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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学徒1-15-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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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红船劫匪对我们沿岸造成严重骚扰时,他们已经压制了外岛大部分的反对势力。公开反对他们的人不是死就是逃,其他人则心不甘情不愿地付钱进贡,咬牙面对掌控该教派之人的种种伤天害理行为。但也有很多人乐意加入他们的行列,把用来打劫的船身漆成红色,从来不质疑他们的行为有哪里不对。这些皈依的人可能大部分来自比较小、比较不显赫的家族,以前从来没有机会变得有势力,但掌控红船劫匪的人完全不在乎你的出身如何、祖先是谁,只要你对他忠贞不二。

  
我又见到那位女士两次之后,才发现她是谁。我第二次见到她是隔天晚上,差不多同一个时间。莫莉忙着做她的果酱,所以我跟凯瑞和德克到酒馆去听音乐,混了一个晚上。我大概多喝了点,但顶多也只是多喝一两杯麦酒。我并不觉得昏,也不想吐,但我走路的步伐很小心,因为我在满是尘沙的路上已经踩进一个坑洞里跌了一跤。
  
厨房的院子里处处尘埃,铺着鹅卵石,有供运货马车卸货的地方。邻接这院子但相互隔开的是一片种有树篱的区域,大家都叫它“女人花园”,不是因为这里只有女人能来,而是因为负责照顾这里也熟知这里的都是女人。这是个宜人的地方,中央有个池塘,许多片低矮的花圃种着芳香药草、开花植物、爬藤类的结果植物,还有绿岩铺成的小径。我知道我这种情况不能直接上床,要是我现在去睡觉,床会好像在打转摇晃,不到一个小时我就会吐得病恹恹的。这天晚上我过得很愉快,要是最后那样结束的话就太惨了,所以我没有回房,而是走进了女人花园。
  
花园的一角,在一堵被太阳晒暖的墙和一个小池塘之间,长着7种不同的百里香。大热天闻到这整片香味会让人头晕目眩,但现在已经是夜色逐渐深浓的时刻,它们混合的香气让我的脑袋比较舒服了点。我掏起小池塘里的水洗洗脸,然后背靠着那堵仍在夜色中散发阳光暖意的石墙。青蛙呱呱相应,我低头看着池塘平静的水面,好让自己不觉得天旋地转。
  
脚步声,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尖酸地问:“你喝醉了?”
  
“不算醉。”我友好地回答,以为来人是管果园的女仆提荔。“时间不太够,钱也不太够。”我开玩笑地又加上一句。
  
“我想你这是跟博瑞屈学的吧!那人是个醉鬼兼色鬼,也在你身上培养了这种特质。他总是把他四周的人变得跟他一样低三下四。”
  
那女人声音里的怨恨让我抬起头来,在逐渐消逝的天光中眯着眼辩认出她的模样,是前一天晚上的那位夫人。她站在花园小径上,身穿朴素的宽松直筒连身衣裙,乍看之下只是个年轻女孩。她身材苗条,个子没有我高,尽管14岁的我并不算是特别高。但她的脸是张成年女人的脸,此刻她的嘴巴带有谴责意味地抿成一条线,浅棕色眼睛上方的棕色眉毛也皱了起来。她有一头深色卷发,虽然她试着把头发绑住束好,还是有卷卷的一络络头发散落在她额头和脖子上。
  
倒不是我觉得非替博瑞屈辩护不可,只是我现在的情况跟他根本没有关系。因此我作出回答,意思是说他远在若干里外的另一个城里,我往自己嘴里灌什么实在不能要他负责。
  
夫人又走近两步。“但他从来也没把你教好,不是吗?他从来没叫你不要喝醉,不是吗?”
  
南方有句俗话说,葡萄酒里有真言。看来麦酒里一定也有些真言,那天晚上我就说了。“事实上,夫人,要是他现在看见我,一定会非常不高兴。首先,他会严厉责备我没有站起来跟女士讲话。”说着我摇摇晃晃站起来。“然后,他会漫长又严格地对我说起教来,告诉我身为一个虽然没继承王子头衔,但继承了王子血脉的人应该有什么样的举止。”我勉力鞠躬,居然成功了,然后又耍了个花招直起身来。“那么,晚安了,花园里的美丽夫人。祝你晚安,我这就把粗笨的本人从你面前移除。”
  
我走到开在一堵墙上的拱门旁,她叫道:“等一下!”但我的胃静静发出了一声咕噜抗议,我假装没听见她的话。她没有追上来,但我确定她一定在看我,于是我把头抬得高高的,大步稳稳地走,一直到我出了厨房院子还是保持这样。我走到马厩,吐在堆肥上,最后在一间干净的空厩房里睡着,因为通往博瑞屈房间的楼梯感觉起来实在太陡了。
  
但年轻人恢复精力的速度快得惊人,尤其是在感觉受到威胁的时候。第二天早上我天亮即起,因为我知道下午博瑞屈就要回来了。我在马厩洗了个澡,决定身上这件穿了3天的短罩衣该换了,尤其是当我走在我房间外面的走廊上、被那位夫人拦个正着的时候,我更是加倍觉得它脏。她从头到脚打量我一番,我还来不及说话,她就开了口。
  
“把你的衬衫换掉。”她告诉我,然后又说:“这条紧身裤让你的腿看起来像鸟腿一样,叫急惊风师傅给你换一条。”
  
“早安,夫人”我说。这不是在回答她,但惊愕的我只说得出这句话。我认定她非常怪异,比百里香夫人还怪,我最好的做法就是顺着她、迁就她。我以为她会侧开身子继续走她的,但她却继续盯着我看。
  
“你会演奏乐器吗?”她质问。
  我哑然摇摇头。
  
“那你会唱歌啰?”
  “不会,夫人。”
  
她一副烦乱的样子,问道:“那么或许他们有教你背诵史诗和知识诗篇,关于药草和治疗和航海……那一类的东西?”
  
“我只学过关于照顾马匹、猎鹰和拘的知识诗篇。”我告诉她,说的几乎是实话。这些是博瑞屈要求我学的,切德则教了我一系列关于毒药和解药的,但他警告过我那些知识诗篇知道的人不多,不可以随便背诵。
  
“但你一定会跳舞吧?也学过作诗?”   
  
我完全被她搞糊涂了。“夫人,我想你是把我当成别人了。也许你想到的是国王的外甥威仪,他只比我小一两岁,而且——”
  
“我没有搞错。回答我的问题!”她几乎是尖声质问。
  
“没有,夫人,你说的那些课程是给……出身高的人学的。我没有上过那些课。”
  
我每回答一个否定的答案,她就显得更烦乱。她的嘴巴抿得更直了,浅棕色的眼睛笼罩一层阴影。“这种事绝对不能容许。”她宣布,然后一个转身,裙罢窸窸窣窣,匆匆沿着通道走去。过了一会儿我走进自己房间,换了衬衫,穿上我最长的一条紧身裤,把那位夫人赶出我的思绪,专心投入当天的工作和课程。
“你大概在纳闷她替我们赢得了什么好处。”切德浑然不觉地说下去,我听见他声音里有压抑的兴奋。“我已经试着替你要求了两次,两次都被拒绝,但耐辛对黠谋唠叨个不停,直到他投降为止。是精技,小子。你要接受精技的训练了。”
  
“精技。”我复述,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我跟不上。
  
“是的。”
  
我胡乱翻找思绪。“博瑞屈跟我说过一次精技的事。很久以前。”我突然想起了那段对话的情境,是在大鼻子无意间泄漏我们的事情之后。他说精技是跟我与动物分享的那种感官完全相反的东西,而我之所以发现冶炼镇居民的改变也是透过那种感官知觉。接受精技训练是否会让我脱离那种感官知觉?那会是一种解放还是一种剥夺?我想到我趁博瑞屈不在的时候跟马匹和狗儿分享的亲密感,也记起了大鼻子,记忆中混合了温暖与哀伤。在它之前和之后我都不曾再跟另一个生灵如此亲近过。接受精技的新训练,会不会夺走我这种能力?
  
“怎么了,小子?”切德的声音慈祥但关切。
  
“我不知道。”我迟疑。但就算是在切德面前,我也不敢透露我的畏惧,或者说,我的污点。“我想是没事吧!”
  
“你听了太多关于精技训练的老故事。”他完全猜错了。“听我说,小子,情况不可能有那么糟啦!骏骑就熬过来了,惟真也是。而且现在我们面临红船劫匪的威胁,黠谋已经决定要恢复以前的做法,对有潜力的人都加以训练。他想建立起一个,甚至两个小组,来补充他和惟真能用精技做的事。盖伦对这件事不太热衷,但我想这样做是很好的主意。不过我自己是私生子,从来没获准接受训练,所以我也不知道到底可以怎么运用精技来保卫国家。”
  
“你是私生子?”这句话冲口而出。我所有纠结的思绪都突然被这项新揭露的事实劈了开来。切德盯着我,对我讲的话感到震惊,就像我对他讲的话感到震惊一样。
  
“当然啊!我以为你早就猜出来了。小子,你这么个耳聪目明、感受灵敏的孩子,倒是有些很大的盲点啊!”
  
我看着切德,仿佛这是我第一次注视他。在他的额头、他耳朵的形状、他下唇的线条之中,那些相似之处确实存在,也许先前是被他的疤痕遮住了。“你是黠谋的儿子。”我胡乱猜测,根据的只是他的相貌。他还没开口,我就知道自己这句话说得太蠢了。
  
“儿子?”切德阴森大笑。“他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咆哮不已!但实情会让他的脸色更难看。小子,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不过他是在婚床上怀的胎,我则是在沙缘附近的军事行动中怀的。”他轻声又说:“我母亲怀上我的时候是军人,但是后来回家乡去生下我,之后嫁给了一个制陶工人。我母亲死后,她丈夫叫我骑上一头驴,给了我一条她生前戴的项链,叫我把项链带到公鹿堡去拿给国王。我当时10岁。那时候从羊毛庄到公鹿堡的路又长又难走。”
  
我想不出该说什么。
  
“不说这个了。”切德坚定地直起身子。“盖伦会教你精技。黠谋硬逼他同意,他最后终于让步了,但是有条件,就是每一个学生在接受他训练的期间别人都不可以插手干预。我真希望事情不是这样,但是我无能为力,你自己要多小心。你知道盖伦吗?”
  
“一点点。”我说。“只知道别人说的关于他的事情。”
  
“你自己知道什么?”切德考问我。
  
我吸了口气,思索着。“他都是一个人吃饭,我从来没看他跟别人坐在同一桌,不管是跟士兵为伍还是在饭厅里。我从来没看过他没事站着闲聊,不管是在操练场、洗衣场,还是任何一处花园里。我看到他的时候他总是正要去哪里,而且总是匆匆忙忙的。他和动物相处得很差,狗不喜欢他,他把马控制得太过头了,把它们的嘴巴和脾气都搞坏掉。我猜他跟博瑞屈年纪差不多。他的衣着很讲究,几乎跟帝尊一样花俏。我听过别人说他是王后的人。”
  
“为什么?”切德很快地问。
  
“呣,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一天晚上,有个叫该击的士兵跑来找博瑞屈,有点醉了,也受了点伤。他跟盖伦打了一架,盖伦用一根小鞭子之类的东西打到他的脸。该击要博瑞屈帮他包扎一下,因为那时候很晚了,而且那天晚上他不应该喝酒,妤像是快要轮到他值班守卫了还是什么的。该击告诉博瑞屈说,他无意间听到盖伦说帝尊的王室血统比骏骑和惟真多出两倍,都是因为愚蠢的习俗,才让他坐不上王位。盖伦还说帝尊的母亲比黠谋的第一任王后出身高贵。这点大家都知道是事实,但该击之所以气得跟他打起来,是因为盖伦说欲念王后比黠谋本人更有王室血统,因为她父母两边都有瞻远家族的血统,黠谋却只有父亲那边有,所以该击动手想打他,但盖伦往旁边一闪,用某个东西打中了他的脸。”
  
我顿了顿。   
  
“还有呢?”切德鼓励我继续说下去。
  
“所以他比较喜欢帝尊,比较不喜欢惟真,甚至也比较不喜欢国王。至于帝尊,嗯,帝尊也接受他,对盖伦的态度比他通常对仆人或士兵的态度还要友善。有少数几次我看过他们两个在一起,帝尊好像在征询他的建议。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候看起来有点滑稽,盖伦好像是在模仿帝尊似的,穿着打扮和走路的姿势都学他。有时候他们两个看起来几乎是非常相像。”
  
“是吗?”切德倾身靠近我,等待着。“你还注意到了什么?”
  
我在记忆里搜寻更多关于盖伦的第一手知识。“我想差不多就这些了。”
  
“他有没有跟你说过话?”
  “没有。”
  
“我明白了。”切德仿佛是在对自己点头。“你又听说过他什么?你怀疑什么?”他是想引我作出某个结论,但我猜不出是什么结论。
  
“他是内陆人,从法洛来的。他一家人跟着黠谋国王的第二任王后一起来到公鹿堡。我听人家说他怕水,不敢坐船或游泳。博瑞屈尊重他,但是不喜欢他,他说盖伦是个擅长也确实做到自己的工作的人,但是博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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