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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的前妻-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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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为了谨慎起见,表姐留了连翘在船舱里,瞧着以后方便,再送她回我的身边。那将军八成以为车里的另一人是连翘,也没多加盼顾。我不得不唏嘘起表姐的细心来。

再瞥眼见到龙御夜笑容里的得意时,我狠狠地想,那守城将军怎么不大着胆子掀开我的车帘看看,把他给搜出来!

毫无疑问,皇宫里的诸多侍卫早已是右相的人,要搜出了龙御夜,还有他作威作福的份么?

郁郁地回了昭阳宫,一路竟是畅通无阻。

寝宫外,我下了马车,丢下龙御夜,淡淡地说道:“父皇在母亲的宫里静养着,你自己去看他吧!”回了自己的地儿就是好啊,他龙御夜也强龙难压我这地头蛇!

龙御夜纹丝不动地倚坐在马车里,并无要下马车来的意思。他就那么坐着,看着我。倾城倾国的俊容如莲花般绽放开来,刹时宛若佛堤金光汇聚在了那摄人魂魄的瑰杰容颜上,罂粟毒药般地光芒万丈!

傲然独得的震撼美,化作乍暖还寒的款款一笑。

我脑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面前的这个男人邪魅如罂粟一样的毒,你一沾,就上瘾了。务必要警惕与提防,提防啊!

他似乎看出了我潜意识里的抗御和挣扎,笑容更加肆意张扬,偏偏他那该死的神态却静若处子般的沉静。

“我就这样出去,就这样走进昭阳宫,只怕还没见到父皇的面,我就给右相的人杀死了。”

他的狭眸眯起,笑容璀璨夺目!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乞怜,向我求助?请求我的帮助?我迷惑了,高高在上的他,是在放下身段让我帮助他么?

不可能的,一定不可能的!

果然,他再度启齿:

“你说,父皇油尽灯枯之际,听到他阔别了七年的儿子甫回身边,就被他一生的爱臣杀死了,他会怎么样?”

低哑的嗓音,无比隽永。他展颜一笑,颠倒众生。

会怎么样?父皇承受的住那么大的打击么?只怕龙御夜一死,父皇随后一命呜呼!

果然,果然龙御夜不是在向我乞怜,他是在威胁我!逼我,将他平安地掩护到父皇的身边!老奸巨滑、心狠手辣,笑嫣尘世的龙御夜啊!!!

见我不语,他已知我默允了要护他周全。他舒展眉目,嘴角的笑益发张扬,眯着俊眸,恬然地欣赏起我的郁郁神态。

我一咬牙,强令自己不去看马车里那张比我更悦目的脸,强令自己压下在这里放声大喊‘龙御夜就在这里’的冲动。

唉声叹气地坐回马车,召来昭阳宫里我自己的心腹,知会了一声,让马车直入母亲的深宫。

龙御夜听着我明显因为不悦而起伏不定的心跳,他的身体却无比地放松下来,他依着马车,头微微放低,流云般的黑发流泻下来,在马车的行驶中飘摇百转,如同海藻。

……

明黄色的帷幔,明黄色的被褥,明黄色的寝衣……

从没觉得明黄色也是那么的刺目。犹记得儿时每当那袭明黄色耀入眼帘,我便知道是父皇下朝回来了。扑到他的怀抱里,承欢膝下。而今,那昔日矫健的体魄不在,曾经那硬朗的男人此时却奄奄卧于病塌。岁月不饶人,前些时候才发现父皇头上的白发,今昔他已命在旦夕。

我进了内室,站在父皇的床塌前。父皇睁眼见是我,勉强一笑。

他咳了几声,我正欲过去给他捶背时,他叹声闭眼,似乎察觉到什么似的,干涸的嘴唇微动,“是夜回来了么?”他的唇一张一翕,几字的话出口,竟是那般艰难。

父子连心么?父皇竟是感应到了龙御夜在室外。

片刻静默。

我几乎听的到时光老人走动的脚步声。

那样的静。

那年轻人的步伐竟也如父皇如今吐字说句的沉重与艰涩,龙御夜的面容上,此刻已绝了那灿烂的笑容,忏悔,愧疚,自责的狼狈,即将痛失亲人隐忍着的沉痛……

看着床塌上勉力撑着笑容的迟暮的父亲,龙御夜跪于大理石的地板。那声‘扑通’那样地响。银线湿润了地板。泪下潸然。

男儿膝下有黄金。

男儿有泪不轻弹。

父皇有些浑浊了的眼眶里隐隐有闪亮的晶莹,是临终前终于见到了爱子的释然,是父子久别重逢后增现的光彩。

“父皇……”隐约听到了龙御夜哀伤的喃喃。

父皇一直看着他,眼中渐渐多了好些的神采。俊秀脱尘的龙御夜,如傲世梅霜,在天之骄子的优秀皇子们中脱颖而出,一枝绝秀!

父皇是欣慰了。

即使父皇是多么热衷于将皇冠扣在齐宕的头上,对龙御夜,他也是疼爱有加的。见到今日羽翼已丰的龙御夜,他也是衷心慰藉的。

是君王,也是慈父。如天下所有的父亲一样,父皇也只是想在临终前好好地记住阔别了七年,在他的记忆里已有些模糊了的龙御夜的相貌。

什么时候,母亲也到了内室,父皇的心腹太监也在一旁擦泪,全然不知。

这个阳春三月的夜晚,整整两个时辰,父皇与龙御夜一句话也没说,只是彼此静静地记着对方的面貌。惟恐看不够。亦或者,父皇是要保存体力,多留在尘世分毫。

半月前,父皇就已经说不出话来了。我竟没意识到,适才能艰涩开口说话的父皇,正是回光返照!

……

“娘娘,皇上驾崩了。”老太监的声音沧桑的如同又老了十岁。

我想哭,却哭不出。龙御夜更如呆了一般,怔怔地跪着,一动也不动。

老太监拭干了泪,出了内室,在母亲的寝宫外敲起了丧钟。

君王丧。

钟声浑厚沉重,余音袅袅。震荡着人的耳膜。

是那时,龙御夜才回过了神一般,近乎落魄地伏在父皇的身上哀痛。

我也愣了一般,明明已听到了各宫娘娘们,那些大臣们往昭阳宫而来的脚步声,也愣了似的明知道眼前该做什么,却想不起来。

该做什么呢?

还是平姑姑提醒了我。

我冲到龙御夜的身边,使足最大的力气一把拉起他,“快跟我走,他们来了!”

龙御夜置若惘闻。

“走啊!”我吼道:“右相的人马上就过来了!”

话毕,也不管他愿不愿意,我拉着他转身就往内室的暗门走去。转身,再一次瞥过父皇已阂目的龙颜,泪流满面。

却是拉不动他。

都什么时候了,他还要意气用事么?想都没想,我就返身冲他大吼:“这么缅怀父皇,早七年你去哪里了?现在这么痛悔有什么意义?你要不保全你自己,父皇在九泉之下也不能瞑目!”

他不该是不深明大义的人啊,父皇驾崩,他的难受不是假的,可是,七年后的他早不是当日那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贵妃与右相一到,他的处境岌岌可危,他难道没有想过?

他也不驳斥我什么,也不反抗,也不动怒。只是那般哀戚地看着我,忧伤的眼神仿佛蒙了一层薄雾,是痛,是疼,是难过……

虽然今日才第一次与他相见,他留给我的,却是深深的高高在上,主宰一切的笑容。那般的俯瞰天下的气魄。眼前的这个会是未来大周皇帝的男人,此刻却孩子般的……只是一个死去了父亲的寻常人家的儿子般的心扉痛彻……

这样的身体里、灵魂里本能的痛,震住了我。我甚至有些自责适才那样地对他大吼。

试问他想留在这里,又有什么错?

虽然我的情急,只是忧心右相与贵妃一到,他的安危……

可是我还是没有什么资格斥责他的。

刚刚死去的这个人,是我的养父,更是他的生父!

到底是因为刚刚驾崩的那个人,与我没有血缘关系,我才可以做到此刻这样的镇定么?不,不,在父皇没有了呼吸的那一刻,我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都被抽空了。

那样的疼痛……

龙御夜,看着我的眼神中的哀痛不减,我几乎感受的到他的凄迷,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孩子自此而游离,到处漂泊无所寄托的情感……

“我想再看一眼父皇。”

许久,他开口。声音哑涩的让人心颤。

他果真已经过了意气用事的年月。我拉不动他,只是他暂且不跟我走,只是想再看一眼父皇,然后踏上通往他未来的光明的那一条君临天下的路。

是在那一年我才明白,生死都有定数。人的生老病死,是谁也抗拒不了的因果循环。我的父皇,龙景帝的逝世,只为了成就下一个声名灼灼的大周帝王。



第一卷 相思青萝 022 武斗

几乎是与龙御夜从父皇卧寝的暗门离开的同一刻,贵妃、右相等人一拥而入内室,俯跪于刚刚离世的天子的塌下。

听到右相虚假的哀号,贵妃娇媚的哭丧,龙御夜转身直视父皇卧寝的眼神,凌厉的杀机逼现!

真正地想要杀人的眼神!

“快走啊!”再不制止他,我真怕他会返身回去。蛮力地拉着他,在无人的深宫后跑着。跑着。

初春乍暖还寒的天气很冷,迎着夜晚的寒风凛冽,我却是满身热汗。

回观龙御夜,面色却阴沉的吓人。虽然被动地被我拉着跑着,他眼中的佞气和寒意却不减。我拽着他的手,只觉得如同握着块寒冰。那样的冷。我知道,他的父亲刚刚离世,他却不能待在他父亲的身边,送终,凝视他父亲阂目的容颜,超度法事,做那一切的丧后事宜……对于一个儿子而言,对于一个东宫储君而言,不仅是不孝,沉痛,更是对他那高贵身份的一种侮辱!

可是皇宫中机关重重,俱是贵妃与右相的天下,他这一宫太子,在此危险时刻,更是不能露面。

当我拉着他一气跑回了我的寝宫,当我全身虚脱似的顺着冰冷的宫墙滑至地面时,没了被我的手钳制住的桎梏,龙御夜的眼眸倏地一凝,那汹涌的杀气就要喷薄而出,他转身,意欲离开我的寝宫,再回到父皇那里去!

“龙御夜!”我听到我的声音尖锐地冲破喉中,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冲他大吼:“龙御夜你敢说你七年之后再回大周,只是因为听到了父皇病危的消息么?你敢说你回大周,没有一丁点的想要继承皇位的意志么?你回大周是为了什么?你回了大周月余,忍痛不来探望父皇又是为了什么?在外隐忍七年,回京隐忍月余,你到底为的是什么?就为了立时现身,功亏一篑,成为众矢之的么?你要成佛成魔在于你,别忘了左相对你的寄托,睿敏长公主对你的厚望,表姐对你的等待!你要表姐一家为你陪葬么?你不顾及卿卿性命,你对的起舍了自己的性命,也要生下你的先皇后么?你好自私!”

他浑身一震,欲冲出我的寝宫的身子蓦地一颤!

“先皇后……”我微一窒,“先皇后她在天上看着你,你是东宫太子,父皇这一生唯一册立的太子。先皇后她在看着你,看着他日你身披龙袍,做一个万世留芳的大周皇帝。”

我扶着宫墙站起身来,缓缓地走到了他的身边,语气不再犀利,只是不忍见他的积郁与萧索,和缓地劝勉道:“你的性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你关系着先皇后整个家族的荣辱,关系着左相一门的兴衰。你若出事,左相必倒。届时朝中大乱,我大周数百年的基业外强中干,祸起萧墙……龙御夜,这不是父皇想要看到的。”

我说的这些话,这样浅显的道理他又岂会不明白?当年年少离京,对父皇的怨怼,早在七个春秋里消佴的无影无踪。只余想念与悔恨。迟迟未归,怕是那一同流着皇家的血液,与父皇身为一个君王旗鼓相当的倨傲与自尊在作祟。彼时父皇离世,他方明了,那该死的自尊与亲人的失去相比,是多么地微薄和可笑!

当正视了自己的心,当那亲情被血淋淋地剖露了出来,血脉相承的骨肉之情,浓到了骨血里的父子之情压倒了一切。甚至于那理智都可以被抛弃了。我若不制止他,我毫不怀疑他会不顾一切……不顾一切的生死存亡,只想着在父皇下葬之前,尽他最后的孝道。

隐忍。

隐忍!

隐忍啊,龙御夜!

许久,他的神志才仿佛没在梦中。醒过了神,有了意识与思考。他高大的身躯微微一颤,迎着风。说不出的戚惶与哀伤。他的眸子似闪了一闪,转身盯视着我的眼。

不过晚上的几个时辰过去,他那惯常笑谑的眸子充血样的红。因为神志虚脱而呆滞的眉宇,微微蹙起,又带一丝探究地松了些……又蹙起,不是蹙起,是拧着,纠结。

那死沉的眼神,在我忧虑地仰视中,渐渐地微一闪动。本是深浅不一,伴随着他剑眉的纠结的黑瞳倏然一凝,银瓶乍破似的两道寒光自他的眼中射出。

“该死!”

薄唇佞然地低吼出两字,他的袖袍一挥,我猝不及防地帖服在宫墙上。顾不得被他那一挥,我重重地摔在墙上的疼痛,我还没扑过去,已是冷冷的一声怒吼。

“龙御夜!”那三字出口,我才意识到,我的声音,不比他的冷意少一分。

可能是因为我的声音太过尖锐,他本已大步要跨出我的内寝的步子微微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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