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庶得容易-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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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瞧瞧她去,既病着,便罢了,等她好了再说罢。”

面上瞧不出喜怒,连说出来的话也没半分烟火气,可小莲蓬听的这话,连脸都不敢抬起来,弯着身子行礼:“是呢,姨娘也是这个意思,怕把病气过给哥儿姐儿。”是胎不稳又不是风寒脑热,可纪氏发了话,哪有不遵从的。

纪氏听得这一句,这才打量她一眼,轻声一笑:“她倒是懂事知礼的,卷碧,拿一匣子高丽参来,煮汤沏茶搁一片进去,都相宜的。”

小莲蓬代睐姨娘谢过,接了高丽参,一路回去都想着要怎么开口,姨娘的眼睛都要望穿了,就是盼着想见见两个孩儿,好容易进了门再叫她忍,又怎么忍得。

她自家也知道两个孩子是要不回来了,三少爷说不得还指望,两个都是姨娘,六姑娘是怎么想也不会回来了,便是太太不想要,也万回不来。

睐姨娘吃得这些苦,人倒清醒了些,心里猜测着纪氏怎么也得关她一段,听见小莲蓬说纪氏叫她好生养着,立时就明白过来,白着脸点点头:“是了,我身上不好,也不想叫她们瞧这病歪歪的样子。”转了脸冲着床,不一时枕头就湿了一片。

只晴了这一天,一大早又下起雪珠来,风刮在人身上钝刀子似的疼,明沅写得会字就要放下笔来搓搓手,宋先生让她们临山水长卷,一屋子三个姑娘拿了笔细描,明湘明沅坐的住,明洛却不耐烦了:“画屏,往手炉子里头再加块碳。”

宋先生在绿云舫后头歇着,放三个学生在前头习画,明洛抱了手炉在两人间绕了一圈儿,叹口气:“你俩这是怎的了?出了上房半句话都没说过。”她自然知道是为着什么,张姨娘在院儿里幸灾乐祸了许久。

她自家占了那一年不曾怀上,回来眼见着沣哥儿能走会跑,口里声声叫着安姨娘作姨娘,哪能不嫉妒,谁晓得睐姨娘有孕的消息又传回来,张姨娘差点儿咬碎一口牙:“她倒比只母猪还好生养!”

明洛跺着脚下冲她发脾气:“姨娘怎么这样说,明沅是小猪崽子,我是什么?”出了门要争长短,到底还是记着明沅明湘两个都待她好,回来前生了张姨娘的气,为的就是她不肯摸出银子来,给一姐一妹置办一块绣花地毯,她走的时候满口许诺,却一件大的也没,只带些小玩意,深觉丢脸。

张姨娘手头是很有银子的,颜连章手松,跟着去了穗州这一年,攒下许多好东西来,有家用里头抠的,还有自颜连章那儿讨的,她存下来这些全为着女儿,听见女儿嗔她也不恼:“你是什么,你是娘的心肝肉儿,你挑这个挑那个,娘这里可亏了你?咱们守着银子过活,可不能搅到那混水里头去。”

她的意思是站干岸,看着两边撕撸,最好还能渔人得利,明洛晓得该少说少问装不知道,可她喜乐惯了,姐妹一处虽拌几句嘴,自来不曾这样一日都不说话,她才开了口,明沅就长长叹一口气。

明洛看她蹙眉头,浑然无谓:“我知道你愁什么,你姨娘回来便回来了,总归你又没养在她那儿,澄哥儿的姨娘离的这样近,他也没甚个说道,你难什么。”说着还冲她皱眉,不解她为甚这么愁。

若真能似明洛说的这样轻巧倒好了,她心里是期望着睐姨娘能养一个自己的孩子的,她不能了,沣哥儿也不能,只肚里这个才能安抚住她。

明湘搁了笔,眼睛看看明沅,彼此心领神会,轻悄悄叹了一口,也不再作画,三人坐在一处,采菽端了食盒上来一碟子果仁馅的酥饼,一人捡一块对坐着吃起来。

到底还是小姑娘,有明洛这儿歪一下那儿搔一下,没一会儿就笑起来,明沅也跟着笑,心里跟罩了层阴云,听见外头雪珠沥沥落下的声音,这桩担忧怎么也放不下。

纪氏守着女儿喂她喝姜汤,明潼这病来的快,去的却慢,蒙着头睡了两日,汗出一层身上就一轻一层,只还觉得发虚,纪氏便不许她起身,跟先生请了长假,让她好生将养。

明潼人没瘦倒还胖了些,气色看着也好,叫纪氏搂在怀里喂汤,安闲的眼儿都阖上了,只勺子伸过来,这才张开嘴,纪氏喂完一口,拿手点她的鼻子:“瞅你这懒模样,坐起来些,可别洒到被子上去。”

明潼反身抱了纪氏的腰:“娘在这儿,我懒些又怎的了。”屋里燃着内造百合香,把姜汁味儿冲淡了些,明潼抬头看着模样不对:“娘这是怎的了?可是有烦心事?”

纪氏给她掖掖被子:“哪有甚个好烦心的,你身子好了,娘便万事都不愁了。”明潼嘻的笑一声,挨着纪氏拿被子掩的只露出一张脸,纪氏抬手把散发别到她耳后去,等她睡下,纪氏走到罩门边,点了大篆:“再不许告诉姑娘,让她安生养病。”

她前脚才走,明潼立时就争开眼睛,叫了一声小篆说要更衣,扶了她的手:“院里出了甚事?”

小篆咬了唇儿,只觉得手上越来越痛,兹了一声:“睐姨娘,苏姨娘有了身孕,叫接回来了。”

☆、第61章面条鱼

明潼心头一片震荡,她咬着唇儿倒在枕头里,小篆急的眼圈泛红:“姑娘再不敢说出去,太太吩咐咱们让姑娘好生养病。”

明潼听见了好似没听见,怔怔盯着帐顶,小篆脚尖往前,张了脸看看她,抖着嘴唇才要说话,明潼吸一口气:“你下去罢,我知道了。”

飞罩门上的纱帘放了下来,明潼无力的躺在床上,不住抠着床罩上绣的金丝牡丹花,指甲一下一下的刮,抠得那一块牡丹花瓣半边起了毛。

怎么还是躲不过,都折腾她要死了,竟又活过来,只当这辈子就在庄头上了,偏还能有孕又回来!上辈子睐姨娘可只有一个儿子!如今不止多了一个女儿,肚里还又怀上一个。

红唇叫她咬得发白,手不住打着颤,已是有了一个半变,再不能生出另一个明数来!,明潼捏紧了拳头,唇儿由白变红,呼的长吸一口气:“小篆,进来给我续茶。”

小篆拎了铜壶进来,见明潼面色如常,心里先松一口气儿,往茶壶里续了水,才刚要退出去,明潼便开口道:“我觉得肚里头有些空,你去厨房要一碗面条鱼儿来,我就馋平姑姑做得那味儿。”

既要平姑姑亲自做,小篆便跑了一回厨房,平姑姑管着厨房食事,除开上房有些大菜还亲自掌勺,已经不碰锅子灶台了,既是明潼开了口点的,便系了围裙做起面条鱼来。

说是面条鱼,却不是真的拿面做的鱼,是拿小刀把半指长的银鱼鱼肉刮下来,打得起浆,拿面粉蛋清一道拌了,捏出个鱼形来,下到汤里,这汤必得用老鸡煨得没有半点油花,捞出鸡肉鸡皮来不用,下进汤锅里头一滚不捞出来,装在砂罐子里头盖上盖儿,用食盒里拎着过来。

平姑姑亲自给送来的,明潼一病,纪氏便让她先顾着这头的吃食,上房倒不要她做了,平姑姑听见明潼点菜,怕她吃的不好,亲自送了来,问问她夜里想吃甚,先给请了安,自小丫头手里拉过砂罐,舀一碗出来,鲜鸡汤白面鱼,撒了粒粒碧绿葱花,看着就勾人的馋虫。

平姑姑端了送上去:“三姑娘尝尝咸淡,夜里想吃些甚么?”

明潼说是说馋这个味儿,端在手里却只吃了半碗:“倒难为姑姑还特地跑这一回,下雪落珠子的,还不赶紧看了茶来。”她在屋里头从不要一屋子丫头围着,小篆出去端茶,剩下的大篆也派了活计:“这般好味,别白费姑姑这份手艺,这剩下的给澄哥儿送了去,让他吃着热热肚肠。”

两个丫头听命出去了,明潼转头看向平姑姑,冲她笑一笑,问道:“如今落月阁的食事是谁来料理的?”

睐姨娘第二日又见了红,唬得她连床榻都不敢下,吃喝俱都送到嘴边,苦药汁子喝下去没有一瓮也有半瓯,大油大肉咽不进喉咙,日日拿鸡汤炖了粥来吃,撕得一块鸡脯子,倒好吃上两餐。

人是回来了,却惹了纪氏的厌弃,便似喜姑姑忧心的,不论这滑胎是真是假,总归担了恶名,心里有意惩治一回,当着人问讯病情,又是请医又是送药,可落月阁里的月钱却迟迟没发下来。

睐姨娘回来时节正尴尬,上一轮月钱早就发了,下一轮发月钱又还离得早,箱笼里头倒有些贵重东西,却换不得银子用,若想吃的舒坦些,可不得往厨房里打点,总不能拿了丝衣锦袄作赏钱。

她这里日日要一只鸡,厨房先给她上了几日,落后便回说,天冷不及置办,每日里都要炖新的,才刚回来几日便吃了快十只鸡了。

小丫头回来报给小莲蓬知道,小莲蓬气的咬牙,这还不是按天算,是按顿来算了,睐姨娘连动都不敢动弹,为着赔了些眼泪,还是忍了这口气:“我仿佛记着,安姨娘张姨娘院儿里,也不并时时吃鸡的。”

姨娘有姨娘的份例,肉菜鸡鸭鱼羊都有定例,手上一松一紧,便差了这许多进出,若按厨房的来算,她确是把一月的份例吃用完了,羊肉嫌腥臊气,鸭子又太寒,只好吃鱼,多搁姜丝,拿姜味盖去腥味,将就着又吃了七八日。

纪氏等于是禁了她的足,明沅听得些风声,却不能去看望,也不能巴巴的日日送汤水过去,只隔得几日给送些点心果子。

这些个消息在下人里头传的最快,睐姨娘受磨搓,没一日就传到她耳朵里了,明沅叹口气,自床底下拉出钱箱子来,打开来拿出一吊钱,让九红悄悄送过去。

这些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倒是时常能加一顿粥饭,院里支起炉子来,不往厨房去要,自个儿置办了锅子,拿粳米煮粥吃,又煮了一锅子的鸡蛋,沾了醋吃。

纪氏睁只眼儿闭只眼,总归不是少了她吃穿,还能样样称她心肠不成,明潼折腾了她几回兀自觉着不泄火,知道明沅给睐姨娘送了钱,冷哼一声:“她倒是个孝顺的。”

她有这么一桩事,身子倒好起来,原就是风寒,歇了十来日好个彻底,再往纪氏屋里去时也不藏着掖着,眼底轻蔑乍现,嘴角噙一段冷笑:“娘待她们再好也是好心作了驴肝肺,既这么着还不如发落了她回去,叫她尝尝跟着姨娘的苦处!”

她出这一回手,纪氏立时就知道了,这回睐姨娘撩了她的火性,是该得着教训,这才假作不知,大面上过的去便是,可明潼说的这话却还是左,只当她那性子扭过来了,哪知道她半点也没改,伸了指头就点她:“又混说,姨娘是姨娘,六丫头是六丫头。”

“总归不是什么好货!”明潼这口气噎着出不来,哪个知道她为了甚下作手段才怀上了这一胎,她心里又恼又恨,不能对着亲爹发作,只好逮住睐姨娘出气,连带明沅也一并迁怒了,原来就视她作肉中刺的,兹当她是个老实本份的,竟还会暗渡陈仓,这会儿更借着由头出气了。

纪氏屋里燃了内造的百合香,瑞兽香炉两边趴着的麒麟口里吐出袅袅白烟,外头落着雪,屋里一片浅金深红,纪氏身上穿着浅金菊瓣纹的袄子,她一笑,明潼这点火气就先消了一半,自有了弟弟,她愈发依赖起纪氏来,原来全藏着的话,如今倒敢吐露一半儿了。

往她身边一坐,头靠在纪氏肩上,一只手挽了纪氏的胳膊,纪氏伸手抚住她的背:“你这个丫头,人行事还能跟抛角子似的,不是正便是反了?”她笑眯眯的捡了一块酥心糖,明潼堵气不吃:“娘就是太好性,她们才敢爬到头上来。”

“哪个骑到我头上来了?是苏姨娘还是张姨娘?非得学那母蝗虫雌老虎?姨娘们不敢抖,你爹难道听着狮吼不怕?”纪氏还是头一回同女儿说起了夫妻相处之道:“敬着爱着是一样,哄着骗着又是一样,开一眼阖一眼的才能过安生日子。”

“你觉着六丫头背着我给苏姨娘钱就是没良心?你怎的没瞧见她天天送燕窝?便不巴结着我,咱们家里已是出了一个王妃的,这些个女儿还能随手嫁出去?”纪氏敲敲女儿的脑袋:“若是那起子丢了亲娘一味钻营的,往你跟前腆着面目奉称,亲兄弟都恨不得踩上一脚,你见着便乐意?那些个才最会反咬一口。”

纪氏见女儿还沉了脸,觑着屋里头没人,压低了声音道:“如今蒹葭宫里头那个,可不就是攀着嫡出的姐姐,才一路勾搭上的圣人。”这些秘辛明潼原在宫里就曾听过一耳朵,宫人们闲话起来嘴巴更毒,此时听见纪氏说起,默不则声。

元贵妃家里的大姐姐进得宫去,姊妹两个差了总有十来岁,于妃一路爬上了妃位,圣人带着队去龙头庙进香,回来的时候途经于家,正碰着腹疼难忍,往于家去方便,打院子里出来见着立在玉兰花树下的元贵妃。

如今元贵妃高卧蒹葭宫,于妃又在何处?

“原来你小这些不好论道,如今你大了,总该知道些。”纪氏抚了女儿的背:“懂得道理,心肠不坏,些许小事只当瞧不见便罢了,等你出了嫁,这些个妹妹就不走动了?”

明潼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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