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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有眼-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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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患者躺在床上。总务科长将小柴安男指给他们后,便回避走开了。病房里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臭气。小柴安男正支起半个身子在看书。看见生人进来,抬头一望,眼镜片上反着光。
  “你是小柴吧?”主任怕同病房的人听见,低声问道,递过名片给他看。这个名叫小柴安男的阿安,看了名片,脸上倏地变了颜色。
  “你不必担心。今天不是为你的事来的。是向你打听一个熟人。”主任安抚他似的,声音很柔和。阿安老老实实地点点头,神色仍然很戒备的样子。
  “你把一支美制45口径的自动手枪卖给一个人了吧?”阿安的眼里露出惊恐的神情。“这事儿当然是违法的,现在不是来追究这件事,我们想知道买主是谁?”主任温和地说。
  “是茉莉子告发的吧!”阿安这才开始说话,声调里还带着少年的稚气。
  “是她”“这个臭婊子,真拿她没办法。”
  “不要发火嘛,怎么样?能告诉我们吗?”
  “让我想想看。”阿安陷入了沉思。并不是犹豫不决,该不该说实话,而是买主不止一个,不知指的哪一个。主任觉察出来,便从口袋里掏出照片,是新宿区杀人犯的模拟照片。阿安盯住照片看,可是没有什么反应。
  “有没有卖给这样一个人?”
  “我不认识这个人。”阿安的口气很冷淡,但仍拿着照片不放手。“再好好想想。”
  “先生,这个人因为手枪出了什么事了吗?”阿安反问道。主任见他脸上的神情似有所动,便毫不隐瞒地说:“你没有看报纸吗?”“自从住院以后,压根儿没看报。”“难怪,他在新宿开枪打死了人。子弹是45口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阿安沉默了一会儿,吃力地挪动一下上了石膏的腿。
  “年龄和照片上相仿吗?”
  “嗯。三十岁左右。”阿安又闭上嘴,看着照片。这时,主任凭直觉,看出阿安认识这个人。“我认识一个人,同照片上不大一样。年纪和脸上的个别部位很像。瞧,发式和眼睛有些相像。”模拟照片画得实在不高明。
  “晤。那么你把手枪卖给他了吗?不要担心,尽管说,不会连累你的。”阿安咽了一口唾沫。为了使对方心情松弛下来,主任便坐在旁边的一张床上,架起了腿。
  “你卖给他的手枪是45口径的吧?”阿安点头称是。
  “嗯。他叫什么名字?”“姓黑池。”站在主任身旁的刑警们神情紧张,用铅笔在本子上飞速记了下来。“黑池。那么叫黑地什么呢?”
  “黑地,黑地……唉——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想不起来了吗?”“是十年前的事,真的忘了。”
  “十年前?”
  “是的。那时我们都喊他黑池老师。”
  “老师?”主任的眼珠子几乎瞪了出来。“他当过中学老师。那时我上一年级。”阿安答道。主任两腿换了一下位置。为了镇静自己,他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吸了起来。
  “噢,明白了。这个黑地是你的老师,对吗?”主任接着问,事情一步一步理出了头绪。
  “是的。不过我只跟他学了一年。后来黑池老师辞职离开了学校,到别处去了。”阿安脸上那种戒备的神色开始解除了。“学校在什么地方?”“我的老家。长野县南佐久区春野村,学校叫春野中学。”刑警OI在本子上做记录。“正好在儿岳山的东麓,那地方的风景真优美啊。”阿安仿佛很怀念自己的故乡,说到这里,表情也变得柔和了。“哦,黑地老师教你们,是你上中学一年级的时候吧?”
  “是的,那年我十三岁。”“黑池老师也是你们村的人吗?”“我想是的。他从横尾里骑自行车来上课的。根尾里在山里,离学校一里半地,我那时还小,对黑池老师家里的情形不大清楚。”“哦,是这样。黑地老师辞去教职,到什么地方去了呢?”“听说去东京了。因为我还小,详细情况不知道。他体操特别棒,那时不过三十一二岁。 年纪很轻。 说是老师,不如说像个大哥哥。我们给他起个外号叫‘黑哥’。”阿安的眼神,仿佛在回忆少年时代的往事。“嗯。那么十年以后,你在东京又见到了这位黑哥,是不是?”主任问到了事情的核心。“是的。在府中赛马场偶然遇见的。他已经忘记我了。可是我还记得他。我觉得特别亲近,便喊他老师。那是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今年二月。那天天气特别冷,我们就在赛马场的人群里说说话。”阿安说。“当时他就提到手枪的事了吧?”
  “是的。黑地老师问我在东京做什么事。我想瞒他也没有用,就老实说我当据客,买卖美国佬的物资。他想了想问我,能不能搞到手枪?我当时吃了一惊,便探他的口气,是不是想要?他带点苦笑说,他要护身用,他干的工作比较危险,不便对我说,要我无论如何帮他搞一支。他有钱,价钱贵一些也无妨。我私下里寻思,这个黑哥恐怕也是不务正业。那时我恰巧从茉莉子那里买到一支,正想脱手,便满口答应了。第二天也是赛马的日子,我们约好,还是在赛马场碰头。”“于是你把枪交给他了?”
  “是的。第二天照约定的,当面交给他了。看在从前老师面上,价钱较便宜,卖给他七千元。可是黑哥多给了一千元。看来,他很有钱的样子。”
  阿安问,“那位老师究竟是干什么的?”“大概没有什么正当职业。”主任只回答了一句,又继续往下问,“你记得给他手枪那天是几号吗?”
  “是二月中旬,有赛马的星期天。您查一下就知道了。”那一天是二月十五日,新宿发生凶杀案是在两个月之后。“以后就没有再见面?”
  “没有。不过,有个二十六七岁的瘦个子来找过我。说是黑池老师打发他来的。因为我曾把地址告诉过老师。那人说,老师要我再给他弄一支枪。我觉得这事儿太担风险,便推说现在没法搞,一口回绝了。”
  “那是在什么时候?”
  “记得是三月份。”
  “那个人的名字呢?”“他没说。一双眼睛贼不溜秋的,叫人一看就讨厌。长官,那个人老缠住我不放,总到医院里来。他去住处找我,打听到我在这里住院。说是要买手枪,问我有什么门路,我又一口回绝了。”
  “等一下,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日期我不记得了,好像是将近四月底了。”主任听了这话,便闭上眼睛思量,那可能是偷担架的前几天。“你还记得卖出去的手枪上面的号码吗?”
  “没有。”“那好,谢谢。”主任站起身来,阿安看了他一眼,眼里又露出惶恐不安的神色。
  “长官,黑池老师用我卖给他的手枪杀了人吗?”
  “是啊,你给我们找的好差事。”主任说罢便跟在刑警后面,走出病房。专案组召开了侦查会议。 主任在会上报告调查经过。 报告完毕,他提出自己的看法:“我认为新宿的杀人犯,可以肯定是黑地这家伙。他在红月亮酒吧当酒保,自称山本。做泪律师所调查的案子里他扮演了一个重要角色。事务所的田丸利市对他跟踪追迹,咬住不放。他一时性起,开枪打死田丸。至于凶器,毫无疑问,是从小柴安男处买来的手枪。 根据鉴定结果,用的是美制19 11型45口径柯尔特式自动手枪。之后,不是黑地便是他的同伙需用手枪,按小柴安男的证词,是一个瘦削的男子曾去找过小柴,被小柴拒绝了。等小柴脚上受伤住进有台医院,那个瘦子又去医院问他买手枪的门路。这次小柴还是一口拒绝了。问题在于那天的日期,小柴不记得,还没有查清。我估计可能在担架被盗前几天或前十几天。换句话说,当时那个人看到有几副担架立着,放在医院的走廊上。以后黑地枪杀田丸潜逃,同伙又进一步绑架做沼律师,感到有必要把做沼律师隐藏起来,以避开我们的搜查。他们便定计把律师装成病人送出东京站,干这种事,要用担架,而担架是特殊用品,如果买一副新的,怕留下蛛丝马迹。这时,准是同伙中的那个瘦子,想起去医院找小柴时,看到过立在走廊上的担架。他说到医院偷一副很便当。大伙儿都同意这么办。事情也正如他们设想的那样,轻而易举地办成了。这样一来,做沼律师便被放上担架,由东京站抬进南下的‘西海号’快车。这个推论,与事实大概不会有多大出入吧。”对主任的分析,谁也没有提出异议。侦缉一科里村科长也参加了这个会议,热心地听完发言后,便向前探出身子,满脸通红地说:“黑池身上现在还带着手枪,潜逃的时候,难保不会干出什么事来,应该赶紧追捕。犯人已经暴露到这个程度,望各位全力以赴,乘胜追击。”侦查主任低下头,好像在暗暗发誓。当晚侦查会议人们都非常激动,谁都觉得前途光明。
  隔了两天,派到长野县进行调查的刑警寄来报告说:“经查春野中学所保存的职员名册,黑池名健吉,于一九二五年七月生于原籍长野县南佐久区春野村横尾里。一九四七年在该校代课,一九四八年退职。”
  …
  中央阿尔卑斯山上的尸体
  1
  八月底。
  饭田林业管理局下属长野县西筑摩区的广做国有林管段主任去山里巡视。
  那是在折古木山(海拔2168米)的西麓,中间隔着一条峡谷,同南木曾岳(海拔1676米)遥遥相对。主峰是狗岳,南北走向,构成中央阿尔卑斯山脉的一部分。山上是一片原始森林,杂树丛生。如丝柏、花相。点丝柏、串柏、高野罗汉松等等。
  这一带地势西斜,大多是断崖峭壁,断崖上露出特有的古生岩。
  头天夜里下了一场暴风雨,为了查看损失,管段主任便来这里巡视。刮暴风雨时,风速可达二十公里,降雨量为四百二十毫米,然后改向东去。因此,这条山脉的西麓、木曾山一带,全年降雨量较多。
  管段主任向周围扫视了一眼。墓地目光停在一处陡峭的斜坡下面。在森林底下,露出一片花岗岩断层。雪白的岩石上,横着一个黑色的东西。昨夜的雨水把树木淋得湿源源的,水珠一滴一滴往下滴。透过这片苍翠欲滴的绿丛,可以望见这个异常的情景。
  管段主任开始沿着陡坡往下走,背囊随着身子轻轻摆动。脚下很滑,山上的流水在草际渐渐流过。他攀援着树根和灌木,小心翼翼地往下走。
  走下二十几米,方才显得很小的物体,此刻在他的视野中扩大了。突出的岩石,峭拔峻险,接连构成几块狭长的平台。有一个人,摊手摊脚,一动不动地躺在上面,紧贴着石头。
  看到此处,管段主任重又顺着斜坡爬上去。他知道,躺在那里的是一具尸体,倒也不觉得恐怖。他的职业就是在深山密林里巡视。这种事已司空见惯,化成白骨的自杀者,一年里总能遇上二三次。
  他走下山,费了不少工夫才到了有人居住的村落。村子坐落在一千二百米高的山坳里,有二十来户人家。只有一条道通向村里,名叫大平街,连接着木曾谷和伊那谷,位于木曾峰(海拔1400米)东面一公里的地方。
  管段主任对村里人说,国有林里有个遇难者的尸体。他自己要去通知派出所的巡警,请村长挑几个小伙子去抬尸体。说完,他搭上一辆刚从山上开下来的装载丝柏的卡车。
  “老师傅,出什么事了吗?”头上缠着手巾的司机问。身上发出一股汗臭。
  “没什么。山里有个人遇难死了,要去通知一下巡警。”
  管段主任坐在助手席上,嘴上衔着香烟。
  “咂?八成是昨天刮台风,迷了路,从悬崖上掉下来的吧?三四天前报上就预报要刮台风,登什么山!自己找死,真胡来!”
  管段主任听司机这么说,心里寻思,没错。从那姿势来看,正是从悬崖掉下来的。卡车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左拐右弯,终于爬于被。中途在一家茶馆饮了一回茶。到达三留野镇上时,足足行驶了一个半小时。
  三留野派出所的巡警当即把情况报告给木曾福岛警署,那时已经是下午两点来钟了。
  警署派人到现场验尸,又要耽搁不少时光。那地方实在偏远,太不方便。警车沿着木曾街南下,从妻笼蹒跚地爬上大平街,到达木曾蜂附近的村落时,早已过了四点。山里回落得早,周围已是暮色苍茫了。
  管段主任和四个青年在村里等候警方来人。来的是一名警司、两名巡警和一名警医。由发现人管段主任带路。这里没有像样的道路。因为昨天一场暴雨,没走多久,一行人身上已经半湿了。
  从大平街到尸体横陈的现场,要走一个小时。现场在深山里面,上了年纪的警司气喘吁吁。
  “那就是。”管段主任用手指了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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