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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之下-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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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一体。
正因为如此,他才执著于获取他人躯壳的游戏——想要得到健康的、温暖的、会动的身体,想要变回可以给予拥抱和安慰的人类,想要摆脱这只会凝望守候的植物的禁锢。哪怕触犯法则和禁忌,哪怕变成伤人的恶鬼,也要逾越此岸和彼岸的鸿沟……
看着浩幸似懂非懂的表情,夜光杯轻轻从他怀里抽出手,注视着冰鳍缓慢而决绝的甩动衣袖,随着这个动作,光线突然间穿透了他的白衣——已经到最后了,惩罚还在持续,夜光杯的力量已不足以维持形体,等待他的,只有消失这唯一的未来……
“离开之前,有句话无论如何我都要对你说。”出乎意料的,渐渐变得虚幻的夜光杯转向了站在一旁的浩行,“谢谢你,因为只有你才跟我说话……像当时的我一样,你也拼命想让别人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吧。可惜你对我说了,我却帮不了你……”
这样说着,山茶花妖慢慢伸出空着的手心,轻轻摊开细长的指尖,那朵充作“手绢”的茶花不知何时回到了他的手中,随着掌心倾侧而飘落在浩行面前。
浩行难以置信的看着夜光杯,有些僵硬的俯身捡起那朵茶花:“怎会的……那是爸爸离开妈妈,要和浩幸的妈妈结婚的时候……我写在花瓣上的啊……”
原来这写满花瓣的“救救我”三个字,不是浩幸的求助,而是当年的浩行拼命想要传达的讯息!
“谢谢你一直这样对我说话。可是太辛苦了——既然我的能力不足以改变这一切,继续留在这里也是徒增痛苦。所以,我不想再看下去了……”这一刻从夜光杯身上,淡淡污迹渐渐加深、渐渐清晰起来,仿佛要把那接近透明的躯体彻底吞噬——那是一行行端正的字迹,从稚嫩到成熟,从生涩到流丽,像雅艳无比却又沉重可怖的纹饰。这些应该都是浩行的手笔吧,从小就喜欢在白山茶花瓣上写字涂鸦的他,在无意间不断这样向夜光杯倾诉,却不知道这种倾诉会在不知不觉间化作束缚山茶精灵的枷锁。
这么多年来陷在寂寞里无法自拔的浩行和夜光杯,他们彼此都无法将汹涌的喜悦与悲伤诉诸言语;一个思念书写作点点墨痕,一个将憧憬绽放成满树繁花,他们彼此束缚着,纠缠着,却完全不曾察觉……
“请不要再呼唤我了,以后你想说什么,都请坦率地去说,想做什么,都请坦率地去做。因为我再也不要听你倾诉了……”随着夜光杯深深的叹息,冰鳍的指尖猛地穿越了山茶妖精的身体——随着周围的幻境像薄雾般轻轻飘散,此刻我们业已回到自己的躯体,人类又怎能抓住即将消失的虚幻精灵呢。
从来都正经到了刻板的地步的浩行第一次失控了,从那游移无措的眼神可以看出,并不拥有燃犀之眼的他已经再也看不见夜光杯了,朝向空无一物的庭院,他大喊着:“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完全不会说……虽然想要恢复到以前的心情是不可能的,要我无条件的喜欢浩幸的妈妈也是不可能的,但是浩幸不一样,到我第一次抱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那么小,那么温暖……可是……要怎么说出来,要怎么让浩幸知道……”
“你以为唯独自己才有这种烦恼吗……”冰鳍似乎想说什么,但那幽微的语声却被他矜持的冷笑切断了。可实际上不用言明我也能知道——越是亲近的人,就越难于传达;遇上这种状况的人,又何止浩行兄弟而已!
“根本什么也不用说!”我脱口而出,“像今天这样就可以了!带着他做游戏,在他哭的时候抱住他;乘他睡着时把他画成大花脸,让他醒来吓一跳;在他弄了一脸蓝墨水时狠狠的骂他,不要偷偷替他擦掉!还要说什么多余的话?他不是别人,是你的弟弟啊!”
我的声音在除了山茶花树之外别无他物的空荡庭院里渐渐变的微弱,然后消失。夜光杯本体的枝干轻轻的摇曳起来,鲜润的花朵簌簌而落,就像折断翅膀的雀鸟,但花瓣却并不是一尘不染的洁白,相反染满了纵横的墨迹,比想象中要多出许多的繁花重重堆积到我们脚边——那是夜光杯保留的浩行这么多年份的思念吧,现在,到了归还的时候吗?因为他知道在这个家里,包括自己在内,不会再有人被无法传达的思念所束缚了。
浩行再也看不见那金色眼眸的花妖了,但我和冰鳍依然看得到——仿佛呼应着此刻的话语,夜光杯的肌肤和衣衫上那沉重的墨色正渐渐褪去,使他看起来更加像幻影般虚无。
近乎透明的山茶精灵一边飘舞似的走了过来:“当年是我多管闲事,被讷言误会也是活该。”
讷言,是祖父在和彼岸世界交流时候才会用的名字啊。祖父误会夜光杯什么了呢?我不由得上前一步正要询问,却突然被对方伸手拂过面颊。
“你干什么!”冰鳍反射性地架住夜光杯的手腕,只见那冰晶般的指尖上,赫然凝这一点幽蓝的水滴。
“比起浩幸,更需要多加小心别被带走的,是你……”美丽的妖精悠悠低笑着。我愕然凝视着那滴病态的青蓝,梦中磅礴的雨声瞬间轰鸣在耳际,难道那场不存在的豪雨穿越了现实和幻象的界限,顽固地将某种残痕遗留在我肢体上吗?
难道……夜光杯是在暗示,我将会被这场狂暴的幻之雨带走吗?
可是已经来不及详细询问了……
“我自由了。”伴着依稀飘来的最后语声,夜光杯的身影突然在冰鳍手中迸散作无数洁白的花瓣。我记得他的最后一刻——虽然面目朦胧,但说出这句话的夜光杯脸上,绽开着比花更像花的微笑。
“在那里!”浩幸突然指着那繁花落尽的深绿古树,发出又惊讶又欣喜的呼喊,“夜光杯往那里去了!”
我和冰鳍不由得面面相觑,身为燃犀的我们都没能看清夜光杯的最后归宿,可是小孩子真挚清澈的眼睛却捕捉到了山茶妖精最后的一线微茫的光华——无处不在的公正法则如何安排我们无法彻底领悟,但夜光杯没有就此消失,便证明了他并没有伤害任何人,并没有背负无法赎还的罪孽。
怎么也无法变得残酷吧,这温柔而腼腆的花之精灵……
困惑的仰望着树梢,浩幸着急地扬起了小手:“咦?夜光杯呢,为什么现在看不见了?”
“没关系的,他还在守护这个家!”浩行有些犹豫的伸出手,最终坚定的抚摸着异母弟弟的头发,“我想一定还会再见面的,等到明年花开的时候……”
一定还会再见面的!不善于传达自己感情的少年如此自信的诉说着,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坚守着与自己同样不善表达的花妖之间无法斩断的牵绊,不必言传的灵犀吧。
那就等到花开时候吧——虽然此刻的凋零不可阻遏,但那簇拥着金色蕊芯的丰润而皎洁的花瓣,明年还是会绽开在安家闲寂的庭院中。如果那一天真的来到,那就五个人一起,无牵无挂,开开心心的玩丢手绢的游戏吧!
希望那个时候,再也没有说不出口的话语,再也没有传达不了的拥抱……
间奏
雪之下:
前几天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我和冰鳍让一对关系很别扭的兄弟,终于能坦诚相见了呢!
骨肉同胞的感觉真得很微妙,几千几万句话也讲不清,到头来我也只说得出:总觉得最亲近的常常又是最疏远的。
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你说这些话,也许因为你是个很亲切的人吧。说起来,其实在三元桥头邂逅之时,我也曾把你误认成了我的堂弟冰鳍呢。
有时候我在想,你会不会是冰鳍死去的孪生兄长转世而来的呢。
真对不起,拿你比作已经往生的人。请不要见怪。
火翼
于灯下
附言:我尝试着做了寒海棠的通草花,想送给你。
开学第一天,我特地比冰鳍早起,独自一人绕远路从双狮桥去学校,只为把这封束在丁香色如意结子上的信笺放进石狮子爪缝里。第二天一早,我如法炮制的取到了回信,那薄薄的水纹笺竟然缚在一枝寒海棠上,不过不是通草的仿制品,而是真真正正、花瓣上还带着一点寒露的娇媚苞蕾。
火翼:
我真的很像你的兄弟吗?那么,就请把我看作兄长吧,因为我的年龄比你大,这是一定的。
除了母亲之外,我再也没有其他的亲人了,现在好像一下子又有了弟弟妹妹,心中真是五味杂陈。如果真的能成为骨肉,希望只是亲近不要疏远吧,因为这对我来说实在太过珍贵了。不管怎么说,我都要好好感谢你。
近来母亲最近身体违和,我要送她去邻镇休养一阵,所以得暂时离开香川。好在通草花永远不会退色凋谢。寒海棠的花语虽然是“平凡”,但对我来说却有着最不平凡的意义,因为它是我此生收到的第一件礼物。
希望能在寒海棠花期结束之前归来。
也希望那时你还没有忘记我。
雪之下
即日
怎么会忘记雪之下呢!
这样的话虽然已经写在纸上放在进狮子爪间,可是总觉得要亲口告诉对方才周到。可是我一连几天找尽借口丢下冰鳍独自上学,都弄得他怀疑抱怨了,却还是没能在双狮桥头碰上雪之下。藏在狮子爪缝里的笺子也渐渐退色,终于没有被收信人取去。
眼看着巧笑嫣然的寒海棠盛开又凋零,随即是朴素健朗的木瓜海棠、弱不胜衣的垂丝海棠,最终连西府海棠淡冶如妆的霞影也渐渐变成了漫天绛雪。我怎么也想不透,今年春天怎么如此的短暂,只是转眼之间便已芳意阑珊……
第三章石榴馆
“实在是万分抱歉。小店地方狭窄,不得不怠慢几位,照顾不周之处,还请多多见谅……”站在石榴纹样的盘花铁门前,隐樵庐的老板娘非常客气的再度致歉——香川城民间工艺社团“青柳会”历年都会前往邻镇桃叶津作春季旅行,一直是由她接待的,可这次会员里添了不少新面孔,那小旅馆实在没有足够的房间,才不得不把一部分会员送到不远处的另一家民居客栈“石榴馆”。这本来是再普通不过的安排,可站在我身边提着行李的冰鳍却发出了不满的咋舌声。
这没礼貌的反应果然招来祖母的白眼,但却换来了我的无限的同情: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转身就走啊——一般来说,年代久远的老房子里“那种东西”多一点非但不奇怪,反而会让身为“燃犀”的我们有种倒错的安心感,比如隐樵庐就大体如此,而我家老宅状况更加“可观”,可眼前这座石榴馆的情形却与之相去甚远……
按说这座西洋风的馆舍建于清末,也算古旧了,可是这里偏偏“什么也没有”——就比如大门口吧,阴湿虫喜欢聚在昏暗檐沟角落里,压得人肩膀沉甸甸的;纸蜈蚣时常附在陈旧铁门上,猛一看像是斑斑锈迹,然而在此地,这些再常见不过的家伙全都不见踪影,连来来往往的过路游魂都敬而远之的避开大门。
糟糕就糟糕在这里——明明“干净”得异样,可整座馆舍却丝毫不给人神清气爽的开阔感觉,反而好像被一层由湿重空气凝成的半透明灰暗薄膜笼罩着一样,让人觉得又压抑又沉闷。好在只住一宿,如果长期生活在这里,不变成妖精鬼魅的同类那才奇怪呢!
我和冰鳍磨磨蹭蹭的走进大门,踏上青砖铺地的蜿蜒小径,进入同样乏善可陈的庭院。此处的春天似乎来得尤其晚,了无生趣的景致里只有几株老石榴正冒出丝丝新绿,这旅馆可能就是因此而得名的。主屋神经质的尖顶便隐现在这片还不那么浓密的绿荫中。
可能因为周围都是低矮老宅的关系吧,这座半生不熟洋馆风格的二层小楼显得狭窄高峻得离谱,好像整座建筑随时都会向着人头顶轰然倒塌似的。
我不由得站定脚步,倒抽了一口凉气眺望向那岌岌可危的屋瓦,却见小楼最高处沐浴着夕照的落地窗里,一个身穿火红衣服的小女孩正将清新的薄绿色窗帘撩开一线,探出半个身子来朝外张望。她似乎刚在哪里疯玩过,漂漂亮亮的衣服上溅满了泥点。这抹鲜丽的色彩霎时间点亮了还未感应到春意的沉闷庭院,但也打破这座建筑那阴郁而微妙的平衡,宛如一朵初开的小小榴花骤然被投入幽暗的池沼里,搅乱了倒影中的昏暗云天。
“你看那小姑娘,皮成这样,真可惜了好好一件衣服……”我悄悄拉了拉冰鳍,指向窗口低声说道,可就是这一转眼功夫,那孩子却已躲进屋内藏起了踪影,唯有嫩枝花样的窗帘纹丝不动的悬垂着,像被倔强的手指按住一般。
冰鳍看看我又看看窗口:“怎么了?”
“刚刚有个穿红衣服的小孩……”我轻声嘀咕着。
听到这里冰鳍顿时摆出厌恶的表情,压低声音:“红色的?你听说了吗——这家旅馆窗帘上的红石榴是虫子的尸体染成的,还会随着季节开花结果呢……”
“那石榴的确是胭脂虫染的,这也不希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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