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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岸,晓风残月+6番外 作者:醉倚风(晋江2013.6.29完结)-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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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是谁?那是圣上求而不得的心头好,他若知道有人竟敢意图染指冒犯,那杜家就是灭门之祸!”他蹙眉摇首道:“别说是杜家,就是我,我们方家,也必受池鱼之殃,轻则丢官罢爵,重则性命难保。”
  彤墨身形一震,骇然道:“这奏也不是,不奏也不是,少爷岂非进退维谷?”
  垂首沉思良久,方瑾回身轻轻抚摩琴弦,悠悠一叹道:“若非如此棘手,我又何必费心周章要杜辉去准备那些?”
  “可是……”彤墨犹豫了一下道:“虽说有可推脱之辞,但杜宇琪行恶乃是不争的事实,圣上未必就肯善罢甘休。”
  “这件事情想要全身而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要做的只有舍小保大,剩下的,各人自求多福吧。”方瑾说着,倦然坐回案旁,微有怠容地阖眸揉了揉额际。
  彤墨连忙上前伸出双手小心地替他按揉着太阳穴,低声问道:“头又疼了。”
  方瑾深蹙双眉困惫地道:“其实,这一劫能不能过得去,只在一人之口。”
  “是……风儿姑娘?”彤墨手上不停,斟酌着小声问道。
  方瑾轻“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否因为彤墨的按揉,紧拧的双眉渐渐舒松开来,他深吸一口气道:“还好我疑窦甫生就先拿住陆缙英的把柄,擅专越权之罪可大可小,他是福是祸全在我一言之间,风儿慈心慧质,决不会坐视他获罪而袖手旁观。况且,时至今日,陆缙英有此一劫,她也难脱干系,必然会不遗余力地周全于他,只要风儿稍置言辞,圣上岂有不欣然听从之理?”
  彤墨沉默了一刻,迟疑道:“既然风儿姑娘可以如此轻易左右圣心,又何须顾忌少爷手中的把柄?”
  轻笑一声,方瑾仍旧阖着双眸道:“你以为她还能回到京畿亲自面圣么?且不说圣上如今迟迟不肯册后封妃心意昭然,便是已经册立皇后、甄选佳丽充实宫闱,刘珩煞费苦心丢爵弃禄才将她带离那是非之地,又岂肯再次轻易涉险?”
  “这么说,风儿姑娘还是要通过少爷给圣上传话?”彤墨手上轻柔,语声中已是有了喜色。
  方瑾轻哼一声,忽然启眸遥望窗外,语声幽沉地道:“况且,以她当年的心意看来,也必不会眼见我丢官罢职而不顾。”
  “当年的心意……”彤墨惑然地重复着
  “当初,她一株清莲分赠我和以卿二人,我得莲花,以卿得莲心,”方瑾的语声中忽然有了一丝黯涩,接着道:“莲花者,华也,意即荣华富贵,莲心者,苦也,意即有心无果,当年钟以卿来信说风儿所赠之物玄机深奥,他一死无憾,但我来日若有翻覆之机,不可忘宁王之恨。”他轻轻叹息一声道:“那时我只谓他书呆子脾气,瞎猜乱想,后来,钟以卿蒙难殒命,而我则平步青云,再回想那一支莲花,果然是一语双关寓意非浅。”
  彤墨已是听得愣怔停手,半晌,愕然地道:“风儿姑娘收琴赠花之时,是小的亲自前去,并未见她思虑良久,怎么竟然用心如此深苦?”
  萧瑟一笑,方瑾摇首道:“风儿心思玲珑缜慎,远非你我可及,若不然,如何能周旋于严氏和刘珩之间游刃有余?”他眸光闪烁道:“所以,我一直都在猜,她留给自己的那株莲根是为何意?”
  细思半晌,方瑾忽然低喃道:“藕有空心丝不断……难道是说她空有一份心意却无奈身陷淤泥只得相思绵绵?”想着,竟已痴怔失神。
  彤墨见状忙笑着打岔道:“难怪少爷那么喜欢画莲花原来是由此而起。”见方瑾仍是沉思不答,他忍不住轻唤一声道:“天晚了,少爷也早点歇着吧,这驿馆也委实简陋了些,姨老爷在城南不远有一处别院,晚饭的时候就已经派人来请过,说是打扫干净了候着少爷过去住呢。小的想着这一天奔波得也就够辛苦的了,大晚上再挪来挪去也未免劳费,不如趁着明日少爷升堂审案的时候再搬,少爷自衙里出来直接回去别院倒还便宜些。”他顿了顿道:“只是,今夜说不得要将就些个。”
  方瑾抬眸打量了一圈所处的客房,忽然寒凉一笑道:“我倒觉得并不十分简陋。”他笑觑着彤墨道:“比之咱们家当年的柴房如何?”
  彤墨不觉一滞:当年,因为方瑾执意不肯参加科考谋求功名,又受到两个庶母的挑拨刁难,方季森盛怒之下竟将他赶入柴房一住就是年余。那是方瑾最落魄失意的一段日子,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沉迷烟花举酒自怜,才结识了钟以卿和杨柳风。后来,四少爷方勤不幸夭殇,方季森念及方家血脉惟余方瑾一人,父子之间才渐渐缓和起来。
  只是,那一段凄凉颓靡的岁月,惟有彤墨默默地陪着他走过,亲眼见证他人生历程中最灰暗的一页。
  念及于此,彤墨的眼眶不觉微微有些发热,垂下头去默不作声。
  见他神色黯然,方瑾反倒站起身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想那么多,我只是要告诉你,富贵之时不可忘贫贱之初,无论如何,若非托着勤儿的福,岂有你我今日?”
  彤墨闻言一凛,悚然抬眸,方瑾却已是转身朝着床榻走去,只撇下淡淡的一句:“累了,早些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倚风寄语:莲花、莲心、莲藕,遥写了当年烟雨江南里的另一段故事,也许,一切的巧合并非偶然,因为偶然只是化了妆的必然。性格决定命运,算命的人算的往往不是命,而是性情。


☆、第二十三章 堂阁邃奥轩龙隐(上)

  “风儿!”刘珩梳洗已毕挑帘进屋,却见杨柳风并未上床安寝而是静静地垂首跪地,他连忙箭步上前心疼地俯身扶道:“这么冰凉的地,跪着做什么?”
  杨柳风却是推开他的手,缓缓抬眸道:“珩为风儿牺牲良多,风儿不能有分毫回报,反倒令珩处处掣肘受辱于人,明日之事乃因风儿而起,却要累珩委身屈膝,风儿罪业深重无以为偿,只有跪而谢之以期宽宥。”说着,竟欲俯身叩首。
  刘珩伸臂牢牢扶住她,轻叹一声道:“若非我一时任性意气,何来风儿屡屡受辱于公堂?”小心地拥她起身道:“这僭越擅专之罪可大可小,只在裁决者一念之间,端看上书之人如何措辞回奏罢了。如今,陆缙英的祸福制于人手,方瑾的态度又是暧昧不明,公堂之上诸般忍耐自然在所难免。”他垂眸笑道:“风儿放心,刘珩已非昔日,自不会再任性妄为,凡事都以缙英的处境为重。”
  杨柳风抬睫相望,春水滢然道:“正因为珩不复从前,风儿才更觉愧疚……”言未尽,已是狠咬朱唇。
  刘珩疼惜地将粉唇拈离贝齿,伸指轻揉着深深的齿痕,低声道:“风儿此言差矣,你我既为夫妻,如今亦是孩子的父母,一家三口血肉相连,何分彼此?”说着,温柔地拢着杨柳风坐到床畔,一边俯身为她除履一边接着道:“刘珩当年孑然一身,傲桀不逊恣意妄为未尝不可,只是,如今有妻有子为夫为父,岂可再无收敛自律?”他起身坐到床边,一面为杨柳风解着衣带一面含笑道:“况且,缙英中正耿直清廉自洁,于公于私也断无袖手之理。”
  杨柳风水眸滢滢方欲启唇,却又烟眉微蹙地轻吟出声,不觉抬手轻抚着小腹。
  “怎么?孩子又动了?”刘珩关切地循向春水。
  “嗯,”杨柳风隔了片刻才轻声答道:“这一次好象动得特别厉害。”
  刘珩小心地将她抱进床里,抬手轻柔地覆在她已日见圆润的小腹上,半是责备半是爱怜地道:“你看,孩子都恼了,娘亲不顾惜自身也就罢了,怎么还带累着他一起受罪呢?”
  杨柳风垂首无言,眸中却已是多了无限缱绻柔情。
  那低眉之间的母爱光辉,一瞬间再次温软了刘珩的心:这样的感觉就是叫作“幸福”吗?
  他忽然缓缓俯身贴近那隆起的小腹,寂静中,另一个奇异的心跳传入耳际,心底的暖流激荡蔓延,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充溢了全身,所有的喜怒嗔怨仿佛都已经不再重要,只有一个念头占据身心:守护他和她,哪怕牺牲一切也在所不惜!
  “听见什么了?”杨柳风浅笑着轻抚上刘珩的脸颊,那样的眸光里除了深情,还有无限的眷宠和疼爱,仿佛,他也成了她想要呵护的一份子。
  缱绻抬眸,刘珩的声音格外轻柔,似乎怕惊动那稚弱的小小生命一般道:“他说,娘亲不要再胡思乱想了,乖乖睡觉才是。”
  不待杨柳风笑出声来,刘珩已然起身在她唇上轻轻一吻,抬手挥灭萤灯搂过娇躯道:“听话。”
  次日一早,秋高气爽。
  陆缙英竟然亲自随轿前来,看着二人从容自若,他几番欲言又止。
  杨柳风只是恭谨欠身一礼,便自坐入轿中,刘珩拍了拍他的肩,递过一个安稳的微笑,转身随轿而行。
  陆缙英一路忐忑跟从,到了嘴边的话却终于没有说出口。
  县衙门前早已站了林林的锦衣侍卫,看热闹的百姓被拦在一丈多远的街边,见着一行软轿迤逦而来,已不觉起了波澜。
  衙前停轿挑帘,杨柳风方自婉娩探身而出,刘珩已是上前关切相扶。
  一双璧人虽然布衣简饰,却仍别有令人折羡的神韵气度。
  门口的锦衣侍卫见陆缙英引轿前来,早已提槌击鼓,三通鼓罢,衙门大开,左右两旁鲜衣禁卫持械林立,本县的一干衙役倒被屏于堂下。
  如此威仪自然令远远的围观百姓震骇无声,刘珩和杨柳风却是容色如常,只双双抬眸看向堂上。
  但见威喝声中,紫袍玉带之人缓步而出,眉如刀飞目若星明,凛凛之中朗润沉稳,却是不乏慑人之威。
  刘珩打眼间不觉低声轻赞道:“风儿当年果然眼光分毫无差,此人若历练仕途确非池中之物。”
  杨柳风浅笑悄然道:“师高而徒强,风儿不过耳濡目染略得些皮毛罢了。”
  说话间,方瑾惊堂一振道:“来人,将案犯杜宇琪押上堂前!”
  左右高应,须臾,已有人将身穿囚衣的杜宇琪架至堂上。
  “小人杜宇琪叩见钦差大人。”时至今日,他自然也知道厉害,岂敢再有半点放肆?
  关押在牢中累月,杜宇琪非但没有憔悴消瘦,倒是白胖了许多:狱卒班头慑于杜家之势不仅未敢薄待,反而日日好酒好菜地供着,又特地打扫出一间单独的牢房,由杜府搬来一应器具用品,又刻意安排了两个伶俐的小厮打点服侍,可以说除了行动不得自由,日常起居与在家中并无多大差别,因而此刻虽则囚衣在身,却是整洁如新。
  陆缙英得知自然是大发雷霆,奈何阳奉阴违上命难辖,即便骂着赶着搬撤出去,不过转身的工夫,又都挪回来摆好,几番一来,终是没那么多精力折腾,便也只得由他们去了。
  “杜宇琪,本官今日提你到堂,乃为重审六月十九你意图奸##淫##民妇刘杨氏未遂一案。”方瑾语声威严道:“此案详情本官已有所知,如今公堂之上,众目之下,你且从实招来,若有丝毫歪曲隐瞒,休怪本官刑狱无情!”
  杜宇琪微微一滞,随即高声叫道:“钦差大人明鉴,小人冤枉啊!”
  此言一出,不仅刚刚围近衙门的百姓一阵嘘然,就连侍立一旁的陆缙英也不禁错愕惊望。
  刘珩微一蹙眉冷笑勾唇,杨柳风却只是安然而立不着声色。
  “大胆刁民!”方瑾拍案道:“呈堂证供白纸黑字签押在此,岂由尔倏忽反复?” 
                   
  作者有话要说:倚风寄语:这一世,若有一个人愿意为你忍受疼痛或失落去改变自己的一切,只为追随你的节奏跟从你的脚步,无论如何,都值得你凝眸止步珍惜那份沉甸甸的执著。


☆、第二十三章 堂阁邃奥轩龙隐(中)

  “大人容禀,”杜宇琪虽是声音微颤,却依旧强乍着胆子道:“六月十九那天是小人回到府中的第二日,正于河边桃林赏玩,恰见刘杨氏在对岸提篮采摘桃叶,小人见她姿色非凡不免心生爱慕,又是奇怪从前并未见府中有这样一个丫鬟从婢,因此欲跟上前去询问来历,也好得相识一场。”
  刘珩闻言不由垂眸向杨柳风望去:那一日上午她确是曾采摘桃叶烧煮刷马之水,也是她唯一一次没有亲自去膳房领饭,心下亦了然杜宇琪所言不虚,此刻只见羽睫轻掩螓首微垂一双柔荑交握于身前,惟恐她又多心自责,却碍于人眼,便只得伸腕悄然牵过一只素手包裹在掌心藏于袖中轻轻捏了捏。
  杨柳风羽睫一颤,虽未回眸相望,却是又抬起头来看向堂上。
  “所以你就见色起意罔顾风化么?”方瑾厉声呵斥道。
  杜宇琪慌忙道:“钦差大人明鉴,小人身在薄富之家,受下人们唆诱平日里任性胡闹嬉戏烟花虽是常事,但也读书明理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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