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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人西辞+番外 作者:青红浅碧(晋江2013-12-21完结)-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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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九公主。”郁陵指了持盈向朝华说道。
  朝华微微一笑:“见过九公主。”
  持盈低首不语,郁陵脸色有些沉了下去。
  “九公主。”高总管赶忙轻道,“朝华世子同你见礼呢。”
  持盈一抿唇,终究还是一抬头,含笑一福身:“世子多礼,持盈受之有愧。”
  朝华笑颜灿灿,见她抬首,面上毫无惊奇之意,语气轻快道:“九公主千金之躯不需过谦。”
  郁陵忽地笑道:“世子赠你那枝紫莲可有好好收着?”
  持盈心底又冷又沉,忙笑道:“自然是好好养着了。”郁陵不但知道她冒顾言筠之名出入连昌,还知道当日荷花节上朝华为她摘紫莲的这一幕,足见自己平时的一言一行究竟被多少人看在眼里,可她偏偏就冲着这些暗地里的手段放肆妄为。只要郁陵一日不把事情放到明处来说,她也能大大方方地假作不知。
  “也罢,你们年轻人的事,就留给你们年轻人说去。”郁陵起身唤来高总管,“去清和宫。”
  持盈福身一拜:“儿臣恭送父皇。”
  “臣下恭送皇上。”朝华微微低首,待郁陵去得远了,方向持盈露齿一笑,“言筠小姐?”
  持盈只装不知,盈盈笑道:“世子莫不是唤错了名儿?”
  朝华朗声一笑:“九公主,我年年在飞音寺见你一面,怎么会不知道你是谁?”
  “扰了世子清静,真是对不住。”持盈温婉一笑。
  朝华往凉亭里的栏杆上一靠,笑看持盈一眼,道:“恩,清静?现在倒是过于清静了。”
  朝华一双黑瞳黑亮而秀净,潋滟流转之余,如同日光尽落,此刻微微眯起,眉角一上扬,显是极其自在的模样。宽大的红色大氅披在肩上,内里一件黑色滚金长袍,配了一双同是金线绣着的黑靴。他肤色不如西辞那般白皙如雪,却透着一种生气,整个五官都格外鲜活明朗,正应了他的名字——朝华,朝阳之光华,如日出般夺目鲜亮。
  持盈挺直了背端坐在凉亭里,双手搁在膝上,容上沉静而乖顺,与宫中其他成年的公主别无二致。她闻听朝华此言,一笑:“若是世子想寻不清静的地儿,偌大的连昌还怕找不到么?”
  朝华手托在下颚上,笑吟吟地道:“我现在一点都不想去找那个地方,只是在想,九公主定的究竟是哪一门亲?”
  持盈笑容一僵,想起了飞音寺她随口胡诌的“我已许了人家”,又抬头看到朝华一双星眸清亮无比,直直盯着她。
  “恩,是不是要请教一下皇上?”朝华一挑眉,笑容愈盛。
  持盈叹了口气,又不得不维持着自己贤良淑德的模样,只得低声道:“那日持盈并不知是世子,言辞多有得罪,还望世子见谅。”
  “只有言辞?”朝华语气尾音上挑,拖得极长。
  持盈抬首,目光冷寒,声音里隐约带了些咬牙切齿地味道:“那么,世子不妨告诉持盈,持盈究竟还有何地方做错了?是世子拿佛经砸人时不该站那儿,还是没有在别人的轻薄下安然处之?”
  “说得不错。”朝华“嗤”地笑道,“九公主真是坦白。”
  持盈恼火非常,当即温柔一笑:“是呢,我也突然不怎么喜欢莲花了,不如回去后就拔了那些个花花草草给西辞煮荷叶粥吃,世子觉得如何?”
  朝华容上笑意愈深:“也好,到时还望九公主念在在下辛辛苦苦种了那枝紫莲的面子上,分在下一杯羹。”
  “那枝紫莲是世子所种?”持盈微愕。
  朝华笑道:“是啊,我辛辛苦苦种了好几年才养出这样一枝来,忍痛摘下来送人,那人却还不要,甚至说要把它拔了做荷叶粥,这叫人情何以堪?”
  持盈被他几句话堵得哑口无言,只得叹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还望世子高抬贵手,休要再咄咄逼人。”
  朝华抬头一扬下颚,努了努嘴道:“怎么说得像是我欺负你?”他双手一撑,翻身一跃转而立起,嘟囔道,“真是好生无趣,走了走了,我回去了。”
  持盈莞尔,有心与他和解,当即笑道:“世子要回府?可否送持盈一程?”
  朝华不假思索:“好。”
  “九妹这就要走了?”郁行之不知何时已站在凉亭外,长衫儒雅,正自笑看着他们两人。
  “是,今日多谢七哥相帮,持盈感怀在心,定不会忘。”持盈福身说道。
  郁行之笑道:“九妹客气了。”他转身向朝华拱手道,“有劳世子。”
  朝华点点头:“七殿下,在下告辞。”
  他抬步就走,持盈随后,却听身后一骄纵声音道:“一个是被送进来的质子,一个是被逐出宫的公主,倒也相配。不过比起顾西辞那个天生病秧子,九皇姐的眼光真是长进不少。”
  话音一落,郁行之已沉声道:“十六弟,休得胡言!”
  持盈慢慢回转过身,面带三分笑,定定看向出声的稚龄少年,唇畔一弯,声色温软,清声道:“十六皇弟方才说了什么,皇姐未曾听清,可否请皇弟再说一遍,也好让皇姐原原本本地将皇弟的心意转达给顾相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噢NO,北京又下雪了= =


☆、相忆远(上)

  十六皇子郁漓还只是一个任性的孩子,眼睛里闪着骄纵桀骜的光芒,唇角微扬,似是挑衅似是不屑,眉眼之间与郁浅极其相似。
  “九皇姐可真是左右逢源,连顾相都……”他话未说完,持盈已沉了脸色,抬手就是一巴掌甩了过去。
  “啪”地一声清响,持盈反是被怔住了,她的手尚在空中,郁漓的脸上已是一个结结实实的红印。
  郁浅收回手,负手一立,沉声道:“十六弟,你这是什么样子,妄议朝臣成何体统!”
  郁漓被郁浅打得几乎呆住,良久才喃喃道:“六哥你……你打得好没缘由,顾相是她自个儿说的,怎生怨我?”
  “顾相名义上尚是持盈养父,持盈入宫觐见父皇,回府向养父回报宫中见闻,是为孝义。”持盈微微一笑,“若是十六弟觉得九姐做得错了,不妨将那话留着去问父皇更好。”
  郁漓眉尖一挑:“我尚是动口,怎么着,九姐是想动手教训我么?”
  “十六弟既唤我一声九姐,我便为长。长幼有序,身为幼弟出言辱及长姐,九姐这一巴掌不过是想教教十六弟何为谨言慎行,也想问问十六弟可还记得郁家皇室家训!如今休要说九姐未曾碰得十六弟一分一毫,这巴掌便是打下去了又如何?”持盈素颜胜雪,偏首一昂,眼眸寒光生色,甚是咄咄逼人
  郁漓脸色涨红,正要出口分辨,却被郁行之轻扯了袖子,示意他噤言。
  “十六弟疏于管教,言语之间冲撞了,却也并无恶意,还望九妹不要计较。”郁行之稍稍一低首,含笑道,“素闻西辞有大人雅量之名,想来九妹也决不逊色。”
  持盈眉色间的沉冷略退,唇角一勾,面向郁行之道:“七哥谬赞,持盈受之有愧。”
  郁行之一笑,整个脸庞舒展开来,道:“今日之事不过就是姐弟之间的玩闹罢了,过便过了,以后也务须再提。”他笑看了郁漓,语气甚是清淡,“十六弟可听清楚了?”
  郁漓年少任性,尚且带着稚嫩的孩子气,郁浅的那一巴掌,打得他已然有些羞赧,又加之郁行之语气虽温,却带着责备的意味,此刻也只得别过头去,再不言语。
  得饶人处且饶人,持盈深知这个道理,郁行之不想事情闹大,她便卖个情面。
  一念至此,持盈嫣然一笑道:“十六弟年纪尚小,七哥何必苛责?”她转首面向郁漓,心头虽则不屑,面上仍是温言笑道:“十六弟,后会有期,但愿下一次见面,我们能相处得愉快一些。”
  郁漓仍是扭头不理,郁浅轻咳一声,沉声喝道:“十六弟,别失了礼数。”
  郁漓方才勉为其难地转过头来,犟着脖子道:“恭送九姐。”
  持盈展颜而笑,向郁行之、郁浅一福身,轻道:“持盈拜别六哥七哥。”
  “去吧。”郁行之含笑说道,郁浅却只是冷着脸点了点头。
  朝华立在不远处,始终如局外人一般静看着郁家这些兄弟姐妹之间的唇舌之争,此刻方上前朗声道:“臣下告辞,两位殿下不必再送了。”
  郁行之微笑颔首,温声道:“世子且去吧。”
  郁浅一拱手:“恕不远送。”
  朝华转身而去,持盈却刻意落后了一小步的距离,跟在后面。朝华心知她定然还在介意郁漓方才的言辞,当即故意顿下脚步,等着持盈赶上来。
  持盈正自沉吟着今日种种,不防他驻足,猝不及防之下险些撞了上去。
  长抒出一口气的少女,面色始才恢复了原有的光彩,细声道:“世子怎的停了下来?”
  朝华难得见她这样小心拘谨的模样,不由笑道:“九公主还在为十六殿下的无心之言而忧心?”
  持盈淡淡带着笑,摇头道:“世子多虑了。”
  摸了摸鼻子,朝华略带歉意地笑道:“我不曾想,你竟同我是一般待遇。”
  持盈看了他一眼,复又含笑轻道:“不,不一样的。”
  朝华抬头看向她,目光微亮,恍如日光流动,一身红袍异常光彩夺人。
  持盈此刻笑着道:“在外人看来,世子光风霁月,光耀动人,可是持盈连在别人言语里都是个玩笑罢了。”
  外臣养大的公主,还算什么公主?在宫里连个太监总管都要给她脸色瞧,更不消说她的这些兄弟姐妹了。郁行之帮她,是看在顾相和西辞的面子上;郁浅呵斥郁漓失了礼数,孰知礼数都是给外人瞧的,郁浅从未将她当作妹妹,也不屑于此。而郁漓的态度,恐怕是整个郁家最真实的反照了。从出生起就被不祥之名笼罩着的九公主,连皇帝都恨不能将她赶出宫去,怎么会有人给她好脸色看呢?
  持盈神情冷沉下来,似是又忆起了当年景妃故去时的凄清场面,声色也端地森寒下来:“世子生活逍遥,又岂是持盈这般区区弱女子能够相比的?”
  “逍遥?弱女子?”朝华失笑,“九公主这一张嘴,还真是得理不饶人啊。”
  少年面庞灿如朝阳,一笑起来明亮爽朗,声色之间还带着特质的清澈,闻之极为悦耳,只是这笑声里多少也带着些许干涩。
  “换句话说,世子技艺在身,有朝一日得以再回故里也并非不可能。”持盈瞳色流碧,幽幽深寒,语气间颇是沉静。
  朝华笑颜微敛,神情似又变作了轻佻随意,他只摆手笑道:“我那些技艺,不过也只是闲暇时被唤来舞舞剑罢了,真要真刀实剑的比,我未必能赢。”
  持盈回首望他,见他含笑的黑色眼眸里隐隐流过的一丝锐利,心知朝华定然另有所指,细细思量片刻,她才道:“旁人或许如此看,持盈却认为,世子的剑舞世上独绝,飒姿英朗,无人可比。”
  朝华漫漫一笑,目光落在远处,极为不经心地道:“是么?承蒙九公主谬赞。”他不待持盈再开口,面向前方一指,轻笑道:“九公主,西辞来接你了。”
  持盈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见远处一人茕立,青衫秀美,身姿瘦高,不是西辞是谁?
  西辞同时也望见了持盈与朝华,提步踱了过来,面上含笑,煞是清润俊朗。
  持盈微微一笑,上前迎过去,握了西辞的手,柔声道:“怎么出来了?”只要西辞出现在身边,持盈起伏不定的情绪就能平静下来,此刻她的目光已不在有方才提及身世时的冷厉,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属于西辞的乖顺和平静。
  西辞见她神情缓和下来,心底微松,反手一握她的手,亦是笑道:“父亲说不放心你一人,嘱我来接你回府。”说罢他面向朝华致礼一笑,“有劳世子相送,世子若是无事,不妨与我二人同行。”
  朝华拱手朗声一笑道:“不叨扰你们了,九公主既已送到,我这便告辞了。”
  “世子走好。”持盈含笑微一福身。
  朝华却只与西辞挥了挥手,便往另一侧的马车走去。
  朝华一走,持盈便扶了西辞坐上顾府的马车。
  西辞脸色较之她出府已大好,虽则苍白,却尚带着些许病态的嫣红,说话的气息也平稳不少。
  持盈替他重新围好白色貂裘披风,温言道:“言筠可有消息?”
  西辞缓缓摇了摇头,只道:“没有,父亲问起来,我推说她去了飞音寺小住几日,但若这几日寻不回来,也再无法了。”
  持盈凝神细思后道:“我今日试探了七哥,他神情不似作伪,我恐怕这次真不是他带走的言筠。”
  西辞合眼休憩着,他眼角下淡淡黑青,显是长久以来都未曾好好休息,闻言只轻“恩”了一声,又静了片刻,方道:“七殿下是如何说的?”
  “他只说定会全力寻找言筠的下落。”持盈如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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