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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名妓柳如是-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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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吃后悔药了?这么快吗?”河东君冷笑了一声。
  轮到陈夫人沉默了,有顷,她说:“他不愿出门,整天唉声叹气,他说活着不如死了好!我……”
  河东君打断了陈夫人的话说:“遗憾的是,这已经晚了,死有重如泰山,也有轻如鸿毛!他不死在乙丑之变,而死在今天,太晚了!”
  陈夫人低下了头,她心里很难过。她能怪河东君吗?爱之深,恨之切,哪个女人不希望丈夫受到世人的敬仰呢?她理解她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但她们都是女人,对于丈夫的过错应该容忍,只要他有悔改之意。她长长地叹了口气说:“你说的也在理上,可是,他总是我们的家主,我们总不能看着他……”泪水呛哑了她的喉头,她说不下去了。
  时正酷夏,太阳像一只烧红的炭炉那样烘烤着大地,窗外的花木纹丝不动,室内沉闷的气氛使人更为难受。陈夫人突然抬起泪眼说:“古语云,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他也悔恨了,你就不能原谅他吗?”她说着猛地往河东君面前一跪,“我求妹妹了!”
  陈夫人这一跪,震撼了河东君。她像一尊木雕,从椅子上霍地竖了起来,又像一截木桩,跪倒在陈夫人面前,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抱紧了她。
  谦益当天黄昏就来到了半野堂。
  他的腿像灌满铅水,艰难地迈向他们过去共同生活、朝夕晤对的绛云楼。
  陈夫人去后,河东君心里像倒了五味瓶,非常难受,便早早地上了床。
  阿秀见老爷推门进来,就悄没声响地带上河东君卧室的门,溜回自己的房间。
  谦益垂头坐到河东君卧榻旁边。
  河东君像根本没有看见他似的,一声不吭地躺着。好久好久,空气像铅水一样凝固了!
  “哇,哇哇……”隔壁传来了幼儿的啼哭声,河东君的身躯情不自禁地抽动了一下。
  谦益观察到这细微的反应,明白这是女儿的哭声牵动了母爱之心,他找到话题了。轻声地说:“我已见到我们的女儿了。”
  河东君突然坐起身来,恨不能把心中的愤懑一口喷泻出来。她大声地说:“你还有脸说女儿,她会因有你这样的贰臣父亲终生感到耻辱!”
  “夫人!你爱怎么骂,怎么鄙视我都行。可是,你得让我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要不我会憋死的!”
  委屈和羞辱在钱谦益脸上织成了深厚的痛苦面纹。他悔恨交加地说:“当时,我只考虑到敌强我弱的形势,认为战必败。担心全城臣民百姓要遭涂炭,想以求和缓和一下敌对情绪,不致遭戮,保存了力量,还可以图再复。谁知阮大铖早与对方达成了默契,他瞒着我将求和书改成了求降书,我无可奈何,只得虚与委蛇!我真恨哪!”他垂下了头。
  河东君冷笑一声说:“你恨的恐怕是没有做成新朝宰相吧?”
  谦益像挨了一锥,抬起头来说:“夫人,你的话太刺伤我了。我承认,做过宰相梦,与温体仁争过,失败了!那是在先朝。我可以把心剖开给你看,乙丑之难,我没有非分之想。难道我那么愚蠢?不能识别他们的权宜之计?我很清楚,现在的高官厚禄诱饵,只不过是为了达到分化瓦解、削弱对抗力量的收买之策。他们是不会信任我们的!一旦他们立稳了足跟,就要先拿降臣开刀!我清楚他们的所为,才决定告病假归来。”他的头又垂了下去。
  “我问你,福王预选的两位妃子哪里去了呢?”
  他的头垂得更低了。
  “你无颜答我!我代你说了吧!为了承欢你们新的主子,你们这群降臣丧尽天良,竟把故国的嫔妃送给敌人的亲王。可怜的两个女孩子,成了你们晋谒的礼品!……”
  “夫人!”钱谦益的嘴唇哆嗦着求饶地说,“夫人,我不想解释这件事情上我该负多大责任,我承认我也是有罪过的……这大半年的日子,我无时不在痛悔!悔不该没有听从你的忠告,以致声名狼藉,进退维谷!我常想不如一死了之!可是,这死将更叫世人不齿!我辜负了先帝的恩遇。夫人!你应该相信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他老泪纵横地跪倒在床前,“我的心仍然是属于故国的!”
  河东君见此,一个翻身,跳到地上,把他拉了起来,说:“男人膝下有黄金。再说,我喜欢站起来挺直腰杆说话的人!”她说着坐回床沿上,又说,“你说你已感到了耻辱,说你悔恨不已,说你当初是虚与委蛇,以图再复。你讲一千说一万,也只是空话连篇,它对恢复故国没有一丝一厘的价值!你要让我相信你是真的痛悔,那是不可能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3)


  谦益两手在胸前抓撕着说:“你要我用什么来证明我的心呢?”他悲怆地叫着,“夫人!你叫我怎么办呢?我就是把心剖出来你也不会相信我呀!天哪!我这是自己酿造苦酒自己喝呀!”说完他双手掩面呜咽着。
  谦益的忏悔和恸哭,打动了河东君,她希望他是真诚的悔悟。那么,他的财产和降臣身份对支持复明活动是个不小的力量,她走到他的面前,抓住他的双手,肃然地说:“相公若是真心想复国,现在有个悔过自新的良机,不过,这需要有毁家灭族的决心!”她压低了声音,几乎是附在他耳边说,“我与海上有了秘密联络,海上正亟待内援,需巨额经费,无国哪有家!就看相公有没有这个胆量和骨气!”
  谦益一惊,没有立即回答。“奏销”案规定的巨额钱粮还未缴清,只因看在他是降臣的面上,延了期限。现在他已弃官归家了,到期交不出,就要身陷囹圄。哪里还能筹措到巨额经费呢!但他不敢犹豫,他还有田产,还有田庄,他愿舍弃一切来挽回他的声誉,洗去可耻的尘垢,得到河东君的宽宥。他回答说:“我宁愿倾家荡产,以复故国,赎我的罪孽!只要你认为可以拿去变卖的,我都愿意割舍!”
  河东君睁大眼睛看着他,认真地说:“我要再说一遍,我想你比我更清楚,支海是非同小可的事!一旦暴露,就要引来灭门之灾,满门抄斩,株连三代!你不怕……”
  谦益再次双膝跪倒在地说:“我可以对天盟誓……”
  河东君忙与他面对面跪下,再次抓住他的双手,像往昔那样捧于唇边,低头亲吻着。两行热泪,滴落在四只手上。
  人生的路啊,关键的就那么几步!他在最要紧的一步中失足了!悔恨有什么用,只有洗净在泥坑中沾到脚上的污垢,再回头来重新走过。可是,即使刮掉脚上那层皮,削掉脚上的那层肉,也许还不能挽回失足的影响啊!谦益悲哀地自语着:“天哪!你可知道我这个教训的沉痛!”








 


典尽釵环犒义师(1)


  公元一六四七年,顺治四年,永历元年。南明的抗战复国根据地,仍然是东南沿海和广西两地。广西,桂王由榔即位,年号永历,瞿式耜为永历帝的吏、兵两部尚书,留守桂林;福建,隆武帝失败遇难后,他的义子郑成功在厦门竖起义旗,继续抗战,接受桂王的领导;鲁王以海在舟山监国,定西侯张名振,荡北侯阮进等辅佐。大学士张煌言聚兵平冈,江浙各地起义失败的义军将士,投奔到海上,与东南抗战力量联合。从江阴突围出来的义军首领黄毓祺,在郑成功的支持下,在舟山群岛招募船只兵丁,联络了常熟、苏州、无锡、江阴、松江等地不甘受侵略者蹂躏的臣民,准备同时起义,收复江南国土。河东君为支持这次大规模统一行动,应承了黄毓祺部姚神武装备五百兵士的费用。为了筹措这笔巨额经费,他们夫妇绞尽了脑汁。
  谦益除了田产,就只剩下了他常引以为荣和乐的古籍、碑帖、字画、金石玩器了!那是他毕生心血的收藏。一个奏销钱粮案,已使他囊空如洗,为不再身陷囹圄,他已秘密地卖出了一些古玩。要在年底前秘密筹齐这笔款子,惟一的指望,就是绛云楼的庋藏了。他们已派阿贵陆续地把降云楼的藏品带了一些去苏州,犹恐被人发现,不敢卖给爱好者,不得不卖给一个贪婪的古董商。
  这个古董商,很有鉴赏力,一眼就能识别真赝,又从来不打听卖主的姓氏,也不询及所卖物品的来历。可是,在他这里是卖不到合理的价钱的。
  绛云楼的珍藏在慢慢地减少,可是,还远远不够装备五百兵士所需。现在惟一能卖到大价的就是古籍善本了!不少人都知道,绛云楼藏有海内孤本薛涛所书《美女篇》原迹手卷,上有历代才媛吴彩鸾、朱淑真、管仲姬和柳如是自己的题跋。宋刻《汉书》、《史记》、《常建诗集》、《白香山诗集》、《曹子建集》……许多书后,都有河东君的亲笔题识或跋语。它们是河东君和钱谦益视如生命的爱物,多少藏家都想得到它们,他们说:“就是给座金山,也别想换走绛云楼的无价宝!”钱横早就垂涎于它了!在钱粮奏销案中,曾主动上门,表示愿意相助,借钱给他们。谦益当时感激涕零说:“到底是我的门生,在我危难之时伸出救援之手。”河东君一眼就看穿了他的阴谋,坚决阻止谦益向他借贷。为的是怕失去他们的珍藏。现在,他们不得不考虑要卖掉它们了!
  他们让阿贵把这个意思透露给那个古董商。古董商表面不露声色,心里恨不得立即得到几件稀世孤本,连夜乘船跟随阿贵秘密来到虞山,他想先看一下货,再行议价。
  阿贵让商人等在尚湖舟中,便来禀告谦益。他带着书来到舟中,小心翼翼地抽出牙签,展开书衣。商人混浊的目光突然放射出异彩,拿在手里,就不肯放。连声地说:“真正的宋刻!真正的宋刻!”
  谦益的心犹似看到别人当着他的面搂抱他的爱妾那么难受,情不自禁地一把从商人手里夺回来说:“我不卖了!”
  商人一下吓呆了,两眼鼓得像死鱼眼似的凝视着卖主说:“我出五千金!”
  谦益的心不由得一抖。他冷静下来,他是来卖书的,刚才的举动,纯系出于不忍割爱,并非拿乔要高价。在这种形势下,有人能出五千金的价来购取它,已是个好价了!他没有讨价,说:“何时交款?”
  商人不假思索地回答说:“后天这个时候,这个地方,一边交银,一边交货!”
  他们就这样说定了。
  书也算身外之物,割爱却是非常痛苦,特别是读书人。自从下访半野堂那天开始,河东君就结识了它们。后来,绛云楼建成后,牧斋又把他的藏宝,一齐交她管理,她朝夕与之相处,她能区别它们每一个面孔,夜里即或不点灯,她也能准确无误地认出它们,知道它们哪一卷哪一页上有那些钤印,知道它们的流徙过程,熟知它们纸张的产地和刻工,和它们结下了生死情缘。她每次翻阅校检,总怀着圣洁的心情,先洗净手,恭恭敬敬地双手平捧着,小心翼翼地放在垫有锦缎台布的书案上,惟恐有所亵渎和玷污。它们是宋代灿烂文化留下的瑰宝,是中华文明的碑石,她无比地珍爱它们,常常以拥有它们而自豪和欣慰,它们在她心里的位置也不亚于它们在谦益心中的地位。
  这天是最后一天了,她一清早就把自己反锁在书楼里。
  她把准备出卖的书一函一函地从散放出云草香味的木箱里捧出来,轻轻地放到书案上。又逐函地抽下牙签,铺上锦毯,像托着刚刚出生的宝宝那样,一册一册地捧起,轻轻地放到锦毯上。翻开封面,逐页寻找她校注时留下的圈圈点点和眉批。她久久注视着它们,就像端详就要离她远嫁异国他乡再也见不着的心爱女儿那样。再将防虫用的云香草,夹放其间。希望它们就像希望远嫁的女儿永远保持出嫁时的健康美丽那样永远完美无损。又逐次顺着卷码和编号,一函一函装好,习惯地用羽绒掸子轻轻掸了掸书套,就像为女儿化最后一次妆,梳最后一次头那样,柔情似水。她是以极大的抑制力来完成这一切的。她不敢哭,不敢流泪,只能偷偷地抚摸着它们,偷偷地倾诉着离情,只能把对它们的依恋深埋心底,在心底无声地呜咽、滴泪,她怕她的离情别绪会影响谦益的情绪,动摇了他的决心。她不能,不能……








 


典尽釵环犒义师(2)


  当她把它们重新整理好,一函一函顺次码在书案上的时候,她再也无法抑制感情,也管不了护书的规则,一下就扑到书案上,紧紧搂住它们,任随泪水滂沱。
  吃午饭的时候,她告诉谦益,书已准备好。
  一整个下午,谦益都在楼上,她没去打扰他,她知道他在做什么。
  夜色像一只硕大无朋的蝙蝠翅翼,慢慢地扯满了天空,黑暗有似深沉的海水,把绛云楼整个地浸泡了。河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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