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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第3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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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沅便拿了明芃做由头:“可不能给定娃娃亲,好就处着,若是不好,再隔开可就难了。”明洛听见呸了一声:“要是这两个敢,我先打断他们的腿。”

既说到了明芃,便又说到家里各个姐妹,明琇拖得这许多年,好容易嫁出去,袁氏又要官身又要豪富,哪里去寻来,最后还是眼睛盯住了银子,把这个当眼珠子一样疼的女儿嫁了出去,恨不得把一半的家资全跟着一倒陪送了,总归留在家里,往后还是给澄哥儿。

明洛明沅接着信,补了一份添妆过去,袁氏还嫌太简薄,她那些个娘家亲戚,原来都断了来往了,这会儿又走动起来,袁氏又一回风光了,更不会去想原来办错的那些事,还端起来当姑奶奶。

大房办婚事,排场自然不差,光是颜连章就送了五千两回来,他这油水是皇帝许了他捞的,却不能捞得太过头,总得在谱上,颜丽章连济民所的米面都动了,好容易当了个小官,又叫停了职,也得亏是停了职,若不然明琇到此时还待嫁而沽,不曾挑定人选。

好好的姑娘拖到老大,脾气又刁,静贞吃得许多苦头,若不是有老爷子在,袁氏且不知道怎么折腾,吹吹打打嫁了女儿,她竟消停了,平素一日不折腾几回都觉得这日没舒筋骨,这会儿倒没了力气。

到女儿嫁了人,才想着平日里娇纵她了,嫁出去上头还有婆母,虽是带了大笔妆奁嫁资过去的,家里又有人替着她撑腰,却还怕她受了委屈,这时候又后悔起来:“早知道就该叫她嫁在眼门前儿,叫我怎么放得下心。”

她这些话不好去跟纪氏说,两个积怨这些年,便面子上能看过得,这些话也绝不跟她说,儿媳妇又不亲,便去找了梅氏,梅氏也自有苦诉,跟这个她从来都瞧不上的妯娌,竟能论起女儿的长短来。

二三十年没话说,起了话头说个不住,袁氏也晓得梅氏跟纪氏一向交好,便一句纪氏的不是都不提,只跟梅氏走得勤,见着明潼病得沉重,私底下问梅氏:“可不是我说丧气话咒自家侄女,可三丫头这病也有几年了,一向不见好,她也不似那寿数不长的模样,怎的这样福薄?”

梅氏连自家女儿都看顾不过,于侄女更是情淡,等女儿大了还能走动,侄女倒底远着些,小时候都不亲近,大了再亲近也有限。

她听见袁氏说得这话,想着明潼是病得许久,打生下了慧哥儿,总能听见她又病了,自家这里送去的药材都有许多:“年轻轻的不知道保养。”

“我这话不中听,可理却是正理儿,病得这样沉,这要是人没了,不在婆家走的,又怎么算?娘家抬出门还能抬两回不成?”头一回是喜事,第二是丧事,这话说的难听,梅氏皱了眉头:“太医也在瞧着,好好养总能养回来。”

袁氏知道梅氏不爱听,止了话头,她在颜家里头一个厌的是纪氏,第二个就是明潼,明澄不说才刚过继的时候,到如今一听见明潼病了还跑得勤快,袁氏背地里骂了几百回:“就他腿长些,到底不是自个儿养的,往后且不知道我病了能不能跑得快。”

明潼这回病得要回家来养,她便没少说闲话,传到纪氏耳朵里,纪氏怎么肯装着听不见,便是骂她也就睁只眼睛闭只耳朵过去了,说了明潼的闲话,又说的难听,这还是在梅氏跟前,在颜老太爷跟前更不知道怎么嚼舌。

还是那句话,说已经是别家的人了,总不能回娘家养病,说出去也不好听,纪氏自来不是软和人,何况动了明潼,原来女儿病着她就着急上火,嘴里生了几个包,冷天还在吃绿豆下火,等袁氏再来,便没好话相迎。

这些明漪俱都瞧在眼里,连着明芃在外头开馆的事儿也写了告诉明沅,明沅又告诉了明洛,明洛拍了巴掌:“这赶情好,咱们也出个份子钱。”

“又不是办酒宴,出得什么份子钱,依着我看,不如置办些字帖笔墨送去好些。”明沅说完了,明洛才挨了她撒娇:“我都糊涂了,只二姐姐在穗州,也不知道爹能不能照顾着些。”

明沅点一点她:“还跟我弄起鬼来了,我这就给姨娘写信,咱们也别山水迢迢的送了东西过去,出一笔银子,叫我姨娘去办,二姐姐独个儿支撑不容易,咱们再想的细些。”

明洛跟明沅都是没读过书院的,何况这里的女子算是半工半读,读书识字之外,还得做绣活织绸缎,明沅拿了信去问纪舜英。

纪舜英还真看了一回,明漪所知不多,讲的更少,他把书院里头有的写了些,明沅又再添些,写了一张单子,跟明洛两个凑了五百两银子,把这些个一并寄给了苏姨娘,让苏姨娘置办下东西,给明芃送了去。

东西寄过去三月有余,到五月里端阳节了,汤圆生得越发圆团团,抓着人的手指头吐着口水咿咿呀呀的时候,明芃的回礼送到了。

才刚打开来还当是一幅画,画的惊涛拍岸,等近了细看,才知这竟是绣出来的,用了郑笔手法的绣件儿,上头那浪花银丝线杂着深深浅浅的蓝,溅起来的浪花,好似能拍到人脸上。

纪舜英跟明洛几个没见过海,明沅立在这绣件前面,还能感觉到腥咸气,明芃原来就想看海,在穗州果然如了愿,画上远远露出一角帆来。

明洛立在那画前久久说不出话来,纪舜英是见过明芃送给明沅的小件的,却不知道做成大件竟有这声势,仿佛都能听见浪声。

“看得这画,我倒真想再往穗州去。”明洛喃喃,这画摆在哪儿都不合适,就摆在书房,空出一面墙来,单只挂了这一幅,明洛还跟明沅咬起耳朵来:“你说二姐姐是不是想出海?”

穗州城里洋人不稀奇,也有女子来的,先还说跑船有女人不吉利,既那头来了,这头自然也能去。

明沅看了那画:“只怕她是真想去的。”明芃单只给她写了信来,里头确是说了,想往南洋去看看,只踌躇前路艰难,不比国中,有圣旨便可通行无阻,她已然跟着传教的老头儿学起了英吉利语。

到得六月中颜家传过消息来,说是明潼病重,眼看着就要不好了。402

☆、第403章骨肉

纪氏捏着穗州来的信,牙齿不住打战,手抖叫丫头扶住了还不能停,她头一回当着人的面破口大骂:“这个杀千刀的混帐!”

再想不着,丈夫竟能变作这个模样,自打告诉了他明潼病重,他来信问得两句,跟着这第三封信,便是叫纪氏想好后路。

可所谓的后路,竟是等着明潼没了,就把明漪嫁到郑家去,由着妹妹当姐夫的填房,还口口声声是为着慧哥儿,纪氏知道的清楚,这哪里是为着慧哥儿,分明就是为了明潼攒下的那些个钱财。

明潼贩得那些个丝缎有一多半儿是销到穗州去的,由着颜家的船只载出去,一进一出多少货,颜连章摸得清楚,里边自然也有些赚头,可贩丝不过是小数,真正赚钱的是马场酒坊。

颜连章到是认了女儿有本事,可这么个有本事的女儿眼看着不行了,痛惜是痛惜的,痛惜完了想到马场洒坊丝厂,这些个全是明潼挣下来的,却是郑家的私产,郑衍总不能一辈子不续娶,等娶了后妻,再生下孩子来,又有多少是慧哥儿的。

肥水不落外人田,唯一的法子是就的把明漪嫁过去,她年岁小,进了门不能立时就生养,隔得几年慧哥儿也大了,她要有法子把这场子顶下来,就两个均分,若是无法去顶,颜连章想的便是找两个管事给她,替她打理。

纪氏整个人瘦了一圈,骂出这一句来,连丫头都唬住了,侍候她这么些年,从来没听她说过这样的话,骂完了人就倒在椅子上,卷碧早已经嫁了人,作了媳妇子,在纪氏跟前依旧得力,这会儿替她揉了心口,虽不知道出了何事,却宽慰道:“太太宽宽心。”

纪氏胸膛起起伏伏,为着照管女儿早就把一管指甲剪了去,此时紧紧拳头,手指头都僵了才松开,可心里这恨意却消不停,秃了的指甲譬如钝刀子割肉。

再没想到丈夫会是这个打算,话说的再漂亮,心里想的却还是生意,是日进斗金的千日醉,她好容易靠到引枕上,卷碧沏了茶来,纪氏却摆了手,卷碧依旧奉到跟前:“太太吃口茶,便有难事,静了心想总能想出法子来。”

纪氏苦笑一回,哪里还能静心,到底接过来,卷碧泡了莲心茶,这些日子她天天都喝,吃的是黄莲蜜喝的是莲心茶,苦成这样子,却依旧下不了火气,啜得一口茶水,又阖了眼睛。

颜连章能把这信写过来,就知道是必有动人处的,能叫她意动的,也只有慧哥儿了,郑夫人跟郑衍原来就跟他不亲近,嫡长子嫡长孙,却还不如杨惜惜肚里那一个得看重,郑衍又不是无子,那两个生下来,再讨进门一个,慧哥儿的身份可不尴尬。

再是外家也不能越过郑家去教导他,要是叫人挑唆坏了,可不白费了明潼一番心血,慧哥儿才多大点的人儿,郑家只要有心,总能换了他身边的人,教得他连亲娘都不识。

后头进门的若是个存着好心的便罢了,若进门就没好意,难道还能日日防着不成?何况怕的就是这先进门的好意,往后就是有歹心,也叫前面那点儿好给掩住了,旁个哪里还能识破呢?

纪氏把这些想得一回,往窗外头一看,明漪正带了慧哥儿在院子里头玩耍,沣哥儿官哥儿都要去国子监读书,家里也只得一个明漪陪了他玩,两个人追了条白毛小狗,慧哥儿手里拿着一只大风筝,说要往空地去放。

来家这几个月里,倒都是明漪带着他的,慧哥儿一口一个姨,有事就去寻她,明漪实是替纪氏分担了不少。

她就是嫁人也嫁不得那位高权重的人家,后戚本来就该自重身份,有一个颜连章在穗州捞盐课海运两样钱已经足够惹人眼的,这个女儿,虽是经常进宫,却连明蓁也不曾开口提过要给她说亲事。

便是那些常来往的勋贵家夫人,稍有些权柄的都不敢提,如今这一位,看着是比先皇好侍候的多,实则比先皇还更难讨好,他既没露意思出来,便一个也不提。

十四岁花骨朵儿的年纪,相貌美性子静,不管家里如何,外头总是很有模样,看中的人多,可颜家这门第,高不成低也不成,倒让纪氏犯了难,为了明漪的婚事,还特意去信问过颜连章。

哪知道竟会是这么个结果,她好容易平了气,长长叹出一声来,这个主意说是混帐,却也是没法可想的法子,既提了出来,颜连章必得给郑家去信。

郑家已然讨了一个颜家女,后族的好处尝着了,光是想这个媳妇没了,酒坊马场就都没了,郑家必也不肯,都是要东西,可不得再赔进去一个。

明潼不在这三个月里,郑夫人果然尝着了当家作主的滋味,新官上任三把火,把自个儿的人手派到有油水可捞的地方,可等着一月下来一盘帐,竟亏空了。

这才知道帐上原就不放多少银子,要么是存进银庄银号里,要么就是拿出去周转酒坊马场,能开发的银子发完了月钱再不够郑夫人这样办宴的。

她办的这宴,先还有人来,跟着见她这模样,分明就是半点没把儿媳妇病重的事放在眼里,也都不敢再来,背地里还有笑话郑家的:“抱着那么个下金蛋的鸡,竟还想往外头扔,也不想想,这一个没了,哪里来的金蛋。”

纪氏自然有所听闻,就连明蓁也都知道了,她那里召见命妇,总归能听见几句,她不说话,这些人便知道,皇后这是不高兴了。

自家的妹子病重着,郑夫人却是样样宴席都不落,银子用空了,还埋怨起明潼来,算她不知藏了多少私房。

颜连章的信一来,郑夫人还没看就呸了一声,等拆开来一看,又冷哼两声:“倒是打得好主意,还想把女儿都赖在咱们家不成!”

巴不得明潼早点死,死了就能赶紧再讨一个,济阳侯家的小孙女儿看着是个安静的,家里也是老牌子的侯爵了,能说下这个来,再好不好。

她自觉得郑家不同以往,明潼死了百事顺意,却不想想她这恶婆婆的声名在外,哪一个还敢把女儿嫁进郑家去。

纪氏枯坐了半日,嘴上骂了颜连章混帐,心里却犹豫起来,旁的她不惦记着,女儿只慧哥儿这一点骨血,没个妥当的人看着,真有那一天,怎么放得下心。

明潼这一向觉得身上轻快了些,纪氏万事都不许她管,一句都不叫人在她跟前漏出来,可光看她的脸色,她就能知道,拉了拉母亲的手:“可是郑家,来人说了甚?”

纪氏替她掖一掖被子,这个天儿了,还得盖了厚的发汗:“没有,你安心睡罢,明儿想吃甚,有才刚送来的锦鸡,吃个鸡丝粥儿,再把胸脯子炒一炒,给你拌了粥吃。”

明潼用不了几口,可厨房还是见天的变着花样做,她今儿却不应,看了纪氏一会,垂下眼帘:“那便是父亲说了什么。”

纪氏还是笑:“你父亲来信,我说你的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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