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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中国文学名作导读(上册)-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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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回来!啊啊啊!。。”
她连哭带骂地向着云普叔扑来,想起了英英,她恨不得把云普叔一口吞
掉。
“妈妈的!英英,英英,又不是单为了我一个!”
云普叔连忙躲开她,想起英英来,眼泪也不由自主地掉下了。
“还我的英英,你这老鬼!啊啊!。。”
“。。。。”
“啊啊啊!。。”
“。。。。”
东方发白了。儿子木鸡一般地站着。听见爹爹妈妈提及了妹子,也陪着
流下几阵酸痛的眼泪来。
天色又是一样的晴和。立秋偷偷地扯了少普一下,提起锄耙就走。云普
叔也带着懊恼伤痛的面容,一步一拖地跟出了大门。
“啊啊啊!。。”
晨风在田野中掠过,油绿色的禾苗,掀起了层层的浪涛,人们都感到一
阵清晨特有的凉意。
“今天车哪一方呢?”
“妈妈的,到华家堤去!”
五
“立秋!你的心不诚,不要你抬!”
“云普叔顶万民伞,小二疤子打锣!”
“吹唢呐的没有,王老大你的唢呐呢?”
“妈妈的!好像是哪一个人的事一样,大家都不肯出力,还差三个轿夫。”
“我来一个。高鼻子大爹!”
“我也来!”
“我也来一个!”
“好了,就是你们三个吧!大家都洗一个脸。小二疤子,着实洗干净些,
菩萨见怪!”
“打锣!把唢呐吹起来!”
“打锣呀!小二疤子听见没有?婊子的儿子!”
“当!当!当!。。”
“呜咧啦!。。”
几十个人蜂拥着关帝爷爷,向田野中飞跑去了。
二十多天没有看见一点云影子,池塘里,河里的水都干透了,田中尽是
几寸宽的裂口,禾叶大半已经卷了筒。这样再过三四天,便什么都完了。
关帝爷爷是三天前接来的。杀了一条牛,焚了斤半檀香,还是没有一点
雨意。禾苗倒烊倒得更加多了。
所以,大家都觉得菩萨不肯发雨下来,一定是有什么缘故。几个主祭的
首事集合起来商量了很久,求了无数枝签,叩了千百个头,卦还是不能打顺。
“那么今年不完了吗?”
“高鼻子大爹,不要急!我们且把菩萨抬到外面去跑一路,看他老人家
见了这个样子心中忍也不忍?”
“好的!也许菩萨还没有看见田中的情况吧!大前年天干,也是请菩萨
到外面去兜了一个圈子才下雨的。云普,你去叫几个小伙子来!还有锣鼓唢
呐!”
“啊!”
很快地,便把临时的队伍邀齐了。高鼻子大爹在前面领队,第二排是旗
锣鼓伞,菩萨的绿呢大轿跟在后头。
从新渡口华家堤,一直弯到红庙,兜了四五个圈子回来,太阳仍旧是同
烈火一样,烫得浑身发烧。地上简直热得不能落脚。四面八方都是火,人们
是在火中颠扑!
雨一点还没有求下来,菩萨反被磨子湾抬去了。处处都忙着抬菩萨求雨
哩!
“天老爷呀!一年大水一年干,究竟欲把我们怎么办呢?”
风色陡然变了,由东北方吹来呼呼地响着。没有星光也没有月亮,很多
的人都站在屋外看天色。
“那方扯闪子哩!”
“东扯西合,有雨下落。”
“那是北方呀!”
“好了!南扯火门开,北扯有雨来,今夜该有点雨下吧,天哪!。。”
“总要求天老爷开恩啦!”
“还不是,我们又都没有做过恶人,天老爷难道真的要将我们饿死?”
“不见得吧!”
“大家喧嚷一会之后,屋顶上已有了滴沥的声音,人们只感到一阵凉意。
每一滴雨声,都像是打落在开放的心花上。
“这真是天老爷的恩典啦!”
横在人们心中的一块巨石,现在全被雨点溶化了。随即,便是暴风雨的
降临!
雷跟在闪电的后面发脾气。
大雨只下了一日夜,田中的水又饱满起来。禾苗都得了救,卷了筒子的
禾叶边开展了,像少女们解开着胸怀一样地迎风摆动。长,很迅速地在长,
这正是禾苗飞长的时候啊!每个人都默祷着:再过二十来天不出乱子,就可
以看到粒粒的黄金,那才算是到了手的东西哩。
雨只有西南方上下得特别久,那边的天是乌黑的。恐怖像大江的波浪,
前头一个刚刚低落下去,后面的一个又涌上来。西南方上的雨太下大了,又
要耽心水患。种田人真是一刻儿也不能安宁啊!
西水渐渐地向下流膨涨,然而很慢。堤局只派了一些人在堤岸上梭巡。
光是西水没有南水助势,大家都可不必把它放在心上。让它去高涨吧!
一天,两天,水总是涨着。渐渐地差不多已经平了堤面了,云普叔也跟
着大家着起急来:
“怎么!光是西水也有这么大吗?”
人们都同样地嚷着:
“哎哟!大家还是来防备一下吧!千万不要又和去年一样呀!”
去年的苦痛告诉他们,水灾是要及早防备的哟!锣声又响了,一批一批
的人都抗着锄头被絮,向堤边跑去!
“哪一个家里有男人不出去来上堤的,他妈妈的拖出来打死!”云普叔
忙得满头是汗地说,“连堂客们都不许躲着,妈妈的,今年要再和去年一样,
一个也别想活!。。”
“大家都挡堤去呀!”
“当!当!当。。”
夜晚上,火把灯笼像长蛇一样地摆在堤上,白天里沿岸都是骚动的人群。
团防局里的老爷们,骑着马,带着一群副爷往来的巡视着,他们负有维持治
安的重大责任,尤恐这一群人中间,潜伏着有闹事的暴徒分子,这是不能不
提防的。
“妈妈的,作威作福的贱狗吃了我们的粮没有事做,日夜打主意来害我
们!一个个都安得。。”
“我恨不得咬下这些狗入的几块肉!总有一天老子。。”
多数被团防加害过的人,让他们走过之后,都咬牙切齿地暗骂着。很远
了,立秋还跟在他们的后面装鬼脸儿。
水仍旧是往上涨,有些已经漂过了堤面。黄黄的水,是曾劫夺过人们的
生命的,大家都对它怀着巨大的恐怖。眼睛里都有一把无名的烈火,向这洪
水掷投。
“只要南水不再下来就好了!”
人们互相地安慰着。锄头铲耙,还是不住地加工。
水停住了!
突然地,有些地方在倒流,当有人把几处倒流的地方指出来的时候,人
群中间,立刻开始了庞大的骚动。
“哪里倒流?”
“兰溪小河口吗?”
“该死,一个也活不成!”
“天啦!你老人家真正要把我们活活地弄死吗?。。”
“关帝爷爷呀!今年要再和去年一样。。”
南水涨了,西水受着南水的胁迫,立即开始了强烈的反攻,双方冲突的
结果,是不断的向上膨涨!
锣声响得紧!人们心中还没有弥缝的创口,又重新地被这痛心的锣锤儿
敲得四分五裂,连孩子妇人都跑到堤边去用手捧着一合一合的泥土向堤上
堆。老年人和云普叔一道的,多数已经跪下来了:
“天啊!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呀!今年的大水实在再来不得了啊!”
“盖天古佛!你老人家保过了这场水灾,准还你十本大戏!。。”
“天收人啦!”
“。。。。”
经过了两日夜拼命的挣扎,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暴出了红筋。身体像弹熟
了的软棉花一样,随处倒落。西水毕竟是渡过了汹涌的时期,经不起南水的
一阵反攻,便一泻千里地崩溃下去了!于是南水趁势地顺流下来,一些儿没
有阻碍。
水退了!
千万颗悬挂在半空中的心,随着洪水的退落而放下。每个人都张开了口,
吐出了一股恶气。提起锄头被絮,拖着软棉花似的身子,各别地踏上了归途。
脸上,都挂上着一丝胜利的微笑。
“喂!癞大哥,夜里到我这里来谈天啊!”
立秋在十字路上分岔时对癞老大说。
六
生活和工作,双管齐下地夹攻着这整个的农村。当禾苞标出线来时,差
不多每个农民都在拼着他们的性命。过了这严重的一二十天,他们便全能得
救!
家中虽然没有一粒米了,然而云普叔的脸上却浮上着满面的笑容。他放
心了,经过了这两次巨大的风波,收成已经有了九成把握。禾苗肥大,标线
结实,是十多年来所罕见的好,穗子都有那样长了。眼前的世界,所开展在
云普叔面前的尽是欢喜,尽是巨大的希望。
然而云普叔并没有作过大的幻想,他抓住了目前的现势来推测二十天以
后的情形那是真的。他举目望着这一片油绿色的原野,看看那肥大的禾苗,
一线一线快要变成黄金色的穗子,几回都疑是自己的眼睛发昏,自己在做梦。
然而穗子禾苗,一件件都是正确地摆在他的面前,他真的欢喜得快要发疯了
啊!
“哈哈!今年的世界,真会有这样的好吗?”
过去的疲劳,将开始在这儿作一个总结了:从下种起,一直到现在,云
普叔真的没有偷闲过一刻功夫。插田后便闹天干,刚刚下雨又吓大水,,一
颗心像七上八下的吊桶一般地不能安定。身子疲劳得像一条死蛇,肚皮里没
有充过一次饱。以前的挨饿现在不要说,单是英英卖去以后,家中还是吃稀
饭的。每次上田,连腿子都提不起,人瘦得像一堆枯骨。一直到现在,经过
这许多许多的恐怖和饥饿,云普叔才看见这几线长长的穗子,他怎么不欢喜
呢?这才是算得到了手的东西呀,还得仔细地将它盘算一下哩!
开始一定要饱饱地吃它几顿。孩子们实在饿得太可怜了,应当多弄点菜,
都给他们吃几餐饱饭,养养精神。然后,卖几担出去,做几件衣服穿穿,孩
子们穿得那样不像一个人形。过一个热热闹闹的中秋节。把债统统还清楚。
剩下来的留着过年,还要预备过明年的荒月,接新。。
立秋少普都要定亲,立秋简直是处处都表示需要堂客了。就是明年下半
年吧。给他们每个都收一房亲事,后年就可养孙子,做爷爷了。。
一切都有办法,只少了一个英英,这真使云普叔心痛。早知今年的收成
有这样好,就是杀了他也不肯将英英卖掉啊!云普叔是最疼英英的人,他这
许多儿女中只有英英最好,最能孝顺他。现在,可爱的英英是被他自己卖掉
了啦!卖给那个满脸胡须的夏老头子了,是用一只小划子装走的。装到什么
地方去了呢?云普叔至今还没有打听到。
英英是太可怜了啊!可怜的英英从此便永远没有了下落。年岁越好,越
有饭吃,云普叔越加伤心。英英难道就没有坐在家中吃一顿饱饭的福命吗?
假如现在英英还能站在云普叔面前的话,他真的想抱住这可怜的孩子嚎啕大
哭一阵!天啊!然而可怜的英英是找不回来了,永远地找不回来了!留在云
普叔心中的,只有那条可怜的瘦小的影子,永远不可治疗的创痛!
还有什么呢?除此以外,云普叔的心中只是快乐的,欢喜的,一切都有
了办法。他再三地嘱咐儿子,不许谁再提及那可怜的英英,不许再刺痛他的
心坎!
家里没有米了,云普叔丝毫也没有着急,因为他已经有了办法,再过十
多天就能够饱饱地吃几餐。有了实在的东西给人家看了,差了几粒吃饭谷还
怕没有人发借吗?
何八爷家中的谷子,现在是拼命地欲找人发借。只怕你不开口,十担八
担,他可以派人送到你的家中来。价钱也没有那样昂贵了,每担只要六块钱。
李三爹的家里也有谷子发借。每担六元,并无利息,而且都是上好的东
西。
垄上的人都要吃饭,都要渡过这十几天难关,可是谁也不愿意去向八爷
或三爹借谷子。实在吃得心痛,现在借来一担,过不了十多天,要还他们三
担。
还是硬着肚皮来挨过这十几天吧!
“这就是他们这班狗杂种的手段啦!他们妈妈的完全盘剥我们过生活。
大家要饿死的时候,向他们叩头也借不着一粒谷子,等到田中的东西有把握
了,这才拼命地找人发借。只有十多天,借一担要还他们三担。这班狗杂种
不死,天也真正没有眼睛。。。”
“高鼻子大爹,你不是也借过他的谷子吗?哼!天才没有眼睛哩!越是
这种人越会发财享福!”
“是的呀!天是不会去责罚他们的,要责罚他们这班杂种,还得依靠我
们自己来!”
“怎样靠自己呢?立秋,你这话里倒有些玩艺儿,说出来大家听听看!”
“什么玩艺儿不玩艺儿,我的道理就在这里:自己收的谷子自己吃,不
要纳给他们这些狗杂种的什么捞什子租,借了也不要给他们还去!那时候,
他还有什么道理来向我们要呢?”
“小孩子话!田是他家的呀!”二癞子装着教训他的神气。
“他家的?他为什么有田不自己种呢?他的田是哪里来的?还不是大家
替他做出来的吗?二癞子你真蠢啊!你以为这些田真是他的吗?”
“那么,是哪个的呢?”
“你的,我的!谁种了就是谁的!”
“哈哈!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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