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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柳岸,晓风残月+6番外 作者:醉倚风(晋江2013.6.29完结)-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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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次的下手更甚之前,浅淡的唇角缓缓沁出一丝血迹。
  素淡烟眉非但不曾稍颦,反而静静地浮起一个浅笑:“真正忘了祖宗八代的并非风儿,若刘珩饮毒毙命,北羌攻破永兴长驱直入,刘氏王朝固然得以颠覆,却也令大好河山沦陷虎狼异族之手,百年之后,姐姐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严氏先祖?”
  “还敢狡辩!” 
  蓝衣女子厉叱扬手正欲再打,却听玉司主母沉声喝道:“雨澜!”
  雨澜恨恨罢手,却是重重地一把甩开杨柳风的头发,令她险些仆倒在地。
  姬伐月皱了皱眉——那带着血痕的淡淡微笑,竟然令心头微微一紧——虽只是寥寥的数语,他却仿佛已亲眼看到那个柔弱的身影在两股强大势力的边缘挣扎沉浮。
  “你不该怪风儿的,毕竟,她从小到大只尝过这一个男人的滋味,怎么知道其实不同的男人各有不同的妙处呢?”玉司主母缓步踱来,幽幽地长叹一声,垂眸看着裙畔勉力支撑起身体的人儿,柔声道:“这都是主母的不是。”
  “主母言重了。”杨柳风小声回道。
  “如今好了,刘珩弃爵罢禄,一时也用不上了,风儿又重新回到咱们身边,不如就趁机把这个缺给补上。” 顿了顿,玉司主母轻笑道:“男人么,经多了你就不会只想着那一个了。”
  雨澜破愠而笑,睇向凝跪无声的人儿道:“那个洁癖的男人若是知道她被千人骑万人跨,还会不会再碰她?”说着,已是忍不住嘲弄地大笑起来。
  银铃一般的笑声却令姬伐月倍觉刺耳,他微微厌恶地偏首,但见杨柳风不惊不惧,反倒缓缓一笑站起身来道:“姐姐所言极是,刘珩其人心高气傲,为了风儿他已是丢爵弃禄一无所有,如今,若是知道风儿未能全贞守节,必然是万分屈辱生不如死,让他一辈子看着风儿倚门卖笑迎来送往,岂非有趣?”
  姬伐月闻言不由眸色一寒:时至眼下,无论她是惊、是怒、是悲还是惧,哪怕一言不发,他或许都会生出想要周全她的念头,可是,她非但如此贪生怕死,还想出这般恶毒的办法来对待那个为了她而放弃自己全部的男人,心头刚刚漾起的一丝怜惜顿时荡然。
  “谁许你站起来的?”玉司主母冷冷地道,眸光一闪,雨澜和宛如双双上前用力地按住杨柳风的肩头。
  终于敌不过两个女人合力地按压踢踹,杨柳风被迫再次跪倒在雪地。
  “主母不是要让风儿以身侍客么?”春水轻抬,她含笑问道。
  “不急,等你肚子里的那个孽种掉下来了再去也不迟。”玉司主母漫不经心地笑道。
  身子一震,杨柳风的眸中终于掠过一丝难掩的惊恐,奋力挣扎着欲起身,奈何终究只是徒劳。
  “反正你也掉过一胎了,这一次应该更顺利些才对。”宛如恶毒地低声笑谑着。
  原来上一次的胎儿并未能够顺利降生,原来她所以委曲求全是为了保住那个再度来临的小生命,姬伐月怅望着雪地上柔弱的身躯,眼前不觉又浮起初见的那一夜灯下安详恬静的人影,那专注于童衣的温柔期待的双眸猝不及防地令他心头一痛。
  “孩子虽然是刘珩的,可也是咱们严家的骨血,主母何不留下来,让刘珩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堕落娼门,让刘氏自食遗诏的恶果呢?”杨柳风放弃了挣扎看向玉司主母道。
  先是吃吃地轻笑,终于转为仰天大笑,良久,玉司主母才停声道:“风儿啊,这一次你虽然成功地摆了阖族人一道,却也并不代表满门上下就你一个聪明人。”幽幽一喟,她转身向着自己的座椅走去:“你不惜一切周全刘珩的苦心恐怕要徒劳枉费了,你肚子里的那个虽然也流着严家的血,却仍是刘家的种,咱们严家人为了要刘氏的命从来不怕死,他今日也就算是死得其所了。”
  说着,她已经坐回位子上,闲闲地勾唇道:“过不了两天,你就可以看见刘珩的尸首,你虽背叛族门,却也杀死了半个刘家的人,勉强算得功过相抵,主母自会饶你一条性命,把你送到那些低贱的窑子里,伺候贩夫走卒,那些人粗鄙简单,用不着你再多费一分心思应对。”她含笑睨道:“你说,好不好呢?”
  正蹙眉间,姬伐月忽觉身侧微风一动,回眸,竟是那个始终追缉他的黑衣人,正欲出手,黑衣人却语声极低地道:“救她,我放过你。”
  姬伐月微惑挑眉,正想问“你为什么不救”,却听一声痛苦的低吟自下传来,转眸看去,只见被强行压跪在雪地上的人儿烟眉深蹙眸色悲绝,拼尽全力企图摆脱遏制站起身来。
  奈何,雨澜和宛如狠狠地按住她,终究是动弹不得。
  姬伐月再度回眸,身边却已失了那黑衣人的踪影。
  雪地里,柔弱的身躯已被痛楚攫噬,无力地委顿颓软,细碎的□不可自抑地从紧咬着的苍白唇瓣中溢出。
  宛如残忍地冷笑道:“怎么?你也知道疼?姐姐帮你一下,很快就不疼了。”说着,一把拎过杨柳风的青丝抬腿向着她的小腹踢去。
  破空声响,一截断枝疾飞而至斜斜钉入宛如膝上的梁丘穴,痛呼一声,她松开拽着杨柳风发丝的手倒地哀吟。
  始终安静地围站在四周的人不觉骚动起来。
  “什么人!”几个劲装男子已经跃身而出。
  一声低低的冷哼,红光乍闪,蜷缩在地的人儿已被姬伐月拥入怀中。
  足尖一点,毫无凝滞,他已抱起那痛苦地轻颤着的娇躯掠向远方,呼啸而至的各种暗器只被随意挥袖便散落在地。
  “西北……有一个县城……”
  杨柳风断续的艰难的语声令姬伐月讶异垂眸:烟眉深蹙,玉颊惨白,冷汗沾湿了发鬓,一双早已失去血色的唇已被贝齿深深嵌入,可是,身躯在微颤中仍尽力地自抑着因疼痛而产生的扭曲——这样的时刻,她居然还能如此冷静地传达这样的讯息!
  “……保住孩子……求你……”
  这句微弱语声却使得姬伐月心弦一震:在玉司的凌虐之下,她为了保全腹中骨肉有过屈从、有过敷衍、更有过筹谋,但就是从来没有说过一个“求”字,然而,此刻,她却拼尽了最后一丝的力气求他……
  腥浓的液体渗透衣袖传来淡淡的温度,他的心居然莫名地有些慌乱。
                    
  作者有话要说:倚风寄语:在最痛苦的时候,不能光顾着痛苦,而是要努力地找出解除痛苦的途径。真正能救你的,常常是你自己。


☆、第三十五章 无情却羁多情事(上)

  青丝乱,素容憔。
  昏迷中的人儿烟眉深锁,齿痕深深的双唇微微开阖着,不必细辨,姬伐月就知道她反复低唤着的都是同一个字。
  甩脱玉司那些人的追踪对他来说易如反掌,而怀里的人儿自疼痛中失去意识之后就一直念着这个名字——珩。
  想起那一夜触手温热的清茶,想起这一次巧笑镇定地周旋,听着身畔声声微弱的轻唤,姬伐月的心头涌起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涩——圣女殿的人虽然多,但他确信,没有一个会在梦魇中唤着他的名字——男人与女人,无非是驾驭和控制,那个男人凭什么可以将如此睿婉通透的人儿牢牢掌握?
  愣怔遐思中,羽睫轻闪,片刻,水眸悠悠开启。
  迷离而脆弱,只转眼就化为清澈而温淡。
  只是,这样的片刻已足够让姬伐月看清她心底的悲苦。
  失血的双唇似乎动了动,她却什么也没有问,或者,答案已经从身体上默默地传递到幽凉的内心。
  杨柳风安静地缓缓坐起身。
  有一瞬间,姬伐月的手下意识地微微抬了抬,想要阻止她的行动,却终于只是撇首站起,淡淡地道:“把脏衣服换一下。”
  脚步毫无凝滞地跨出房门,他努力地深吸一口气,试图平息心头的烦闷:从昨夜到现在,竟然做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黑衣人要他救她,他已经做到了,至于她是否会小产而死,似乎并不在约定的范围之内。可是,当那样竭力隐忍着痛苦的单薄身躯轻颤在怀的时候,他居然不自觉地紧张慌乱。
  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女人小产,而且竟然还不是他的女人:冲进客栈,安顿好已经昏迷的人儿,接着直奔医馆,把熟睡中的大夫拎出被窝,然后,是不安的等待,一直等来那个明知会有却又偏不愿信的结果。
  是他救了她,并且居然还体贴地跑出去给她买了身替换衣裳,可她魂里梦里念着的却是另一个男人!
  姬伐月忍不住皱起眉:心底泛起一种说不清是怒还是窘的感觉。
  足音微响,房门轻启。
  回眸,伊人手捧着一个小小的布包婉婉而来。
  鹅黄锦襦,月白绣裙,云鬓齐整,步态从容,若非亲眼所见,几乎教人险些忘记她刚刚经受了族人辱虐和失子之痛。
  姬伐月不觉眼前一亮:布衣素裙的她清婉秀丽,锦衣绣裙的她矜雅贵气,竟然始终如此相得益彰。
  “救命之恩无以为谢,请公子受奴家一拜。” 
  温温语声,盈盈深礼,恭谨恬淡,恰到好处。
  姬伐月既未偏让亦不相扶,沉默地看着身前的纤影:她没有白夜那样拒人千里的冷傲,然而,这样的亲和温婉却令人更觉疏离。
  “客气了,施于前而承于后,何必相谢?”姬伐月的语声冷淡得出乎自己的意外。
  “叨扰多时不安之至,只是,家中琐事颇多,不便在外久羁,故而就此别过,失礼之处,还请公子雅怀见谅。”
  垂眸娉婷屈身的人儿,姬伐月满心不自在:他当然知道她为何如此急于离去——玉司的人说了,过不了两天就让她看见那男人的尸首,可见已经有所行动——只是,她若回去,面对那样的险境又能如何?
  无非是同死罢了。
  那个让她身怀六甲仍独守孤灯的男人,那个弃她于危难险境不管不顾的男人,凭什么能得到这样的人儿生死牵挂、舍命追随?
  不值,深深地为她不值。
  “既是不便,那在下也就不虚留客套了。”姬伐月无声勾唇道:“此去出了南门一路向西北,大约十多里,翻过瓮山就可直抵贵府,”琥珀色的瞳人中悄然闪过一丝捉狭,他轻抬下颌道:“恕不远送。”
  天寒地冻路途遥远,且须翻山越岭,她一个弱质女子又是身体虚乏,如何成行?
  姬伐月心头的不豫稍减,好整以暇地闲闲微笑——倒要看看她如何收回这既成之辞,如何开口求他相送回家。
  面前的人儿再度欠身称谢,浅退两步翩然而去。
  没有一丝犹豫或无措,那样盈盈的从容步履,仿佛她要去的地方只是在街对面一般。
  似有一团滚烫的火焰窝在心底,姬伐月蹙眉看着温淡身影消失的方向,许久,才轻轻地冷哼出声,转身踢开房门坐到桌边:不信她不乖乖地回来求他!
  时间,涓滴流逝,仿佛过得很慢,却转眼又如飞掠去。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
  姬伐月从来没有等一个人等过那么长时间,耐心和火气都已消磨殆尽,她竟然还没有回来!
  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倏然,“玉司”两个字跃入脑海,他不觉一凛,霍然起身。
  她的生死祸福与己何干?
  姬伐月的行动骤然一顿:既不是他的女人,心头念念的又是另一个男人,自己这是操的什么心呢?
  自嘲地一笑,他终于再度缓缓坐下。
  冬日的午后时光似乎转眼即逝,晴好凛冽的天空此刻却已是暮霭渐沉。
  如此严冬,小县城的客栈生意自是萧条,寂静中冷风阵阵侵袭而来。
  他功力深厚坐在屋中尚且觉得寒意逼人,那个羸弱单薄的身子是否正在这瑟瑟西风中簌簌发抖?
  说起来是各救了对方一次,互不相欠,但其实,这一次的相救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
  竟然两次都是承了她的情,多少也该有所回应。
  姬伐月轻叹一声站起身来:他虽然从不讲求所谓知恩图报云云的君子之德,但也不想内心有所亏负——就助她平安回家权作相抵吧,从今以后天涯陌路各不相欠,也省得他日忆及耿耿于心。
  心念转处,他已是走出客栈径自向南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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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残阳斜挽,朔风飒飒,载炭的马车戛然而止。
  “前面就是瓮山,”赶车的中年男子回头道:“我的马车只能带你到这里了。”
  杨柳风跳下车缘上前施礼道:“烦劳大哥绕了那么远的路,奴家实在感激不尽。”
  “好说,好说,”那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终于忍不住道:“天都快黑了,姑娘真的要独自上山?这瓮山上豺狼猛兽可是不少,不如……我载姑娘暂且回村去歇息一晚,明天早上找个熟悉道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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