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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_新唐书-第26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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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仪自杏园济河,围卫州。庆绪分其众为三军。将战,子仪选善射三千士伏壁内,诫曰:「须吾却,贼必乘垒,若等噪而射。」既战,伪遁,贼薄营,伏发,注射如雨。贼震骇,王师整而奋,斩首四万级,获铠胄数十万,执安庆和,收卫州。又战愁思冈,破之。连营进围相州,引漳水灌城,漫二时,不能破。城中粮尽,人相食。庆绪求救于史思明,思明自魏来,李光弼、王思礼、许叔冀、鲁炅前军遇之,战鄴南,夷负相当,炅中流矢。子仪督后军,未及战。会大风拔木,遂晦,跬步不能相物色,于是王师南溃,贼亦走,辎械满野。诸节度引还。子仪以朔方军保河阳,断航桥。时王师众而无统,进退相顾望,责功不专,是以及于败。有诏留守东都,俄改东畿、山南东道、河南诸道行营元帅。鱼朝恩素疾其功,因是媒谮之,故帝召子仪还,更以赵王为天下兵马元帅,李光弼副之,代子仪领朔方兵。子仪虽失军,无少望,乃心朝廷。思明再陷河、洛,西戎逼扰京辅,天子旰食,乃授邠宁、鄜坊两节度使,仍留京师。议者谓子仪有社稷功,而孽寇首鼠,乃置散地,非所宜。帝亦悟。
上元初,诏为诸道兵马都统,以管崇嗣副之,率英武、威远兵及河西、河东镇兵,繇邠宁、朔方、大同、横野军以趋范阳。诏下,为朝恩沮解。明年,光弼败邙山,失河阳。又明年,河中乱,杀李国贞,太原戕邓景山。朝廷忧二军与贼合,而少年新将望轻不可用,遂以子仪为朔方、河中、北庭、潞仪泽沁等州节度行营,兼兴平、定国副元帅,进封汾阳郡王,屯绛州。时帝已不豫,群臣莫有见者,子仪请曰:「老牙受命,将死于外,不见陛下,目不瞑。」帝引至卧内,谓曰:「河东事一以委卿。」子仪呜咽流涕。赐御马、银器、杂彩,别赐绢布九万。子仪至屯,诛首恶王元振等数十人,太原辛云京亦治害景山者,诸镇皆惕息。
代宗立,程元振自谓于帝有功,忌宿将难制,离构百计。因罢子仪副元帅,加实户七百,为肃宗山陵使。子仪惧谗且成,尽裒代宗所赐诏敕千馀篇上之,因自明。诏曰:「朕不德,诒大臣忧,朕甚自愧,自今公毋有疑。」初,帝与子仪平两京,同天下忧患,至是悔悟,眷礼弥重。
时史朝义尚盗洛,帝欲使副雍王,率师东讨,为朝恩、元振交訾之,乃止。会梁崇义据襄州叛,仆固怀恩屯汾州,阴召回纥、吐蕃寇河西,残泾州,犯奉天、武功,遽拜子仪为关内副元帅,镇咸阳。初,子仪自相州罢归京师,部曲离散,逮承诏,麾下才数十骑,驱民马补行队。至咸阳,虏已过渭水,并南山而东,天子跳幸陕。子仪闻,流涕,董行营还京师。遇射生将王献忠以彀骑叛,劫诸王欲奔虏,子仪让之,取诸王送行在。乃率骑南收兵,得武关防卒及亡士数千,军浸完。会六军将张知节迎子仪洛南,大阅兵,屯商州,威震关中。乃遣知节率乌崇福、羽林将长孙全绪为前锋,营韩公堆,击鼓欢山,张旗帜,夜丛万炬,以疑贼。初,光禄卿殷仲卿募兵蓝田,以劲骑先官军为游弈,直度浐,民绐虏曰:「郭令公来。」虏惧。会故将军王甫结侠少,夜鼓硃雀街,呼曰:「王师至!」吐蕃夜溃。于是遣大将李忠义屯苑中,渭北节度使王仲升守朝堂,子仪以中军继之。射生将王抚自署京兆尹,乱京城,子仪斩以徇。破贼书闻,帝以子仪为京城留守。
自变生仓卒,赖子仪复安,故天下皆咎程元振,群臣数论奏。元振惧,乃说帝都洛阳,帝可其计。子仪奏曰:
雍州古称天府,右陇、蜀,左崤、函,襟冯终南、太华之险,背负清渭、浊河之固,地方数千里,带甲十馀万,兵强士勇,真用武之国,秦、汉所以成帝业也。后或处而泰、去而亡者不一姓,故高祖先入关定天下,太宗以来居洛阳者亦鲜。先帝兴朔方,诛庆绪,陛下席西土,戮朝义,虽天道助顺,亦地势则然。比吐蕃冯陵而不能抗者,臣能言其略。夫六军皆市井人,窜虚名,逃实赋,一日驱以就战,有百奔无一前;又宦竖掩迷,庶政荒夺,遂令陛下彷徨暴露,越在陕服。斯委任失人,岂秦地非良哉!今道路流言,不识信否,咸谓且都洛阳。洛阳自大盗以来,焚埃略尽,百曹榛荒,寰服不满千户,井邑如墟,豺狼群嗥;东薄郑、汴,南界徐,北绵怀、卫及相,千里萧条,亭舍不烟,何以奉万乘牲饩、供百官次舍哉?且地狭厄,裁数百里,险不足防,适为斗场。陛下意者不以京畿新罹剽蹂,国用不足乎?昔卫为狄灭,文公庐于曹,衣大布之衣,冠大帛之冠,卒复旧邦,况赫赫天子,躬俭节用,宁为一诸侯下哉?臣愿陛下斥素餐,去冗食,抑阉寺,任直臣,薄征弛役,恤隐抚鳏,委宰相以简贤任能,付臣以训兵御侮,则中兴之功,日月可冀。惟时迈亟还,见宗庙,谒园陵,再造王家,以幸天下。
帝得奏,泣谓左右曰:「子仪固社稷臣也,朕西决矣。」乘舆还,子仪顿首请罪,帝劳曰:「用卿晚,故至此。」乃赐铁券,图形凌烟阁。
仆固怀恩纵兵掠并、汾属县,帝患之,以子仪兼河东副元帅、河中节度使,镇河中。怀恩子瑒屯榆次,为帐下张惟岳所杀,传首京师,持其众归子仪。怀恩惧,委其母走灵州。广德二年,进太尉,兼领北道邠宁、泾原、河西通和吐蕃及朔方招抚观察使。辞太尉不拜。怀恩诱吐蕃、回纥、党项数十万入寇,朝廷大恐,诏子仪屯奉天。帝问计所出,对曰:「无能为也。怀恩本臣偏将,虽剽果,然素失士心。今能为乱者,裕脊橹耍儆刖憷矗医猿脊什壳匾远餍沤嶂巳桃匀邢嘞蚝酰俊沟墼唬骸干啤!孤部苓撝荩惹练钐欤罱牖髦W右窃唬骸缚蜕钊耄僬健1讼滤氐挛遥峄褐弊孕 !挂蛳铝睿骸父已哉秸哒叮 辜岜诖艄荨
子仪至自泾阳,恩赉崇缛,进拜尚书令,恳辞,不听。诏趣诣省视事,百官往庆,敕射生五百骑执戟宠卫。子仪确让,且言:「太宗尝践此官,故累圣旷不置员,皇太子为雍王,定关东,乃得授,渠可猥私老臣,隳大典?且用兵以来,僭赏者多,至身兼数官,冒进亡耻。今凶丑略平,乃作法审官之时,宜从老臣始。」帝不获已,许之,具所以让付史官。因赐美人六人,从者自副,车服帷帟咸具。
永泰元年,诏都统河南道节度行营,复镇河中。怀恩尽说吐蕃、回纥、常项、羌、浑、奴剌等三十万,掠泾、邠,躏凤翔,入醴泉、奉天,京师大震。于是帝命李忠臣屯渭桥,李光进屯云阳,马璘、郝廷玉屯便桥,骆奉先、李日越屯厔盩,李抱玉屯凤翔,周智光屯同州,杜冕屯坊州,天子自将屯苑中。急召子仪屯泾阳,军才万人。比到,虏骑围已合,乃使李国臣、高升、魏楚玉、陈回光、硃元琮各当一面,身自率铠骑二千出入阵中。回纥怪问,:「是谓谁?」报曰:「郭令公。」惊曰:「令公存乎?怀恩言天可汗弃天下,令公即世,中国无主,故我从以来。公今存,天可汗存乎?」报曰:「天子万寿。」回纥悟曰:「彼欺我乎!」子仪使谕虏曰:「昔回纥涉万里,戡大憝,助复二京,我与若等休戚同之。今乃弃旧好,助叛臣,一何愚!彼背主弃亲,于回纥何有?」回纥曰:「本谓公云亡,不然,何以至此。今诚存,我得见乎?」子仪将出,左右谏:「戎狄野心不可信。」子仪曰:「虏众数十倍,今力不敌,吾将示以至诚。」左右请以骑五百从,又不听。即传呼曰:「令公来!」虏皆持满待。子仪以数十骑出,免胄见其大酋曰:「诸君同艰难久矣,何忽亡忠谊而至是邪?」回纥舍兵下马拜曰:「果吾父也。」子仪即召与饮,遗锦彩结欢,誓好如初。因曰:「吐蕃本吾舅甥国,无负而来,弃亲也。马牛被数百里,公等若倒戈乘之,若俯取一芥,是谓天赐,不可失。且逐戎得利,与我继好,不两善乎?」会怀恩暴死,群虏无所统一,遂许诺。吐蕃疑之,夜引去。子仪遣将白元光合回纥众追蹑,大军继之,破吐蕃十万于灵台西原,斩级五万,俘万人,尽得所掠士女牛羊马橐驼不胜计。遂自泾阳来朝,加实封二百户,还河中。
大历元年,华州节度使周智光谋叛,帝间道以蜡书赐子仪,令悉军讨之。同、华将吏闻军起,杀智光,传首阙下。二年,吐蕃寇泾州,诏移屯泾阳。邀战于灵州,败之,斩首二万级。明年,还河中。吐蕃复寇灵武,诏率师五万屯奉天,白元光破虏于灵武。议者以吐蕃数为盗,马璘孤军在邠不能支,乃以子仪兼邠宁庆节度使,屯邠州,徙璘为泾原节度使。回纥赤心请市马万匹,有司以财乏,止市千匹。子仪曰:「回纥有大功,宜答其意,中原须马,臣请内一岁奉,佐马直。」诏不听,人许其忠。
九年,入朝,对延英,帝与语吐蕃方强,慷慨至流涕。退,上书曰:
朔方,国北门,西御犬戎,北虞猃狁,五城相去三千里。开元、天宝中,战士十万,马三万匹,仅支一隅。自先帝受命灵武,战士从陛下征讨无宁岁。顷以怀恩乱,痍伤雕耗,亡三分之二,比天宝中止十之一。今吐蕃兼吞河、陇,杂羌、浑之众,岁深入畿郊,势逾十倍,与之角胜,岂易得邪?属者虏来,称四节度,将别万人,人兼数马。臣所统士不当贼四之一,马不当贼百之二,外畏内惧,将何以安?臣惟陛下制胜,力非不足,但简练不至,进退未一,时淹师老,地广势分。愿于诸道料精卒满五万者,列屯北边,则制胜可必。窃惟河南、河北、江淮大镇数万,小者数千,殚屈禀给,未始搜择。臣请追赴关中,勒步队,示金鼓,则攻必破,守必全,长久之策也。
又自陈衰老,乞骸骨。诏曰:「朕终始倚赖,未可以去位。」不许。
德宗嗣位,诏还朝,摄冢宰,充山陵使,赐号「尚父」,进位太尉、中书令,增实封通前二千户,给粮千五百人,刍马二百匹,尽罢所领使及帅。建中二年,疾病,帝遣舒王到第传诏省问,子仪不能兴,叩头谢恩。薨,年八十五。帝悼痛,废朝五日。诏群臣往吊,随丧所须,皆取于官。赠太师。陪葬建陵。及葬,帝御安福门,哭过其丧,百官陪位流涕。赐谥曰忠武,配飨代宗庙廷。著令,一品坟崇丈八尺,诏特增丈,以表元功。
子仪事上诚,御下恕,赏罚必信。遭幸臣程元振、鱼朝恩短毁,方时多虞,握兵处外,然诏至,即日就道,无纤介顾望,故谗间不行。破吐蕃灵州,而朝恩使人发其父墓,盗未得。子仪自泾阳来朝,中外惧有变,及入见,帝唁之,即号泣曰:「臣久主兵,不能禁士残人之墓,人今发先臣墓,此天谴,非人患也。」朝恩又尝约子仪修具,元载使人告以军容将不利公。其下衷甲愿从,子仪不听,但以家僮十数往。朝恩曰:「何车骑之寡?」告以所闻。朝恩泣曰:「非公长者,得无致疑乎?」田承嗣傲狠不轨,子仪尝遣使至魏,承嗣西望拜,指其膝谓使者曰:「兹膝不屈于人久矣,今为公拜。」李灵耀据汴州,公私财赋一皆遏绝,子仪封币道其境,莫敢留,令持兵卫送。麾下宿将数十,皆王侯贵重,子仪颐指进退,若部曲然。幕府六十馀人,后皆为将相显官,其取士得才类如此。与李光弼齐名,而宽厚得人过之。子仪岁入官俸无虑二十四万缗。宅居亲仁里四分之一,中通永巷,家人三千相出入,不知其居。前后赐良田、美器、名园、甲馆不胜纪。代宗不名,呼为大臣。以身为天下安危者二十年,校中书令考二十四。八子七婿,皆贵显朝廷。诸孙数十,不能尽识,至问安,但颔之而已。富贵寿考,哀荣终始,人臣之道无缺焉。
子曜、旰、晞、昢、晤、暧、曙、映,而四子以才显。
曜,性沉静,资貌瑰杰。累从节度府辟署,破虏有功,为开阳府果毅都尉。至德初,推子仪功,授卫尉卿,累进太子詹事、太原郡公。子仪专征伐,曜留治家事,少长无闲言。诸弟或饰池馆,盛车服,曜独以朴简自处。子仪罢兵,迁太子少保,昆弟六人,共制拜官。子仪薨,以遗命簿上四朝所赐名马珍物,德宗复赐之,乃悉散诸弟。居丧以礼,疾甚,或劝茹葱薤,终不属口。后卢杞秉政,忌勋族,子仪婿太仆卿赵纵、少府少监李洞清、光禄卿王宰皆以次得罪。奸人幸其危,多论夺田宅奴婢,曜大恐,独宰相张镒力保护。德宗稍闻之,诏有司曰:「尚父子仪有大勋力,保乂王家,尝誓山河,琢金石,许宥十世。前日其家市田宅奴婢,而无赖者以尚父殁,妄论夺之,自今有司毋得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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