,你会感激岁月所有的不公和残忍,你会忘却前尘往事的所有冰冷,你会知道,这一生如此多舛,不过是为了要遇见这样的一个人。

  沉络。

  这个人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



作家的话:

  ??这一对让我赶紧弄完。。。麻蛋!下章肉完,就开丞相半场!蒹霞蒹霞……你雪藏的还辛苦吗?

  朝臣(擦汗):皇上是不是能转一下画风,走温柔路线了?我们也歇口气……

  沉络(冷笑):你说呢?

  朝臣:@_@,得,还是那个皇上……


☆、凤翔 一

  立后这件事,既然皇帝主意已定,那便要即刻提上议程。不仅如此,其他事务也要一并着手来办。

  早膳之时,皇帝就顺口问起来江采衣母家的事。

  “朕听说,你小时候在京城住过一段时间?”沉络柔声问着,把江采衣的脸蛋从枕头里给转出来。

  大红的梁柱被烛火熏出温暖的金黄,烛火里掺著香料,醉软了空气,而那高高的雕花银丝烛台孤独挺立著,大殿中弥漫著一种温暖和煦的醉人气息。

  这丫头最近越发的懒了,早晨叫起个床都能说十来声甜腻腻的“我不”。霜降以后外面风大,她又才刚病好,沉络也就允许她多赖在床上一段时间。

  今日有大朝,沉络起身很早。窗户外头的天还是黑的,明月在上,流萤无光,太监和宫女们提着的六角绫罗宫灯坠着雪白的长长穗子,等在紫宸殿门外,一直排到了外面抄手游廊。

  龙泉窑青釉贯耳弦纹瓶里插着一两支含苞待放的早梅花,花瓣上覆着秋霜,还有一两支红枫点缀,于柔柔无声的晨曦里燃烧,洒下一地的红。

  江采衣还没有完全清醒,软软的挂在沉络手臂上,眼睛都没有完全睁开。她睡得温暖,脸颊一片扑了胭脂般的粉嫩,肩上还拢着狐毛出锋的鹅绒被子,连回话都像在做梦,“嗯……大概住过几年,我娘亲去世后,就一家搬回旭阳去了。皇上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沉络理一理她的头发,“岳母葬在京城,你妹妹的棺椁不久后也要运来帝都,亲生骨肉,合该葬在一处。钦天监选了皇陵外的几个地方,你挑一个好的出来,把她们迁进去。”

  江采衣浑身一激灵,顿时清醒的睁大眼,很惊讶,“皇上……”

  “惊讶什么?”沉络眉眼含笑,侧身坐在床畔,修长手指慢慢扣着襟口的盘扣,发是乌黑,衣是素色。

  拔步床的朱红描金藻井灯火中暗影画帏帘,小龙金链子勾在他白净的手腕上,那指尖的色泽玉色堆成,锦绣难书,一个动作就是一天一地的伶仃风情,他转头替她盖好被子,“你的母亲和妹妹是正经外戚,总要选个风水好的地界下葬。”

  旁边周福全跪在地砖上给皇帝整理龙袍下摆,听得真真的,一面听一面感慨:瞧瞧,真是心尖儿的肉!江采衣还没立后呢,皇帝就已经叫上岳母了?后宫嫔妃几十人,可没有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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